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開始做心髒複蘇。

    一下，兩下，三下……

    她不停地重複著相同的動作，男人的臉，已經被鮮紅的血給沾染，那唇瓣，隱隱透出失血過多的灰白。

    秦桑急得是汗水直掉，她咬著下唇，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俯下身給他做人工呼吸。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裏是一片空白的，隻存在著的，是她要把他救活，她一定要把他救活……

    她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在自己的麵前，那樣的結果，是她無法忍受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持續這樣的動作究竟有多久了。

    耳邊傳來急救車的聲音，緊接著，推車被推了過來，醫護人員將仍然昏迷的霍向南抬上了推車。

    樊輕舟伸出手把她攙扶起來，由於蹲著的時間過長，她起身的時候是差點跌倒。

    即便如此，她的雙眸仍然直直地望著那個方向，見他被推上了車，她沒有多想就衝了過去，一起上了車。

    急救車呼嘯著向醫院開去，車內，醫護人員在緊急處理情況，她坐在邊上，看見心電圖上微弱的心跳，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方才，她做心髒複蘇的時候就發現他一度停止呼吸，她無法想象，若是自己沒有給他做心髒複蘇，會是怎樣的結果。

    旁邊的醫護人員瞥了她一眼，來到現場以後就看見她伏著身子在那做急救。

    “你的心髒複蘇做得很好，難道你是醫生？”

    她的心思全放在仍然昏迷之中的霍向南身上，所以，對醫護人員的話，她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真巧啊，你是哪間醫院的？”

    秦桑沒有回答，不一會兒後，急救車便到達了附近的醫院，隨即，霍向南被推下了車。

    她尾隨下去，跟到了搶救室的門外，看著他被推進搶救室，那盞紅燈也隨之亮起。

    長長的走廊上隻有她一個人，她杵在那，燈光將她的身影拉的很長，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直至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才回過神來。

    樊輕舟是自己驅車跟過來的，此時是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搶救室，才扭過頭來看著她。

    “你別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秦桑的身子動了動，這才發現從方才開始，她就緊攥著拳頭，那掌心內傳來陣陣的痛意，竟是指甲深陷在了血肉裏。

    當真是痛而不自知。

    她張了張嘴，聲音難免有些沙啞。

    “我沒有擔心。”

    她似是在告訴他，但更多的，像是在告訴自己。

    “我跟他已經離婚了，他是死是活都跟我無關，所以，我怎麽可能會擔心他？”

    “可是，在現場的時候……”

    “就算當時出車禍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我也會伸以援手。”

    她丟下這話，就撇過身去，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

    樊輕舟也識趣不再提起，可是，有一些事他心如明鏡。

    在現場時，當她看見出事的人是霍向南，她整個人是徹底亂了，就連給霍向南做心髒複蘇的模樣都是格外的認真，好像……要是他死了，那麽，她也活不成了。

    最起碼，她給他的感覺就是那樣的。

    秦桑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倘若當真就如同她所說的那樣，霍向南的死活都與她無關，那她根本就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裏。

    偏生，她的雙腿就好像灌了鉛一樣怎麽都邁不開。

    到了最後，她隻能告訴自己，等到醫生從搶救室出來，她就離開。

    她這不過是有始有終罷了，絕對不摻雜其他的含義。

    她就這麽靠著牆等待著，樊輕舟也不說話，站在旁邊陪著她。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牆上的時鍾逐漸滑向了零點。

    秦桑難免有些惴惴不安，她曾經是一個醫生，因此，對於手術這種事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如果傷勢很輕，搶救也就在短時間內可以結束了，但如果傷勢很重，才需要更長的時間來搶救……

    是不是說，霍向南傷得很重？

    她闔了闔眼，那場車禍她是親眼目睹的，自然而然，那撞擊究竟有多強烈，她也記憶深刻，光是回想起來，她就禁不住全身顫抖。

    耳邊傳來了腳步聲，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望過去，看見幾個身穿警服的男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因為她和樊輕舟都是車禍的目擊者，對於一些車禍的事需要幫忙做個筆錄。

    樊輕舟直言不諱地全說了出來，她在旁偶爾補上一兩句，臨了，警察反複求證地問了一句：“你們確定是那台車子開了遠光燈？”

    秦桑點頭。

    “當時正是紅燈，我們在等燈，所以看得很清楚。”

    警察合上本子，感謝他們的合作，隨後便離開了，她看著警察離開的背影，良久以後才收回了目光。

    在市區裏是嚴禁開遠光燈的，因為遠光燈很刺眼，非常容易造成視覺的盲點，更何況，相撞的那台車子還是闖了紅燈，主要責任還是在於那一方的。

    她是聽說，那個司機也被送來了醫院，隻是具體的情況就不知道了。

    在這個時候，搶救室的門被打開，她立即收回目光，改而向醫生走了過去。

    醫生摘下口罩，眉目微彎。

    “由於送醫院前有及時做好相關的急救，傷患的情況不算太糟糕，隻是失血過多，而且本身還發著高燒，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等到身體無恙了就能出院了。”

    聽見這話，她是不禁鬆了一口氣。

    醫生又望了她一眼。

    “你是家屬嗎？傷患得辦理入院手續，我們會把他送到病房去的。”

    秦桑剛想說不是，可醫生壓根就沒空理她，把該交代的話都交代完了便轉身重新走進搶救室了。

    她站在那有些無措，樊輕舟沉默了下。

    “不如，我去辦理相關手續吧？”

    她搖了搖頭，霍向南的情況她是比他更清楚的，樊輕舟之所以會知道霍向南，估計是因為她跟霍向南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略有耳聞，更何況，這事本就不應該麻煩到他的。

    所以然，她隻能開口：“我去就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明天得過去廠那邊，還是早點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