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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想來，一切都那麽不切實際，那麽假。

    他去了公司，大概快五點的時候，叫了司機上來，拿了鑰匙自己就走。嚇得司機一身冷汗，真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惹得這男人不高興，要辭退了他，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後道歉。

    林暮年被煩的不耐，又覺得自己的行為確實突然不合情理了些，遂拋回鑰匙給司機，讓他開著車，直抵酒店大門。

    他抬起手表一看，五點過一刻，視線落到酒店的大門，一眼瞧見從裏麵一瘸一拐走出來的女人，幾年，她仿佛比以前更瘦弱起來，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

    可脾氣卻是越發的倔強起來，像是全身都長滿了刺。

    他那樣直接丟下她，她也就那樣直接的走掉，連半點生氣傷心的跡象都沒有，到底是倔，還是沒了脾氣！

    看著她愈發走的困難的步伐，鬼使神差的，他就下了車，修長的大腿跨出，幾步後停在她的麵前，身子驅前，徑直抱起了她。

    言念受驚嚇的驚叫一聲，兩隻手本能的環住他的脖子，以此來防止摔倒，可一抬頭，她的臉色立馬就綠了，連掙紮都忘記，直到被他再一次塞進車裏。

    誰能告訴她，這個下午才和她見麵，才和她吵架，才將她趕下車的男人，此刻為什麽要抱著她坐上車？

    這次她學乖了，什麽反抗都不做，隻是靜靜地坐著，然後說：“林暮年，我現在要去接我兒子，如果你還沒出夠氣，那麽等我接完孩子，你可以再繼續出氣，但現在，請你讓我下車。”

    “接孩子，正好，我有時間，那就一起去。”林暮年淡淡說，又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輕快的應聲，一腳油門踩走，心裏鬆了鬆，才知道總裁拿走車鑰匙的目的，原來是想親自來接這個女人，是他誤會了總裁，害得他們失去了單獨相處的機會，想想心裏愧疚，盡量專心的開著，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言念聽著他的話，差點跳腳，“林暮年，我的孩子我自己會去接，請你放我下車，你這樣隨意的出現在學校門口，很容易造成老師和同學們的誤會，璟煜也會多想的，你快點停車讓我下去。”

    “多想什麽？我和璟煜本來就長得像，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想說，就讓他們說去唄，做人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就行，”林暮年突然傾身過來，逼視她的眼睛，“還是，你在心虛什麽，所以才怕被別人看見我。”

    言念心尖一顫，沒了話，頓了會兒，才找回平常的聲調，“有什麽好心虛的，說實話，我隻是不想霍錚對我有所誤會，你不知道，他這人最愛吃醋了。”

    她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什麽可以觸碰，知道哪裏是他的底線。

    霍錚是他的導火線，也是她最好的盾牌。

    在公，他們是競爭對手，在私，她拿霍錚博了他的麵子，他一定是懷恨在心。

    果然，就見林暮年的神色立馬沉了下來，以為又一次的侮辱和諷刺要攻擊過來，卻又見他突然春風般一笑，“看來，我的太太很中意姓霍的這男人呢。”

    明明無害的一句話，她卻從中聽出了危險的感覺。

    她防備的盯著他，沒有想象中的刻薄侮辱。

    反而是他惋惜的歎息聲，“可惜了，你這幾日大概都見不到他了，往後的一些時日，故意都難以見到了。而且，你大抵得傷心一段時間了，大概他還沒有跟你講吧，霍家已經給他安排了一位很好的對象呢，家世顯赫，真真是門當戶對的婚姻。”

    “哦。”言念沒什麽感想，從法國回來之前就猜想到的過程，霍禦雷早已將霍錚的人生安排的妥妥當當，連她這樣背地裏的女人，他都能安排給他兒子，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又有何難找。

    她淡淡的反應，落入他的眼裏，卻像是為愛人傷懷的神情。

    林暮年一下子火氣就上了頭，卻又無處發作，隻沉悶著一張鬼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臭臉。

    一路的沉默，直到車子停在幼兒園門口。

    正好到放學的時間，言念拐著腳下車，被林暮年製止了，“待著別動，我去接，就你這樣的腳，要走到什麽時候才能接到孩子，我的時間金貴得很，經不起你這麽浪費。”

    前頭的司機聽了，木納著神情偷偷看他一眼。

    作死的男人，永遠是討不到老婆的，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家總裁，真的很作死，明明是故意算準了時間來堵她的，說出來的話，為什麽就是要這麽不近人情，傷人心才高興？

    言念阻止不了，怔怔的看著他修長的腿漫進幼兒園，一會兒的時間，就牽著言璟煜出來，年輕的老師跟著他一起出來，說著言璟煜今天在學校的表現，一口一個璟煜爸爸叫的親熱，眼冒紅心的樣子，恨不得就將身子貼上去個他了。

    言璟煜牽著林暮年的手，蹦蹦噠噠的跳著，高興的嘴笑得合不攏。

    林暮年臉上始終一抹如沐春風的笑，哪還見得著之前進去時的臭臉。

    言念看著走過來的一大一小，越發的怔愣了起來，一樣的五官、一樣的神態，大抵隻有她自己還在自欺欺人吧。

    有時候基因真是不能忽視的存在。

    可那又如何，這個孩子注定隻能成為她的孩子。

    車裏的司機都看的眼睛發直，上次看見了覺得不可思議，這次見了，仍然覺得難以相信，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像的人，有時候父子都不一定有他們倆這般像的樣貌。

    上了車，言璟煜坐在兩人中間，在車裏蹦躂了會兒，不小心碰到言念的腳，才發現她受傷了，立馬心疼的趴下去看，“媽咪，你怎麽受傷了？是不是很疼？我給你揉揉就不疼了。”

    他抬起言念的腳放在自己的小腿上，揉了下立馬又縮了回來，反而拉著身邊林暮年的手過來，“媽咪受傷了，你給她揉揉，電視上不是都說，男人要學會疼自己的老婆。”

    “言璟煜，不要胡說八道。”言念擰眉，縮回自己的腳。

    但下一刻，縮到一半的腳踝被男人的大掌扼住，力道還挺大，疼得她擠眉弄眼的抽氣，腳下的力道一下子散去，沒了力氣動。

    林暮年大掌攀上她的腳踝，真的一下一下認真的按捏起來，和言璟煜說：“你說的對，作為一個男人，就該從小學會有擔當，不管有什麽事，作為男人就應該首當其衝的，保護好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言璟煜聽的格外認真，用力的點了點頭，讚同的說：“我最想保護好的是我的爸爸和媽媽，可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我的爸爸，老師剛才喊你……叔叔，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嗎？”

    言念心裏咯噔，撲通撲通的不安亂跳起來。

    她想開口阻止言璟煜的話，可每當她想開口時，腳上按捏的力道就回明顯的加重，到頭來隻有她抽氣的份，哪還來得及阻止。

    可這問題，真真是嚇壞了她。

    林暮年心情真是好極了，孩子的話聽在耳朵裏就是格外的悅耳，特別是聽到那句從小沒有見過爸爸，心情就更順暢了。

    嗬，好樣的，這個死女人！

    他笑起，將問題拋給言念，“這個問題，我想你得去問問你的媽媽，也就是我的老婆，我想她是這個世界裏，最清楚知道你爸爸是誰的那個人。”

    言璟煜轉過身，滿眼期待的看著言念。

    言念撇開頭，視線落在車窗外，語氣冷了下來，“言璟煜，你記住你姓言，不管將來過去多久，你都隻會姓言，你沒有爸爸。”

    無情生硬的話。

    言璟煜失落的低下頭，暈在眼眶裏的淚花，愣是憋住沒流出來。

    言念心頭一痛，想要伸手將他揉進懷中，卻被他輕輕躲開，抗拒著不和她親近，不跟她講話，半點都不理她。

    她的話固然無情，可也是大實話，忍了這麽些年，誰又明白她的苦衷。

    但對於一個還是懵懵懂懂的孩子，這話，就顯得太殘忍了。

    饒是林暮年出了名的鐵血無情，也看不慣她這麽生硬的語言。

    一不小心，就容易給孩子留下陰影。

    他直接甩開言念的腳，大掌攬過言璟煜的肩膀，狀似安慰狀似保證，“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找到爸爸的。”

    言璟煜垮著臉抬頭，對上他堅定的目光，眼中立馬一亮，暗暗地攥緊了林暮年的衣服，然後偷偷伸出小手，與林暮年另一隻閑置的手拉起了勾勾。

    言念聽著他的話，更是心神不寧，完全沒注意兩人間的小動作。

    ……

    在酒店門口下車，言念推了推言璟煜，“跟叔叔說再見，還有謝謝他今天的接送。”

    言璟煜卻從她的手中脫開，跳到林暮年麵前，“媽咪，叔叔說要請我們吃好吃的，他說今天因為我很開心，所以為了答謝我，要請我吃飯，我已經答應了。”

    言念麵色不好，突然落空的掌心，還有言璟煜對林暮年止不住的親密和喜歡，都讓她越發的沒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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