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疑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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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厲聲道:“你三更半夜的,不老實在你棺裏呆著,跑出來瞎溜達也就罷了,為何要對和尚我說出此等輕薄話語,你敢說不是想吸我陽氣,壞我性命?”

    那女子俯在地上,可憐兮兮地說:“冤枉啊,小師父,你好心為我超度,我謝你還來不及,怎麽會害你呢?”

    “那你剛才所為又算是什麽?”

    “我,我承認剛剛是有些動心,但絕沒想害你性命,這個,我可以發誓!”女子見我不語,馬上指天發起誓來。

    我連忙打斷她,道:“我不用你發什麽誓,你隻需告訴我,你是怎麽死的就好。”

    那女子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垂泣道:“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就是偶感風熱,近來有些惡心頭痛罷了。

    大姐疼我,特意為我請了郞中來瞧。本以為服下藥就大好了,沒想到喝下去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腹痛難奈,絞著勁地疼,折騰了半宿,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我剛過門仨月都沒到啊,老爺又那麽疼我,我的好日子啊,就這麽沒了,我好不甘心呐。”

    女子哭哭涕涕,說到傷心處猛一抬頭,變得青麵獠牙。

    沒提防她還有這一出,令我猝不及防,嚇了一跳。一個激靈,猛一睜眼,卻見靈棚內一切依舊,燭火依然在燃燒,隻是燭淚已經成坨,而眼前哪有什麽女子。

    我忙跳起身來,一個箭步衝到棺材旁仔細察看,棺材蓋蓋得好好的,並沒有挪開。靈棚外,靜悄悄的,隻有外麵晚風吹過靈棚上的嶓,發出瘮人的嘩啦嘩啦的聲音。

    我看四下無人,便伸手將棺蓋推開。裏麵靜靜地躺著一位身著殮服的年輕美貌女子,與剛剛所見那位分明就是同一個人。

    我一個瞬移,來到門外。外麵萬籟俱寂,整個宅院都陷入在沉睡之中。天空中一輪明月在雲中穿行,投下時明時暗清冷的光輝,覺不出一絲的溫暖。

    清涼的風吹在臉上,我徹底清醒了,原來剛剛不過是個夢。

    歎口氣,轉身剛要回靈棚,卻一眼瞥見角落裏站著一個小娃娃。那小娃娃太小了,也就一歲多的模樣,剃著光頭,穿著紅襖綠褲,正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我頓時象被雷擊中了一樣定住了,不能呼息。

    久久的,我倆誰都沒動,就那麽大眼瞪小眼地盯著對方。

    這個小孩長得十分可愛,皮膚白嫩嫩的,吹彈可破,而真正讓我愣神的是這孩子長了一雙鳳眼,眼角眉梢微微上吊,象極了瑤塵。

    我一時心潮翻湧,激動萬分,難道瑤塵轉世了?不對啊,瑤塵是女孩,眼前的這個好象是個男孩啊!

    我愣愣地瞅了他半晌,才突然緩過味來,啊呸,什麽呀,誰家這麽小的孩子能大半夜的跑出來沒人管?這分明是個小鬼嘛!可我看著這小家夥,就是莫名地感到親切。

    我走過去,試探著伸出一根手指,那小家夥也不躲閃,瞅了瞅手指又瞅了瞅我,也伸出一根白嫩嫩蓮藕般的手指點在我的指尖上,頭腦風暴瞬間來襲,一連串的畫麵飛快地在我腦中滑過。

    我看見了淨空!雖然已隱隱有了某種預感,但當我在孩子的頭腦中看到淨空的形象時仍是嚇了一跳。

    淨空手忙腳亂地給孩子換尿布,抱著孩子滿地走,給孩子喂粥,抱著孩子講故事……

    饑餓,我感受到了強烈的饑餓,這孩子抓起身邊一切能咬動的東西往嘴裏塞......

    要找爸爸,出了山門,在山路上跌跌撞撞,突然,眼前漆黑一片,象是被什麽東西給罩住了,隨後便是一陣粉身碎骨的疼痛。

    我的眼淚瞬間如泉湧般流出。我知道,這孩子是遭遇了不惻,被人害死了,可憐的孩子。

    “大哥哥,不哭。”一雙冰涼的小手撫上了我的臉,幫我擦著止也止不住的淚。

    我一把抱住這個小家夥,嗚咽不止。

    “淨心,你怎麽了?”淨空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的身後,訥訥地問道。

    我放開那孩子,哽咽著說:“師兄,你看這是誰?”

    淨空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那孩子,仿佛重了邪,象個木偶似的轉動著腦袋,不正常了。

    小孩突然伸出小手,出忽意料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爸爸”。淨空的眼睛陡然睜得老大,幾乎全是眼白了,連連後退,伸手指著那孩子說:“你,你,你......”

    小孩忽然抱住我的大腿,看著淨空,癟癟著嘴哭了起來,“爸爸不要念慈了,爸爸不要念慈了。”

    淨空“啊”的一聲怪叫,瘋了一般轉身就跑,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入到卷軸中。是男人,再殘酷的現實也必須要麵對,想逃避,沒門!

    我抱住孩子,安慰他:“好孩子,爸爸要你,叔叔也要你。”

    我頗有些氣惱地抱著孩子進了卷軸,看見淨空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另一個念慈正靠在木屋門口盯著淨空,驚恐不已。

    我走過去,用腿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止了哭聲,抬起頭,我衝他身後的小木屋呶了呶嘴,“孩子看著呢,別嚇著孩子。”

    他回頭看了一眼,連忙站起身,擦了把淚。我懷裏的孩子摟著我的脖子,卻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我拉他坐下,“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淨空看著孩子,呐呐地說:“如果我說我失憶了,你信嗎?”

    “隻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淨空沉默了,低著頭,輕聲啜泣了一會兒,說:“我剛剛才想起來是怎麽回事。

    那天,我在藏經閣前被人捅了一刀,然後就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來了一陣風就把我給刮走了。

    我惦念著念慈還沒人管呢,正好看到一塊大石頭,我就拚了命地抱住它,定住自己的身體,等風停了,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趕。

    可太陽一出來我就頭疼,身上也火燒燎的難受,而且身體虛弱得很,隻能找陰涼的地方躲起來,晚上再趕夜路。

    後來,好不容易挨到寺裏,卻怎麽也找不到念慈了,我當時都要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