第602章 開張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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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彥方看著麵前的報表,笑了起來。雖然這次到寶安市舶司竟租鋪麵的商戶比上滬市舶司開海時還少一些,但得到的租金超過了當年上滬市舶司租金總額的三分之一,而上滬市舶司一租五年,這裏隻一租一年。
他對身旁的兩位副提舉說道:“這下子,算上今年寶安市舶司會有的關稅,估計今年的商稅可以超過農稅了。”
其中一個副提舉說道:“國家在不對農戶加稅的情況下就增加了這麽多稅賦,真是好事。”
可另外一人卻麵色不渝。
張彥方當然注意到了二人不同的表情。他們二人都是去年從國子監畢業後派到廣東的人,張彥方親自從數十個人中挑選出了這麽兩個人擔任副提舉。
可他經過這麽幾個月的實際觀察,發現這兩個人都不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先前說話這人名叫於奎寬,巴蜀人,表麵上接受了張彥方的這一套說辭,但內心實際上不以為然,隻是隨聲附和而已;沒有說話這位名叫張廣林,他接受了張彥方的這一套說辭,認為對商人加稅供養國家是應該的,他剛才不高興的表情並非是針對張彥方,而是他本人對於商人非常厭惡,今日卻不得不和許多商人接觸,所以不高興。
這兩個人都不是特別符合張彥方的要求,讓他很頭痛。他憑借自己的直覺認為現在回京不是什麽好事不想回京——之前京城的政治鬥爭他已經聽說了,或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他認為邸報上被貶斥的文官都和這有關,方孝孺出京更是被他認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皇帝說不準哪天就讓他回京,他需要提前選定好合適的繼任提舉的人選省的到時候忙亂。
因為這兩個人都不是特別符合張彥方的要求,他想今年再向朝廷申請一批國子監的畢業生充實寶安市舶司的官衙,從中挑選合適的人才。
‘可在此之前還是隻能任用他們兩個了。’張彥方想著。
於副提舉,市舶司內的秩序維持就交給你了,寶安市舶司的警察第一、三、五隊許你調動,務必維持住這裏的秩序,不能生出亂子。”張彥方吩咐道。
是,大人。”於奎寬答應道。
張副提舉,估計明日就會有商人交易了,你帶著其餘的警察守住南北市的出口,務必仔細檢查票據,不要遺漏了稅賦。”張彥方又吩咐道。
是,張院使。”張廣林說道。
張彥方又吩咐了幾句,最後說道:“大家既然來到了寶安市舶司為官,那麽就要好好的管理這裏,本官不會吝惜為諸位請功。”
……
……
第二日二月初六李家在寶安市舶司的店鋪就開張了,夥計們連夜將全部的貨物都放進了市舶司的鋪子內,並且一部分茶葉擺在了櫃台上,讓過往的客商驗看。
因為寶安市舶司的稅款很難逃掉的緣故,這裏的貨物自然比廣州城要貴一些,所以大明的客商即使對茶葉或瓷器有興趣也不會在這裏買,來買的都是番商。
李家之前也有幾個老交情的番商了,當然會首先照顧老交情的生意。他家的店鋪剛開門,李光睿之前見過的幾個棕色皮膚、說著拗口漢話的番商就圍了上來,輕車熟路地查看茶葉的成色,詢問價錢。
李光睿和白景怡將‘交情最深’(走私貿易額最大)的兩個番商請進了後院,商討茶葉和尚未擺出的瓷器的價錢。
這兩個番商要貨的量都極大,尤其是這次已經大半年沒有從廣東拿貨了量更大,李光睿得了白景怡的提示,對價款作了一定的讓步,雙方皆大歡喜。
幾個中等商戶看著李家的鋪麵門庭若市非常羨慕,不過值得他們羨慕的鋪麵太多了,廣東這裏在不禁海時正常做生意,禁海時就走私,很多商戶都有老交情的番商,也不會太謹慎就買下貨物,所以與上滬開海頭一天主要以看為主很少有買賣不同,這裏第一天就有許多店鋪開張,張廣林從一開始就非常繁忙。
張彥方不懂這其中的緣故,當天晚上見到了關稅的賬單後還以為一直可以維持這個數目,十分高興。
這幾日李光睿每日白天都認真巡視所有的鋪麵,晚上虛心和白景怡學習如何管理店鋪:如何合適地安排活計,如何讓夥計俯首帖耳,如何與不同的客商談生意,在每日打烊前學習如何將貨物更好的放進庫房,等等。因為晝夜都很忙碌,他瘦了不少。
到了二月十二日,李家的茶葉、瓷器生意都走上了正軌,從佛山梁家租了半個鋪麵開的珠寶店也已經開張了,李光睿就將這裏的事情交給了白叔,帶著自己的仆人和兩個夥計返回廣州。
二月十四日他回到廣州,不顧路途勞頓馬上返回家族的府邸。
李先明照例沒有出麵接見他,他的父親李繼戶和他說話。
李光睿對父親行禮後訴說了這些日子在寶安的事情,李繼戶微笑著誇讚了自己的兒子一番,讓他退下回自己的院子;他卻馬上前往了李先明的院子。
李先明見到他後聽他複述李光睿的話,聽完後說道:“我剛才已經見過了隨著睿兒回來的一個夥計,和你說的差不離。”
爹,真的如此?”李繼戶問道。
自然是真的,我騙你幹嘛!”李先明白了他一眼說道。
這真是太好了。”李繼戶說道。
他剛才雖然誇讚了自己的兒子,但並未完全相信自己兒子的那些話:在他心目當中,李光睿還應該是跟著大掌櫃的學習的時候,獨自擔負起這麽一件事不出紕漏是不可能的。可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真的沒出什麽大問題。
其實這還罷了,我最滿意的是睿兒對白景怡這樣恭敬。”李先明笑道。
李光睿雖然知道這次是李先明和李繼戶對他的考察,但他漏算了一個考察方麵:是否能聽得進去家裏老人的意見。
如白景怡這樣的人都是至少三輩子跟隨李家效勞,走南闖北經驗豐富,是家族不可多得的財富;但有些年輕的小輩雖然表麵上對他們很恭敬——看在跟隨過祖宗的份上——但其實心中不以為然,覺得他們當年做生意時是蒙元時期,現在是大明了不一樣了,經驗用不上了。
可李光睿並無這樣的事情,對白景怡非常恭敬,勤奮學習,讓李先明很欣慰。
到寶安市舶司這條線就讓李光睿管著,他開辟出來的商路他親自管著比較好。”李先明接著說道。
李繼戶當然明白他父親的意思。廣東、鍢建的商人與其它地方不同,這兩省的商人都是以對外貿易為主,對內貿易為輔,對內貿易也主要是為對外貿易服務。
而寶安市舶司將來必然是兩省的商人主要做生意的地方,會成為家族最主要的財源地,掌控了寶安市舶司的生意就掌控了整個家族的絕大多數財源。
李先明雖然一向講究家族團結,但也知道團結不是那麽容易的,若想讓家族擰成一股繩,就必須讓當家人掌控大多數財源,其它各房難以同當家人抗衡才行。
隻要讓李光睿控製了從廣州到寶安這條線,他就掌控了整個李家多數財源,除了主管走私鐵器的三房外其它各房都無法與大房抗衡,而僅剩的三房也絕不會那麽不開眼與大房相爭。這樣整個家族就能保證團結。
可是,爹,李光睿現在才二十五歲,隻有三個孩子,常年漂泊在外想再有孩子可不容易。”李繼戶從子嗣的角度考慮了一下問題,說道。
這倒也是,”李先明思量了一番後說道:“我讓名兒給睿兒打下手。”
並且寶安距離廣州這麽近,其實也不必讓睿兒總兩頭跑。若是要在寶安市舶司多住幾日的話,可以讓他帶著慧媳婦一起過去。”李先明補充道。
那誰來管家?”李繼戶又問道。
這樣的事情你也問我?現在是你在管家。”李先明說道。
李繼戶見父親有些生氣了,不敢再問,忙退下了。
……
……
楊任接到張彥方的奏報,十分高興。他們不僅初五日收的租金很多,開海頭幾日關稅也很多,可以說開了一個好頭。
這個功勞可不能都算在張彥方頭上,他楊任也是有功勞的。沒有他的督促和對廣州府、東莞縣拿出布政使的權力強壓,哪能這麽快就能開海。
並且雖然廣東左布政使也是大官,主政一方比在京城威風多了,可他還是想回京為官;他又知道允熥看中功勞,所以對於能增加自己功勞的事情極為熱衷。
張彥方也明白自己這位關係不錯朋友的心思,所以這次請他和自己聯名上書奏報開海成功。
楊任非常高興,隨後提筆親自書寫給皇帝的奏報寶安市舶司開海情況的奏折,加蓋了自己的印信後讓人送到寶安給張彥方過目。
‘但願奏折送至京城時陛下的心情不錯。’楊任心中叨念。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