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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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數艘運輸船的桅杆連帶著船帆化作了幾支明亮的火炬。然而,並不是每一艘船上,戰況都如此順利,比如,登上船隊旗艦的沐。
這艘船就是在斯瓦迪亞赫赫有名的海瀾珍珠號,哈勞斯的座艦,王國的王船,一艘真正的伊利斯帆船。沐揮刀逼退了一名衝上來的斯瓦迪亞士兵,然後緊接著一擰身,避過刺向他腰部的長矛,然後抬手一抓,順勢向後一拽,剛好刺穿了背後正準備偷襲的敵人。而長矛的主人也是一個踉蹌,身體向前撲倒,但一陣刀光閃過之後,他隻能捂著鮮血汩汩流出的喉嚨,不甘地倒在甲板上,同時,稍微閑下來一點的沐終於有功夫關心一下戰局。
果然,戰局不太妙。作為比伊利斯帆船還大了一圈的海瀾珍珠號,最大的特點就是艦上的人要多得多。而且,看這個人數,估計哈勞斯也是因為“獵牙”的主力艦隊久久未歸而起了疑心,因而在船上也留下了相當數量的戰鬥單位。尤其是這艘王船,這種優勢更加明顯,別的船上好歹能保持一段時間的優勢,爭取燒桅杆和船帆的機會,而沐這邊,卻一直被壓製著,除開一開始的混亂,之後的戰鬥就沒讓諾德人占到一點便宜,再加上從底艙湧出的源源不斷的士兵,這給了諾德人巨大的壓力。而且,隨著其他船的桅杆一根根被點燃,芮爾典人很快就明白了諾德人的目的,所以,他們更是在幾個重要地點嚴防死守,沒有給敵人一點機會。
商人再次砍翻了一名士兵,然後咬著牙將紮在手臂上的弩矢折斷。掃了一眼照亮黑夜的一支支“火炬”,算了算時間,看樣子,後續的船隊快要來了,到時候,戰局就會塵埃落定,不過,他們也必須撐到那個時候才行。
王船上的諾德人雖然作戰英勇,但已經出現了不少死傷,勝利的天平不斷向著斯瓦迪亞傾斜,更糟糕的是,還有更多的斯瓦迪亞士兵源源不斷地從底艙趕來加入戰鬥,再這樣下去,敗亡隻是時間問題。
必須想辦法堵住艙門。沐四下看看,揮刀砍翻兩個士兵,然後順勢斬殺了正在與諾頓纏鬥的芮爾典人。
“諾頓,”他衝到諾德將軍麵前,大聲喊道,“想個辦法衝到艙門那裏去!”
“好!”諾頓畢竟也是將軍,第一時間明白了沐的想法。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大聲呼喝道“所有人,跟我來,衝啊!”
諾頓周圍的諾德戰士迅速集結起來,和他們的將軍一起向前突擊。不過,芮爾典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的隊伍也迅速整隊,迎擊而上。諾頓的衝鋒頓時因為兵力不足,迅速被遏製,但距離艙門還是近了不少。
“可惡!”諾頓的進攻不斷被擊退,看著就在不遠處的艙門,有些不甘,“該死,就差一點了!”
“不要緊。”混在人群中的沐並沒有灰心,伸手掏出裝著黑油的罐子,一揮手砸在了艙門口的甲板上。諾頓會意,趕緊也下令道“都往門口扔,快!”說話間,十來個罐子就砸在了門口。斯瓦迪亞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呢,諾頓的投斧也已出手,輕快地掠過幾名士兵的臉頰,將艙門附近燃燒的火把一斬兩段。他是“霜燕”的將軍,在波濤洶湧的海上都可以用投斧削斷敵船的係帆繩,區區這麽幾步的距離的火把,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所有的芮爾典人都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敵人,沒有人注意到這一截兀自垂落的火炬。但,正是這火炬,在落到甲板上的一刹那,一堵烈焰形成的牆壁驀地騰起,還在向外衝的芮爾典士兵猝不及防,瞬息之間變成了火人,隻能慘叫著打滾,試圖熄滅吞噬著自己身體的烈焰。可惜艙門口的一片早已成為煉獄,他們跌倒,翻滾,悲鳴,隻能成為烈焰新的燃料,痛苦地結束這毫無意義的生命。這慘烈的景象讓芮爾典人有些動搖,不過哪怕如此,這些哈勞斯最信任的士兵並沒有辜負主君的期待,沒有退卻,沒有崩潰,相反,沐和諾德人因為這次衝鋒,已經完全陷入了包圍。
諾頓一躬身,避開了敵人的一記揮斬,然後順勢前衝,一頂肩膀,那芮爾典士兵就被掀翻在地。諾頓抄起腰間的斧頭,順手砍進另一個倒黴蛋的腦殼,而沐,見機也斜跨一步,將馬刀刺進了還沒來得及起身的士兵的眼窩。
“老板,怎麽辦?”諾頓一腳踹開一個敵人,問道。
“堅持,”沐回答,“另外,叫你的人離船舷遠點。”
“來了?”
“快了。”
沐的話音未落,遠處又傳來一連串裂帛之聲,黑夜中驀然閃起幾道銀光,與此同時,船舷出頓時傳來一陣夾雜著慘叫的轟鳴。
“來了。”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聲音輕鬆了許多。
誰來了?掠襲船。這種船是諾德船隻中很有特色的一種,是諾德人為了劫掠而設計出來的特殊戰艦。它的船體算是中等,比王船略小,但比普通長船要大,船上裝備了一到二門魚叉弩,平時可以用來捕鯨,而戰時,則可以通過係著粗繩的魚叉將目標艦隻從嚴密的保護陣型中拽出來,可以說是海商的噩夢。
當然,這種船畢竟是諾德船係的中型戰船,對於伊利斯帆船來說,還是太小了,下了錨以後根本無法撼動分毫,可是,如果有十艘,二十艘呢?甲板上的戰鬥激烈異常,原本占優的芮爾典人發了瘋地衝向船舷,打算砍斷係著魚叉的繩子,而被包圍的諾德人自然不勻,也飛快地撲上去,和斯瓦迪亞士兵混戰成一團,艙門口的火牆久久不熄,裏麵的士兵用盡他們所能想到的一切辦法,卻沒能阻止火勢的蔓延,而失去了支援的甲板,戰事也更加膠著。就這樣,哈勞斯的王船就這樣被一點點地被拖進了黑夜。
哐當,一根“火炬”不知道是因為燃燒的烈焰還是野蠻人的斧頭,終於經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倒塌了下去。激烈的戰鬥,最終還是平息了下去,哈勞斯的死忠們沒有辜負君主的期望,哪怕被無窮無盡的諾德人包圍,他們也毫無畏懼,死戰到了最後一刻。他們的遺體已經被打掃戰場的諾德人無情地扔進了海裏,血跡也被清洗幹淨,隻有那若隱若現的血腥味,依舊傾訴著芮爾典的男子漢們曾經的英勇。
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活下來的殺才們一點也不關心這個,倒是腳下這艘戰船的歸屬才讓他們更加在意。
“這個我不會讓步的。”坐墊上,隻穿著一件單衣的沐毫不猶豫地拒絕道,“別的船無所謂,但這艘,絕對不行。”
“為什麽?”斯科爾瞪大眼睛,咆哮道,“我們為了奪下這艘船,發動了多少附庸,死了多少人你造嗎?就這樣不鹹不淡地說句不給,你要我怎麽跟族裏交代,啊?”
“怎麽跟族裏交代那是你的事。”沐平靜地伸出左手,擱在女仆的腿上,“你們應得的報酬和該完成的任務都明確的寫在協議中了,你們按照約定完成了任務,那我就按照約定給予報酬,一切照章辦理,還有什麽好說的?”
“可是,協議裏可沒說明會俘獲一艘王船!”
“你們也沒做超出協議範圍的工作,一切都是按照早就商定好的計劃進行的,不是麽?”沐反駁道。雅米拉則對身邊的爭論充耳不聞,小心地理了理老板靠近箭傷處的袖子。
白發蒼蒼的阿蘭抱著手臂,犀利地指出,“原計劃是將已經著火的王船拖出隊列,以免上麵的士兵增援其他船隻。”
雙方爭端的原因很簡單。沐認為,諾德人並沒有多做多少事情,那麽就不該多拿報酬;而諾德人覺得,既然你獲得了更大的好處,那我們也得跟著喝點湯。
“但是,嘶,痛痛痛痛痛!”沐剛開口,雅米拉拉住袖子的兩端,用力一扯,沾血的綢衣就將留在傷口裏的箭頭崩了出來,同時帶起它主人的一聲慘叫。
“嘶~總之,”沐一邊抽著涼氣,一邊斷斷續續,但又堅定的說,“這艘船,嘶~意義太重大了。。。拜托,輕點,哪怕沉掉都不能落在別人手上。你們~嘶~拖出來的另一艘船請便,但這一艘,必須歸我,喲喲喲喲~頂多給你們的附庸也算上撫恤和賠償。”
包括諾迪在內的五個大佬合計了一下,最後還是斯科爾代表其他人回答,“好吧,我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然後,指了指自己臉上纏著的繃帶,揶揄道“你小子好歹也是個高手,拔個箭而已,怎麽也抽的跟個娘們似得,連話的說不清楚了?”
“你再說句勉為其難試試?MD撿了便宜還賣乖。”沐罵道。別看這五家規模比不上當年的“獵牙”,但也都是數一數二的霸主,手下多多少少有一些附庸的部落。這次戰鬥,為了對付強大的斯瓦迪亞,各家自然召集了自家的小弟,當然,死傷慘重的也是這些小弟,他們各自本家的損失倒是可以忽略不計。
總之,沐不覺得這幫麵目可憎的雅爾會把自己支付的那一筆數額可觀的賠償金全數交給他們的附庸。
哈哈,要是老板你在man一點,說不定會讓你來我船上過夜喲。當然,如果你願意多付點錢也可以。”蘇菲娜拋了個媚眼。
“想得美!”
“對了,還有件事兒。”站在一邊的阿蘭再次開口道“以後的戰鬥,希望沐老板你就不要參加了,這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意思。”阿蘭話音剛落,其他的雅爾也紛紛點頭。
“啥?”沐瞪著這些大佬,有些摸不著頭腦,尚武諾德人不是應該更加欣賞能和自己並肩作戰的人麽?
“其實,”阿蘭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們怕你死在那兒了,沒人付錢。”
接下來,就是一陣沉默,尷尬的沉默,諾德人真TM實誠。
最終,還是沐清咳了兩下打破了沉默,而雅米拉也包紮好了傷口,安靜地退到了一邊。
“這個先不談,我們來討論一下下麵的生意。”
“嗯,沒錯,賺錢才是大事。”諾迪也出聲圓場。雅爾們見此,自然也不在執著於那個尷尬的話題,開始詢問下一步的任務。
“考慮到消息傳播的速度,現在哈勞斯的船隊遇襲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出去。”沐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這就意味著現在在海上,最起碼還有二到三支補給船隊正在向這邊行駛。接下來怎麽做就不用我多說了吧。”商人嘿嘿一笑“這一票,賺多賺少,就全看各位的速度了。”
說完,所有的雅爾也一起陰險地笑了起來。
接著,沐揮了揮手,雅米拉又端上來一個呈著一卷卷羊皮紙的托盤,並分發給各個大佬。
“這是新的報價單,你們繳獲的戰利品我願意以這個價格收購,有多少收多少。”沐笑著解釋道。
諾迪打開紙卷,然後皺了皺眉。羊皮紙上的價格被壓得很低,雖然也算不上是收廢品的價格,但也實在強點有限。
雅爾們也很快發現了問題,不過考慮到雙方的合作關係,並沒有當場發作,隻是由阿蘭詢問道,“沐老板,這個價格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不不不,阿蘭閣下。”商人露出一個狡獪的笑容,“在接下來的劫掠中,你們會得到成千上萬的武器,鎧甲,這規模是遠遠超出你們部落需求的。多餘的軍備你們大可以賣給其他的商人,但我敢打包票,願意,且有能力無限製收購的商人僅有我這一家。”
“那我們賣給別人也行咯?”斯科爾問道。
“沒問題,你們可以自己去找下家。”沐輕鬆地聳了聳肩,“如果實在找不到,請別忘了我這裏。”
“那行,我們就去準備了。”斯科爾拍拍胸脯,轉身離開了船艙,而其他人也跟著魚貫而出。
諾頓瞅了瞅自己弟弟的背影,還是留了下來,問道“就這樣放走他們,真的好麽?我記得你很需要這些裝備。”
“放心吧,沒什麽不好的。”沐笑了笑,“反正他們最後還是會賣給我。哦,對了,這艘船先拜托你幫我保管一下,”商人踩了踩甲板,“葉河太窄,它貌似不太好進去。”
諾頓依然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點頭,回到了自己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