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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問題就像一塊塊疙瘩烙進他的心裏，多的是不是滋味。

    他站在原地，有些許的愣神，直到衣袖被人輕輕扯了扯，才回神，略一偏頭，就看見言璟煜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正用無辜的眼神看著自己，軟軟的聲音問，“叔叔，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我家媽咪呢？”

    林暮年探出手，想去揉一揉他的頭頂，在快要觸到的地方，卻改變了方向，去撥開他扯著自己衣服的小手，然後沒有情緒地說：“你媽走了。”

    明明心裏不討厭這個孩子的，甚至還帶著無法抵觸的喜歡和莫名的親近，但隻要一想到他是姓霍的孩子，他就不想和他走的太近。

    這個孩子，是用他孩子的血肉換來的，一想到此，他壓抑在心頭的恨意，就愈發的強烈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更加冷漠幾分。

    待在這裏都讓他心裏覺得要炸開般。

    他甩手離去，衣擺卻被人拽得死死。

    言璟煜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無辜的瞧著林暮年，眼裏有不安和害怕，“叔叔，那你知道，我媽咪有說去哪裏了嗎？她什麽時候會回來？你能不能…能不能請你在這裏陪我等一會兒？”

    林暮年想再次甩開孩子的拉扯，可對上他無助的目光，仿佛又看到了那女人曾經也這樣無助過的目光，心底的一角便被狠狠地撞擊一下，僵硬的外殼脫落一半，什麽難聽的話也說不出口。

    “…好。”他的手還是在小孩的頭上揉了一下，觸電般的立馬縮回來。

    不可否認，對於這個孩子，他真的一點都討厭不起來，如果拋開他的父母關係，他興許能和他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哥們。

    言璟煜的臉上有了笑意，拉著林暮年就坐在沙發裏等。

    言念和霍錚折騰了近一個小時才回來。

    電梯出了故障，斷了電，裏麵黑乎乎的，連個臨時的照明燈都沒有，在狹隘的空間裏，霍錚該慶幸這幾年的治療後，現在也隻是輕微的黑暗幽閉症。

    酒店裏的保安合力將他從電梯的上方出口拉出去，出來時，霍錚正冒著冷汗，鑽過電梯口的衣服已完全變得髒兮兮，再不複往日的風度翩翩的形象，隻剩下不堪的狼狽。

    言念扶著他回房間。

    兩人一進去，就看見窩在沙發裏的一大一小。

    言念下意識的就想奔過去扯回言璟煜，被霍錚暗暗地握住了手，製止了她的動作。

    她的動作有多明顯和刻意，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為什麽這麽抵觸那男人接近孩子，反而會成為別人心目中的疑慮。

    像是不打自招。

    霍錚已恢複了情緒和理智，他故意朝言璟煜張開手，“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過來，讓爹地抱一個。”

    言璟煜瞬間撲進他的懷裏，“爹地，你怎麽這個晚了還過來？以為今天要見不到你的。”

    霍錚刮了刮他的鼻子，“因為爹地想你了，所以就過來了。”

    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溫馨畫麵。

    林暮年冷漠地看著，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大抵是他身上落寞的氣息太強了，強到連小孩子都能感覺得到。

    言璟煜掙脫了霍錚的懷抱，去拉林暮年過來，然後看著自己媽咪的眼睛，有點怯怯地說：“媽咪，你不在我有點害怕，所以就拉著這位叔叔來陪我一會兒，他是好人，我和他白天見過也介紹過，所以不是陌生人，所以媽咪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沒有擅自帶陌生人回家的。而且他留下來陪我，我們是不是應該和叔叔說聲謝謝？”

    言念心裏又亂又緊張，哪還管什麽陌生不陌生、生氣不生氣的，她此刻隻想快點的隔離他們，讓他們再也不能見麵才好。

    她扯了笑，“那你好好和叔叔說謝謝，然後回房間繼續睡覺去。”

    “叔叔，謝謝你剛才陪著我。”言璟煜晃了晃林暮年的胳膊，抬頭眨巴著眼睛，聲音甜甜的好聽。他又轉回來問，“媽咪，你不跟叔叔說謝謝麽？以往你都會對那些幫助過我們的人再三道謝的。”

    言念擰著眉，真的好想一巴掌抽暈這小子。

    她扯著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謝謝你幫我看著孩子，挺晚的，我這裏也不便留你，你慢走，不送，出門煩請一並帶上門，謝謝。”

    “媽咪，你怎麽這樣，這位叔叔從現在開始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對我的朋友這麽沒禮貌。”言璟煜不滿地嘟著嘴嘟喃，然後牽著林暮年的手，邊走出去邊安慰的說：“叔叔你不要介意，我媽咪大概心情不好，沒事，她不送你出來，那我親自送你。”

    言念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失了神。

    太像了，連背影都那麽像。

    被發現，隻是遲早的事。

    她的心裏又亂了起來，回來，是不是其實是個錯誤的選擇。

    霍錚按住她的雙肩，安慰說：“放心，回來之前一切我都打點好了，不會出問題的。”

    言念默默地點頭，可心裏的那塊石頭，卻怎麽也壓不下去。

    言璟煜送林暮年出門後，雙手叉腰的瞪著自己的媽咪，然後用力一哼，以此來表示自己的極度不滿，腔調不悅地說：“媽咪，你把我一個人拋下就走了！”

    不等他們說話，他腦袋一甩，自己回了房間，又去睡覺。

    言念看著將門甩得嘭響的兒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裏也是噙著幾分愧疚，居然在緊張地情況下，都忘了跟兒子說一聲就跑走了。

    她按捏了幾下眉心，之前毫無睡意的情緒，如今腦袋就更疼了。

    霍錚緊了緊她肩上的手，“你先去休息，我去洗漱一下，今晚也留在這裏休息。”

    言念猛地抬頭看他。

    霍錚眼裏一暗，笑著解釋：“就在你旁邊的房間休息，林暮年也在這個酒店，不免他起疑，就留下來，你不要多心。”

    言念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嗯，那我先進去陪璟煜，你也早點休息。”

    “嗯。”霍錚看著她進屋的背影，默默地走到客廳裏的落地窗前，抽著煙，眉宇間全是落寞的情緒。

    ……

    林暮年回到自己的套房，門被他甩的嘭響，一整條寂靜的廊道上，響得全是他摔門的聲音。

    幽暗的房間裏，他沒有開燈，隻是坐進沙發中，抽出煙點燃了，慢慢地抽著，心中煩躁的沒什麽感想，卻又怒得不可停歇。

    他仰頭向後靠在沙發上，入眼的風景，徹底成了房頂的一片黑暗，猶如此刻的心，暗黑而壓抑，是摸不著頭的煩與悶，壓在心裏，沉重的呼吸都累。

    這個女人一回來，就這樣嚴重的影響了他的情緒，往後如果經常見麵，那豈不是還得天天被煩。

    想起剛才他們一家子溫馨的畫麵，他的心裏就愈發的煩躁了起來。

    她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為什麽姓言？

    或許不是姓霍的孩子，那會是誰的…可調查回來的資料上，明明顯示是姓霍的孩子。

    真的隻是純粹的因為霍家老爺不接受她的身份，才讓孩子姓言嗎？在他的認識裏，霍禦雷並不是古板老守的人，這個理由，太可疑了。

    因為霍禦雷，是嗎？

    他掏出手機，撥打了助理的電話。

    已經快淩晨的兩三點，但嘟聲隻響了三次，對方就接了，恭敬的聲音中透著受寵若驚地語氣，“總裁，您有什麽吩咐？”

    “將我下午的時間騰出，安排一下與霍家老爺會麵…”林暮年吩咐完，徑直掛掉電話。

    對方沒說完的話被硬生生截斷，無語地看著手機屏幕發愣，回想著總裁剛才吩咐的話，是說上班前讓他去酒店接他？是他聽錯了嗎，總裁好好地去住酒店幹嘛？

    雖然滿心疑惑，但也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早上一大早的就趕去了酒店接人，站在房間的門口，他敲了敲，才說：“總裁，車已經備好，隨時都可以出發。”

    房門應聲而開，林暮年西裝革履的站在門口，將手裏的東西遞給錢俊坤，然後理了理係得整潔的領帶，眸光下意識的向隔壁的套房瞥去，又低下頭去瞧了瞧手表。

    九點整，還在裏麵嗎？

    像是受到感應，房間門開了，言念牽著還迷糊的言璟煜出門，抬頭瞧見門口的男人，意外的忘記了動作。

    同樣感到意外和震驚的，還有林暮年身邊的助理錢俊坤，昨天在機場見幾人的氣氛不對，今日一見，更是確定了他的猜想，沒想到總裁會為了一個女人，特意從家裏跑來酒店居住。

    噢，這太瘋狂了！

    太爺們了！

    八卦的因子跳出來，他差點忍不住就要為自己的總裁點一百個讚，不不不，如果誰再借他幾個膽子，他一定會拍照取證，發給全公司裏的人一起一睹為快總裁的帥氣風采！

    “怎麽不走了？”屋裏，霍錚的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門被他大敞開，入眼是林暮年的臉，也是跟著一震，但隨即反應過來。

    他笑著與對方打招呼，笑意不達眼底，“這可真是巧極了，昨晚還納悶林總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們的房間裏，今日看來，林總你也住這裏。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