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第547章 誰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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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哥,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啊續垣焦急的呼喚著,宮天影也在他身邊蹲下。 w w w v w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看到一股濃濃的疑慮。
此時的葉朔,整個人像神識脫離一般,單膝跪在地,眼神出現了一種不自然的空洞。猶如被吸走了靈魂,又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從他的體內破蛹而出。
確實,葉朔從未有過這般特的感覺,仿佛身體與靈魂完全剝離。有一種狂喜的衝動在他體內雀躍著,但他卻不知究竟因何而喜;又有一種極大的壓抑情感令他悲傷,而他也同樣不知因何而悲。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混亂的交織在一起,竟是產生了一種狂暴的快意他突然好想毀滅一切
雖然他切身僅存的意誌還在告訴他,不能這麽做但冥冥之,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正在牽引著他
冥寒琉光和滄瀾焰浪緩緩從虛空浮現,碧藍的海與紅色的焰相映成輝。
續垣不知所措的看著那兩把劍,驚訝帶著一絲茫然。他感到很怪,為什麽葉朔要無緣無故的將那兩把劍釋放而出難道是他也想加入戰鬥嗎
但是他現在的情況似乎先前更加嚴重,整個人半蜷縮的倒在地,意識幾乎變得空白。
在葉朔的眼前,周遭一切的景物都已經變得半透明,無邊的黑暗籠罩著這一切,而天空竟是閃閃的出現了星辰。
在這無盡的星辰之,葉朔仿佛一個生命沒有盡頭的漫遊者。他看著一顆星辰從誕生到毀滅,最後化為塵埃。時間仿佛在他身根本不存在,時光跨越百年,千年,萬年,滄海化為桑田,而這平靜之,似乎又蘊含著一股未知的力量。
這種力量,可以不因時光的流逝而消失,它一直都存在著。
大地由沙漠化為綠洲,又由綠洲化為荒蕪,時代的演變,在這裏迅速的進行著更迭。而後這片荒蕪的空間也消失了,天地變為了一片虛無的混沌黑暗。似乎這永恒的混沌黑暗便是這世界的本質。
黑暗,是這世界的本質嗎葉朔的腦海,不知為何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前方再次出現了光,是冥寒琉光和滄瀾焰浪
猛烈的刺痛從背傳來的那一瞬間,葉朔仿佛如夢初醒。
他的手已經緊緊握住了那兩把長劍,而他的周身,猩紅的鮮血洶湧澎湃,將他包裹在一方狹小的天地之內。
而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是宮天影的師父,宓舒雲。
此刻的宓舒雲,臉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生氣,她的眼皮虛弱的向下垂落,半遮半掩的蓋住了渙散的瞳孔,眸沒有半點光彩。
她手的短刃,也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華光與閃電統統都已消失不見,它像一把最普通,最常見的短刃,緩緩的從她手滑落,最後墜入血海之,濺起了星星點點的血花。
一切都結束了宓舒雲的嘴一張一合,她的聲音變得異常的嘶啞,當真有了一種跨越五百年的滄桑。幾經艱難,才說出這一句話來。
這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葉朔想要趕到宓舒雲身前查看她的傷情,一念及此,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是如此疲憊,連邁開腿都無法做到。
他此刻也不免疑惑,為何自己明明應該在數裏之外,卻是一個恍惚間出現在了這血海的心冥寒琉光和滄瀾焰浪又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手,而血魔究竟如何了
究竟在他神遊天外之時,這裏發生了什麽,而自己的意識又為何像是被人強行奪走一般,無法自我控製
魔尊一個古老嘶啞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葉朔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聲音,來自血魔。
魔尊,他在叫誰他為何稱呼對方為魔尊難道在血魔之後,還會有一名新的魔尊出現嗎
葉朔還未來得及細想,見這一方由鮮血圍繞成的狹小結界轟然崩塌,血水凝聚成形,似乎是構成了一個人形。但那人形不斷扭曲再扭曲,最後砰的炸裂而開,化為片片血霧。空氣之隻留下無邊的腥味,再也沒有了血魔。
葉朔也是這時才發現,手的冥寒琉光和滄瀾焰浪也沾滿了鮮血,同時它們兩者身,原本閃耀著的華光早已消失。像宓舒雲的短刃一般,看起來像是生命走到了盡頭
漫天飄散的血霧,一道血色華光依舊盤旋不散。光芒越來越濃烈,將翻卷的血色都覆蓋了下去,那是血魔最後的生命精華,是它曾留在這個世的證明。
少頃,逐漸暗淡的血色光團,朝著葉朔緩緩的飄了過來。而葉朔也是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抬手接住。華光消退,安靜的躺在手心的,是一顆足有他整個手掌大小的血源精魄。
高等魔源精魄這是他見過最大的魔源精魄,同時以血魔的實力,他留下的魔源精魄,應該怎麽說也在涅槃境之吧
這這還真是求什麽來什麽當自己還在為一顆通天境下的魔源精魄傷透腦筋時,天竟然已經賜給了他一顆涅槃境的葉朔狂喜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五指緊緊的攥住了手的魔源精魄,努力克製著心的激動。
在他忍不住便要放聲高呼時,在他的餘光,宓舒雲的身子如同一片凋零的枯葉,緩緩的栽倒在了退潮的沙地。
血魔已死我也終於可以,含笑去見我的先人了宓舒雲的嘴唇緩慢的蠕動著,已是出氣多入氣少。原本呈淺紅色,富有生機的唇瓣,在這一刻寸寸幹裂,如同兩截慘白的枯樹皮。
同樣發生變化的,是她的一頭烏發正在迅速化為銀白,臉化開了一條條的皺紋,每一道都深深印入皮膚。
歲月的痕跡,終是在她的身顯露了出來。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在酒館談笑風聲的妙齡女子,隻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是一個五百歲高齡,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
天在剝奪了她生命的同時,還要再剝奪走她的美貌。
師父宮天影跪在她身旁,緊緊的握住了她的雙手。
五百年流逝,驟然加重的負擔,使宓舒雲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她隻是用那一雙慈愛的眼睛,靜靜的注視著宮天影,眼隱含笑意。
她想傳達給徒兒的理念,對徒兒未來的祝福,以及不盡的千言萬語,都已經包含在了這兩道視線。而她相信,自己聰明的徒兒是一定領會得到的。
半晌,宮天影緊握的手掌漸漸空了。宓舒雲的雙手,正在飛快的化為一片片細碎的光粒,猶如指間流過的一縷細沙。
同樣飛速消散的還有她的身體,自雙臂至肩頭,自雙腿至腰際,紛紛揚揚的光粒,宓舒雲的周身都被蒙了一層聖潔的光輝。最後定格的,隻有那一張超脫的笑臉,那雙微笑的眼睛,接著這一切也化為了繽紛的碎光,什麽都不剩下了。
宮天影跪在這片迷蒙的光霧,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麽,終是抓了個空,隻能怔怔的望著星星點點的光粒從指間漏過。
每一道光粒,都藏著一片純淨的靈魂。它們被洗盡了鉛華,即將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已經不再屬於這個塵世了。
光粒飄飄灑灑的一路升,一直飄到了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如果這世界真的有神靈,或許它們正是回歸了天國。
天影師兄葉朔望著煙消雲散的宓舒雲,也望著在那片土地深深垂下頭的宮天影。為什麽,他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難過呢他似乎早知道了這個結果,他隻是在遺憾,為不知何物感到遺憾
天地大劫,竟然這麽莫名其妙結束了。自己來這裏究竟是要做什麽,又真正做了什麽呢
幾天後,曠野築起了一座新墳。
宮天影跪在墳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葉朔和續垣站在他背後,默默灑下一片片的紙錢。
夕陽斜斜的灑在他們臉,荒野孤墳,分外淒涼。
其實,血魔並不是劫數本身。但它的複活,卻是邪世帝尊即將重臨世間的標誌。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劫。
在一肚子疑問的葉朔和續垣麵前,宮天影一開口是這一句話。
我想,你們都還不知道,師父真正的職業,其實是一位八卦師。在葉朔和續垣都是正襟危坐,極為鄭重的再等他說時,宮天影卻又轉開了話題。
八卦師一直是一個最可悲的職業。他們一生測天機,知命理,卻始終都無法算出自己的命運。
葉朔的腦,很快的浮現出了卓逸王的影子,那仿佛也是一個八卦師悲劇命運的佐證咽了咽口水,終是將一個在心頭壓抑已久的問題拋了出來:但為什麽我覺得舒雲師父其實早有預見,她會在這一戰死去
不止是她,我總覺得,你也應該是知道的
聞言,向來冷靜的宮天影忽然反常的激動起來:那是因為師父一開始抱了必死的決意你以為她五百年前究竟是為什麽,竟然不惜以自己的魂魄為媒介,也要封印血魔是因為血魔的複活其實和她也是有關係的
在兩人的目瞪口呆,宮天影喘了幾口大氣,又繼續說了下去:師父原本是一個孤兒,每天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後來有一位高人途經此地,見她可憐,將她收為養女。
那以後,師父真的過了一段開心的日子,那位高人帶著她,去見識了很多她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又傳她武藝,授她卦術。師父非常敬重她的養父,曾經暗暗發誓,不管他將來要自己做什麽,她都一定會去為他做。
這樣的機會果然很快來了,但是她的養父要她做的,竟然是解開血魔的封印,進而再利用血魔,得到邪世帝尊的力量。當初之所以將她收為養女,不過是因為她的體質,較適合改造成容器而已
容器葉朔一怔。這個熟悉的詞,令他本能的感到一陣不適。
宮天影微微苦笑:所謂容器因為想要得到邪帝的力量,需要有一個容器來進行盛接。很多人為此,不惜親身來做那個容器若是體質實在不合,他們去尋找那些剛出生的小孩子,在他們身進行殘酷的實驗。成功則留用,失敗則廢棄。為了天地間最強大的力量,所有人都已經瘋狂了
所以,伽羅應該是其一個被廢棄的容器。葉朔的雙拳不自覺的攥緊。那些人為了自己的野心,甚至根本不顧那些被他們進行過實驗的孩子,靈魂會不會出現殘缺,能不能好端端的活下去
師父雖然隱約感到此事不可為,但,是她的養父把她從那個貧瘠的小山村裏帶了出來,給了她現有的一切,在師父心,她的養父是全部。於是,她終究是解開了血魔的封印。
血魔禍亂人間,天地齊哀,這個時候師父才知道自己鑄成大錯。為了彌補這份過失,最終她散盡自己的一魂三魄,終於將血魔封印。但由於八卦師的能力,從那一刻她知道,血魔是死不了的,五百年後,他會再度複活。到那個時候,世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了。
師父並非涅槃境的強者,在有生之年,她也沒有把握達到涅槃境。為了能活到五百年之後,再次平定這場劫數,師父師父她竟是用了一種遭天譴的方法來延續自己的生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宮天影的身子也在隱隱發抖,她吸食了大量的生魂,用來填補自己缺失的一魂三魄。這樣做,她會被天地規則所懲罰,她的生命會被劃歸於無。生時不朽不滅,死後靈魂則會徹底的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那麽,她根本沒有資格天堂。葉朔再回想起當日那光粒升空的場景,忽然覺得一陣諷刺。原來,這個世所有美好的東西,都不過是一種假象而已。
五百年間,師父走到過很多的地方,也包括在致遠學院做一名教授。為了打倒血魔,需要收集大量的生魂,在得知真相後,致遠學院秉承大義,自願為她收集,甚至不懼那千載的罵名。
如今的很多學員,隻憑著零星聽來的一點消息,覺得自己的學院埋藏著見不得人的黑曆史。他們將其引為笑談可他們又知道什麽他們知道我師父,以及曆屆的院長,為了這一切究竟背負了多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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