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逼迫要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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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問話,寧沉並沒有立刻回答。.他握住手中的袋子,薄唇輕抿走到寧璿的麵前,“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你應該知道我的答案。”

    二十幾年算不算久?

    寧璿眨了眨眼,眼眶內的酸意上湧。她勾唇一笑,道:“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改變決定,明天我去法院起訴。”

    她微微側過身,繞過寧沉的肩膀往外走,卻聽他低沉的嗓音響在耳邊,“小璿,我不會同意離婚,你也休想離婚!”

    寧璿腳步有些停滯,很快便大步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寧沉目光暗了下,隨後提著東西走進病房。他這兩天都在刻意躲著她,不想同她正麵衝突,最近新聞輿論的攻擊,以及集團和家裏的壓力都層層向他逼近,焦頭爛額這四個字,恰好是他此時的心境。

    從醫院出來後,寧璿又乘車回到電視台。她不想回家,麵對那套空空蕩蕩的房子,她隻能胡思亂想,各種不好的念頭都往腦袋裏鑽。

    付過車錢後,寧璿低頭往電視台的方向走,但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去路。

    “地上有錢嗎?”

    頭頂飄來一道調侃的聲音,寧璿緩緩抬起臉,看到麵前的男人後,眉頭輕輕皺起,“你來這裏做什麽?”

    “找你。”

    路承西雙手插兜,神色溫和的看著她,“怎麽,不想見到我?”

    “沒有。”寧璿偏過頭往四周看了看,生怕被蹲守的記者們拍到什麽,立刻拉著他走進電視台大門。

    大廳的休息區內,寧璿倒了杯飲料遞給對麵的男人,而後坐在椅子裏,“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情?”

    男人抿了口果汁,下意識皺眉,“幾天不見,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姑娘了?”

    “呃……”聽到他的問話,寧璿才回過神。她看到路承西手中的果汁,立刻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對不起哈,我給你換一杯吧。”

    這幾天她都是心神不定的做事,原本想要給他倒咖啡,結果卻端出來一杯果汁。

    幾分鍾後,寧璿重新倒了杯咖啡出來,放在路承西麵前,道:“現在可以喝了。”

    “這還差不多。”

    路承西抿了口咖啡,神色逐漸緩和下來,“那天你們婚禮上提問的記者,我去查過了,不是本地人,也不是湖城新聞媒體中的人。”

    頓了下,他又補充道:“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去查了,你老公也去查了。”

    “哦。”

    寧璿應聲,臉頰的神情很平靜,“其實那個記者即使不出現,沒有在婚禮上鬧出來,這件事早晚也要曝光,紙到底包不住火!”

    聞言,路承西眼神暗了暗,“小璿,你準備怎麽解決?”

    “解決?”寧璿莞爾一笑,道:“這種供給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臉,還需要什麽解決。沒有什麽好的解決方法,隻能等這陣熱度過去,等到大家說夠了說累了,自然就安靜了。”

    她的話倒也不錯,路承西點頭,“需要我幫忙嗎?”

    寧璿搖搖頭,路承西臉色突然有些尷尬。也是啊,人家有個厲害的老公,哪裏需要他幫什麽忙呢?真是的!

    咕咚——

    端起麵前的咖啡杯,路承西仰頭全部喝趕緊,隨後將杯子放下,“好了,其實我就是閑著無聊,過來看看你。見你挺好的,那我也放心了。”

    他的話聽起來沒什麽,可那句“見你挺好的,那我也放心了”立刻讓寧璿眼眶泛酸。隻有朋友之間,才會在彼此有難的時候,這樣去關心,去掛念。

    “路承西。”

    深吸口氣,寧璿起身走到他的麵前,微微猶豫了下後,才開口道:“你有沒有認識不錯的律師,收費不高的那種,可以介紹個給我嗎?”

    路承西下意識蹙起眉,“你找律師幹什麽?”

    “離婚。”

    “……”

    路承西顯然沒有預料,神情一瞬間變的低沉。

    扣扣扣——

    秘書敲了敲門,然後才小心翼翼走進去,“寧總,到時間開會了。”

    靠在沙發裏小憩的男人睜開眼,俊逸的臉龐染著幾分憔悴。他看眼腕表,站起身後,直接走向會議室。

    秘書拿起桌上的資料夾,快步跟在他的身後。

    寬大的會議室中,寧沉坐在最中間的黑色轉椅中,聽著前方投影儀前的下屬匯報旅遊區的施工情況,忍不住頻頻走神。

    吧嗒。

    會議室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進來的女子穿件紅色長裙,笑容淺淺,“對不起各位,路上堵車,我遲到了。”

    向薇拉開椅子後,直接坐在她的位置。

    飄遠的思緒被拉回來,寧沉瞥眼進來的人,深邃的目光動了動。

    “我可以打斷一下嗎?”向薇抬起臉,目光望向對麵的男人。

    寧沉銳利的眼神從她臉上掃過,“有話就說。”

    他的語氣充滿不耐與鄙夷,向薇淡淡一笑,而後仰起臉,聲音不高不低,但穿透力十足,“我們向氏準備撤資旅遊區的項目。”

    “啊!”

    “什麽?”

    此言一出,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混亂。寧沉咻的抬眸,直勾勾盯著對麵的女人,“向薇,你在說什麽?”

    “寧總沒有聽清嗎?”向薇聳聳肩,笑道:“好吧,那我再重新說一遍,我們向氏決定撤資,不再參與開發旅遊區的項目!”

    “這怎麽可以啊?”

    公司的高層瞬間情緒激動起來,旅遊區的項目正在火熱的啟動中,如果合作夥伴突然撤資,將會給寧氏集團的帶來巨大的損失,同時又會令外界猜測不斷。

    原本這幾天因為寧璿的身世緋聞,寧氏的股價就在持續下跌,倘若這個時候向氏撤資旅遊區的項目,外界必然要說寧氏集團危機!

    “散會。”

    寧沉幹脆利落的開口,其他人縱然有一肚子的話,可也不敢多說。大家三三兩兩往外走,議論聲不絕於耳。

    等到眾人全部離開後,寧沉才把目光落在對麵椅子裏的女人身上,“你想做什麽?”

    “嗬嗬。”

    向薇撇撇嘴,“撤資啊,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那天婚禮上出現的記者,是你安排的?”寧沉眼神犀利。

    向薇有恃無恐的盯著他,“證據呢?要是你有證據,可以直接報警。”

    聽到她的回答,寧沉已然確定。他一把拉開轉椅,單手撐在桌麵直逼對麵的女人,“你以為,向氏撤資我就會害怕?”

    “我當然知道你不怕。”

    看著眼神冷冽的男人,向薇不禁勾起唇,“當初你為了寧璿不惜所有,包括讓我名譽掃地,今天你怎麽又會怕呢?”

    頓了下,她嘴角的笑容漸漸變的陰霾,“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是我從你那裏學到的,今天剛好有機會如數奉還!”

    “向氏撤資,你們的資金來不及回籠,現在寧璿的緋聞鬧的正歡,你就算跑去銀行貸款也不會有人搭理你。隻要旅遊區的項目停工,寧氏的股價就會一落千丈,哪怕你有再大的本事,股市這個無底洞也填不滿!”向薇站起身,一字一句說的狠厲。

    最近新聞媒體炒作的各種傳聞,對於寧氏的殃及確實不少。寧沉眯了眯眼,神色逐漸陰霾下來,“所以說,這些都是你早就計劃好的?”

    向薇笑了笑,並沒回答。她彎起唇,看著麵前的男人,一步步朝他走過來,“寧沉,如果你願意和她分開,那我就不會撤資。”

    “要挾我?”寧沉眼神沉寂。

    “不是要挾,是交換條件。”向薇眼底透出一抹柔情,“你應該知道,我是愛你的。但是因為寧璿,所以你才選擇放棄我!可是現在她的身世令你們寧家難堪,令寧氏集團陷入危機,難道你還不想回頭嗎?”

    “嗬。”

    寧沉薄唇微彎,用一副好笑的神態看著她,“向薇,你腦袋是不是壞了?”

    “……”

    深吸口氣,寧沉忍住心底的怒火,神情平靜的回答,“寧璿和我,這輩子注定不可能分開!別說你一個向薇,一個方家,就算是十個向薇十個方家,也別想讓我回頭!”

    “你——”

    向薇氣的臉色慘白,她緊緊咬住唇瓣,恨聲道:“可以為了寧璿犧牲一切嗎?好啊,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可以為了她放棄多少?!”

    話落,她一把抓住皮包,憤然離開。

    黑色辦公桌後,寧沉雙手交疊坐在轉椅中,直到桌上的電話響起來,“喂。”

    “寧總,今天寧太太的律師去法院起訴離婚了。”律師的聲音傳來,如實相告。

    “說。”寧沉語氣很冷。

    律師不敢耽擱,繼續說道:“下周開庭,一審我們不同意的話,不會被判離婚。法庭會給半年的調解時間,可如果半年後寧太太繼續提出離婚,那就……”

    “我知道了。”寧沉冷著臉掛斷電話。

    窗外的夕陽漸落,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麵朝旅遊區的方位望過去。這片旅遊區的度假項目,不僅僅是投資的產業,也是他的夢想,是他為他們的愛情承諾過的夢想。

    難道這個夢想,就要斷了?

    休息室內,寧璿翻看著各種新聞報道,有關她的身世傳聞很多離奇的版本被吹噓的神乎其神。她一邊看一邊想,那些人不去寫小說真的很浪費!

    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她看到號碼,立刻笑著把電話拿起來,“親愛的。”

    “我出院了,過來吃飯嗎?”喬南主動邀約。

    “不去了,我晚上還要回家給……給寧沉做飯。”

    “不是吧,寧太太這麽賢惠?”

    “當然。”

    聽著電話中喬南的調侃聲,寧璿心底很不是滋味。她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讓鬱錦安把她的事情告訴喬南。

    喬南還在坐月子,身體要是得不到好好恢複,那就是一輩子的大事。寧璿不想讓她分神擔憂,更不想讓她傷心難過。

    “好吧,那過幾天你們一起過來。”

    “oK。”

    “小璿。”喬南握著手機,猶豫了下才開口,“我知道你心裏很難受,我以前也嚐過那種滋味。如果你想哭,隨時都要來找我。”

    “好。”寧璿努力壓製住情緒,“你好好坐月子,過幾天我去看你。”

    “等你來。”

    掛斷電話後,也到了下班時間。同事們紛紛離開,寧璿再也沒有繼續留在台裏的借口。大家都興奮地往外走,隻有她低著頭,心情失落。

    走出電視台大樓,迎麵有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靠近,“寧小姐,我們董事長想要見您。”

    “你們董事長是誰?”寧璿神色微驚。

    “方董事長,方中。”

    聞言,寧璿瞬間怔住。

    不多時候,司機將車停在湖城酒店外麵。寧璿下了車,被穿著西裝的男人帶進去,直接來到二十二樓的房間外。

    “您請進去吧。”

    寧璿禮貌的笑了笑,提著皮包走到門前。她不清楚方中什麽時候來的湖城,更不知道,他這個時候要見自己的目的?!

    叮咚。

    門鈴響過後,大門打開,寧璿緊張的走了進去。

    酒店套房的客廳,麵積寬敞。正對麵落地窗,視野極好。湖城的景光燈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一盞盞璀璨明亮。

    那片光影中,端坐在輪椅中的老人精神奕奕,看上去遠遠沒有了上次的病態。寧璿下意識蹙起眉,紅唇緊抿。

    她應該怎麽稱呼他?

    爸爸?爺爺?

    客廳另一邊的沙發裏,並肩坐著一男一女。女人自然就是方太太,而坐在她身邊的那位男子,年紀與她差不多,寧璿沒有見過。

    轉念一想,寧璿很快有變了臉色。她仔細盯著那個男人看了看,一瞬間明白過來。這人就是放方石吧,也應該說是她的爸爸。

    “小璿。”方太太似乎先沉不住氣,抬眸看向女兒。

    寧璿撇她眼,沒有喊她,隻是把目光落向窗前的方中身上,“您找我來有事嗎?”

    見她說話,方中笑著抬起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道:“坐下說吧。”

    “不用了。”

    寧璿低下頭,語氣冷漠,“有話直說就好。”

    眼見她的態度,方中微微皺眉。他雙手握住輪椅的軲轆,往前滑動些許後,停在寧璿麵前,“小璿,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寧璿想了想,點頭。

    看到她應允,方中的臉色才有所緩和。他抿起唇,道:“這些年你承受了不少壓力吧?那些報道我都看過了,你能夠這麽平靜,真的很了不起。”

    這樣的話,令寧璿眼眶霎時泛酸。自從出事以後,她的母親沒有給過她半點安慰和勸解,隻是一味地逼她簽字。而她的那位父親……

    寧璿冷下了聲,她今天算是第一次見。

    坐在沙發裏的男人抬起頭,掃了眼寧璿後,眼神微微沉下去。

    “爸,二十億這麽大筆的數字,你不應該交給寧璿。”

    沙發裏的男人突然開口,“更何況現在傳聞鬧的滿天飛,如果寧璿繼承了這筆錢,那我們方家不就等於承認了醜聞嗎?”

    “住口!”方中沉下臉,狠狠瞪著那邊的兒子,道:“這件事都是你們鬧出來的,現在你還敢說這樣的話?!”

    “就算這件事是我的錯,可你把我放逐二十幾年,懲罰還不夠嗎?”方石目光瞬間冷下去,這二十幾年他被迫呆在外麵,有家不能回,過著清苦的生活,簡直度日如年。

    方太太也抿起唇,眼眶濕潤,“是啊,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你丟棄,才會讓我們母女分隔,無法相認。”

    “是嗎?”方中挑了挑眉,反問道:“雖然孩子是我讓人抱走的,可是當時我曾經問過你,給過你兩個選擇。第一,你可以帶著孩子離開方家。第二,你留在方家,但永遠不能見孩子。”

    頓了下,方中搖頭道,“當年你毫不猶豫選擇第二,現在忘記了嗎?”

    “我……”

    方太太語塞,臉色憋的漲紅。

    聽到他們的談話,寧璿的心越來越冷。原來當初有選擇的機會,但她的親生母親卻放棄了她,而選擇了金錢地位?!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竟然還是老樣子!”

    望著對麵沙發裏的兩人,方中眼底的神情變的晦暗。若不是他的身體出現問題,也許永遠都不會找回當年的那個孩子。當年的錯事,他們都有責任,可唯獨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一時氣盛,方中命人把孩子送走。可後來冷靜下來,尤其在午夜夢回時,他又不能不後悔。直到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他才不得不派人尋找當年的孩子。

    說到底,那是大人們之間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無辜的生命。

    方中斂下眉,眼神哀傷的看著寧璿,道:“孩子,當年是我讓人把你抱走的,才會讓你成為孤兒。你恨我嗎?”

    如果她知道會有那樣的父母,是不是還不如孤兒?

    寧璿挽唇笑了笑,道:“我不恨。”

    她的眼神清亮,方中欣慰的笑了笑,滑動輪椅來到寧璿麵前,“二十億的資產,是我對你的補償,也是我們方家對你的虧欠,這筆錢你應該收下。”

    “爸,你不能……”

    “住口!”

    先一步製止兒子的聲音,方中目光變的銳利,“我還沒死,這裏輪不到你做主。”

    “……”

    方石臉色極其難看。

    說來說去還是錢,聽到這個字,寧璿下意識覺得頭疼。她瞥眼對麵沙發裏的父母,心情一下子變的特別平和。

    “謝謝您的補償,但是錢可以買回我失去的童年嗎?可以讓我不用遭受今天的羞辱和罵名嗎?又或者,那筆錢可以改變我的父母,改變我的出生……”

    方中垮下臉,聽懂她的話語。

    “所以不要再用錢來買心安!”

    寧璿仰起臉,聲音不卑不亢,卻又直指人心,“我不需要補償,更不會要那筆錢!”

    “小璿……”

    “對不起,我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的腳步很快,完全不給方中再次開口的機會。

    一口氣走出酒店大門,天色已然黑沉。寧璿踩著腳下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路燈昏黃的湖城街頭,眼前忽然一片模糊。

    這種時候,她真的很想撲倒寧沉的懷裏好好哭一場。

    可是,她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