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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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菲看著桌子上放的那張卡,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從小到大生活一直很優渥,進入娛樂圈之後,前幾年拍片約不斷、廣告多多,盡管她是她們同期那一代女演員中獲獎最少的,但是她卻是最有錢的。即使到現在她雖然哭窮,但是其實她並不缺錢,隻是積蓄少了一部分讓她覺得十分不爽而已,可是沒想到自己狀似無意的話卻讓眼前這個男人記到心裏,她覺得心尖有些發熱,好像他一直都將自己說過的話記在心裏,不管是自己自言自語的牢騷,還是無意識的呢喃,他都去全部聽到耳朵裏,然後記在心間。
夏雪菲抬頭凝視坐在自己對麵的林嘉,剛好與他目光相對,男人的目光專注而柔和,她盯著那雙深邃的眼睛,好像想通過這雙眼睛看到他的心裏。
林嘉看著夏雪菲的眼睛,突然心裏有些慌亂,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轉頭看向別的地方,同時還在找著話題,“你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麽?”
夏雪菲咬了咬唇,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就有些不開心,悶悶的丟下一句:“什麽都不想吃,沒胃口。”之後,轉身重新坐回到飄窗台上。
林嘉眉頭微皺,有些責怪的說:“怎麽能不吃飯呢!生病本身抵抗力就弱,再不吃飯怎麽行?”
夏雪菲看著他,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歪著頭無辜的說:“外麵的飯口味都太重了,我想吃點清淡的,又不會做,所以還是算了吧。”
林嘉一愣,起身走到她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問:“你想吃什麽?”
夏雪菲故作沉思了一會兒,睜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說:“你做給我吃嗎?”
林嘉被她的眼睛看的心頭一跳,微微別過頭,“嗯”了一聲,然後說:“不過我水平也有限,所以可能不怎麽好吃。”
夏雪菲站起來,往前一小步,站到林嘉眼前,笑意盈盈的搖頭:“不會啊,師兄給我做飯呢,我很!開!心!”
林嘉看著她綻開的笑容,好像整個人都突然光鮮起來,他手指微動,突然很想摸摸她的頭,“好,那你休息會兒,一會兒做好了,我叫你。”林嘉都說完這句話,就鑽進了廚房。
夏雪菲扭頭看著男人消失在廚房裏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最後隻在唇角留下一抹清淡的笑意,她慢慢躺回飄窗台,疲憊的閉上眼睛。
林嘉怕打攪她休息,手腳很輕的打開冰箱,在冰箱門打開的一瞬間,林嘉的眉頭皺了起來。夏雪菲的冰箱很空,除了放在格子間的麵膜之外,就再無其他。林嘉轉頭在廚房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任何能夠果腹的食物。
無奈的林嘉,歎了口氣,走出廚房卻發現房間的主人已經背向自己躺在飄窗台上睡著了,他想了下,拿起剛剛夏雪菲隨手放在茶幾上的鑰匙,離開了家。
夏雪菲聽到門被鎖住的聲音,睜開眼睛,盯著已經關住的門看了一會兒,才爬起來看向樓下,還是那個背影,此時正一步一步的走向小區外麵。
夏雪菲怏怏的重新躺下,睜著酸澀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半響後,寂靜的房間傳來一聲輕歎。
****
林嘉從小區出來,在門口的時候問清楚附近超市所在的地方,拿出電話打給自己嫂子。邱英麗正在登記病人信息,看到手機響起,拿起來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小叔子,想到他那個生病的師妹,笑著接通了電話。
“小嘉,怎麽了?是你的朋友又有什麽事了嗎?”
林嘉站在超市入場口,抿了抿唇說:“沒有,嫂子,她這種情況吃什麽東西會比較好?”
邱英麗驚得嘴巴微張,有些不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問題,“什麽?”
“她現在這種情況吃什麽東西會比價有利於她的身體?”林嘉重複了一邊問題。
邱英麗眨巴眨巴眼睛,從震驚中清醒,想了想說:“清淡點的,不要太重口,辛辣刺激是絕對不可以的,你可以給她買點粥之類的食物,或者清水麵都可以,因為她現在的腸胃功能可能有影響,所以開胃的食物比較適合她。”
“粥?什麽粥都可以嗎?清湯麵是甜的還是鹹的?要吃些蔬菜吧?”林嘉站在貨架前挑挑揀揀,同時問著自己嫂子。
邱英麗有些無語,這種事情難道不是自己去選擇的嗎?“都可以的,不過海鮮粥除外,蔬菜也可以,但是不能重油,你給飯店說,他們知道怎麽掌握的。”
“哦,謝謝嫂子,我知道了。”林嘉將挑中的東西一樣一樣的丟進小推車,向邱英麗道謝之後掛斷了電話。
夏雪菲閉著眼躺在飄窗台上,夜色一點點升騰,房間慢慢暗下來,她腦中不停浮現林嘉那雙深邃的眼睛和專注的看她時候的目光,突然,聽見鑰匙轉動,她轉頭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外進來。
燈被打開,夏雪菲呆呆的看著拎著兩個袋子走進來的林嘉,喃喃的說:“師兄……”
林嘉將東西放到地上,走過來看著半坐著的她,笑了下,將桌子上的溫度計遞給她:“量□□溫,看看有沒有燒。”
夏雪菲有些反應不過來,木楞楞的接過溫度計,看著正準備將東西拎進廚房的林嘉說:“師兄原來是去買東西了啊?”
林嘉沒反應過來她這句話的意思,“嗯”了一聲,一邊王廚房走,一邊說:“你家裏什麽都沒有,你平時都怎麽吃飯?”
夏雪菲突然覺得自己心像是開了花了一樣的興奮,她匆匆趿拉著拖鞋,跑到廚房門口,語速急快的說:“我以為你走了呢。”
林嘉正在收拾東西的手一頓,轉頭看著她,看到她一臉欣喜的看著自己,翹了翹唇角說:“我答應要給你做東西吃的,不會走。”
夏雪菲咬著唇笑開,像是盛開在風雨之後的牡丹,林嘉看的心裏一動,上前兩步,站的離她極近,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說:“感覺不燙,應該不燒,不過一會兒還是看下溫度計再說。”
溫熱的大掌好像帶著一絲留戀離開了她的額頭,夏雪菲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舉動,整張臉看起來有些呆愣,林嘉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來,重新回到冰箱那裏,一邊分類整理一邊說:“我給你買了些麵條、雞蛋,你平時沒事自己可以做點簡單的,不要總在外麵買著吃,外麵的東西油重、調料重,常吃對身體不好。”
夏雪菲覺得鼻子有些酸,她連忙低頭,半響後看著將東西已經整理好的林嘉,微笑著說:“你去超市買東西了呀?那幹嘛不在外麵買現成做好的東西回來啊,你不是也不會麽?”
林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不是你說你想吃點清淡的嗎?還是自己做的會比較好吧。”
夏雪菲抽了抽鼻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林嘉看了她一眼,對著她一伸手:“時間到了,溫度計給我。”
夏雪菲好像才記起來,心虛的不敢看他,弱弱的說:“我沒用。”看到他眼神責備,連忙轉頭往客廳走:“我現在就用,你別生氣。”
林嘉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轉頭繼續開始做自己剛剛從超市理貨大媽那裏才掌握的食譜。過了會兒,看到廚房門口站在一個人,她目光深深的跟隨著自己,眼神複雜。
林嘉一愣,看了她一下說:“多少?”
夏雪菲迷茫的看著他,聽到他的問題,才恍然的回答:“36.6,沒發燒。”
林嘉放心的點點頭,一邊往鍋裏打雞蛋一邊說:“你去休息吧,我做飯比較慢,別在這等著了。”
夏雪菲笑著搖頭:“師兄專門來看我,我怎麽好意思自己去休息,然後讓你一個人做飯。”
林嘉臉色微沉,半響才沉聲說:“沒什麽,這……隻是順便。”
夏雪菲呼吸微滯,自嘲的笑了下,輕輕的“哦”了一聲。
兩人一時無言,林嘉專注的看著鍋裏水的變化,夏雪菲則凝視著林嘉,麵色恍惚,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嘉才突然發聲:“你……去躺著吧,這樣看著我,我不會做了。”
夏雪菲眨了眨眼睛,看著有些無奈的林嘉,扯了扯嘴角,點點頭,走出廚房。沒多久,林嘉端著一碗清湯麵還有一碗粥走出來,夏雪菲連忙過去伸手幫他,卻被他避過,說:“你別動,有些燙。”
夏雪菲看著不一樣的兩碗飯,疑惑的看著他:“哪個是你的?”
林嘉笑了下,溫聲說:“你想吃哪個?”
夏雪菲明白他的意思,心緒翻騰,過了會兒才指了指其中一碗,“這個吧。”
林嘉笑著將她選中的推到她麵前,自己端起另一碗吃了起來,林嘉的手藝不算好,僅僅也就是能把東西做熟,夏雪菲因為思緒萬千更是吃的食不知味,林嘉看著她默默吃飯的樣子,想了想說:“我水平不好,你別硬撐,吃不了就別吃了,本來生病胃口就不怎麽好,再硬塞就更不好了。”
夏雪菲一邊喝粥,一邊搖頭:“挺好的,比我好,我都不會的。”說完,看著林嘉,深深的說了句:“謝謝師兄!”
****
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剛吃完飯,林嘉就態度強硬的讓夏雪菲歇著,自己將廚房收拾好出來,看到她已經裹著毯子躺在飄窗台上了,林嘉眉頭皺起,現在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她就這麽蓋著薄薄毯子還躺在飄窗台上,身體怎麽能好?
“雪菲?吃藥了嗎?吃了的話就回臥室去睡覺,不要睡這裏,不暖和。”
夏雪菲慢慢轉身,看著背光而立的男人,幽幽的說:“師兄,謝謝你,你是我來帝都之後第一個在我生病時候照顧我的人。”
林嘉一愣,夏雪菲也沒想他有什麽回應,繼續說:“我17歲那年考上帝都大學,超開心的,我到現在都記得我報到的那天,陽光那麽明媚,校園裏人來人往,我覺得那一天直到現在對我來講都像開啟了新大門一樣新奇。師兄,你知道我當時的理想是什麽嗎?”
夏雪菲唇角帶著一抹笑,回憶悠遠,“你肯定想不到,我那個時候的理想就是將來回我們家,在我的母校做一名英語老師,然後找一個感覺不錯的男人結婚,生寶寶,也不用太有錢,隻要每年寒暑假的時候他都能帶著我出去玩兒一圈就行了,不去國外,就國內,我家附近的地方也行,然後我好好教書,送出一批又一批的學生,每年教師節都能收到學生的賀卡和鮮花,我就很滿足了。是不是很簡單,很沒有誌向吧,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林嘉聽著她的訴說,唇角慢慢浮現一抹笑意,搖頭說:“沒有,這種生活狀態很好。”
聽到他的認同,夏雪菲眼睛都亮了:“恩,我也覺得這種生活狀態是最完美的,可惜……現在這個隻能是個夢了。我有時候常常想,如果那天上午我老老實實待在學校是不是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不會被挑選去拍電視劇,不會進娛樂圈,不會像現在一樣就連生病也不能去醫院,想去商場買東西都要全副武裝,隨便和人說句話就會引來無數猜測,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被一大堆人討厭,每天都在罵我、黑我、攻擊我……每天都好累……”
“後悔?”
“不,我不後悔,真的,即使現在我的生活一團糟,但是我從不後悔,隻是惆悵,你懂嗎,師兄?就是遺憾,現實和理想的遺憾,畢竟不管是什麽樣的機緣,做出選擇的都是我啊!我選擇了去拍電視劇,我選擇了進入這個圈子,我選擇重新回來直麵這一切,這些種種,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所以我不後悔……”夏雪菲慢慢說著,最後呢喃道:“即使後悔,我也要裝作不後悔,隻能這樣,我才能有勇氣讓自己向前向前……”
林嘉沒有說話,隻是從沙發上站起來,坐到飄窗台旁邊的一個小皮椅子上,靜靜的看著一直背著身的夏雪菲,半響後開口說:“你很好,很有勇氣,不是任何一人都有決心和膽量在明知道要麵臨什麽還能一往無前的,我很佩服你。”
安靜中,夏雪菲的突然發出了一個短促的笑聲,她動了動身體,從側躺變成仰躺,可能光線有些刺眼,她眯著眼睛,林嘉看到後,將大燈關閉,隻留下沙發旁邊的一個落地燈,這樣的光線讓夏雪菲覺得很舒服,但是房間內卻被鍍上了一層曖昧的光。
“師兄,你的理想是什麽?你現在做的是你原來想過的嗎?”
林嘉看著她,靜靜的開口:“不是,我原來的理想和你差不多,不過我是想留校當老師,然後找一個感覺還不錯的女人結婚,成立一個家,教出很多學生,被人稱呼林老師,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美好。”
夏雪菲笑容加深,側頭看著他,燈光下的林嘉周身氣質溫和,五官好像希臘雕塑一樣完美,一眼看過去,夏雪菲覺得自己的心髒被重擊了一下,林嘉目光柔和的看著她,兩人視線相對,房間安靜,好像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林嘉看著她的笑容,一陣眩惑。
夏雪菲艱難的別過視線,小聲問:“那師兄現在做這個工作也會又惆悵嗎?”
林嘉微微垂頭輕咳了下,說:“那倒不會,除了出去也會被認出來的困擾之外,其實別的都還好,而且也並不是做了這個工作,我原來的想法就沒有辦法實現,隻不過是個選擇問題罷了。”
夏雪菲疑惑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你以後還可以當老師?”
林嘉微笑點頭:“我正在讀博,拿到學位之後想去應聘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看著他一副自信坦然的樣子,夏雪菲佩服的伸出大拇指:“學霸!不,學神!”說完,狡黠的眨眨眼睛,問:“師兄,你真的喜歡那種端莊大氣溫婉,充滿書香氣的女生嗎?”
林嘉看著她一臉求知的表情,有些心塞,搖頭說:“不是。”
“可是你麵對采訪就是這樣說的呀。”
“這……你覺得采訪能信嗎?”林嘉無奈的看著她。
夏雪菲思考著點點頭:“確實,不過吧,我覺得你這個采訪可信的,畢竟這是你在接受國家電視台的采訪說的呀,我覺得真實性還是蠻大的。”
林嘉無語的搖頭:“這是以前的標準。”
“哦?那師兄以前的女朋友就是這個樣子了?”夏雪菲突然萌發了八卦之火,雙目炯炯的看著林嘉。
林嘉微微一愣,總覺得哪裏不對,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問“那現在呢?”怎麽就扯到了前女友身上呢?夏雪菲見他不說話,更加好奇了,已經從側躺變成半躺,連聲問:“難道師兄以前的女朋友不是這樣的?又或者師兄還沒有談過女朋友?嗬嗬,對不起啊,我隻是見你一個人住,便想當然了……”
“你……為什麽我一人住,就說明我沒有女朋友呢?”林嘉十分不解的看著她。
夏雪菲一攤手:“很顯然啊,以師兄的年齡,如果有女朋友難道不住一起嗎?”
林嘉呆呆的看著她,半響突然笑了,點頭說:“你說得對,以我現在的年紀有女朋友的話確實應該住一起。”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夏雪菲覺得後背有些發涼,但是仍不死心的追問:“那師兄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林嘉深吸一口氣,身體前傾看著她,笑容帶著一絲說不出的神秘,低聲說:“我不告訴你!你都沒說你的,我為什麽要說我的,不公平。”
夏雪菲一愣,對著他翻了個十分不雅觀的白眼:“我的還用說嗎?全國觀眾都知道啊。”
林嘉覺得有點點心塞,重新靠回椅背上,靜靜的看著她:“那我的,全學院同學都知道啊。”
夏雪菲氣的瞪了他一眼,鼓著臉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沒在學校待幾天,你的事情我肯定不知道啊,我這個人吧,好奇心一上來,要是得不到滿足,就沒法睡覺了,師兄,你最好了,就給我講講好不好?就當是我的睡前故事了,好嘛……”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的看著林嘉,還有節奏的眨著眼睛,看的林嘉心跳不停的加快。
林嘉深吸一口氣,轉過臉看著外麵,努力保持冷靜:“我也不看娛樂報道的。”
夏雪菲氣結,哼了一聲,轉身不理他,林嘉看著像個蠶蛹一樣包裹起來的人,唇角帶著無奈的笑,慢慢的開口說:“我的故事很無聊的,她是我的同班同學,我們兩個大三在一起的,然後一起讀研,研究生畢業之後,她要出國發展,我留在國內,所以就分手了,再也沒有任何聯係,就這樣。”
夏雪菲睜大眼睛,轉身看著他:“完了?你都沒說你們誰追的誰?怎麽告白的?分手的時候你有沒有挽留啊?這些你都沒講。”
林嘉看著她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笑了起來:“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在吃醋一樣?”
夏雪菲的臉頰被他說的發紅,辯駁:“你胡說什麽呢!我就是好奇!”
林嘉笑著看她,過了會兒搖搖頭說:“不記得了,誰追的誰,怎麽告白,現在真的都很模糊了,那都是快10年前的事情了,至於分手的時候,她出國的意願很堅決,她當時在國內的機會也是很好的,但是她都能舍棄,所以我覺得挽留大抵也是沒用的吧,所以……她就走了。”
“你會想她嗎?不舍得嗎?”夏雪菲盯著他的眼睛,輕輕問道。
林嘉靜靜的回看她,半響後開口:“不會,沒有!已經分開了,就像兩條平行線,各自前行才是最好的結果!而我,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