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猜謎大會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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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髯公麵帶喜色道:“沒想到能受到方丈如此抬愛,竟肯把這麽珍貴的茶葉拿出來與我分享,不盛榮幸。隻是不知方丈您因何獨獨高看於我呢?”

    我微微一笑,道:“好東西自然要與人分享才是。”

    聞聽此言,他臉上的神情明顯有些失落,顯然我的回答不是他想聽到的。

    我看逗他逗得也差不多了,便正色道:“施主心火太旺,一般的藥物都太過剛猛,副作用較大,雖可去您的心火,卻同時也傷了您的身。而此茶奇就奇在去心火的同時又能平衡您體內的陰陽,對您的身體大有益處。”

    “原來如此。”美髯公恍然大悟,拿起茶杯細細地觀察裏麵的茶湯,無比珍惜的樣子,就象手裏捧著塊寶。看了半天,才抿了一口,連說:“嗯,好喝。”

    我輕笑道:“既然您喜歡,那回頭我就讓人把茶葉給您送去,您每日堅持飲用,就能在不知不覺中去了您的火氣,平日裏再常吃點酸棗仁,您的睡眠也會大有改觀的。

    美髯公也不言謝,沉思半晌才抬眸問我:“您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我淡然道:“無他,我是出家之人,再好的東西於我也是身外之物,沒什麽好貪戀的,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讓它物盡其用豈不美哉?”

    美髯公仔細地看著我,盯著我的臉,似乎想從上麵細微變化之處看出點什麽似的。半晌搖頭道:“不對,您沒說實話。”

    美髯公晃了下腦袋,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嘴角掛笑,垂下眼簾,擋住了眼眸中一閃而過漾著的得意之色。

    我嗅了一口茶香,坦然道:“曹操塌前捉刀之人的故事想必您聽說過吧?”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您具有王者之氣。”

    美髯公一驚,低頭去看自己的打扮,我解釋道:“王者就是王者,即使衣衫襤褸也掩蓋不住他的氣魄和風度,那豈是平常人所能及的?更何況您龍睛鳳目,實乃大貴之人。”

    美髯公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微微點頭。

    我輕抬下巴,不卑不亢道:“不過,我敬您並不是因為這個。”

    那人聽了,神色一凜,挑眉道:“那是為何?”

    “是為天下的蒼生百姓。”

    那人聽了,猛的抬頭看我,露出了驚愕之色,”方丈,您知道?”

    我點頭。

    “什麽時候知道的?”

    “剛剛,剛剛摸您脈時,感受到您骨相奇特,方知。”

    美髯公一拍桌子,冷臉喝道:“那你還敢與我並座,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嗎?”

    我不以為然,搖頭淡笑道:“不是不怕,是相信,我相信您不會治我的罪,因為您是千古難遇的一代明主。雖然您手上的人命不少,但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而且我相信您本性良善,不會濫殺無辜。何況,您現在是在佛門之地,您坐在此處,已是壞了規矩了。”

    美髯公握緊雙拳,微眯了雙目,良久,突然哈哈大笑道:“有膽色,好!合我心意!方丈真乃寡人知己啊!”

    我合掌施禮,“不敢當。”

    美髯公垂眸出神地笑了笑,忽然撚著胡子抬眼問道:“方丈可願隨我入朝?”

    他的提議在我意料之中,並不讓我感動驚訝,隻是他能這麽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倒真是爽快得讓我喜歡。隻可惜,我的事永遠隻與我有關,我不能過多的攪在這世俗之中,去改變什麽。

    於是,我平靜道:“貧僧乃是出家之人,塵世上的事早在剪斷三千煩惱絲之時就已與我無關了。”

    美髯公的眉頭蹙在了一起,連連搖頭歎道:“可惜啊,可惜。”

    我嘴角輕勾,“沒什麽可惜的,塵世上的事你當它是回事,它就重如泰山;你不當它是回事,它就輕如草芥。無外乎在於你怎麽看待它罷了。

    不過,我雖是出家之人,但也能理解您的難處,想您高高在上,雖看起來忠心者頗多,但真能解您心意者又能有幾人?正所謂高處不勝寒,說的恐怕就是您這種感受吧?

    不過,世間的事都是公平的,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得得失失此消彼長,總會達到一個平衡,所以凡事要看開些,還是那句話,放下執念,便得自在。”

    美髯公沉思良久,歎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有幸與方丈暢談,真是痛快,相見恨晚呐!”

    我雙手合十,“彼此,彼此。”

    “當當當”,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進!”我喊了一聲。

    推門進來的是美髯公的一個隨從,進來後抱拳施禮道:“爺,家裏來信兒了,恐怕得回去了。”

    “哦?”美髯公瞥了我一眼,問“什麽事?”

    隨從上前俯耳低言了幾句,美髯公忙起身告辭:“方丈,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回,還是那句話,相見恨晚,待我忙完手中事務,一定再來與您相見。”

    “好。”

    美髯公急匆匆地走了,看著他們走遠了,才猛然想起,答應給他的茶忘了拿給他了。

    哎,一切就是命啊,不可強求。

    我搖頭歎了口氣,便轉身回了藏經閣。

    打開門,並不見普賢的影。

    他躲起來了。常年的逃亡生涯已讓他杯弓蛇影,他並不信任我,也可以說,他誰都不信。

    我知道他躲在了哪裏,但我沒有說破,隻是高聲道:“出來吧,沒事了。”

    過了一會兒,普賢才從一書架後麵走了出來,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口中懾懾道:“他走了?”

    “走了。”

    聽到了肯定的答複,普賢如釋重負。

    我覺得他活得太累、太糾結了,還不如說破了,就此讓他放下,於是盯著他的眼睛十分不厚道地說:“他跟我說,有位故人,找了很多年,一直找不到,也不知是生是死,想讓我幫他看看,這人是否還在世上。”

    普賢一聽,剛放鬆的麵容立時一僵,“那您怎麽說?”

    “我說不知。”普賢聽了明顯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猜,他要找的人就是您。”

    普賢剛放鬆下來的一顆心霎時又被提了起來,警惕地問:“他說他是什麽人了嗎?”

    “沒說,但我猜到了。”

    “您猜到了?”普賢驚恐的看著我,手不自覺地抓皺了衣角。

    我心裏歎了口氣,也不想讓他太多提心吊膽,便安慰他:“放心,我說過會保您平安的,所以,我不會把您交出去,您就在這兒安心養老,不要再奔波躲藏了。”

    普賢的眼圈泛起了紅暈,喉頭上下滾動了兩下,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外麵雲板聲起,我對他笑笑,說:“走吧,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