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0章 欲說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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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貔貅好奇地打量著戴安娜,狺狺地吠了兩聲。它似乎並不具備完善的語言能力,隻能發出一聲聲意味不明的吠叫,又或是搖頭擺尾,卻無法自如地與人進行交流。

    看它這猶如嬰兒牙牙學語般的模樣,戴安娜也沒有嫌棄它,還是頗為耐心地哄著它玩,小貔貅還會時不時拱拱對方,小動物之間表達喜愛的方式就是這樣單純。

    上杉菲麗卡和歐帕露靜靜地坐在旁邊,微笑著,看它們嬉鬧,時不時默契相視,交換眼神。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這樣靜謐的時光,自由自在,沒有生存的煩惱,沒有殘酷的廝殺。

    玩得累了,小貔貅又重新趴了下來。它果然就像初生的嬰兒,有時候精力特別旺盛,卻又會很快地陷入疲倦。見它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上杉菲麗卡便像哄小孩似的,撫摸著它。小身子涼涼的,是天生的麽?

    小貔貅格外享受她的愛撫,眯起了眼睛,又慢慢蜷成一團。歐帕露不禁莞爾,施了魔法,溫暖在小貔貅周圍徐徐流淌,猶如母親的愛撫。

    小貔貅安睡過去了。浪潮漸漸褪去,歌聲慢慢消散了。她再一抬頭,卻驚異地發現,戴安娜和歐帕露的身影正愈發模糊,無數的金色光粒一點點吞沒它們小小的身子。

    “戴安娜,歐帕露……”她試著挽留它們,卻又迅速地反應過來,這是不可能的。

    短暫的小團圓終要結束,隻盼不遠的未來,他們能在現實再度相聚。她來不及告訴它們,她多麽想念它們,多麽希望能留住它們。隻是短暫不能成為永恒——能在這夢中團聚,已是莫大的幸運。

    她曾和戴安娜、歐帕露約定過,每天都是新的開始,不管身在何方,他們的心是連著的,總是在一起前行的。上杉菲麗卡溫和地笑著,心中卻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和它們再見的。她微微揚著手,壓下所有的不舍,和它們道別。

    它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能陪伴搭檔的時間就要到了,對視一眼,雙雙蹙了眉:“菲麗卡,對不起,我們得離開了……我們等你回來……”

    “別擔心我,我們有一天會再見的。戴安娜,歐帕露,我們約好了,要一直微笑下去,不是嗎?”上杉菲麗卡做著“拉鉤”的手勢,淚卻在不經意間奪眶而出。

    “菲麗卡……”歐帕露仍舊顰著眉,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安慰眼前堅強的女孩。它溫聲吟唱著微笑咒語,隻希望這份力量,能真的傳遞給她。

    上杉菲麗卡柔聲念著這句咒語,不斷地重複,不再做無謂的挽留,微笑著,目送它們離開。

    “一定沒問題的。微笑著走下去,說不定有一天,我們就再見了。”她念著微笑咒語,心中閃爍著寶石的光芒。

    天邊架起微笑的彩虹,連起時空的彼端,又連起了她的現在和曾經。

    班主任伊藤老師教國文,留著整齊的黑色短發,褐瞳中閃爍著知識的光芒,架著一副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鏡,卻非常親切,斯斯文文的。

    他在國外念完文學碩士之後,就回國進了學校當老師,年輕有為,知識淵博,總是能從他的課上感受到他對文學的熱愛、對教育工作的熱愛。

    除了課文,伊藤老師平常也會利用課堂講解課外的文本,推薦國內外一些經典的文學作品。同學們找他借書,他也非常樂意,會和大家交流閱讀的感受,用生動形象的語言給他們講解那些讀不懂的地方。

    一堂課上,他講到了一位詩人早期的作品《天狗》:“我是一條天狗呀/我把月來吞了/我把日來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來吞了/我把全宇宙來吞了……我飛奔/我狂叫/我燃燒……”

    大約是興致來了吧,他念起這首詩,卻不知怎的,就被這些反複的節奏繞了進去,語速驟然變化,像急促的鼓點,越念越快,一口氣念下來,隻是念完之後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很累。大家忍俊不禁,包括坐在前排輕笑出聲的上杉菲麗卡。

    伊藤老師似乎也感覺到什麽,隨口就點了菲麗卡名字:“上杉同學,你來點評一下這首詩,和我剛才的朗讀,怎麽樣?”

    他似乎殺了大家個措手不及,但這樣的課堂互動是常事了,他們早就習慣了。上杉菲麗卡鎮定自若,講述了詩歌蘊含的力量感和衝擊力。談到老師的朗讀,她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將自己的感受用最平常真切的語言描繪出來。

    同學們聽到“鬼畜”之類的詞語,都撲哧一笑,班長大人居然會在課堂發言時說這種話。

    上杉菲麗卡紅了臉,迎上老師的目光,他卻微笑著,回應了她。

    “上杉同學,大家應該是覺得你的發言很可愛吧。能在課堂上聽到你真實的感受,很不錯!”

    老師的話巧妙地化解了她的尷尬,她莞爾一笑,埋頭讀著課堂的講義,聽著老師栩栩如生的講解,隨手做著批注,全然沉浸在課堂中。隨後,又有好幾個同學表達了自己的感受。國文課常常在這樣的共同討論中進行,大家都受益匪淺。

    上杉菲麗卡所在的班級,聚集了許多積極活躍的學生,各方麵都在年級裏名列前茅。伊藤老師經常會組織各種各樣的小活動,每月一度的班級生日會、知識競賽、班級辯論賽……又常常家訪,做好家校聯係,及時了解大家的情況,做一些有針對性的輔導工作。

    上杉菲麗卡在單親家庭長大,是伊藤老師比較關注的學生之一。她很優秀,既是班長又是弓道社的社長,對待工作和學業都盡心盡力,總是取得各種各樣的突破;又變著法調動同學們的積極性。她一直很受大家的歡迎,友好禮貌,如長姐般照顧著大家——老師偏愛她,似乎是常事了。

    不知是喜歡國文課,還是特別享受和伊藤老師交流,上杉菲麗卡常常跑去找他借書看或是提問,老師也會主動問她的閱讀感受——他對每一個學生都是如此,不僅僅講自己的觀點,也會和學生交流,引導他們自主思考。

    一次,上杉菲麗卡向他借了《橡子姊妹》。這是個“治愈係”的故事,講述了一對姐妹如何麵對死亡。老師耐心地解答了她的困惑,又和她討論閱讀的感受。

    正是在和他的交流中,她對書籍帶給自己的啟發有了更深的體會。在上杉菲麗卡日後麵對重重的考驗和難關時,文學的啟蒙,無形中給了她莫大的力量。

    “上杉同學在文學上很有靈氣,能抓住自己最深刻的感受進行追問呢。”伊藤老師無意的讚賞,無形的啟蒙與關懷,不知不覺就填補了上杉菲麗卡心中某塊空缺的角落。

    她沒有父親,燼空叔叔是重要的導師,重要的朋友——而父親的位置,在她心裏一直是空白的。她渴望這種愛,伊藤老師的模樣,成了她對父親最美好的想象。如果他沒有離開,是不是自己也能和他這般相處?

    就在這日漸的相處中,某種微妙的情愫悄悄地在她心裏生了根,發了芽。和小雨及另一個女孩子提起他的時候,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笑容中的甜蜜和幸福。

    但是,她不能說出口,他隻是把自己當做學生,盡著師長的責任。他有未婚妻,有自己的幸福——她這份單戀,注定要無疾而終。

    現實和過去似乎在這裏產生了交集,恍惚間,上杉菲麗卡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園。

    學校的花圃裏栽了含笑花,她愛它圓潤可愛的花瓣,愛它綻放時夾雜一點深粉色的淡黃。滿溢的香甜濃鬱而美好,讓像琴弦一樣緊繃的神經慢慢鬆弛,所有的不快也都融化在其中,隨著風慢慢飄走。每年花開的時節,花的香甜都會融在大家的歡笑聲裏。

    “姐!”聲音的主人是上杉菲麗卡另一個妹妹——篠田雪子。微卷的亞麻棕發及肩,束著半丸子頭,臉圓圓的,黑褐色雙瞳如星般靈動,活力洋溢。她拉著神內時雨跑來,趁菲麗卡還陶醉在這片香甜時,“出其不意”,撲到她背後,環住她的肩。

    “誒?”上杉菲麗卡迅速回過頭,“雪子!時雨!”

    “姐姐!”神內時雨親昵地喊了一聲,手裏捧著便當盒,“要在這裏吃午飯嗎?”

    上杉菲麗卡溫聲詢問:“雪子提議的嗎?”

    篠田雪子不假思索地應下來:“當然啦!剛才上課老師拖堂了,我們又差點找不著你了!”她噘起嘴,似是有所不滿,“還是伊藤老師好,他的國文課比英語有意思多了!”

    “雪子你呀——”上杉菲麗卡無奈道,“拐著彎兒誇伊藤老師。”

    “他教得好嘛!英語課能有他的國文課那麽有趣就好了!這樣我爸爸也不會成天念叨我英語不好!”篠田雪子的父親是國外大學的教授,得空便抓著女兒學英語,好為將來留學做準備。

    聽著雪子的“抱怨”,上杉菲麗卡覺得好笑,哄著她別氣了。

    “那,姐——你來教我嘛!”話題繞了老半天,篠田雪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小心思。“處心積慮”就為這個要求。

    “那麽,你們兩個都逃不掉。”上杉菲麗卡輕彈雪子的額頭,又摸摸時雨的小腦袋。神內時雨一下子就受了“牽連”,卻還是愉快地同意了。姐姐給她們倆輔導數學的那段時間,她們倆的成績都進步了,這就當是陪雪子好了。

    雪子的活力,讓上杉菲麗卡的心都暖了幾分。那一段段屬於小姐妹們的時光,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攤開回憶的畫卷,屬於她們的笑顏依舊,仿佛那個女孩正陪伴在自己身邊,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

    她們都特別愛聊起國文課的那些趣事,聊伊藤老師教給她們的東西,從這個故事到那個故事——他就這麽把文學的種子撒在她們心裏,讓文學成了連接他們的橋。

    含笑花的香甜悄無聲息地融進了上杉菲麗卡的心房。在那座房子裏藏著屬於她一個人的心事——單戀的溫暖與苦澀。這些心事她從未對誰說起,除了戴安娜與歐帕露知道這份感情的存在,它們卻都默契地把這當做它們和菲麗卡之間的秘密,對誰都不要說。

    就讓這份不可能有結果的感情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總有一天她會淡忘的。而這些酸酸澀澀,它們和她一起分擔著,把酸澀的果實摘掉,隻保留甜蜜與溫暖——它們會聽她訴說。

    看這些未曾久遠的過去,她在想什麽呢?那些心事就這麽沉澱在她的記憶中。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她熟悉的校園,和兩個妹妹一起享受著她們的安寧與美好,在人類世界的學校和魔法學校來回穿梭,編織著一段又一段或美好或酸楚或苦澀的故事,用最平常的五味雜陳共同點染她們的時光。

    上杉菲麗卡信賴伊藤老師,小貔貅卻因看到這樣的記憶,掙紮著,伸出兩隻小爪子,想要遮住菲麗卡的眼睛。可惜它的腿短短的,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它不滿的叫聲把菲麗卡從恍惚中拉回。

    說來也奇怪,她的搭檔們剛剛在那片夢境空間就都消失了,反而是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小貔貅依然跟隨她。雖然不知道它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但卻仍舊陪伴著她,上杉菲麗卡輕輕點了點它的額頭,撫著它的小腦袋。它愜意地“哼”了兩聲,閉上眼睛睡著了,蜷在她懷中,輕輕打著呼嚕。

    戴安娜和歐帕露都不在了,小貔貅雖還在自己身邊,但兀自睡得香甜,在虛虛實實的交錯之中,就隻剩下她獨自一人了。

    她就駐足在這片記憶的荒原,靜靜地回味著這些熟悉的時光。

    這一切都隻是曾經,現在的她,注視著過去的她——不遠的過去,近在咫尺,那都是她所熟悉的一切,所懷念的一切,屬於她和時雨、時澤、池也的世界。

    不知道雪子有沒有來到天曇,但願沒有。上杉菲麗卡不希望雪子又在這個世界經曆這些殘酷的考驗。

    莉亞出身皇族,自小經曆重重的難關,沒被蠶食;小雨因了日界的磨難,迅速成長,叫人心疼;琴佳被夾在菲雨和江冽塵的糾葛之間,左右為難,扇不動那雙本屬於她的翅膀。雪子的明淨,卻依然能守住,隻要她沒有經曆這裏的一切,這些也本不該是琴佳、雪子、小雨應該承受的。

    記起了雪子,上杉菲麗卡也開始想念這個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