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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酸甜苦辣全都湧了出來,五味陳雜的,濃得發酵。`樂`文`小說`
沈清心猛地推開男人的臉,捂著嘴不停的幹嘔,白著臉像是碰到了什麽惡心的髒東西。
男人臉色變了又變,終於讓餘鍾停車攖。
沈清心立刻就打開車門衝了出去。
她沒有吐,也沒有拿書包,就這樣穿著校服,兩手空空的匆忙往反方向跑償。
殷政爵遠遠的看著,單手插兜的倚靠著車門,摸出香煙和打火機。
看她跑得這麽辛苦,他都舍不得去追她了。
“馬震,”男人點起香煙,瞅著還在快速奔跑的小身影,道:“保護好你家小姐。”
馬震從布加迪上下來,衝殷政爵恭敬的點頭,立刻快跑著朝沈清心的方向追去。
直到馬震追上了沈清心的保護範圍內,殷政爵這才坐上賓利,道:“現在過去!”
*
沈清心沒有回去小別墅。
本來下午沒課,想要早點回去看她的兩個小寶貝的。
現在被殷政爵這樣一攪合,隻好一個人在街上亂轉。
卻又身無分文的,什麽也買不了。
看她轉來轉去跟無頭蒼蠅似的,午飯也沒吃,時不時揉著自己肚子的模樣。
不遠不近跟著她的馬震,猶豫了好幾個小時,終於道:“小姐,先吃飯吧,我有錢。”
沈清心:“……”
她可以很骨氣的說她不餓麽?
算了,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震哥,我會還你的……”
馬震:“……”
肯德基裏麵,沈清心點了一份全家桶,跟馬震麵對麵的坐著,津津有味的吃著。
已經好多年沒有吃過了,還是小時候記憶裏的味道。
以後等小雪花和小雨點長大,也帶她們一起來吃,還有雲姨和外公。
沈清心大概真的是餓了,解決完了一個漢堡,又拿去雞翅啃。
見馬震木著一張臉盯著桌上的食品不動手,沈清心還好心的給他遞去一包薯條。
“蘸著這個吃,很好吃的!”沈清心給他撕開番茄醬。
馬震:“……”
馬震是真的第一次吃這種東西,小孩兒的零食一般,讓他真的下不去口啊。
正在馬震磨磨唧唧吃著薯條,沈清心啃完雞翅又喝起可樂的時候,沈清心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個手機,是在沈清心出院後買的,隻是為了方便聯係夏晴虹和楊玫他們。
當然,榮沐辰那裏也有,盡管她拜托過他不能告訴任何人。
看著那個陌生的號碼,沈清心速度很慢的接起來:“你好。”
“心兒……”
那邊傳來的,是沈天啟的聲音,帶著很不正常的沙啞。
沈清心猛地站起來,握著手機就往外走,一邊低聲道:“哥,你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沈清心是關心沈天啟的。
即使之前被沈天啟軟禁,也曾跟沈天啟冷言冷語冷著臉過。
沈天啟的聲音更加沙啞了,好幾秒才道:“心兒,對不起,是我殺了陸君霆。”
沈清心:“……”
沈天啟主動坦白了。
是他在回去天堂島的時候,買通了唐妃霖,設計陸君霆和殷政爵自相殘殺。
唐妃霖對陸君霆由愛生恨,生命又是強弩之末,也是最容易被沈天啟給收買過去的。
不過,他告訴唐妃霖的卻是,等陸君霆沒了勢力,唐妃霖就能更陸君霆在一起了。
最後,他還是成全了他們在一起的心願,不過卻是死在一起。
沈天啟告訴沈清心。
他自從嚐到了葉家的甜頭,就對葉家至高無上的位置充滿了向往。
他想要葉家的權利。
以至於昏了頭腦,將陸君霆斬草除根的用除後患。
他還殺了殷政爵,陸君霆死後他最大的對手就是殷政爵。
可惜殷政爵命大,讓他給活了下去。
他趁著葉老昏迷,趁著殷政爵受傷期間,全力的想要吞占葉家的權利。
可白豔萍不是個軟腳蝦。
而且殷政爵看似放手了葉家,卻隻是等著他自投羅網。
他現在給沈清心打電話,就是想要在最後一刻坦白自己的罪行,對沈清心的愧疚。
不到最後一刻,他又怎麽知道自己的包袱究竟在哪裏?
到底什麽,才是他最該值得珍惜,最該後悔的事呢?
想到沈清心奄奄一息的模樣,沈天啟就心如刀割,啞聲道:“心兒,恨不恨哥哥?”
沈清心立在肯德基門外,看著夕陽一線間,漫天紅霞被滾滾而來的烏雲遮掩。
她拿著手機仰著頭,眼眶一圈一圈的紅著,精致的鼻尖也透著越來越深的緋紅。
那邊的沈天啟等了很久,都沒能沒等到答案。
苦笑了一聲,正要掛斷電話,卻聽沈清心開口了。
“哥,你在哪裏?你告訴我你在哪裏?”
沈清心的聲音也沙啞了。
就像很小的時候,動不動就哭鼻子的時候,需要他去哄的時候。
沈天啟很想像小時候一般,捏捏她的小鼻子,親昵的動作讓他很想念,很懷念。
可現在,他隻能道:“我隻自作自受,給葉微瀾出主意讓她聯絡上殷老大的人,給遊輪灑上汽油裝上炸彈,差點害了你,現在,也報應到我頭上了。”
沈清心:“……”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是哥哥?
為什麽?
沈清心眼角越來越紅,連呼吸都是那麽艱難。
再也忍受不住的蹲下身去,抱住自己的膝蓋。
而沈天啟,還在那邊急促的問:“心兒,恨不恨哥哥?心兒……”
沈天啟話沒說完,忽然悶哼了一聲。
裏麵似乎還傳來了一聲槍響,嚇得沈清心猛地站起來。
“哥哥!哥哥!你怎麽樣哥哥?”
“沈小姐?葉老的外孫女?陸君霆的親生女兒?是吧?”
那邊,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透著陰狠和憎恨,是個中年男人。
沈清心穩了穩情緒,平緩了聲音道:“我是沈清心,是葉老的外孫女,是陸君霆的女兒。”
“誠實的好孩子,”那人陰笑,道:“報位置,我讓人去接你,或許快一點,你還能見到你哥哥的最後一麵。”
沈清心:“……”
*
海城,白家老宅。
自從五年前哪件噩夢般的事發生以後,沈清心都沒有再踏足這裏。
這一次,卻不得不來。
馬震跟著沈清心下車,皺眉道:“小姐,殷先生說這裏危險,讓你去人多的地方等著……”
“等著?”沈清心打斷馬震,紅著眼睛握緊了手指,道:“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最不相信的就是他!”
馬震:“……”
沈清心不再跟馬震多說,跟著那位帶她過來的人快步走進白家老宅。
馬震也沒有猶豫的跟上去,卻被那人攔著:“你不能進去。”
馬震當即就要動手,沈清心叫住他:“震哥,你就在這裏等著。”
沈清心對他眨了眨眼,這才跟著那人走進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已經暗潮洶湧的白家老宅。
大門一關,看著偌大的,陳舊的,宏偉的建築設施,沈清心想起了天堂島。
她以為,隻要離開天堂島,她就遠離了血雨腥風。
其實不是的。
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這一生都不會平靜。
一旦被揭開……
是誰揭開的呢?
是命運,命運,就是從這個地方開始。
沈清心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覺得很可笑。
這一幕,仿佛又在和五年前那一天開始重疊。
那一天,白家老宅很熱鬧,不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連燈火也沒有幾盞。
沈清心在幽暗的燈光下,問:“我哥在哪裏?”
“往前走。”那人簡短的說著,眼睛也在四處看著,腳步還有些彷徨的遲疑。
沈清心也詫異的四處看,問:“你在看什麽?快走啊。”
那人被她突然湊過去說話,嚇得條件反射的將手槍對準她:“不準動!”
沈清心無辜的攤手:“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又什麽武器都沒有……”
正說著,忽然“砰”的一聲,那人連槍都沒握得穩,就這麽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沈清心嚇得跳開一步,第一反應就是往牆角那邊跑,想把自己藏起來。
“出來!”體型高大的男人單手換著彈匣,沉步走過來。
“敢為了沈天啟不顧生死,現在做縮頭烏龜是不是太晚了?”
“……你才是縮頭烏龜!”沈清心氣哼哼的冒出去,狠狠的瞪著那個陰暗裏的高大男人。
男人倏然低笑一聲,單手將她攬過去,道:“來了就來了吧,我帶你去看你哥哥。”
“……哥哥還好嗎?”沈清心雖然很不想跟著這個男人,但還是被這個話題給吸引住了。
哥哥是他的敵人,他卻救了哥哥,為什麽?
對於女人的疑惑,男人隻輕飄飄的睨了她一眼,不冷不熱道:“你是在質疑你老公的能力?”
“……”沈清心唇角一抽,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不過,果真如馬震所說的那樣,殷政爵已經早一步出動去救沈天啟了。
所以,現在本來應該全是葉老九個養子餘孽的部下,全都被剿滅了,才會死一般的沉寂。
沈清心被男人牽著手指。
看著那十指相扣的大手小手,神情有些恍惚,眼神也開始恍惚。
上樓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跤。
幸好被男人摟住纖腰,抵在冰冷的牆壁上。
黑暗裏,男人高大的聲音如山一般的壓下來。
沈清心瞪大了水眸,繃緊了脊背,連呼吸都窒息了。
她還是害怕他。
經過了這麽多愛與恨,她還是無法坦然麵對這男人給予她的傷害。
她這個人,看中信任比生命都重要。
偏偏,他卻辜負了她的一番滿心信任。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也真夠蠢的,竟然那麽輕易就相信了這個男人。
沈清心苦澀的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卻聽男人在耳邊低聲道:“五年前那一夜,在舞池裏翩然起舞的你,讓我心動。”
沈清心:“……”
五年前的那一夜,她跟唐朵妍穿著校服盡情的旋轉在舞池裏,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不過當時她的眼裏隻有白紹禹,沒有看到暗處有一雙深邃的黑眸,如捕獵一般的盯上了她。
男人摩擦著她細嫩的臉頰,聲音更低的道:“那晚我本可以控製藥性,但我看到了你,本來是想要救你出去的……”
本來是想要將被困的她救出去的。
可是,見到怦然心動的對象,難以自持,藥性就跟爆炸了一般的凶猛燃燒了。
說起這場噩夢,而這場噩夢的男主角就在麵前,沈清心不由僵硬得全身都在顫栗。
她艱難的抬起手,攥住男人腰間紮起的襯衣,咬牙道:“騙人!你要是當時就對我一見鍾情了,又怎麽會在強,暴我之後就消失了呢?!”
男人抿著刀削的薄唇,沉吟了兩秒才緩聲道:“不算一見鍾情,就是一看到你,就想要你。”
“……殷政爵!”沈清心氣紅了眼,聲音都在顫抖。
殷政爵大掌在她頭發上輕輕的撫摸著,順毛一般的安撫著,道:“我說的那是五年前,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清清,我比我自己想的還要想要你……”
“……你有病啊!隻會靠下半身思考的禽獸!”沈清心對著男人又踢又打,怒火更盛了。
男人任由她折騰,捧著女人小小的臉頰細碎的親吻著,一字一句道:“隻在你麵前禽獸,在其他人麵前,我就是個性,無,能。”
沈清心:“……”
“知道性對男人來說多重要麽?”男人吻上她的脖頸,繼續低啞的道:“就跟一個人需要喝水一樣,你對我很重要……”
“你——”沈清心又羞又氣又急又怒。
可那種情緒不過才持續了半秒,就被樓上黑暗裏的一點猩紅所轉換。
沈清心猛然瞪大了水眸,心跳窒息的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也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力氣,竟然將抵著她體型高大的男人給硬生生的推開了。
她的動作這樣的反常,殷政爵又是這麽敏銳的一個人。
所以,當那抹猩紅瞄準,飛射出子彈的時候,殷政爵也打了手槍。
他那顆子彈,迎著那顆飛射的子彈,就在沈清心眼前不到三厘米的地方,被打飛了。
沈清心瞪大了一雙驚懼的瞳孔,對這突發的一幕還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那邊,殷政爵已經一槍打了過去,高處傳來重物“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的聲音。
沈清心艱難的張了張嘴,聲音破碎而沙啞的喊道:“哥——”
樓上開狙擊槍的人,是沈天啟。
不過,沈天啟瞄準的目標是殷政爵,而不是推開了殷政爵的沈清心。
即使樓上很黑暗,但沈清心還是認出了她的哥哥。
腦海裏回旋著曾經殷政爵問過她的那句話。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哥哥隻能有一個留在世上,你希望誰生誰死?”
她希望誰生誰死呢?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死,也不要做這麽殘忍的抉擇。
隻是對不起她的外公,以他的命,換她的命的外公。
可現在,她沒死,死的還是她的哥哥。
要不是她推開了殷政爵,那麽,她的哥哥也不會死……
沈清心慘叫了一聲,踉蹌著發瘋一般的往樓上跑,腿腳脫力的摔倒了好幾次,又爬起來。
身後,男人大掌攙扶她起來,卻被她狠狠的推開,淚如泉湧的指向他。
“殷政爵!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你在一起!我恨你一輩子!”
殷政爵冷冷的看著她,聲音更冷。
“沈清心!你哥哥比我重要是不是?很後悔剛才救了我是不是?!”
沈清心:“……”
後悔嗎?
不,她不後悔。
她最恨的,其實是她自己……
沈清心疲憊的轉身,卻被殷政爵死死的攥住手腕,冷道:“沈清心,你就那麽恨我是不是?”
沈清心抿著唇看向他,聲音很輕很淺,也很脆弱。
“殷政爵,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會放過我?”
殷政爵:“……”
這話太傷人。
彰顯了她對他的厭惡程度,竟然深到以死相逼。
殷政爵深深的閉了閉眼,冷峻容顏上是沈清心從未見過的悲痛。
那雙深邃的黑眸,血一般的深紅,紅到泫然欲泣。
他一根根的鬆開了緊攥著她的手指,冷漠的轉過身,大步而沉重的決然離開了樓道。
沈清心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輪廓,在幽暗的燈光下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她小小的吸了口氣,揉了揉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咬著牙扶著牆壁,繼續一步步的往樓上走。
正在這時,外麵卻傳來淩亂嘈雜的腳步聲,還有葉老蒼老而驚慌的喊聲。
“清清——清清——”
“外公……”
沈清心應了一聲,聲音沙啞得像是磨破的宣紙,破碎不堪。
葉老在保鏢的攙扶下趕過去,馬震已經先一步打開了電源,樓道瞬間燈火通明。
沈清心正好走到沈天啟身邊,小心翼翼的蹲下。
本來是想要伸手去摸沈天啟的鼻息,卻被緊閉著眼睛的沈天啟一把握住手指。
沈清心懵了懵。
呆呆的看著沈天啟抓著她纖細的手指,放道薄唇邊輕輕的吻了吻。
沈清心全身猛的一僵。
下一刻,卻被沈天啟丟開,睜開眼看向自己那條鮮血淋漓的右腿。
“他打傷我的腿而已,心兒,殷政爵,是真的愛你。”
沈清心:“……”
“其實,”沈天啟看了眼神情恍惚的沈清心,道:“今天這場綁架是我設計的,沒想到,殷政爵會為了你來救我。”
是他將計就計的,利用了那個殷老大曾經的餘孽,聯合白紹禹在白家設了一場局。
他說,隻要白紹禹幫他完成這場計劃,再和唐朵妍結婚。
那麽,他就再也不會為難白氏集團。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白紹禹也扛了這麽久沒有對他妥協。
昨晚卻不知道收了什麽刺激,破天荒的答應了他。
隻是,白紹禹並不知道他是想要對付殷政爵。
隻以為是沈天啟要在白家對付要殺他的仇人。
白紹禹不知道葉家人的危險和陰險。
可不代表殷政爵不懂,不知道沈天啟的計劃。
可即使殷政爵早已知道,沈天啟這場設計的初衷是為了除掉他。
但殷政爵還是來了。
這能證明什麽?
沈天啟在殷政爵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正是因為他明白。
所以才會在看到殷政爵和沈清心抱在一起的時候,妒火攻心,開了一槍。
本來是要除掉殷政爵這個情敵。
沒想到,卻差點殺了自己心愛的小妹妹……
沈天啟悔得眼睛通紅,連睜開眼都覺得刺眼。
突然很恨殷政爵剛才沒有一槍要了他的命。
而相對於沈天啟的愧疚,沈清心卻顯得很平靜。
她站起身來,表情淡淡的吩咐馬震,將沈天啟送去醫院。
沈天啟被馬震扶著,回頭看著站在樓道上的沈清心。
脆弱得好像會隨時消散的纖纖人兒。
“心兒……”
他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說什麽,到最後也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葉老拿著純金手杖“咚”的一下敲在他背上,怒道:“你要不是清清在意得超過了性命的哥哥,我非打死你不可!”
沈天啟緊緊的抿著唇,對上葉老時,又從愧疚變成陰冷和憤怒。
“你要不是心兒的外公,你還是植物人的時候,我就會讓你再也醒不過來!”
“混小子!還敢跟老子叫囂!”
葉老提起手杖做出又要打的姿勢,沈天啟也毫不服輸的挺直了脊背,強得像頭驢。
雖然葉老年邁了,但這純金的手杖打下去,還是很疼的。
而且,沈天啟還受著傷。
可葉老這一下打下去的時候,卻是放輕了力道。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擺手道:“去去!快去醫院!廢了腿以後還怎麽做大事!”
沈天啟也不感恩,冷哼了一聲。
在被馬震扶走的時候,再往樓道上看了一眼。
可是,那裏已經沒有了沈清心的身影。
她已經悄無聲息的獨自離開了……
沈清心的確是已經離開了。
還是跑出去的,跑得氣喘籲籲的才跑出了偌大的白家老宅。
可是,已經下起了暴雨的漆黑深夜裏,她怎麽也無法找到那道高大偉岸的身影。
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驅逐了他。
是她疲憊得想要把自己藏起來,害怕再受到一絲的傷害。
是她勇氣不夠,是她愛得不夠。
才會和他之間造成那麽多的裂縫,傷痕累累。
沈清心咬破了慘白如紙的唇瓣,緩緩的蹲下身,抱住纖細的膝蓋。
在雕花門外的露天場所,電閃雷鳴的傾盆暴雨之中,無聲的落淚。
突然,一件透著男人清冽氣息和體溫的西裝外套落在頭頂。
男人名貴的黑色皮鞋,踏著雨水完整的呈現在她的眼瞼之下。
沈清心沒有抬頭。
卻在全身不可抑止的顫抖之下,猛地抱住男人近在咫尺的結實大長腿。
男人在上方看了她許久。
終是心疼的彎腰,將她給橫抱起來,大步的往附近開著車門的賓利走去。
“殷先生……”
沈清心死死的抓著男人的襯衣,蒼白的小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我不會走的。”殷政爵打斷了她,嚴肅而堅決的看著她。
“我說過,這次回來,我就不會再放開你的手,除非,我的枕邊人親手給我一刀!”
沈清心:“……”
她會給他一刀麽?
不,不會。
她寧願給自己一刀,也絕不會給他一刀。
即使在她認為,他傷她至深的時候,她也沒想過要給他一刀。
他是她深愛過的男人。
她恨他,愛他,一顆心四分五裂也全都是他的碎片。
她的碎片,隻有他才能拚湊,隻有他才能修複……
*
租住的小別墅裏,沐浴後穿著榮沐辰浴袍的男人,終於再次抱上了他一雙可愛的小女兒。
真漂亮的小女孩兒,跟他喜歡的女人長得很相似。
大大的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粉嫩嫩的臉頰上還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榮沐辰在邊上,看著男人小心翼翼的動作,端著紅酒打趣的笑。
“阿政,這兩個小美女可不姓殷啊,是姓葉的,葉家的繼承人哦。”
小雪花和小雨點已經半歲了。
會抓著殷政爵的大手,咧著沒牙的小嘴嗬嗬的笑。
兩個小女兒長得一模一樣,幾乎讓人分不出來。
而此刻,正在給兩個孩子換尿不濕的楊玫就分不出來。
“來,該小雪花了……呃,小雪花已經換過了?哦,這個才是小雪花。”
榮沐辰大笑不止,覺得楊玫真是越看越可愛。
上的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好女人。
殷政爵墊了墊一隻手就能托起的小雨點,蹙眉道:“葉老喜歡就好,反正我還有個兒子。”
“嘖嘖!”榮沐辰不讚同的搖頭。
“那個兒子你還是不要太重視,小心小嫂子會吃醋,畢竟是你和唐妃霖的兒子。”
“唐妃霖?”殷政爵冷笑,將小雨點遞給楊玫,大步往外走。
“她不配!”
榮沐辰:“……”
什麽叫她不配?
榮沐辰疑惑了。
本來在門外想進去,又被這句話驚得躲起來的沈清心也迷惑了。
突然想起在白家老宅裏,男人說過。
他在別的女人麵前,就是性,無,能,幾個字。
沈清心臉色一紅一白又一黑,不停的轉換。
在被殷政爵扯著浴袍後領拖到他懷裏的時候,沈清心的臉色又綠了。
“幹什麽!放開我!我都跟葉微瀾訂婚了,這樣跟我這個前妻拉拉扯扯合適嗎?”
“什麽叫前妻?”殷政爵危險的眯眼。
“是不是太久沒盡義務,忘了你老公和你之間和諧的夫妻關係了?”
和諧的夫妻關係……
一門之隔的榮沐辰和楊玫對視一眼,齊齊的打了個寒顫。
特別是楊玫。
詭異的想著,殷政爵看著這麽高冷禁欲的,沒想到竟然這麽肉麻!
外麵的聲音已經消失。
榮沐辰緩緩的邁動假肢,走到楊玫身後,慢慢的伸出手臂圈住她。
楊玫笑,聲音含羞帶嗔的道:“快放開,我在給小雪花換裙子呢。”
“玫玫……”
榮沐辰親吻著楊玫盤起頭發露出來的脖頸,一隻手從兜裏摸出來一個小盒子打開,聲音沙啞而認真。
“玫玫,我想娶你,嫁給我好嗎?”
看著小盒子裏麵的那枚鑽戒,楊玫渾身觸電似的一顫,雙眸漸漸的濕潤。
“可是,我還沒離婚……”
“交給我,”榮沐辰打斷她,溫和的笑。
“玫玫,你要學會依靠男人,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可以依靠的男人,玫玫,我愛你。”
楊玫:“……”
楊玫是個很有主見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喜歡什麽,在乎的是什麽。
所以,她直接從那個小盒子裏取出鑽戒,自己戴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麵。
她伸著手指,笑問身後的榮沐辰:“沐辰,好不好看?”
“很適合你。”
榮沐辰也笑,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的側臉,耳垂。
一句很適合,比得過最刻骨銘心的情話。
是楊玫這種曆經過大風大浪,向往安寧平靜的需求。
榮沐辰,這個讓她溫暖的男人,這個能帶給她安靜和平靜的男人。
楊玫吸了吸鼻子,慢慢的回過身,抱住男人的腰,踮起腳尖主動奉上自己豐滿的紅唇。
……
沈清心的閨房,由白紹禹親手給她布置的閨房,清新如百合綻放的雅致閨房。
殷政爵坐在充滿了小女人味道的雙人床上。
冷銳的黑眸,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漂亮的房間,薄唇含著刺骨的冷笑。
而沈清心,還撩著長頭發,趴在床邊的地毯上,對著攤在床上的幾張廢紙目瞪口呆。
對,的確是廢紙。
隻要沒有簽名,就是毫無法律效益的廢紙。
而那幾張廢紙,就是當初她離開天堂島的時候,男人讓餘鍾交給她,簽上了二人大名的離婚協議書。
沈清心覺得自己被耍了。
還是這麽弱智又幼稚的把戲,用的是會字跡消失的消失筆!
啊!沈清心狂躁的抓頭發。
怒瞪著霸占著自己的床,還露出兩條黑毛均勻大長腿的高大男人。
沈清心憤憤的攥住男人的腿毛,成功的讓男人將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黑眸裏還帶著不悅。
“老三挺有心的,你怎麽不答應他的求婚呢?”
沈清心氣結,手指上用了力,威脅性的道:“你以為我是你,隻要有對象,就結婚訂婚的玩兒,戲耍別人就那麽好玩兒?”
殷政爵瞅了眼被她抓著的小腿,麵不改色的勾唇。
“再上麵點,你抓著那裏不會痛。”
“……流氓!”
沈清心咬牙切齒,丟開男人的腿毛蹦起來,生氣的道:“說什麽十座天堂島的家產!都是騙人的!”
她差點還用這騙人的假象,去償還了白紹禹的恩情。
差點就鬧出大笑話來了!
殷政爵對她生氣的理由默了兩秒。
下一刻,一把將床下的女人給摟了上去,壓倒在身下。
“你幹什麽!”沈清心怒,捶打著男人結實的肩膀。
“你說我幹什麽?”
男人惡意的貼近,對著女人羞得通紅的俏臉,邪笑道:“再不磨槍,該生鏽了。”
“你……”沈清心氣得對著男人又抓又咬。
“殷政爵!你對我是不是就隻有這種事了?要是我老了你是不是就嫌棄我了?”
女人都是敏感的,而且多愁善感的。
總是想著以後會怎麽怎麽樣,會不會被男人嫌棄,會不會被男人拋棄。
沈清心也免不了這個通俗的毛病。
可問完後,連自己都覺得臉紅,眼睛也逐漸的紅起來。
在跟殷政爵這場愛情遊戲裏,她是沒有自信的。
總是被男人支配著,主宰著。
她為自己感到悲哀。
一遇殷政爵誤終身,她分不清是該懊悔,還是該慶幸。
男人撐起一隻手臂。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紅著眼睛跟兔子似的,敏感的小女人,勾唇而笑。
“怎麽會,我比你更老,小女人,我可比你大了整整十歲,你還這麽小,我是不是有戀童癖?”
“你才是兒童!”
沈清心紅著眼睛打他,瞪著他道:“你就是個大變態!魔鬼!”
“嗯,”男人厚顏無恥的應了,捧著女人細嫩的臉頰,細細的品嚐女人柔嫩的紅唇。
“我是魔鬼,女人,跟我回家,我們的兒子,很想他的媽媽。”
我們的兒子……
沈清心咬唇,低聲問:“子煊,是我生下的那個孩子麽?為什麽,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眼淚,順著長長的眼睫毛往下滑落。
晶瑩剔透的,浸滿了她的傷心,疼痛,失落。
那個孩子,那個叫過她媽媽,說過要保護她的小小子煊。
他是她的親生兒子。
卻當著她的麵,叫了另一個女人為媽媽。
還為了那個女人,對她拳打腳踢的,又抓又咬的。
還口口聲聲嚷著恨她,恨死她了……
沈清心淚如雨下,抓著男人的浴袍,滿臉淚水的望著他,可憐又無助。
“殷政爵,子煊是我的兒子,你卻獨占了四年,你賠我,你賠我……”
“好,”男人愛憐的吻幹她的淚水,輕聲誘哄。
“我陪你,我和兒子一起陪你,還有我們的女兒,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