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疑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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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張連生麵色如菜,垂頭喪氣,身上的那股意氣風發的勁全然不見了,人仿佛都比前日矮了幾分。
許是感應到了我的視線,在與我錯肩的瞬間,他突然抬起了頭,正好對上我的眼睛,我看到他暗淡的眼睛裏瞬間一亮,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小老板,救我!我是冤枉的!”他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大聲地喊了起來。
喊叫聲把所有人把目光都唰的聚集到了我的身上,人們開始竊竊私語,對著我指指點點。
“喊什麽喊?老實點!”
還沒等我說什麽,一個大嘴巴“啪”的一聲就烀在了張連生的臉上,他的右臉立時紅腫起來,嘴角也滲出血來,五個指印赫然醒目。
緊接著,後麵的捕快又上前補了一腳,正好踹在他的膝窩處,踹得張連生腿一打彎,一個趔趄,向前連撲了幾步,險些要摔到地上,被我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扶住。
我怒了,回頭瞪著施暴的捕快悶聲吼道:“你們怎麽可以這樣?”
“怎麽不可以?他賣假藥吃死了人,我這麽對他都算便宜他了!”捕快理直氣壯撇著嘴地與我對視。
圍觀的人紛紛附和,“對!這種人就該打死他,不值得可憐!都不知道賺了多少黑心錢呢!”
“讓開!否則,信不信我連你一塊兒抓?”捕快立起眼睛指著我吼。
我昂然道:“我又沒犯法,你憑什麽抓我?”
“憑你妨礙公務!”捕快手握在腰刀往外拔出一截,與我對峙起來。
“小老板,老漢不吃眼前虧。”
這時那個上山送東西的夥計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我身旁,拽著我的衣袖不動聲色地小聲說。
張連生此時也冷靜下來,默默地衝我搖了搖頭,我這才將攥緊了的拳頭慢慢鬆開,撤後了一步,把道讓開。
那個捕快鼻孔裏重重地噴出了“哼”的一聲,挑釁地瞟了我一眼,然後,擺出勝利者的姿態耀武揚威地把人帶走了。
人群漸漸散去,我盯著陳記藥鋪的牌匾,手指攥得嘎巴響,心情一時無法平靜。
“小老板,請跟我來。”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個阻止我的夥計。
我跟著夥計七拐八拐地來到一處沒人的巷子裏,見四下無人,忙停住腳步,抓住夥計問:“到底怎麽回事?”夥計沒說話,而是撲嗵一聲給我跪下了。
“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我忙伸手去扶他,夥計卻不肯起,抓著我的胳膊說:“小老板,張老板他做生意一向誠信,從未賣過假藥,他絕對是被誣陷的。老板被帶走前偷偷交代我說,隻有您有本事救他,要我趕快上山去找您。老板是個好人,您可一定要救他呀。”
“那是自然,這點你大可放心,我必定全力以赴。不過,事情的經過到底怎樣,還麻煩你講清楚了。”
“小老板,其實具體是怎麽回事,我們也不清楚,隻是聽捕快說,昨天有人從鋪子裏抓了藥,回去煎服了,結果到了後半夜人就死了,人家連夜就報了官。”
“那應該是郎中下錯了方子才對啊,要抓也該抓郎中,怎麽會把藥鋪的老板抓起來呢?”
“說的是啊,不過聽捕快的意思,郎中也抓了,可人家咬得很死,說自己的藥方沒錯,一定是藥的問題,要查驗藥渣,結果......”
“結果什麽?”
“結果說裏麵有一味藥是錯的。”
“什麽藥?”
“斷腸草。郎中說病人得的是外感風熱,他開的藥裏有一味是金銀花,而藥渣中沒有金銀花,卻發現了斷腸草。”
“會不會是櫃台的夥計抓錯了藥?”
“不能啊,那都是幹了多少年的老夥計了,怎麽可能抓錯?老板也是這樣分辯的,可問題詭異就詭異在剛剛當場在標著金銀花的藥匣裏發現了斷腸草,老板有口難辯,才直接就被抓走的。”
這就蹊蹺了。若說是把藥裝錯了藥匣,這種事情出在管理十分嚴格陳記藥鋪,簡直就是無法想象。而且退一萬步講,即便是裝錯了,那抓藥的夥計呢?能在陳記藥鋪做抓藥夥計的那可都不簡單,那絕對是專業加資深啊!藥裝錯了,他們也能分辨得出來呀?怎麽就會錯了呢?
要說那金銀花和斷腸草都是黃色小花,長的的確很象,也常被人認錯,可是作為那些閉著眼都能抓藥的夥計來說,要想把這兩味藥弄混,還真是有點難,那得喝多少酒才能做得出來呀?
看來,事情遠沒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啊。
我皺了眉頭,對夥計說:“你帶路,我們去衙門走一趟。”
“好。”夥計爽快地答應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不肖多時便來到了衙門口,門前兩個衙役正靠著大門打哈欠。
我一呶嘴,對夥計道:“你去打探一下,你們老板被關在哪裏,什麽時候開審,可不可以探監,苦主是誰。”
“誒。”夥計答應著走上前去,點頭哈腰地跟守門的衙役攀談起來,趁人不注意還從懷裏摸出些散碎銀子在不經意間塞在了衙役的手裏。
過了一會兒,夥計回來,愁道:“問倒是問到了,就收押在縣衙的監獄裏,因是重犯,所以不允許探監。苦主是咱們這兒有名的富戶丁大老爺,死的人是他家新娶的小妾。”
夥計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聽他的意思,老板怕是情況不妙啊!”
“怎麽講?”
“好象這件事鐵板釘釘,很快就會判下來,怕是隻等著秋後問斬呢!”
“事情沒調查清楚,怎麽可以如此草草結案呢?”
“對方死了人,怕是使了錢,咬得緊吧?”
“丁大老爺……你知道他們家在哪嗎?”
夥計一愣,“您要幹什麽?”
“沒什麽,怎麽說也是吃了鋪子裏的藥人才沒的,咱們總得去吊唁一下,表示表示不是?”
夥計為難道:“那還不得被人打出來啊?”
我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你隻需把我帶到地方就行了,你也無需在門外等我,放心,就是打也打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