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第609章 公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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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彌漫著血腥味的空氣,久久的在荒穀飄蕩著。小說

    在葉朔的指控下,一眾弟子的目光也相繼從蘇言默的屍身抬起,帶著濃濃的驚愕轉向了冷棲。

    冷棲整個人都已經蒙了:我我怎麽

    但還不容他細想,葉朔再度義正辭嚴的道:不管怎麽樣,殺人總是不對的這件事你掩飾不掉,算你殺我滅口也沒有用

    這幾句話,無疑已是最簡潔的闡明了事件經過。

    圍觀弟子注視著冷棲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古怪了起來:真的嗎是大師兄殺了蘇師弟

    小範圍的騷動持續半晌,終於,一名看來有些威望的弟子排眾而出,一直走到了冷棲麵前:大師兄,跟我們回去見師父吧。

    在他的指揮下,一眾弟子各司其職。先由幾人將凶案現場拍照取證,隨後幾人撿起拋落在地的凶刀,幾人抬起蘇言默的屍體,幾人分從左右架住冷棲,幾人扶住受驚了的葉朔,一同行出了這片不祥地帶。

    不你們別聽他冷棲這時才隱隱回過神,頓時劇烈的掙紮起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賊喊捉賊到了這種地步更荒唐的是,一眾師兄弟似乎都被他蒙騙了

    作為門派的大師兄,這幾名弟子原本也沒那麽容易製得住他,但冷棲此時靈力盡失,卻是隻能像個廢人一般任由擺布。掙紮努力的回過頭,想尋找那兩隻妖獸的蹤影,最起碼,它們的存在應該可以為自己提供一些證明吧

    但很快,冷棲的雙眼絕望的瞪大了。

    不見了那場戰鬥,竟然結束得這麽快嗎

    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冷棲大幅度的甩了甩頭,努力讓自己恢複鎮定。師父最清楚我的為人,他一定會為我主持公道的,他不會讓這個罪人的陰謀得逞的

    由於秘境的突變,試煉被迫提前終止。在那名負責弟子向掌教傳訊後,不過片刻,眾人身周的景物如同被拉開的布簾,現實之景一幕幕取代了莽莽荒原。隻是有一位弟子的生命,卻已經永遠的留在了那片虛擬地帶。

    符師門大殿。

    彌慎高居主位,掌教和一眾長老也都到齊了。此時這群平時笑容溫和的老道長們,臉都像是結起了一層厚厚的冰霜,時而交換幾個眼色,神色間透著掩飾不住的失望。

    冷棲垂首跪在階下,葉朔作為證人及受害者,站在他身側沉默靜候。殿外還擠著黑壓壓一群圍觀弟子。整副場麵,竟是頗有幾分三堂會審般的森嚴。

    自從冷棲被押到殿前後,彌慎便始終是一言不發。直過了約莫一炷香時分,他才在座位的靠手狠狠一拍,臉有憤怒,有心痛,更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冷棲,你最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葉朔,你再敘述一遍事發的經過

    葉朔看了冷棲一眼,麵向彌慎,口齒流利的答道:當時冷棲師兄和蘇言默發生了爭執,指責他答應過會幫自己爭取推薦名額,為什麽一直都沒有辦好後來兩人的爭執升級到了肢體衝突,冷棲師兄一怒之下殺了蘇言默,被我看到之後,他還想要殺我滅口。

    在此之前,他曾經在蘇言默身留下過靈魂蹤絲,從而聽到了他在年假之前,與冷棲的談話。雖然不懂推薦名額的真正含義,但僅僅憑著這幾句話,應該已經足夠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蘇言默原本也是打算在殺了自己之後,嫁禍給冷棲。畢竟在試煉之塔一事,冷棲有過暗害他的前科,到時在弟子間也會更易取信。至於理由,嫉妒是最好的理由。

    可以說,從冷棲決定參與這件事開始,這個凶手的黑鍋,他背定了。

    師父,別聽他惡人先告狀這會兒,冷棲已是憤怒的大叫起來,手指顫抖著指向葉朔,人是他殺的,我當時隻是想為蘇師弟報仇而已啊

    彌慎重重的喘了幾口大氣,痛心疾首的斥罵道:你糊塗啊算你真的看到他殺人,也應該把他交給官府。你要是直接殺了他,你也是凶手這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嗎

    冷棲還待再辯,門外已經匆匆行入一名弟子,躬身稟道:師父,大師兄隨身佩刀的血跡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和死者的血樣是吻合的。刀口也和死者的致命傷完全一致。說著,目光有些複雜的看向冷棲。

    冷棲全身都是一震,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當初葉朔為什麽要專程奪自己的刀從一開始,他已經算計好了這一切

    不不是我當時是他奪了我的刀冷棲的申辯在這確鑿的證據下,竟是顯得那麽無力。

    彌慎果然是不耐煩的瞪回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連自己的兵器都還握不住嗎招了招手喚入另一名弟子,疲乏的歎一口氣:現在出了人命,我也沒轍了,報官處置吧。這句話一出口,他看去瞬間蒼老了許多,雙指揉捏著鼻梁,眼角的皺紋任何時候都來得明顯。

    見到那名弟子已經掏出玉簡,冷棲更是絕望的嘶聲喊道:我是冤枉的啊我不要坐牢啊師父

    還是再仔細調查一下吧這時,一個溫婉動聽的聲音忽然響起。冷棲狂喜的轉過頭,見一片粉色衣角在身旁拖曳而過,蘇半夏已經走到了梯階之下,與葉朔並肩而立。

    表哥曾經跟我說過,葉朔想要殺他,這段時間,他一直都過得很恐懼。現在表哥真的被人害死,而他又偏偏在場,真相如何,也不能僅憑他的一麵之詞。

    冷棲抓住這一線生機,也連忙瘋狂的點頭:是是啊,半夏師妹是蘇師弟生前最親近的人,她是最了解蘇師弟的我真的沒有殺人啊

    葉朔回望著蘇半夏,半晌,嘴角掀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你聽錯了。

    我剛剛來到符師門,和他蘇言默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我為什麽要殺他現在所有的師兄弟也都在場,你問問他們,我和蘇言默可有發生過任何一次衝突

    蘇半夏咬了咬嘴唇,明知葉朔必是有備而來,但她是無法眼看他如此顛倒黑白這個害了表哥的凶手,他憑什麽在這裏侃侃而談,把自己的罪名推給旁人

    說到衝突我倒是想起來了,這時又有一名弟子從人群擠出,在年假之前,我曾經看到大師兄和蘇師兄在吵架,好像也是為了推薦名額的事。當時大師兄還說過一句你要是敢敷衍我,你是死是活,我不再負責了。

    冷棲猶如重重挨了一棒,全身都如篩糠般的抖了起來:不是這樣的,那句話的意思是

    彌慎沉聲打斷道:不用說了你隻需要回答,你到底有沒有說過這句話隻要回答有或者沒有

    冷棲吞了吞口水,在師父嚴厲的注視下,艱難答道:有。但是

    彌慎一擺手,頹然閉目,歎息著靠了椅背:人證物證俱在,我這裏已經沒有問題了。接下來要如何判罰,聽候官府的處置吧。

    冷棲滿頭滿臉都是冷汗,雙膝艱難的在地麵挪動著,咕咚咕咚的不住磕頭,地毯很快拖出了一行血痕。

    師父,我是您從小養大的啊我是怎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不要把我送進大牢啊

    淒厲的嘶喊聲在大殿回旋,圍觀弟子看著這一幕,卻是難以心生同情。不管怎麽說,大師兄都是凶手,他殺害了同門師弟如果不讓這個凶手得到應有的懲處,日後他殺的下一個人,也許會是自己了

    直到冷棲一路磕頭拜伏到了寶座前,彌慎才深深的歎了口氣:這一次你闖的禍太大了,我送你去坐牢,也是在救你啊

    艱難的從座椅支撐起身子,微微俯首,湊近了冷棲耳邊,如果我不提前把你交給官府的話,蘇家也是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你連命都保不住。

    官府的欽差來得很快,當他們將沉重的鐐銬扣冷棲手腕,押著他一路走出大殿時,冷棲依然瞪著一雙絕望的眼睛,極力的扭過頭,衝著身後聲嘶力竭的吼道:葉朔,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蘇半夏目睹冷棲被帶走,手指煩躁的絞扭著袖管。她此時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如果真相是,表哥擔心葉朔要殺他,想找冷棲幫忙,在秘境下手圍殺。最後卻因為內部糾紛,反遭冷棲毒手但她卻拿不出葉朔想殺蘇言默的確切證據,如果貿然說出這些,隻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說不定還會讓葉朔趁機以受害者的名義倒打一耙

    直到現在,她終於理解了當初表哥所體會到的無力感。難道,真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逍遙法外麽

    大殿外,圍觀的弟子群也漸次散去,三三兩兩的議論聲依然連綿不絕。

    你們說,這一次大師兄會怎麽樣

    聽說蘇家可是挺有錢的,大師兄殺了他們家的獨生子,肯定會重判啊我看,是得在牢裏待一輩子了。

    你們想得太簡單了。另一名弟子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他殺的可是蘇家的人,那蘇老爺能讓他安安心心在牢裏待一輩子麽肯定是過不了幾年一麵說著,提掌在頸間一抹,口也配合著發出了哢的一聲。

    當日,距符師門不遠的一間小客棧。

    頭等客房的門被叩響,出現在風塵仆仆的蘇鈞和慕蔓茹麵前的,是幾名神情嚴肅的官差。

    請問是蘇老爺和蘇夫人麽

    蘇家二老對視一眼,緩慢的點一點頭,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

    年假結束後,蘇言默離家不久,慕蔓茹越想越不放心,終於還是向丈夫告知了此事。當時的蘇鈞簡直是驚怒交加,一邊埋怨著她為何不早說,同時匆匆收拾行裝,吩咐家仆備車,二人星夜兼程的朝符師門趕路。

    在幾個時辰前,他們忽然接到了鄰近官府的聯絡,雖然傳訊並未明言,但二人都敏感的猜測到,或許事情正是與他們的兒子相關

    臨時找了一家小客棧住下,向官差說明地址後,二人一直處在惶恐之。他們也曾嚐試聯絡蘇半夏,玉簡另一頭卻始終無人響應,這一來,二人更是六神無主,隻能苦苦祈禱,千萬不要是那個最壞的結果

    二位請做好心理準備。領頭的官差說罷,朝著身後一招手,一具蒙著白布的擔架被抬了進來。

    白布揭開,露出的是一張蒼白的少年麵容。雙目緊閉,頸間還殘留著一道刺目的傷痕。慕蔓茹一見之下,當場暈了過去。

    連在商場向來沉穩的蘇鈞,此時也是怔怔的跪倒在地,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躺在擔架的兒子,雙目血紅,淚水深深的沉澱在眼底。垂在身側的雙拳狠狠握緊,手背泛起大片青筋,用盡全力的隱忍著,不願在外人麵前大放悲聲。

    但他的極力克製,卻終是在另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下破了功。

    默兒啊你再睜開眼睛看看娘啊慕蔓茹不知何時已是醒了過來,跪倒在地,手腳並用著,一路爬行到了擔架邊。顫抖著抬起手,輕輕撫摸著蘇言默已經僵硬的側臉,又試探著撫過他頸間的血痕,哭得捶胸頓地,默兒,你醒一醒啊

    蘇鈞的雙眼,終於也滑下了兩道渾濁的淚水,在擔架前深深的埋下了頭,一拳接著一拳,狠狠的捶擊著地麵:如果他有什麽錯,盡管告訴我,我來管教,為什麽不能給他留一條活路

    一旁的幾名官差沉默的注視著,顯然這樣的場麵,他們平日裏已經見得太多。此時依舊是公事公辦的詢問道:二位,他確實是你們的兒子蘇言默嗎

    蘇鈞咬牙點了點頭,哭得死去活來的慕蔓茹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詢問道:那凶手呢害了我們兒子的凶手呢

    為首的官差應道:凶手已經收押。二位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先告辭了。

    官差離開後,慕蔓茹一把拽住了蘇鈞的衣袖,急急的道:老爺,咱們去官府吧那個凶手僅僅是收押,這太便宜他了

    蘇鈞默然垂淚許久,才從慕蔓茹手扯出袖管,極其緩慢的擦拭著麵的淚水。直到他再次抬起頭時,雙目無淚,卻是泣血誅心。眸底在仇恨的侵蝕下,已是化為了一片嗜血的鮮紅。

    不先去符師門。我要他們親手把那個凶手交到我麵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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