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最後的掙紮
字數:6313 加入書籤
火海燎原,被高溫侵蝕的空間中,各色光線交相錯雜,景物翻卷扭曲,不辨原貌。
一團團火球連綿炸響,這熔岩領域內的每一簇火焰,皆可由六禦魔君任意調動。此時他雙掌翻飛,或劈或推,將一連串的火球朝著敵方兩人擊去。
十方殺傀雖在竭力抵禦,但它所能防守的範圍終究有限,仍是有數發火球漏過它的護盾,擊中了葉朔的身子。
砰!砰!砰!
涅槃境級別的戰鬥,對葉朔而言實在是太過為難了。此時他正被火球攻勢炸得東倒西歪,要不是十方殺傀替他分擔了大部分的壓力,恐怕就是任意一擊,都可以輕易的要了他的命。
但漸漸的,葉朔卻發現,那些火球在穿透他的身體後,竟會化作一條條火焰鎖鏈,這鎖鏈將會限製他的血液流通,束縛他的行動。不過片刻,葉朔就被交錯的鎖鏈吊上了半空,而在他對麵,六禦魔君提掌一抹,一根火焰長矛緩緩凝聚成形,流淌著火焰的矛尖正對著他的胸口,殺機畢露。
火光湧動,望著在眼中急速擴大的火焰長矛,以及守在前方,仍被火球連擊絆住,回援不及的十方殺傀,葉朔緊瞪的雙眸劃過了一絲極致的狠意。在他的心髒部位,忽然有一道清澈的靈體化形而出,掠過火海,閃電般鑽入了十方殺傀體內!
短暫的沉寂後,十方殺傀空洞的雙眼,第一次出現了一種人性化的神智。
不再理會眼前的火球,十方殺傀身形一晃就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它已經擋在葉朔身前,抬起手臂,輕易的捏住了火焰長矛!
彎曲的銳爪,朝正中稍一加力,長矛便是悄然化為兩簇遊離的火焰,煙消雲散。
飄散的火苗倒映在六禦魔君瞳孔中,這也令他的眼底緩緩化開了一片凝重。
而在十方殺傀內部。
透過傀儡的視角,重新觀察這片世界。葉朔深深吸了一口氣,還在感慨自己千鈞一發間的急智。
這靈魂離體,自然就是魂師的能力。如果僅僅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傀儡,他是無法依附的,但如今這傀儡體內卻填充著魔源精魄,此時供他靈魂寄居的,也正是這作為靈傀儡的動力核心了。
這個過程,可說是危機重重。單是靈體在跨越火海時,就有可能直接被高溫焚燒成灰。而從常理說來,魂師的技能,是無法施展在境界遠高於己者身上的。在他嚐試附體魔源精魄時,便極有可能會遭到反噬。但偏偏就是這萬中無一的成功率……竟然就被自己給撞上了!
葉朔很早就發現,每一次在他走到絕境的時候,體內都會自動爆發出一種強大的能量。擂台之戰被墨涼城殺死時,那種恐怖的自我修複能力,還有在致遠學院收服神行烈的時候……雖然並不知道該如何控製這種力量,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決定賭一把。而事實也證明,他賭對了!
後方,自己的真身在火焰中消散,被他收入到了自成空間中。而十方殺傀在經他附體,短暫的擁有靈智後,周身的能量波動已是再度攀升,重新穩壓了六禦魔君一頭!
熔岩領域,無端掀起驚天龍卷。那是十方殺傀旋轉成了一團疾風,以銳不可當之勢,強勢擊潰了整片領域。翻卷的火海盡數化為火苗,在掃蕩的風刃之下相繼瓦解。
還是那片荒原,對峙的身影,卻隻剩下了三道。
六禦魔君緩緩擦去右頰的一道血痕。那是在領域破除時,受風刃所傷。
但楚天遙就沒有那麽好運了。心肺劇震,狼狽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一手按住胸口,艱難的喘息著,嚐試向六禦魔君懇求道:“前輩,我們還是先行……”
撤退”二字還不等出口,六禦魔君已是勃然大怒:“讓開!”一把將他推出數丈,轉視此時完全由葉朔操控的十方殺傀,雙指倉促結印:“九轉紅蓮劫!”
一道白光從天而降,自他的頭頂直貫而入,光芒呈螺旋狀急速旋轉,映襯得他的周身都在散發神聖光輝。一道道妖蓮般的火浪,自他腳底回旋綻開。而火勢遍及之處,又將荒地切開了道道深長溝壑。
大片能量在他背後聚攏,那火麒麟虛影,一時竟是如同擁有了九條尾巴一般。但再加細看。那卻分明是九道淩厲的火鞭,在半空稍一擺動,便朝著對麵的十方殺傀狠狠蓋下。
葉朔不慌不忙,雙手緊跟著結印。六禦魔君一見這熟悉的印訣,心下已是猜出了幾分,緊接著,他隻能又是憤恨,又是絕望的看著同樣的白光自葉朔頭頂降下,火海旋舞,十八道火浪在半空交相碰撞,天地轟鳴。
最終的結果,卻是那火麒麟虛影痛苦的嘶吼了一聲,楚天遙可以清晰看到,它的身形都是明顯虛化了幾分。而六禦魔君的臉色,也在此時急劇慘白。
你的所有招數,現在我都可以施展,並且比你更強,你還要掙紮嗎?”
雙臂一抬,兩道火浪昂揚招展,分從兩側包圍而至。六禦魔君匆匆掀起火光屏障,沉悶的撞擊聲中,那護盾內側的火焰,卻是在逐漸稀薄。
聽著那道得意的聲音,楚天遙心有餘悸的轉過頭,看著眼前那如同地府殺神般的傀儡。自己對十方殺傀的印象,更多的還是停留於“虛無極的殺手鐧”,卻不想這殺手鐧竟然已經歸了葉朔所有!
當初截殺破月派時,他還是和葉朔一起,親眼見到十方殺傀揚威,沒想到有朝一日,卻要輪到自己親身麵對這宗大殺器,而它的威力,又明顯是比當初更強了數倍不止……
火光緩緩消退,六禦魔君抬手一招,半空中虛化出一隻火焰大手,與火麒麟虛影的前掌相合,一齊向葉朔頭頂抓下。火焰巨指根根躥動,壓得十方殺傀的身形不住下跌。似乎是既想直接將敵人的頭顱抓碎,又想將它壓入地底。
機不可失,楚天遙周身的靈力一陣躥動,剛想全力出手,葉朔卻似是早就留意到了他的異動,手臂一抬,隨意掀起一道氣浪,就將他掃飛了出去。血光驚起,將火焰巨手炸為虛無。而另一道攻擊也在瞬間成形,如同一條出洞的蛟龍,朝著楚天遙的方向驟襲而去。
就在前衝的氣浪眼看要將他衝刷粉碎時,斜側裏突然拐過一道火焰能量,將第一道攻擊擊偏。兩道風勢在頭頂掠過,卷起大片塵土倒飛,坐倒在地的楚天遙,早已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葉朔冷笑著掃視六禦魔君:“看來你還挺有閑情的?”手印變動,這一回卻是帶起時空扭曲。
天變,破滅諸天!”
轟隆”一聲,天際裂開了一個大窟窿,蒼穹如同要傾倒了下來,暗沉猶如墨染。葉朔背後的一方天地,已經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大片的雷霆在其中湧動,狂暴的能量直欲裂人心魂。
這一招,是在覆滅焚天派時,虛無極最後施展出的禁咒。但他由於實力不濟,最終走火入魔。而葉朔雖然鑽研至今,原本也是一直沒有把握,但如今既是融入了十方殺傀,等於短暫的擁有了涅槃境的實力,再要施展這一招,已經是輕而易舉。
六禦魔君目光森寒,手印也在同時變動。在他周身,一層層火焰鎧甲自動形成。
蒼天之罰,炎罰,紅蓮萬丈!”
在他背後,火麒麟虛影仰天長嘯。大片的紅蓮放肆盛開,貫通了黃泉碧落。所有的火元素都在自動聚集,一座座火山之底,岩漿急劇翻騰,如同掀起了一場火的狂歡。一方天地,也在此刻徹底的化為了火紅。
半邊黑暗,半邊火紅,如此情形,倒是令六禦魔君回想起了,千年前與九幽殿主的一戰。心頭無端掠過一絲不祥,但很快又被憤怒取代。
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各立一方,天空之下的兩人,顯然都是要用這最後一擊,徹底的結束這場戰鬥了。
讓他們同歸於盡吧……在短暫的為這浩大場麵驚震後,楚天遙就開始不住祈禱。讓他們同歸於盡吧!
黑暗深淵和火海煉獄,兩方天地終於是正式的碰撞在了一起。
四海皆震,激突的氣浪將整片荒穀切得四分五裂。
天地失聲,萬物失形。
激烈相爭的兩道靈技,初見時是平分秋色,但隨著葉朔的靈力持續灌注,火海卻是隱隱的出現了潰敗之象。黑色深淵持續擴張,儼然已是打破了兩界的平衡。
六禦魔君心有不甘,再提一股魔力,瘋狂灌入,但就在這時,在他背後忽然響起了輕微的“哢擦”一聲。
火麒麟虛影,現出了條條裂紋,如同一座即將崩潰的塑像。
六禦魔君臉色猛地一僵,顯然他也感受到了本命召喚的衰弱。趕在最後的時限內,拚命的想輸送魔力,完成製勝一擊。但就在他的垂死掙紮中,火麒麟虛影的裂紋卻在不斷擴大,終於在短暫的停滯後,徹底的崩裂在了天地之間。
失去本命加持,六禦魔君幾乎是急速潰敗,黑色深淵垂直壓下,湮滅火海,也將他的身形當場擊飛。加身的火焰盔甲,至此已經完全碎裂。半空中倒飛數裏,一塊塊碎片相繼剝離,化為無主孤火。
腳底在地麵擦出兩道深長溝壑,將湧到喉邊的一口鮮血強行咽下,六禦魔君匆匆抬起頭,凝視著葉朔,心知自己敗局已定。目光閃動中權衡再三,猛然抽身後退,掌心一翻,一道明亮的焰火筆直射上高空,在如墨的天幕間拖下了一道華麗的鳳凰尾羽。
葉朔對他這看似發射訊號的行為並不多做理會,手臂起伏間,又一道靈力氣浪切開空間,化為最後的穿心劍,朝著六禦魔君疾貫而去。
呼嘯的雷光,如同疾行的遊龍,空氣中安靜得隻能聽到風聲炸響。
洶湧的白光海洋,倒射在六禦魔君眼中,外溢的厲芒掀起了他的長發。袍擺在勁風中抖得筆直,伴隨著血光的消退,這件以魔力幻化的血色鬥篷也在迅速破損。一切都象征著,這位曾經的魔族之皇,即將在這裏走上末路。
葉朔的雙眼,與他所寄居的十方殺傀的雙眼,此時都是一片冷漠。
由於力量差距太過顯著,自附體後,魔源精魄便在不間斷的對他進行排斥。再這樣下去,恐怕這種狀態也維持不了多久了。這最後的一擊……他不允許有差錯!
楚天遙雖是暫時被拋棄在了一旁,但他的眼中,卻是瘋狂閃爍著一種極限的恐懼。他很清楚,一旦葉朔這一擊得手,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再轉來殺了自己……難道,今天真的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三方對峙,三種情緒各異。而那橫衝的靈技卻是毫無感情,此時已經正麵將六禦魔君籠罩。
就在一切即將塵埃落定的一刻,整片時空忽然靜止了。在六禦魔君身側,空間被突兀的切開了一道縫隙。裂縫不斷擴大,直至拓增到了一人來高,一個黑袍老者從裂縫中緩步邁出,朝著四周稍一打量,眉間微皺,揮手便將眼前的氣浪擊潰。
時空,在這一刻又恢複到了常態。
十方殺傀中靈光一閃,葉朔的靈體已是脫離了傀儡,重新注入真身,麵色凝重的踏上了地麵。
眼前的老者,周身感覺不到任何靈力波動,看上去就像一位普通的凡人老者。麵容很是幹淨,自有一種超凡化道的神聖氣息。飄動的眉梢直垂到嘴角,臉上掛著一個淡然慈和的笑容。
但從他方才那一手撕裂空間,殘留的空間波動卻是深不可測,根據葉朔的推測,他起碼也是從數千裏之外趕來的。單是這一招,就令葉朔絕不敢小視。恐怕眼前之人……會是一個比先前的六禦魔君,還要恐怖的敵人!
那黑袍老者的目光僅在葉朔和十方殺傀身上掃過一瞬,似乎直接就將他們忽略了去。但他再看向六禦魔君時,眼中卻並沒有任何作為援軍的關切,反而是劃過了一絲濃重的困惑。
……你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