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幹掉那個大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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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池小池整合資料,歸納信息,忙得不亦樂乎。

    大約一個小時後,臥室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不是周開。

    周開這幾天去法國出差,來人是家裏的傭人。

    根據061給出的資料顯示,他是西班牙籍,叫伊宋。

    他不會中文,和家裏的司機、廚師和女傭一樣。他們被周開要求不準講英語,在家裏隻準用西班牙語講話。

    而沈長青並不會西班牙語。

    一開始時,沈長青倒是主動學過幾句,但他很快發現,這四人對他的提問和要求愛答不理,偶爾還會湊在一起,對沈長青身上的傷指指點點,竊笑不止。

    他們從二十幾年前就為周開幹活,算是周家的老人,連蘇文儀的慘狀都見怪不怪了。

    在他們看來,周先生對沈先生挺好的,至少比對蘇先生溫柔多了。

    把他們的漠然看入眼後,沈長青認為,跟這種人還有什麽可說的。

    但池小池不一樣。

    他特別樂意跟這種人說道說道。

    伊宋推了輛輪椅進來,看到已經被拔下的針頭,微微一愣,但他沒說什麽,把池小池從床上扶起,默不作聲地給他更換固定胸帶裏的毛巾。

    池小池問:“我的針一個小時前就打完了。為什麽沒人給我拔針?”

    伊宋不理他。

    池小池轉向061:“剛才那句話用西班牙語怎麽說?”

    061說了一遍,剛打算教池小池第二遍,他就依樣畫葫蘆把那句話重複了一遍,一個音節都不帶差的。

    對於池小池的質詢,伊宋保持沉默。

    由此可見,沈長青在三年間生活在多麽壓抑的環境中。

    整座別墅裏唯一能和他說上話的,偏偏是他最痛恨的人。

    池小池不疾不徐地再道:“我如果不自己拔針,回血能都能回半瓶了。”

    伊宋的不理不睬在他的意料之中。

    061又把池小池的話用西班牙語重複一遍。

    這次語法和單詞都有點複雜,池小池聽了兩遍才複述出來。

    伊宋依舊不理會他,甚至還極快極輕地笑了一下,仿佛覺得這是件很有趣的事兒。

    換完毛巾,他拖著池小池起身,想把他移到輪椅上去。

    從現在開始的一小時,是周開為沈長青規定的曬太陽時間,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

    被屏蔽了痛覺的池小池當然感覺不到疼痛,但沈長青一定會。

    所以他提出了抗議:“輕點兒。很痛。”

    061自覺為他翻譯,得到的回應依舊是零。

    而下一秒,池小池再次做出了超出061預估的行為。

    他直接抄起桌上的無聲鍾表,往伊宋臉上拍了過去。

    啪嚓一聲,鍾麵的玻璃給砸裂了。

    被打的伊宋和圍觀伊宋被打全過程的061一起目瞪口呆。

    池小池用西班牙語說:“既然你聽不懂人話,那現在能明白‘很痛’是什麽意思了嗎。”

    061嘶地抽了口冷氣。

    他以為池小池會挨揍,已經做好化出本體把伊宋打暈的準備。

    誰想伊宋一抹臉,注意到手上的血後,木然的神情有了些鬆動,甚至多了一點畏懼。

    他用西班牙語說:“對不起,沈先生。”

    061:“”

    外麵的太陽不錯,別墅後院的綠化更是精心,還有一方秀麗的小湖,湖光翠色,甚是怡人。

    池小池沐浴在陽光裏,躺在輪椅上摸了摸胸口:“我剛才用力過猛,好像聽見骨頭響了。

    061說:“我給你屏蔽了,不會痛。”

    池小池興奮道:“意思是我現在能隨便燥?”

    061:“意思是你現在沒辦法準確判斷自己的傷有多重,得悠著點。”

    池小池:“哦。”

    061問:“為什麽打他?”

    “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池小池說,“但至少可以解決傻逼。”

    “萬一他打回來呢?他照顧的是你的生活起居,如果動點手腳”

    “我鼻子下麵還有嘴。周開每天都要跟我視頻,我不會跟周開說啊。”

    “周開會管嗎?”

    “周開把沈長青當畜生養沒錯,但絕不會允許別人動手打自己的畜生。”他一邊翻著手上的書,把目光轉向那在小花園角落裏竊竊私語的伊宋和其他兩名仆傭,“這些人拎得清著呢。”

    “如果他們”

    “我跟你打個賭。他們不敢說。”

    “沈長青和蘇文儀都怕得罪他們,進而得罪周開。所以他們才有恃無恐。”池小池說,“實際上,這種人才最畏懼暴力。”

    遠處有三人的隻言片語順風飄來,能隱約聽到“瘋子”、“他瘋了”。

    池小池頭也不抬地揚聲用西班牙語大聲回道:“你們才是瘋子。三個白癡。”

    三人立刻作鳥獸狀散。

    池小池冷笑。

    暴虐和怯懦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是極有可能同時存在在同一個人身上的。

    關於這一點,他很早就知道了。

    061:“剛才我好像沒教你那句話怎麽說。”

    池小池翻了一頁書:“哦,我會說西班牙語。”

    061:“”

    池小池:“我家裏原來請的也是西班牙傭人,比這三個可有人氣兒多了。她挺可愛的,還教了我不少罵人話。”

    061:“那剛開始你讓我教你”

    “想聽你多說兩句話唄。”池小池坦誠道,“還別說,你說西班牙語還挺性感的。今天晚上換本西班牙詩集念好了。”

    061沒說話。

    池小池等了半天沒等來061的回複,咦了一聲:“六老師?”

    池小池以為是自己的隱瞞和冒進惹得061生氣了。

    但很快061就有了回複。

    “沒有。”061說,“我去聯網下西班牙詩集了。”

    池小池:“我還以為你因為我瞎玩不高興了。”

    061說:“不會。”

    他又說:“有我,你想怎麽玩都行。”

    說實在的,061其實是真有點生氣。

    他不能理解為什麽池小池才第二個任務就會被分到a級世界裏。

    他參閱了所有的數據庫,經過大數據篩查後,他確定池小池絕對是頭一份。

    聯想一下近期發生的事情,061發現了一點可疑之處:

    主神說要自己參與一個計劃。

    他很擔心,現在的異變,是那個所謂的計劃在“試水”。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061寧肯做滿200次任務,也不願意拿這個去賭池小池的安危,因為宿主一旦是非自願登出,精神能量會有不小的損害。

    061記得,自己在帶第九個宿主的時候幫同事代過一次班。

    那個宿主剛從一條ab世界線裏脫出,戰死在一堆惡心的蟲群中。

    061跟他說話時,他的精神明顯有些恍惚,反應遲鈍,據說在兩個任務世界後,這種症狀才有所緩解。

    這個a級世界過於危險,061決定暫時不回主神空間,留在池小池身邊,等這次任務結束後再去找主神,協議解除這個計劃。

    池小池笑:“這麽好?”

    061:“這樣就算好了?那還有進步空間。”

    池小池停頓片刻:“你這個語氣讓我想起來一個人。”

    061:“嗯?”

    “特討厭的一個人。”池小池說,“說好了要對我好一輩子,說走就走,一點兒都不仗義。”

    061知道他在說誰了,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好說:“曬太陽吧。”

    池小池卻說:“我想上網。”

    沒有周開允許,沈長青不能聯網,不過有了061,他完全不用發愁斷網的事情。

    他在意識空間裏刷了一個小時的網頁。

    061注意到池小池翻的都是這個世界裏近期的社會熱點新聞,有些和周開有關,有些卻半毛錢關係都無,比如哪裏為了爭取黑人權利,哪裏出現了槍擊事件,哪裏有一頭動物園的麋鹿逃出到大馬路上晃悠。

    雖然不大清楚他翻這些是要做什麽,但061卻對池小池異常放心。

    他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是無的放矢。

    一個小時後,池小池被女仆帶回臥室。

    又一個小時後,晚飯端上來了。

    飯還是挺好的,都是骨折病人專屬的營養餐。

    池小池感歎:“這老犢子估計整這套都整出經驗來了。”

    他有傷在身,本來不能自己動筷子,更何況今天為了揍人,他可是拚出了把第三根肋骨都給震斷的氣勢,現在隻能由女仆幫喂。

    所幸那隻被拍殘的鍾表還放在床頭,餘威尚在,女仆喂得盡心盡力,生怕池小池喜怒無常,把一盆熱湯扣到她頭上去。

    池小池也不是什麽沒事找事的人,對方對自己客氣,他沒道理不接著。

    一頓飯過去,已是晚上七點整。

    周開的別墅在加拿大,他自己身在法國,兩地有六個小時的時差。

    當然,周開可不會管時差不時差的問題。他隻要想開視頻,哪怕沈長青這邊是淩晨三點他也得接。

    不過今天他沒時間搞這種心血來潮。

    在法國時間兩點半,他要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這場會議也是他奔赴法國的主要目的。

    池小池問061:“周開有午睡的習慣吧。”

    061:“是。”

    周開年齡不小了,精力比不上年輕人。如果不午睡一整個下午都沒精神。

    他起床氣旺盛,絕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習慣把手機關成靜音,甚至連賓館的電話都會拿起來放到一邊,以免被客房服務叫醒。

    不過他自律性極強,每次午睡絕不會超過半個鍾頭,堪稱自動鬧鍾體質。

    他又問:“技能卡在這麽遠的距離中能使用嗎?”

    061:“能。”

    池小池轉頭看了眼被他砸碎了玻璃的小時鍾,顯示是七點零五分。

    “低檔催眠卡,持續時間1小時的那張,現在給他用上。”

    大約一個小時後。

    巴黎街頭的一輛黑色商務車中,周開坐在後座上,麵色極其難看。

    他用英語低吼:“快一點!”

    司機一臉無奈:“老板,前頭鬧罷工”

    周開咬牙:“繞路。”

    司機駕駛車輛繞入一條小路。

    旁邊的助理連大氣也不敢喘,生怕呼吸聲會叫周開把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

    周開鐵青著一張臉,拳頭攥得直發癢。

    他在賓館房中醒來的時候,打開手機,還以為自己看錯表了。

    等看清時間,他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聯係上助理後張口就是咆哮:“你在哪裏?!”

    助理站在陸續有與會人員進入的會場前,冷汗直冒:“您在哪裏?我敲您的門您沒有回複,嚐試聯係您也沒有回應,我還以為您和sa先生一起提前前往會場了”

    哪怕周開再憤怒,但無可辯駁的是,作為會議的重要人物,他遲到了近半個小時。

    周開進入會場時,為了等待他,會議還沒開始。

    在投資商的注視下,他心裏懊惱得很,卻還故作爽朗,笑道:“記錯時間了,哈哈。”

    助理心裏一個咯噔。

    進來前他明明叮囑過周開,直接道歉就行,不要講理由。

    他做過調查,與會的兩個投資商,都是業界有名的時間觀念極強的人。

    盡管他們不會和眼前的利益過不去,但公司想要追求的可是長期合作,如果周開是這麽個嘻嘻哈哈的態度,等今天的春秋兩季過去,再想談合作事宜,對方怕是要在心裏打個問號的。

    說到底,還是周開愛麵子,不肯當眾認錯。

    周開年輕時還知道收斂,過了45歲後,業內地位穩固後,一張嘴就越不加顧忌,在公共場合常常放肆直言,甚至有次大談自己和伴侶沈長青的x生活,且和前任做了對比,那雜誌社記者也是大膽,直接發了出來,還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有人讚他的敢說敢言,也有人質疑他嘩眾取寵。

    但不論如何,他的知名度在公眾之中大漲,連帶著公司的關注度和股票也直線上升。

    周開準備落座,sa給周開拉開了椅子。

    周開沒有後代,這位sa先生就是周開一手培植起來的公司接班人,今年才35歲,可以稱得上一句年輕有為。

    但是坐下沒多久,sa發現周開有些不對勁。

    他小聲問:“周先生,您怎麽”

    周開眼皮緊合,身體不斷向下出溜下去。

    sa大驚:“我的天哪,周先生!!”

    而遠隔千裏之外,池小池躺在床上,對061說:“觀察一下,周開暈倒後,那個sa是什麽反應。”

    剛才他又用掉了一張眩暈卡,現在在等待試驗結果的反饋。

    很快,061給出了回複:“那個sa表現得對周開非常關心。”

    池小池說:“繼續觀察。他在人前一切的表現都不作數。”

    周開被救護車送入醫院,忙前忙後間,沒有人注意到sa悄悄走進了醫院的廁所。

    他一邊一一打開所有廁所的隔間,一邊跟幾個人發去短信:“周先生突然暈倒入院,情況待檢查。暫時封鎖消息,不要讓媒體知情。”

    然後,他又向另外兩人撥去電話:“向我們熟悉的媒體放出一些消息,說法國某某會議中心駛入救護車,據中心工作人員透露,疑似是加籍華人周開突發重病,病因不明”

    一張隻能發揮一個小時效力的低級卡牌,初步試出了周開公司裏的水深。

    至少,這位sa先生不像表麵上那樣,對這位周先生的提拔之恩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