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 為君棄自我,相愛幾時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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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祁白嚴照常做好早餐,兩個人一起吃飯。今天兩個人都有課,吃完飯後一起去學校。

    唐施的課在一二節,祁白嚴的課在一二三四節。

    一二節下課後,唐施在辦公室收拾東西,賀明月看她麻利的樣子,問:“又去圖書館?”

    “嗯。”

    “嘖。”賀明月一邊玩兒手遊一邊道,“圖書館這種性冷淡的地方,也就隻有你們這些學霸愛待了。”

    唐施笑笑,離開教學樓。

    她找到昨天沒看完的佛學論著,找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來,開始看書。

    晚上回到家,唐施幫著祁白嚴整理資料,祁白嚴看著她有條不紊,對資料極其熟悉的樣子心中一動,看著她道:“知道你現在像什麽?”

    “嗯?”唐施邊把資料放好邊說,“像什麽?”

    “助理。”

    唐施笑:“我就是你的助理呀。”

    祁白嚴神色平靜,不喜不怒,“可你是我妻子。”

    唐施臉一紅,“……既是妻子也是助理。”

    祁白嚴神色不辨,半晌親親她,什麽也不再說。心中的萬般波瀾最終變成不忍。他心中一歎。

    次日,兩人飛去b市敲定了第五本佛經翻譯的出版問題,因為時間還早,便去q大校園逛了逛,在荷塘邊偶遇陳教授。

    唐施與陳教授打招呼,向人介紹道:“這是祁先生,我們學校的教授,研究佛學。”想了想終是裝著鎮定道,“也是我先生。”

    陳教授笑笑,“祁先生好。”

    “陳教授好。”

    陳教授讚道:“才子佳人,天造地設。”

    “過獎。”

    陳教授對唐施道:“去美國的事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這是很好提升的機會。”

    唐施驀地一慌,忙道:“我會的,這件事我再聯係您。”

    陳教授點點頭,道:“也不過兩年的事,對你的學術事業是很好的。”

    唐施心一沉,隻好強笑道:“嗯,我知道。”

    陳教授對祁白嚴道:“祁先生也好好勸勸她。”

    祁白嚴神色不明,“嗯”一聲道:“謝謝陳教授提拔。”

    又說了一些其他事,陳教授走後,一片沉默。

    “我……”

    “回去再說。”

    怎麽回到家,唐施是恍惚的。直覺告訴她,祁白嚴這次生氣,和往常都不一樣。一種恐懼籠罩了她,當回到家裏,唐施一反常態,竟主動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就是這樣的。我不是很想去,美國太遠,我英語口語能力也不是很強,想著自己多關注國外研究也可以彌補不足,沒有必要非去美國……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而是、而是……”往下的話卻是說不出來,她撒不了謊,在這樣的情況下更是舉步維艱——她就是故意不告訴祁白嚴的。她知道她不能告訴祁白嚴,她有預感,祁白嚴會讓她去的。

    可是她不去,她不能離開祁白嚴。但她又不會拒絕祁白嚴的每一個要求。為了避開會有的兩難局麵,她掩藏了事情。

    現在卻走到另一個更可怕的局麵——祁白嚴知道了這件事,還知道了她的隱瞞。

    祁白嚴看著她,目光沉沉,喜怒不辨,道:“而是什麽?”

    唐施說不出話來。

    “而是什麽?”祁白嚴看著她,“嗯?”

    “我……”

    “你是不是已經打算不做元曲了?”

    唐施心一凝。

    祁白嚴將抽屜打開,將那本元曲論著翻開,涇渭分明的前半本和後半本,問她:“還看嗎?”

    又拿出那篇寫了大部分的新論文,問她:“還寫嗎?”

    唐施呆住,手害怕地縮住——完了,他都知道了。

    唐施顫抖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不說。

    兩個人四目相對,祁白嚴的神情讓她害怕,唐施無助地看著他,很久很久才開口,“……我不想離開你。”

    祁白嚴的唇抿住。

    唐施哭道:“……對不起。”

    萬箭穿心。祁白嚴痛得受不住,啞聲道:“不要和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自己。”

    唐施搖搖頭。

    祁白嚴厲聲道:“不要成為任何人的附庸,你該是獨立的!”

    唐施心一顫。

    “你是獨立的人!生活、工作、感情都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不是你的全部!”祁白嚴失望透頂,字字千鈞,“為什麽要成為我的附庸,我不能。”誰也不能。最好的相愛是彼此獨立又依賴,是陪伴,是退讓,不是犧牲。

    唐施看著他,淚眼婆娑,心裏極痛,她顫著聲音,幾度失聲,卻最終道:“……你就是呀。”你就是我的全部啊。從來沒這樣愛過一個人,愛到惶恐,愛到卑微,愛到自己開不出花。

    祁白嚴咬牙,心中情緒翻湧,目光還是那麽沉,“我不會是。”一個人心中若隻有愛情,為了愛情放棄事業、放棄愛好、放棄人格獨立,慢慢地、慢慢地、她會一步一步往下沉,喪失自我,喪失追求,變得懦弱無能,最後成為沒有意義的感情的蛀蟲,感情的消失就是生命的終結。他不要唐施成為這樣的人。

    唐施再次哭出來,顫聲道:“……我做不到。”

    祁白嚴身心俱顫。人會如何愛,和性格有很大關係的。唐施愛到這地步,不過是她不敢過多要求祁白嚴。她不敢在祁白嚴麵前無理取鬧,她不敢將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緒表達出來,她也不敢告訴祁白嚴她覺得周彤喜歡他。她其實可以要求許多事——不許祁白嚴招女助理,不許祁白嚴和旁的女生走太近,要求祁白嚴做每一個講座、每次出差都告訴她,要求他更多更多會打消她感覺不安的事情。按祁白嚴的性格,祁白嚴都會做的。

    可是她沒有。

    感情中彼此控製,祁白嚴在控製唐施,唐施卻不敢控製他。

    她越不能控製他,就隻能越把自己削成合適的形狀迎合上去。然後,會越削越多,越削越多,最後遍體鱗傷,喪失愛人的能力。

    “先會愛自己,才能愛別人。”祁白嚴走到她身邊,並不抱她,直直看著唐施,“你做得到。”祁白嚴抿唇,半晌道,“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再談。”

    “談什麽?”唐施仰頭望他。

    兩個人離得這麽近,唐施忍不住想讓他抱抱她或者親親她,就像往常一樣,祁白嚴沒有。唐施的手指動了動。

    “談去美國的事。”

    唐施睜大眼睛,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哭道:“我不。”

    小姑娘的眼淚像岩漿,每一顆都刺目滾燙,一顆一顆砸進心裏,燒出無數疼痛的洞。

    祁白嚴有些不適地動了動手。原來心髒的疼痛真的可以通到手指。他啞聲道:“為什麽不?我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有什麽好留戀?離開兩年,我就不是我了?你那麽年輕,為什麽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世界又美又大,看看不好嗎?”

    “不好。”唐施哭道,“我不想去看。”我隻想呆在你身邊。

    “你必須去看。”祁白嚴抿唇。

    唐施搖頭,“我不要。”她流著眼淚,咬唇,“你抱抱我好不好?”

    祁白嚴心中又是一痛,他將人抱進懷裏。

    唐施抱住他,眼淚流得更凶。祁白嚴緊緊抱住她。

    唐施悶聲哭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麽辦所以才瞞你。我不想去,我不需要進修,我可以變得更好,不需要去美國……”

    祁白嚴頭一次痛到眼眶紅了,他忍不住親吻她發頂,聲音低沉暗澀,“你不要為我放棄什麽。我不是你的人生,我是陪你度過人生的人。”

    “我知道。”唐施緊緊抓著他,“我會變得更好,我不會放棄元曲,但我不去美國……”她十分依戀的嗅著祁白嚴的味道,喃喃,“怎麽都可以,就是不要離開你……”她會有自己的事業,也會做一個獨立的人,好好待在他身邊。他要求的,她都會做到,隻要待在他身邊。

    祁白嚴更緊的抱住她,低聲道:“你不要怕離開我,離不開的人是我。”

    唐施心中一酸。

    “為什麽要惶恐不安,作為丈夫,我是不是很失敗?”

    唐施心中一痛,“沒有,你是最好的,你是最好最好的。”我惶恐不安的,從來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你好到世間沒有一個女人配得上你,好到幸運得到你的我,總是忍不住讓自己更適合你一些,讓其他人都不能像我這樣適合你。

    唐施抬頭看他,又輕輕吻他,“沒有人可以比你好,可我怕別人比我好。”

    祁白嚴吻住她,唇舌交纏,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不願有一絲一毫縫隙,唐施比每一次都主動,勾著他的脖子,踮起腳來,,主動地伸出小舌,和祁白嚴纏在一起。兩個人都在身心劇烈起伏後感到疲憊,卻又在此時,感覺到無邊的愛意和溫情,兩個人不疾不徐的接吻,每一次的相觸勾纏都纏綿悱惻,唐施輕輕喘氣,醉倒在這樣美好的吻裏,不願放開。當祁白嚴停下來時,唐施主動地吻過去,纏著他。一吻、一吻、又一吻……兩個人的衣服褪掉了,兩個人纏在一起,肌膚相貼,俱是滾燙熾熱。他們從書房吻回臥室,在門口、在衣櫃上、在床上、在牆上、在浴室裏,逶迤出一片熾熱的燙痕。

    我好愛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