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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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大牛臘月頭上下聘,到了臘月底就辦了酒席,將蓮姐兒迎進了家門。

    邢寡婦勞苦了半輩子,生了個閨女如花似玉,就指盼著閨女過上好日子。

    她被孫氏從院子裏趕出來的時候,含恨吞聲,總想著有朝一日雪恥,果然逢蓮姐兒成親,終於有機會出這口氣了。

    邢寡婦親自帶著街上花了幾文錢請個賣字畫的書生寫的喜貼往孫家小院裏去了,門敲的山響,見到故人滿麵帶笑,還提了四色點心,“蓮姐兒要成親了,想著咱們都是從洛陽過來的,也一起相伴了許久,來請大家喝杯喜酒。”還特意往孫氏麵前去刺她,“我家蓮姐兒尋的女婿啊,無父無母,說了成親之後就接了我過去奉養,以後拿我當親娘待呢。孫掌櫃的好事也近了吧?”

    孫氏到底經過事的,不跟她一般見識,隻淡淡道聲“恭喜”,餘話不再多說。

    她嫁過一回人,再嫁第二回自然慎重,知道姻緣可不是擺在台麵上給別人誇的,最要緊還是自己過的舒心。看看夏掌櫃過的日子,當初多少人笑她嫁的侯門棄子,都快成洛陽城的大笑話了,可她不是照樣過的甜蜜恩愛。

    邢寡婦還要往前湊,將她女婿誇了又誇:“掌櫃的一定要來啊,我家女婿年紀輕輕可是掙下了一筆家業,給蓮姐兒的娉禮茶羊酒餅就不提了,光銀子就有足足四百兩呢。”

    她話音落了地,以前一起做繡品的婦人們都驚呆了,她們得做多少繡活,才能攢下四百兩銀子呢。想想就覺得遙不可及。

    “還是邢嫂子有福氣……”

    “蓮姐兒進門,豈不就是正房奶奶了?!”

    眾婦人議論不止,都對邢寡婦能結成這樣一門親事好奇不已。到了正日子果然湊了些禮,過去祝賀。

    孫氏看不上邢寡婦的小家子氣,遣了釧兒去隨禮。

    大牛如今不住在大雜院裏了,在外麵也賃了個單門獨戶的院子,比邢寡婦住的還要大些,主院旁邊還套著個小跨院,新房就設在小跨院裏。

    新房裏一片紅彤彤,蓮姐兒身著嫁衣蓋著紅蓋頭,大牛趁著酒意揭了蓋頭,眼睛裏都泛著火氣,身上燥的不行,隻可惜房裏還有前來賀喜的婦人,隻能跟著喜婆喝過了交杯酒,往外麵男客桌上去敬酒了。

    蓮姐兒心裏七上八下,隻盼著今晚大牛醉的厲害些,等完事了好遮掩。

    臨出嫁之時,邢寡婦倒是給她尋了個羊尿泡,裏麵裝了不知道她從哪裏弄來的一點血,悄悄兒囑咐她到時候該如何應對。

    大牛大約是高興,當日喝的酩酊大醉,還記著要圓房這回事。蓮姐兒含羞帶怯順承了他,一床大被將前塵舊事都遮了過去,自此洗手從良,做起了良家婦女,柔情蜜意的過起了小日子。

    大牛無父無母,當初應過了要拿邢寡婦當親娘待,三朝回門,就將她賃的小院子退了,跟了女兒女婿去過活。家裏還買了一個小丫頭子,時時端茶倒水,院裏廚下的粗活都由這小丫頭子來做,閑時還要被邢寡婦使喚著捏胳膊捶腿。

    她也過了把舒坦日子,針線都扔到了一邊去,一個花兒都不紮了,伸開十指給蓮姐兒瞧,“這雙就就沒閑過,才學針線的時候上麵滿是針洞,也讓娘享幾天清福。”

    蓮姐兒抿嘴笑:“娘以後就跟著大牛跟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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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釧兒從蓮姐兒喜宴上回來之後還道:“四涼四熱的席麵,新郎倌壯壯實實,蓮姐兒嫁的還真不錯。”

    孫氏對蓮姐兒倒沒惡感,跟夏芍藥提起來還歎息:“她也可憐,遇上那麽個娘,凡事拗不過,總要聽她娘指排,嫁了個好男人,往後總算是有靠了。”

    夏芍藥還當趣聞一般講夏景行聽:“夫君瞧不上邢家姑娘,可惜人家好似也瞧不上你,難得有情郎,上次咱們在飯莊遇上的邢家姑娘出嫁了,嫁的就是當初在飯莊裏跪的年輕後生,聽說光聘禮就四百兩呢。”

    “那後生倒有辦法,這才幾個月就賺了四百兩銀子。”他這話出口,心裏倒浮上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來,猛的起身就要往外走,丫環們提了飯菜才進門,差點與他撞在一處。

    夏芍藥一句誇獎大牛的話還未出口,他人已經到了院子裏,她忙的攆了出去,“你去哪啊要吃飯了。”

    “查案子。”夏景行頭也未回匆匆去了,“不吃飯了。”

    “真是查案子查的走火入魔了。”夏芍藥恨恨朝著他走的方向喊一句,也不知他聽沒聽到,折返回來的時候,素娥還道:“為了這案子,將軍可是忙的連飯也吃不上了。”

    “可不是嘛。”夏芍藥想起方才他那急匆匆的模樣,卻是因著蓮姐兒成親之事,心中動念,嘴裏還念叨:“不可能吧?”

    “夫人說什麽呢?”

    夏芍藥心裏隱隱有個瘋狂的念頭,卻又覺得那後生不至於如此膽大包天。可她也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在三個月裏身無分文賺出四百兩銀子來,難如登天。就算是做小本生意翻利也沒這麽快的,那就……隻有無本生意可做了……

    夏景行抓流寇也不止一日了,心心念念都是這件案子,連帶著她也對這案子熟悉幾分。

    當夜夏景行並未回來,第二日夏芍藥起床出門,才發現滿城戒嚴,到處是巡邏的將士,將年味衝了個幹幹淨淨。

    街上百姓紛紛議論,說是燕王府大過年的丟失了一件聖人禦賜的寶物,連同寶物一起失蹤的,還有燕王府裏的兩名下人。燕王大怒,自然嚴令追查,這才有了滿城戒嚴。

    夏芍藥卻是半點也不信的,燕王妃待人寬厚,前院裏燕王管著的地盤令行禁止,他是軍旅出身,府裏也是紀律嚴明,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如果說是為著抓盜匪掩人耳目,那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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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景行昨日從家裏出來,直奔燕王府。

    他與燕王就這件案子討論過無數次,最開始慣性思維,也想過是西夏那邊過境劫掠,隻因每次流寇劫了貨之後,據說都是往西夏方向而去的。

    後來每次巡防之時碰不上,但等巡防將士回城,過得兩三日就會出事,實在令人費解,那就隻有一個可能,幽州城裏有劫匪的眼線。

    但今日的幽州城,除了常住人口,每日各地客商,以及商隊的夥計管事都不知凡幾,且這批人並不固定,來了三五日即走的也有,住個十天半個月的也有,流動量非常大,並不好查。

    燕王與夏景行也曾派人悄悄在幽州城裏踏訪過,可目前為止並沒發現什麽可疑的線索,隻能暫且放下。

    夏景行見了燕王,便將自己數月之前曾在互市飯莊遇到大牛跪求邢寡婦,卻被邢寡婦為難,才過了幾個月就拿出了四百兩聘禮之事講明,神色之間還有些不敢肯定,“……現在想來,客商被劫案,最開始也就是從那年輕人求娶邢家姑娘之後沒多久,就有人前來報案。當時我家娘子還玩笑,道是沒有本錢,想要在短期內賺到四百兩銀子,難如登天。”

    燕王目中一亮,“劫財?!”也就隻有無本的買賣才能在短期內致富。

    這幾個月以來,被劫的客商們談起來,劫匪不止一個,至少有近百人。

    “那他的同夥呢?被劫了這麽多財物,咱們派出去的人也往幽州城內各處打探過,並無從草原上返回來城內銷髒的團夥啊,難道他們跑到遼國去銷髒?”

    夏景行緊皺著的眉頭緩緩鬆開了,“如果有同伴,那麽他們銷髒的地方除了遼國,還有一個地方。”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西夏——”

    假如這幫人真劫了財務往西夏去銷髒,完全可以當做從幽州城內出發的商隊,前往西夏去販貨,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神不知鬼不覺就將貨物賣出去了,而且不必折價,反而要提高價格。

    遼國客商販運的絲茶藥瓷這幾樣,西夏一樣短缺稀少,一直仰賴大齊供應。

    “這樣梳理就講的通了!”燕王興奮之極,立刻派幾人打扮成尋常商販,抄一份遼國客商留下的失貨單子,前往西夏去查訪。

    “隻是……末將總覺得此事並不是普通的盜匪那麽簡單。”夏景行聯係盜匪頻發前後之事,燕王奪了馬廷偉在互市上的肥差,而幽州城裏似那年輕男子這般的壯年男子雖然不少,但若是無人組織,想來極難成事。

    燕王與夏景行多少年相處,心意相通,他才提了個開頭,燕王就接了話茬,“你是說此事與馬廷偉有關?”

    “如果是他懷恨在心,組織了人扮做盜匪,來打擊殿下,也不無可能。隻是不知道此事與東宮有無幹係。”

    燕王不沾京中爭鬥,但對京中爭鬥卻從來不敢小覷,二人說來說去,他的心情無端就沉悶了起來。

    既是為著抓賊,此事不管與馬廷偉有無幹係,可髒物卻定然不在幽州城內。他們二人一核計,索性以燕王府丟東西為由,先全城戒嚴幾日,再悄悄派人盯著大牛,看他過完年可有動靜,卻不必急在一時。

    總要順藤摸瓜,一網打盡才好。不然隻抓些小魚小蝦回來,也解決不了根本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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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未過完,夏景行布置完了再回家,夏芍藥瞅著他似笑非笑,“我還當夫君要跟燕王過一輩子了呢。大過年的也泡在燕王府,你不過年難道燕王殿下不過年了?”

    夏景行立刻知道家裏這位是不高興了,不過他才回來之時特意拐到街上去買了把精致的象牙梳蓖,還是波斯那邊的貨,捧到了她麵前,“新年禮物。”

    夏家鋪子裏甚樣貨沒有,哪裏就要他巴巴的去外麵買了。

    “你當我沒見過世麵的小姑娘啊,拿個小玩意兒就隨便哄過去了。”手卻伸過去將象牙梳蓖拿過來,往自己頭上插戴起來,唇角微彎,口氣還是嚴刑逼供式的:“說吧,這兩日做什麽去了?”

    夏景行把身子往她身邊靠了過去,蹭著她讓她聞:“還能去哪?在王府裏忙了兩日兩夜,衣裳都沒換,都快餿了,你若不信聞聞,一點脂粉味兒都沒有的。”

    夏芍藥如何信不過他。隻怕他太過忙碌,忘了一日三餐,倒將身子給累垮了。

    “你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難道吃飯穿衣還要讓我跟照顧綺姐兒似的照顧你不成?”

    綺姐兒在床上正抱著一堆玩具玩,還朝她爹搖搖撥浪鼓,“綺兒乖……”

    “乖!乖!”夏景行安撫好了跟他說話的閨女,又來安撫老婆,“忙過這一陣子就好了,這事兒也有頭緒了。”

    夏芍藥雙目一亮,“果然此事跟我那日跟你談起來的邢寡婦家裏有關?”

    “你怎麽猜到了?”夏景行倒是一驚,複又笑了,“我家夫人冰雪聰明,果然逃不過你的法眼。”拉了她坐到羅漢床上,將此事來龍去脈剝開來講給她聽。

    夏芍藥原來還當隻是一樁簡單的搶劫案,沒想到說不定還能跟東宮扯上關係,不禁吐吐舌頭:“燕王殿下也有些可憐,竟然還有這樣的兄長。”不守望互助就算了,還往背後插刀子。

    夏景行自身世在她麵前被揭開,自此對妻子坦誠以待,在外行事回家來也並無隱瞞。夏芍藥也知曉輕重,但凡有不能往外說的,她必封口不言,在外麵提都不會提一句。夫妻二人雖然一人在軍中,一個經商,到底心意相通,互相關懷照顧,對方有了難題,哪怕不能幫著解決,也肯靜下心來聽一聽。

    “就算此事與東宮無關,東宮也不知情,但是流寇之事在聖人麵前東宮卻少不得推波助瀾,咱們這位東宮殿下,心胸可是狹窄的很,一起長大的兄弟,說放棄就放棄了,說往背後插刀子就往背後插刀子,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夏芍藥頓時憂心忡忡起來,“那等他繼了位,燕王殿下哪有好日子過啊?”

    他們如今跟燕王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禍福共擔,榮辱一體了。

    這又是一樁煩心事,卻很不必眼下就來發愁。夏景行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娘子你要不要這麽深謀遠慮?隻解決了眼前的坎,往後的事情隻能走著瞧了。”

    夏景行今日回來,除了要從夏芍藥這裏問到大牛的地址,還想讓人去大牛家裏打探一番。隻她身份不同,又與邢寡婦一家素無來往,這事兒還得通過孫氏。

    夏芍藥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不必挑日子,年還未過完,她往孫氏小院裏去拜年回訪,也算禮尚往來。

    廚房裏有新蒸的點心裝了四樣,家裏年底新進的雲錦拿了兩匹,帶上素娥丁香,坐著馬車就往孫家小院裏去了。

    孫氏倒沒想到夏芍藥能夠上門來拜年,接了她進來,又讓釧兒去燒水煮茶上點心,忙個不住。

    夏芍藥遣了素娥丁香出去,“你們也去幫著釧兒搭把手,別來了就隻顧著吃。”

    素娥已知她有要事與孫氏講,便拉著丁香出去了,使喚丁香跟著釧兒去燒水,自己在門外侯著。

    孫氏見得這架勢,還當她已經打聽到了韓東庭的事兒,可是這才幾日,哪有那麽快的,“夫人今兒來,可是有事?”

    夏芍藥也不繞彎子,遂將夏景行及燕王懷疑劫匪案也許與邢寡婦女婿有關,因他暴富,錢財來路不明,所以要暗底裏查一查。

    孫氏聽得此言,頓時大吃一驚,“那……那蓮姐兒怎麽辦?”可憐那個女孩子才成親沒多少日子。

    她到底與蓮姐兒在一個屋簷下住了許久,對柔弱的性子極為了解,又同情她常被邢寡婦挾製,比從前的自己還不如,卻又一點也不敢反抗。

    夏芍藥歎息一聲:“如果此事是真的,那這個女婿當初也許並無歹意,倒是被邢寡婦的聘禮逼的,大約是實在喜歡蓮姐兒,這才跟著別人鋌而走險,踏上了不歸路。

    有時候隻是一念之間,就走錯了路。

    孫氏聽得是夏景行委托她,希望她能想辦法去大牛家裏查一查,雖然惋惜蓮姐兒,還是應了下來,“夫人是知道,昨兒邢寡婦還上門來拜年,帶著個小丫環,來我房裏坐了一會子,見我不怎麽搭理,就往徐寡婦房裏去坐了半日,聽她們說吹的天花亂墜,隻道如今日子有多富貴,過的有多舒坦。她既過來拜年,徐嫂子她們還未登門,不如我讓釧兒跟著徐嫂子她們去拜年回禮,順便偷偷瞧一瞧。”又將大牛家裏的住址告訴了夏芍藥。

    夏芍藥回去之後,孫氏便召了院裏的婦人,隻道接了邢寡婦的年禮,想著就算不來往,可年禮還是要回的,問問她們誰要去邢寡婦家裏去拜年,帶了釧兒同去。

    院裏幾個婦人被邢寡婦說的話給引逗起了興趣,況且她們長年累月隻在這個小小院落裏做繡活,街上都少去,也沒地方去串門,正好邢寡婦家裏還算得一處可以去打擾的地方,都道要去給邢寡婦拜年。

    孫氏便讓釧兒去街上買了年禮,又拉她回房細細囑咐了一遍。

    釧兒打小跟著她,就連她從娘家破門而出都跟著,不離不棄,主仆兩情逾姐妹,得了她的密囑,果然收拾整齊了,跟著徐寡婦她們去邢寡婦家裏去拜年。

    邢寡婦如今日子過的舒心,況且她也想讓素日故舊瞧瞧自己的好日子,見到這麽多人上門拜年,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支使的丫環團團轉,一時倒茶一時擺點心,自己穿著暗紫團花的綢緞襖子,見幾人瞧過來,還笑道:“你們不知道,這是我那女婿派人去外麵買回來的。我以前哪裏穿過綢的,說穿起來可不就跟富人家裏的老太太似的,可我那女婿說了,說我如今可不就是老太太嘛,有丫環侍候著,凡事都不必親自上手,隻管享福就好。”

    聞得她們來拜年,蓮姐兒也到正房裏來,身上係著石榴紅的裙子,頭上還戴著枝金釵,耳朵上各扣了珠墜,愈發襯的好氣色。

    徐寡婦拉了蓮姐兒誇她有福氣,“怎的不見新姑爺?”

    邢寡婦便問蓮姐兒,“大牛又在跟人喝酒?”跟徐寡婦解釋,“這孩子前幾個月忙的厲害,這不是過年閑下來了嘛,就整日呼朋喚友來家裏喝酒消散,說是過完了年還要去販貨走商。我倒是盼著他們小兩口早點給我生個外孫子,也不知道他這走商出去一趟得多久。”

    釧兒聽得心裏一動,有心想要偷偷去瞧一瞧與大牛喝酒的都是些什麽人,又怕不妥,隻坐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著。

    邢寡婦不見孫氏,心裏還是有些不爽快的。大過年的她往孫氏小院裏去拜年,就是想讓孫氏看看自己如今過上了好日子,假如孫氏能過來,那就更好了。

    不過釧兒來了也是一樣,雖然不能當場看到孫氏的臉色,但是由釧兒轉述也是一樣的。她熱情的不住招呼釧兒吃點心,還貌似遺憾道:“怎麽孫掌櫃的沒來?以前也沒少得她恩惠,她若今兒能來,我必要叫了外麵一兩銀子的席麵,好生招待招待她。”

    釧兒便笑:“邢嫂子不必客氣,我家姑娘昨兒有些受了涼,她讓我過來給邢嫂子拜年,自己在家裏歇著呢。”

    一圈看下來,從吃的到穿的,再到屋裏的擺設,釧兒也瞧的差不多了。又等同行的婦人一起吃過了飯,大家灌了一耳朵邢寡婦的誇耀,這才往回走。

    內中還有婦人感歎:“到底邢嫂子生了個閨女,老來有靠,咱們幾個都沒孩子,往後還不知道怎麽著呢。”大過年的,倒念起未來,心裏不由便灰暗了幾分。

    徐寡婦向來性子直,倒不似這般感歎,又喝了幾分酒,邊走邊道:“各人有各人的愁悵,咱們隻瞧著邢嫂子日子過的好,一輩子還長著呢,眼前不過才幾日功夫。”誰也不能保證自己長久平順安樂。

    釧兒回去之後,便將這些話細細的告訴了孫氏,孫氏聽得邢寡婦講,大牛過完了年便要出門販貨,心裏跳個不住,忙往將軍府裏去了。

    夏景行知道了大牛的住址之後,早派了人往他家去監視了,從早到晚十二個時辰盯著那一處,看大牛跟什麽人來往。聽得孫氏的轉述,便盼著元宵趕快過去,也好瞧瞧他是果真去走商,還是要與同夥會合,再做幾票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