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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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建走出了房門,一路上都有人向他拋來了異樣的目光,甚至有的人和他點頭微笑,還有服務員直接叫他領導,更恐怖的是郝建出大門的時候,一位幹部模樣的男子本來是沙發上坐著,一下子站起來點頭哈腰地給他拉開了門,讓他也誠惶誠恐地過了一把當領導的癮。
“當領導就是好,我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能走到這一步呢?”郝建走出了大門,轉過身佇立在那裏,失神地望著這座外表破舊不堪,裏麵富麗堂皇的酒店。來這裏的人不是東泉的達官權貴,就是商界名流,一般人就甭想進來。“將來我也要堂堂正正地從這裏走進去。”郝建暗暗地下了決心。
郝建正要走時,看到彭麗玲淚流滿麵地站在窗戶跟前與他揮手打招呼,還不時地拋來一個飛吻。郝建笑了一下,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了。
午後的陽光,顯然有些慵懶。璧山河一側的垂柳迎風搖曳,行人三三兩兩地在沿河散步。
郝建沿著河邊快速地向車站走去,他打算坐下午最早的一班車趕回塔山鄉。他原本想去一趟幼兒園,看一看可憐的謙兒,可上次就為了去看一趟,還給謙兒帶去一些玩具,可後來回到鄉裏,胡原愛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劈頭蓋臉的一通亂罵足足 耗上了一個小時,接著就是胡家母親的報怨,要我怎麽說你啊,你如果真心對謙兒好,你還是不要再打擾他平靜的生活,畢竟他還小,剛剛在他的意識裏沒有父親的概念……也許這就是衝動的懲罰了吧,謙兒自然是謙兒,長大了就會明白!就這麽一狠心,便打消了去往幼兒園的念頭。
“郝建?”一個年輕精幹,穿著一身製服的小夥子騎著自行車停到了郝建旁邊。
郝建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同學蔡飛。便走到跟前,使勁捶了一下蔡飛道:“你小子,好久不聯係啊。”
蔡飛與郝建是初中時最要好的朋友。高中畢業後,蔡飛名落孫山,他沒有選擇複讀,而是依靠他父親的關係去交警隊當了一個臨時工。
中專那幾年,兩人還經常通信往來,時不時蔡飛就跑到郝建學校一住就是好幾天。可是慢慢地,倆人信也少了,聯係也不多了,到最後直接中斷了關係。
郝建後來也去交警隊找過蔡飛,但他們都說蔡飛調走了,具體去了哪,他們也不知道。今天突然見到故友,郝建的心情十分激動。
蔡飛把自行車支好,來了一個深深的擁抱。說道:“前兩年我跟著我表哥去了廣州,本來是說賺大錢的,可後來,哎,甭提了。我春節後就沒有再去,我爸托了關係,又把我安排到公安局了。”
蔡飛的父親蔡康宇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在吉衛縣來說,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給他孩子安排個工作,也是綽綽有餘。蔡飛讀書那會就經常打架,但都因為他父親的關係沒有人敢招惹他。郝建也借著蔡飛的光避免了縣城的學生欺負他們這些農村的學生。
蔡飛還是那一副什麽都無所謂的模樣,聽他的口氣好像對這份工作不太滿意,吊兒郎當地點燃一根煙,踮著腳在那裏抽著。
郝建突然想起來那天在縣委大院看到那個人應該就是蔡飛,便問道:“那天我好像看見你了,你是不是去縣委了?”
蔡飛點了點頭道:“對啊,我這幾天天天跑縣委,每天要給政法委報材料,快累死我了。你了,你現在在哪?”
郝建有些失落,看來自己與蔡飛的距離已經有些遠了,便說道:“去年參加的統招,現在在塔山鄉了。”
蔡飛驚訝地說道:“哦,我說嘛,看公示的時候你的名字排在第一個,我那是就懷疑了這人是不是你,你不是中專畢業就去了工業品公司嗎?無奈我又沒有你的聯係方式,隻好心中默默祝福了,嗬嗬,你不怪兄弟吧。”
“你考了第一名怎麽把你分配到塔山鄉了?我一個朋友考了倒數第三名,都分配到縣交通局了。”蔡飛有些摸不著頭腦一通亂說,當看到郝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時,便意識到自己的話說的有些多了,便立馬轉移話題,問道:“聽說市裏的領導來塔山鄉調查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郝建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麽去了塔山鄉,倒也覺得無妨,便沒有去打聽前因後果。聽到問關於石河鎮的消息,郝建的心情又沉重起來,便無奈地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其實蔡飛知道這一回事,中午的時候他父親不經意間說起過,但與郝建長時間沒有交往,好像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親熱,變得十分生疏。如果不談工作上的事情,還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便拍了拍郝建的肩膀道:“調查也輪不到你頭上,你也不用瞎操心,晚上有沒有時間?咱哥倆聚一聚。”
郝建想想鄉裏的情況,便委婉地拒絕道:“現在石河鎮是這種情況,我離開好像不太合適,要不我們改天再聚?”
蔡飛也是隨口一說,聽到郝建拒絕後,便立馬說道:“好,那你忙,改天再聚。你記一下我的手機號碼,要不我打給你?”說完,從腰間拿出了手機。
郝建看到蔡飛的手機是最新款式的翻蓋手機,與吳鵬達的一模一樣,他聽別人說,這手機至少要四五千。聽到蔡飛要打給他,他不好意思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沒有手機。
蔡飛看到郝建的動作,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尷尬,便把手機收了起來,說道:“那你記一下吧。”
郝建拿出筆和通訊錄,認真地記下了蔡飛的聯係方式,那個年代,人人身上揣著一個電話本,打電話的時候,拿出電話本,一個一個地查找。
“那行,我先上班去了,改天你到了縣城一定要和我聯係啊。”蔡飛跨上了自行車,叮囑著郝建。
郝建望著蔡飛遠去的背影,又聯想到彭麗玲,再想到李夢男、吳鵬達、葉思琴甚至紀伏榮……一張張麵孔構成了一幅官場浮世繪。有淩然正義,有嫉惡如仇,有憤世嫉俗,有爾虞我詐,無論每個人,從走進了這個圈子起,就開始了一張又一張麵孔的切換,一段又一段艱難曆程的更迭,到最後你可能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思議,然而,這就是官場,這就是社會,每一個圈子都有一套生存法則,如果你堅持初衷而不逆勢而上,將會是一個無言的結局。
這些天來,郝建認真思考著這一問題。對於初入仕途的他,讓他立馬適應或融入這個圈子似乎不大可能,但一次次撲麵而來的危機,不斷地給他敲響了警鍾。要學會生存,就要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