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有門路

    冷棲站定腳步，狐疑的瞟向蘇言默。小說既然他什麽都聽見了，那自己也不多繞彎子了。

    蘇言默嫻熟的微笑著。在聽過剛才那番對話後，他記了起來，冷棲從前是個流浪兒，每天連溫飽都成問題，是師父收養了他。雖然日子依舊清苦，但他卻貧不泯誌，格外勤奮進，這也曾被師父作為勵誌的典範，一再向眾弟子宣講過。

    但蘇言默看得明白，對於這些窮怕了的人，什麽修煉大道，都不讓他們盡快擺脫貧困生活來得重要。冷棲一心想進入天宮門，不過是希望借此過人人的生活而已。為了得到這個一步登天的機會，他是什麽代價都甘願付出的

    想到這裏，蘇言默衝他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這世隻要有錢，沒有什麽事解決不了。我可以去設法疏通，一定幫你爭取到一個最好的推薦位

    冷棲眼珠一轉，卻並沒有表現得過於熱情：無功不受祿，你想要我做什麽

    蘇言默淡然微笑：做師弟的，為師兄盡一點小小心意，還要什麽回報呢話鋒圓滑的一轉，不過說到這裏，我倒的確是有一件小事，想請師兄幫助

    我想殺一個人。

    這句話說來雲淡風輕，聽在冷棲耳，卻是令他的雙目瞬間瞪得滾圓，想都沒想搖頭拒絕：不行犯法的事我絕對不能做

    蘇言默一邊在心底暗罵著冷棲的死腦筋，麵則是以退為進，故意歎了口氣，指尖朝著自己的胸前輕戳兩下：可是你不殺他，他會殺我。如果大師兄覺得，我現在這條命一點價值都沒有的話，你可以不插手這樁閑事。

    冷棲聞言，果然有所遲疑，蘇言默趁熱打鐵，前一步道：我都想好了，不會讓大師兄為難的。再有一個月，是所有弟子進入試煉之塔的日子了，那裏一向是由大師兄你負責。隻要把那個新人弟子葉朔的房間，裏麵的精神力衝擊多加重幾倍可以了。一旦精神樞受到無可修補的損傷，到時他輕則癡傻，重則橫死，而追究起來，卻不過是一場事故而已

    葉朔這個近來在師門風頭最勁的名字，冷棲並不陌生。他倒是無意多問蘇言默和葉朔的恩怨，但可能造成的後果卻是他不得不考慮。

    但他最近是門的焦點人物，以他的潛力，師父和掌教都是很重視的。如果真的在試煉之塔廢掉了他，他們在震怒之下，一定會徹查到底的到時我也脫不了責任

    蘇言默不屑的擺了擺手：你放心，活著的天才才是天才。至於死了的，不過是一隻死狗。

    一個月匆匆而過，試煉之塔的開啟之日，終於到來了。

    根據門派內的規矩，此塔每年隻會開啟一次，且時限隻有六個時辰。但是這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卻是所有弟子一年最期待的。因為在塔修煉，在抵抗著精神衝擊波的同時，對他們的精神力也會是一個很好的磨礪，修煉效果堪稱事半功倍。

    隻是凡事過猶不及，精神衝擊波對人體始終都是有害的，適量采用或可增進修為，若是承受過多，卻難免會對精神造成損傷。也因此，符師門才設立了這個一年隻能進塔一次的規矩。

    一大清早，塔底已是人頭攢動，大量弟子興奮的交談著。望著高聳入雲的塔端，縱然他們早已不是第一次進入試煉之塔，但每一年的期待心情，卻是絲毫都沒有減少過。

    葉師弟，此塔共有十一層，大致便是按照符師的等級逐一對應。擁擠的人群，一名弟子正向身旁的葉朔講解著。

    第一層到第七層，是咱們這些弟子平常的活動區域，也是從初級符師一直到七印，第八層隻有大師兄一個人才能去。至於第九層，咱們這邊是沒人能進的，不過那天跟你試的明季同，他在這個層次。然後最麵的第十層和第十一層，對應的是靈符師和天符師了，聽說師父和掌教他們，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在裏麵修煉呢。

    葉朔沉吟著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以來，他對整個符師體係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其共分為三個階段，符師，靈符師，天符師，以印階劃分，每個階段共有九印。

    如今師門一眾弟子的實力，大多都是混雜在六印符師到七印符師之間，高低不等。再有是五印符師，也勉強占據著一個小群體。而八印符師，與自己這樣的初級符師，可說都是屈指可數了。

    我現在是六印符師，待會進第六層，葉師弟你是新人，先從第一層開始吧。那弟子說到最後，又認真的叮囑了一句。

    雖然我們都知道你的實力遠不止於此，但你畢竟還是第一次進試煉之塔，謹慎點總沒錯。哎，修煉講究的是一個循序漸進嘛

    葉朔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起步已經落後了其他人太多，原本他是想借著這次的機會，為自己下一劑猛藥，盡快將精神力提升去。如果真按照那弟子所說，在第一層小火慢燉著，安全倒是安全了，但又能有多大的效果再說這試煉的機會還是一年才隻有一次，他哪有時間在這裏一年又一年的耗下去

    我想進第九層。思考一番後，葉朔木然的吐出了這一句話。

    那弟子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剛想再做確認，葉朔卻已經直接走到了作為負責人的冷棲麵前，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我想進第九層。

    弟子群的喧嘩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雖然他們也知道這位師弟一向不走尋常路，但第一次進塔說要進第九層，會不會太不自量力了一點況且第九層連冷棲都是不去的，公然提出這種要求，豈不是在掃他的麵子

    另一邊，蘇言默則是大喜過望。在他看來，葉朔還真是得意忘形了，隻要他進了第九層，那甚至不需要他們另做手腳，他的精神直接會被那強橫的衝擊波壓到崩潰而現在有這許多弟子都看著，到時師父當真追究起來，也足能證明，葉朔是被自己的狂妄害死的此時他在不斷衝冷棲使著眼色，示意他盡快答應下來。

    冷棲對蘇言默的焦急視而不見，目光稍一閃動，公事公辦的詢問了一句：後果自負

    葉朔堅定點頭：後果自負

    冷棲頷首，但還沒等他做主應承，一旁卻先響起了個怒氣衝衝的聲音。

    且慢

    大步跨出人群的，正是符師門的掌教真人。隻不過這位向來仙風道骨的老道長，此時的臉卻是陰雲密布。

    冷棲，你這個大師兄是怎麽當的你師弟是新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試煉之塔第九層，是他一個剛入門的弟子說進進的嗎你知不知道，一旦出現事故，很可能讓他從此變成癱子，傻子

    冷棲剛要申辯，葉朔先插了進來：掌教，我自己有分寸的

    符師門掌教麵對他也是全沒好氣：你有什麽分寸你的事我之前都聽彌慎說過了，這段時間最能出幺蛾子的是你何況我作為掌教，要對整個門派負責，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最有潛力的弟子這麽損失掉了。說罷又衝著冷棲一瞪眼：這裏交給你了，多盯著你師弟一點，不要讓他亂來

    這位掌教當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幾句訓話過後，很快的掉過頭離開了。

    為什麽符師門的弟子群一片祥和，這些道長的脾氣卻都這麽火爆葉朔歎了口氣，無語問蒼天。

    這場小騷動停止後，試煉之塔終於正式的開啟了。葉朔隨著一眾弟子從底層進入，瞬間襲來的光暗轉換，令他略微眯起了眼。

    這裏是一條狹窄的長廊，其分布著眾多的小房間，每位弟子都可以自由選擇他們的修煉房間。在同一層內，精神力衝擊波的強度都是相同的，因此對於房間，其實是選哪間都一樣。

    葉朔已經看到了通往層的樓梯，一眾弟子們說笑著朝樓擁去，但麵的世界卻與他無關再次歎了口氣，葉朔隻能收起多餘的心思，在廊道尋找著房間。

    而他最後選擇的，是第一層最深處的一間房間。

    一直以來，他都是個很喜歡清靜的人，甚至是到了有些孤僻的地步，交起朋友更是慢熱。以至於活到現在都快要二十歲了，能夠真正托付真心的，也隻有顧問，和續垣伽羅那個小團體而已。因此明知留在第一層的隻有他一個，仍是下意識的選擇了最遠離人群的那一間。

    旋開門把，葉朔踏入房門，打量四周。這裏與其說是房間，還不如說隻是一塊打掃得較為幹淨的洞窟，四壁空空，一無陳設，不過牆壁似乎是以特殊材料所建，隔音效果倒是還不錯。想來或是為防止有弟子在修煉時，因承受不住衝擊波而發出異聲，會打擾到隔壁的弟子。

    盤膝坐下後，葉朔靜靜閉目，果然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精神衝擊傳入了腦海。但這也令他忍不住的在心底抱怨起來，這種程度也能叫衝擊波

    外間的控製室，冷棲坐在一張皮椅，打量著麵前的巨大屏幕。

    屏幕分布著所有房間的動態縮略圖，此時每一間房間，幾乎都已經有弟子進入了。而在屏幕下方，則是一個同樣寬闊的控製台，大量的按鈕星羅棋布，通過這些按鈕的操縱，可以將任意一間房間的窗口調出，對其的弟子做詳細觀察。

    冷棲望著屏幕，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心髒跳動的速度始終居高不下。提起手指，先按下了正的一個大紅色按鈕，那是代表著衝擊波的總開關。這個按鈕一按，屏幕所有的房間窗口都掠過了一陣波紋，很快便恢複如初。不過在試煉之塔內，一道道實質化的浪潮，已經開始衝刷起了眾弟子的精神識海

    皺眉沉默半晌，冷棲衣袖一震，從懷掏出一塊傳音玉簡，指間輕點幾下，一條傳訊跳了出來：大師兄，全靠你了

    那是蘇言默在試煉之塔發來的傳訊。冷棲一見之下更是煩躁，幾乎是有些慌忙的將短訊刪除。那短短的一句話，仿佛是他的罪證，提醒著他，自己即將要做一件虧心事了

    從小到大，雖然常常抱怨著命運的不公，但冷棲倒是從來都沒有過害人之心。一部分固然是因為律法的約束，而另一部分，是他不願承認的那是以他的地位，即使害了別人，也不可能為自己爭取到多少利益。

    但這一次卻不同了，隻要廢掉葉朔，自己有機會進入天宮門，人生的軌跡都可以從此改變。在巨大的誘惑前，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去對付葉朔，對付這個和自己無冤無仇的人。至於律法他並沒有殺人，這不過是一次事故而已，不是麽

    然而，通過這一件事，冷棲無可避免的看到了自己內心的陰暗麵。原來他根本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高尚，差別隻在於，那個通過傷害別人所得到的利益，夠不夠大而已

    審視自我的過程，從來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這個認知令冷棲感到深深的悲哀，也許這同樣也是眾多小人物的悲哀。而更加悲哀的是，即使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靈魂的扭曲，他卻仍是義無反顧的，要朝著這條道路繼續走下去

    台麵有著一道控製杆，那正是管理每一層衝擊波強度的閘門。通常來說，如今的衝擊頻率，是眾位掌教經過反複試驗後，確定下來最適合相應階段弟子的，數十年來都是穩定不變。而即便要加以更改，通常也會同時作用在一整層之。

    但冷棲掌管控製室多年，對一應操作卻已經相當熟練。他知道，隻要通過按鈕，在其進行一定的切換，可以將更改範圍，隻鎖定在某一間特定的房間

    隻不過，剛才葉朔那麽一鬧，引得掌教親自出動，為防再有變故，他們多半還是會盯一段時間的。也是說，自己還不能立刻動手冷棲點燃了旱煙管，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

    等到這管煙吸完的時候，他的命運，那個新人弟子的命運，都會在同時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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