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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誌華直愣愣的盯著夏雪菲，隨後視線很快就看向林嘉，還沒說出“開玩笑”這三個字，就看到了林嘉眼裏的憤怒和痛心。他一下子就像失聲一樣，怔忡在原地，身體僵硬……

    同行的兩位同事見此情景，其中一位年長一點的女警官看著安誌華輕聲提醒了下：“安組長，如果你和指控的加害人認識的話，按照規定……”

    安誌華將手裏的筆用力的摔到桌子上，發出啪嗒一聲脆響，而後高高彈起，在桌子上跳了下，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我知道！不用提醒我！”安誌華高聲喝到：“等處理完報案程序，回隊裏我會遞交避嫌申請！”

    女警官被他突然大聲的嗬斥嚇了一跳，臉色有些難看，垂眼冷聲說：“安組長說的沒錯！所以我覺得現在應該接受夏女士的提議，發出禁行令！”

    安誌華轉頭瞪著她，隨後轉頭看著林嘉和夏雪菲，氣急敗壞的問：“你們確定沒有指控錯人？指控罪名也沒錯？”

    夏雪菲平靜的看著他，隨後微微垂眸：“安警官，你如果是這樣的態度，我覺得接下來的工作並不適合你。”

    安誌華瞳孔猛然收縮，看著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林嘉，詢問的眼神急切中帶著不相信。林嘉迎向他的目光，歎了口氣：“準確來講，他涉及的遠不止這兩項指控。”

    林嘉的聲音帶著隱忍的平靜，安誌華盯著他看了很久，終於頹喪的向後靠去，在女警官的再次提醒下，艱難的撥通了指揮中心的電話：“我是安誌華，一樁案件涉及到……科靈生物能源的史沐林，我要求現在開始限製他的出行範圍，執行等級a級！”講完電話，安誌華感覺自己手裏的手機好像千斤重，無力的揮揮手：“你們問吧……”

    靜止的氣氛在女警官溫和的聲音下被打破，她對著夏雪菲笑了笑：“夏小姐，你好。你剛剛說你要指控史沐林對你強、奸未遂以及故意傷害，能詳細講述下事件的經過嗎？”

    夏雪菲深吸一口氣，對她點頭：“可以。兩件事情不是同時發生的，事情起源於兩年前……準確的講是兩年前的7月16日晚……”

    隨著夏雪菲平靜的訴說，安誌華慢慢直起身子，臉上全是不可置信。她的聲音很漠然，表情……有些麻木，隻能從她是不是顫抖的睫毛看出她內心對於那天事情的驚恐仍未消散。

    林嘉伸手將她摟進懷裏，不停的安撫著她的後背。夏雪菲中間停止了好幾次，每次都默默的吞咽下喉嚨，仿佛將自己的不安和不堪盡數咽下。

    女警官沒有打斷她，隨著她的訴說，在本上飛快的記著，偶爾看向她，眼裏充滿同情。

    夏雪菲落下最後一個字，林嘉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喂到她唇邊，低聲說：“喝點熱水……”，她表現的很平靜，可是一直被她抓著的林嘉卻知道她有多艱難，手心從一開始的暖慢慢變涼，幹燥也慢慢變得濡濕，捏著他手掌的力度也越來越大，他的手背上留下幾個深深的指甲印。

    疼惜的將她擁進懷裏，輕拍她的後背，柔聲說：“都過去了！雪菲，現在已經沒事了，欺負你的人都會收到懲罰，不能再傷害你了，不要怕。”

    女警官將自己剛剛做的記錄看了一遍，抬頭看向夏雪菲：“你剛剛說你逃了，那麽現在你是否有證據能夠證明當時的人就是史沐林？”

    “有！”夏雪菲點頭，站起身從玄關一角拿出一個大大的雙肩包。

    安誌華直直的盯著她，林嘉走過去從她手裏將包接過，重量讓他的手往下墜了一下。轉頭看著纖細的雪菲，實在不能想象這樣重的包她是怎麽樣一直背了三天！

    夏雪菲當著幾個人的麵，將那個銀色的攝像機拿出來：“這是當時為了時候要挾我放在房間裏的攝像機，不過因為已經兩年了，現在打不開了，不過這是它的內存卡，裏麵有視頻可以證明我剛剛的話。”

    女警官看了眼安誌華，將攝像機交給一起過來的技術人員。看到他們的白手套，夏雪菲突然想到什麽，開口說：“當時我的視線已經很模糊了，頭也不能動，但是我從視頻裏看到史沐林曾經碰過這個攝像機，如果指紋不會因為時間長而消失的話，這個攝像機上會有他的指紋。”

    技術人員對著她點點頭，小心的將東西放到透明袋子裏。女警官還想問什麽的時候安誌華突然開口：“你剛剛多次提到盛世老總梁萬超，你說是他給你下的迷藥，你有什麽能夠佐證的？”

    林嘉眉心一緊，從知道真相到現在，雪菲好像所有的證據隻有這樣一個視頻，現在被問到，他下意識的身體前傾成保護姿態，看著安誌華說：“視頻裏有對話，可以說明梁萬超下藥，而且……找證據不是你的事情嗎？”

    安誌華被他一噎，有些理虧的挪開視線。夏雪菲對著林嘉微微笑了下，從包裏拿出一個u盤，遞給女警官：“我有證據，這裏麵是我的前經紀人錢陽彤，他那天晚上在現場無意中拍攝到的畫麵和照片，其中最後一張照片可以證明史沐林當時到酒店之後和他接洽的人就是梁萬超。”

    女警官驚訝的看著她，報案的人不少，可是能把證據準備的這麽周全的到是很少見。她伸手接過u盤，提醒到：“如果渠道不合法，到時候法庭不會采用的。”

    夏雪菲點頭：“我知道，你們可以自己去判斷來源。”說完後，將一摞照片還有她這三天奔波得來的錄音、視頻以及紙質版的證言全部交給了她：“這些是他雇凶跟蹤我的證據，這個u盤裏的還有這幾張紙，是那天晚上同在一個飯局的其他女孩子的證言，可以證明到現在史沐林和梁萬超手裏還握有這幾個女孩子的當時被……的視頻和照片。”

    女警官和技術人員相互看了一眼，準備伸手將那些東西拿走時，斜裏插入一隻手，將東西全部拿起來，安誌華臉色發青，眉心緊皺，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快要爆開的爆竹，仿佛隻要一個小小的火星就能點燃。

    安誌華看著那摞他第二次看的照片，轉頭看向夏雪菲：“這隻能證明你那段時間有人跟蹤，怎麽證明是沐林找的人？”

    夏雪菲淡然的看著他，默默的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女警官慢慢說道：“我有權利懷疑，是與不是是你們的義務。”

    安誌華的手指捏的緊緊的，狠狠的瞪著夏雪菲：“從剛剛到現在都是你在說，你說你被人下藥，結果你卻逃脫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你現在的說辭是蓄意汙蔑？”

    “安誌華！你沒有這個權利懷疑，因為……你現在的身份是警察！”林嘉厲聲說道，看著他的眼神冰冷：“即使你因為避嫌不參與其中，那也是報案結束以後的事情，現在你如果有任何偏見，我會……”

    夏雪菲伸手拉住林嘉，對他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安誌華：“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當然可以懷疑，沒有證據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懷疑，但是請不要質疑我的品德，汙蔑陷害這種事情我做不來。”

    安誌華長長吐出一口氣，將手裏的東西交給女警官，看著林嘉說：“史沐林是我兄弟！不到最後，我不會相信！”

    林嘉看了他一眼，攬著雪菲的手緊了緊：“雪菲是我女朋友，我會替她拿回公道。”

    安誌華站起身，看向自己的兩位同事：“我會提出避嫌申請，但作為這件事情的另一個重要當事人梁萬超將由我牽頭調查！”說完後起身向外走去，林嘉叫住他：“我媽媽提出兩點要求，請你務必做到！”

    聽完衛子沂的要求，安誌華默了默，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去帶史沐林的時候，以擾亂市場經濟為名吧。至於梁萬超，我會以兩年前的‘淫媒’事件將他帶走。”

    林嘉略微沉思了一下，點頭，看向技術人員手中的視頻，上前一步在安誌華耳邊小聲交代：“事情完結，請將那段視頻銷毀。”

    安誌華側頭看著冷著一張臉的林嘉，雖然還是堅定著自己對史沐林的信任，卻也總有一種結果會讓自己無法承受的感覺。

    ****

    臘月二十五，春節的喜慶氣氛更加濃重，萬壽街兩旁已經禿了的梧桐樹也被紅燈籠裝點的分外喜人。安誌華跟隨其他幾位同事來到這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區域，靜靜的看著那扇不起眼的院門。

    同事出示了□□之後，武警戰士很快放行。安誌華在距離史家還有一段距離下車，他已經脫掉了警服，穿著棕色的皮夾克，慢慢走上緩坡，坡上麵就是史沐林的老宅，這個時候，他一定會陪王阿姨在家。

    路邊的花壇裏是黃了一冬的枯草，在白雪的掩蓋下，瑟縮的抖著，不停呼出的白氣，讓安誌華止不住回憶，這段緩坡上他們三個男孩曾經最無憂無慮的笑聲和歡樂。

    隨著門鈴聲，史家的保姆打開了院門，看著幾位穿著警服的人，一臉詫異。史沐林從屋裏出來，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幾位警察，笑了笑：“哥幾個是來找我的吧？”

    雖然他的犯罪事實已經很明確，但是照顧老領導的麵子，幾位警察還是客氣的出示了拘捕書：“史沐林，你涉嫌擾亂市場經濟秩序，現在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史沐林原本笑著的臉在聽到這個指控時，眉心皺起：“擾亂……你們是那個分局的？”

    “不是分局，我們隸屬於警部2隊3組……”安誌華的聲音在幾人背後緩緩響起，史沐林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他：“誌華……沒想到這次回國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居然是這種情況……”

    安誌華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沉痛，那個視頻將他原本的信任打的七零八落，那段和梁萬超的對話更是讓他無法言喻。

    史沐林很快回神，知道了來人隸屬，看到安誌華，他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再講什麽條件了，低頭笑了下：“稍等，我要安排一些事情。”

    一個年紀略大的警官看著他，平靜的說：“你可以聯係你的律師，但是必須現在就和我們走！”

    史沐林張張嘴還想說什麽，聽到後麵的動靜，轉頭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她一臉嚴肅的看向來人：“誰給你們的權利來我家裏抓人？”

    幾位警察一愣，很快一個警官正色道：“是法律給我們的權利！”

    王明華眼神狠狠的看向他，卻聽到自己兒子笑了下：“沒事的，我就和幾位警官走一趟，也許是個誤會！”

    說完，給自己母親整了整衣服，低聲說：“媽，你一個人在家不要胡思亂想，我已經打發人去r國接小可了，等她回來，家裏就熱鬧了。”

    王明華雙眼圓瞪的看著兒子被那幾個穿警服的人帶走，視線猛地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消沉的安誌華，厲聲問：“安家小二，沐林到底犯得什麽錯？”

    安誌華看著史沐林的背影漸漸遠去，慢慢回頭看向王明華，苦笑了下：“王阿姨，沐林沒對你說過嗎？他……為了所謂的利益，毀了幾個年華正好的女孩子！”

    王明華猛地睜大眼睛，剛剛還憤怒的眼神瞬間變得空白……

    ****

    安誌華從史家離開，在坡下看到了自己組裏的車，他腳步微頓，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走近。

    史沐林看著他笑了：“能這樣來抓我，是證據確鑿了嗎？”

    安誌華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怎麽都不能和視頻裏那個冷漠的人重合，動了動唇：“對不起，這不能說。”

    史沐林沉思了一下：“出了視頻，那丫頭還有別的證據？當時我沒有碰她，所以不可能留有什麽生物性的證據，那是什麽就能讓你們僅憑一個視頻就拿來了拘捕書？”

    安誌華盯著他看了很久，手扶住車門慢慢拉上，在最後關閉之際，史沐林聽到一句輕輕的呢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