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符師工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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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窗緊閉,空氣中仿佛混雜著一層薄薄的塵埃,令人心緒沉悶。

    華貴的大理石桌麵,切割出涇渭分明的兩端。對麵是審判者,目光清一色犀利如刀,無形中竟是透出種“三堂會審”的架勢。

    在一眾長老的逼視下,葉朔猛地坐直了身子,麵上有種受到羞辱的憤怒:“幾位即使是符師工會的長老,也不能這樣沒憑沒據的汙蔑旁人!晚輩敢說,通過考核,憑的完全是我自己的能力!”

    右首一名長老冷笑一聲:“是麽?”接過另一人遞來的檔案袋,在其中翻找一番,將幾份文件朝前一推,“這是你前八場考核的成績單,都是徘徊在及格邊緣。但你的靈符師考核,會長親自看過了,也是讚歎不已,連稱是傑作。”

    扶了扶眼鏡,光滑的鏡片在日照下一片通透:“一個連符師考核都是勉勉強強的人,為何會在考靈符師時,忽然有了那麽出色的表現?好比一個連集氣級都隻能打成平手的人,說他能打贏通天境,又有誰會相信?”

    葉朔雙手擱在膝蓋上,十指反複交叉,麵上仍是一派純良:“隻是打成平手,並不是失敗,是不是?因為晚輩為人講求務實,考核隻求通過,不求高分。前麵八場,為了保存精神力,我都是隨便混過來的。到靈符師考核時,才是真正的全力一搏。”

    這種明顯是“取巧”的回答,引得一眾長老好一陣麵麵相覷。最後坐在最外側的一名長老幹咳一聲,掏出了另一份檔案袋,從中取出一塊靈符,一張白紙。

    “你要這麽說的話,這裏是你當時考核的靈符,但你同時上交的,卻也是一張白卷。如果說當時是時間有限,那你現在就在這裏,當著我們的麵,把你的符籙圖重新畫一遍吧。”

    橫過檔案袋,從中抽出一張燙金zhèng shū,衝著葉朔晃了晃,隨後就重重擱上桌麵:“zhèng shū和徽章,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隻要你畫得出來,直接就可以拿走。”

    一眾長老的目光,也在白紙和葉朔的臉上來回掃視,其中不乏幾分幸災樂禍。顯然是在等待這名考生畫不出符籙,主動服軟告饒之時。

    但,葉朔並未朝那張白紙多看一眼,身形隨意朝後方一側,仰靠著椅背:“我認為,如果各位長老對我的成績真有異議的話,應該由你們來tí gòng我zuò bì的證據,而不是由我來tí gòng我沒有zuò bì的證據。”

    這話嚴格說來倒也不錯,即便是官府辦案,也沒有需要犯人自證無罪的先例。但這考生如此有恃無恐,更是讓一眾長老認準了他“老油條”的身份。正在彼此傳音商議對策時,會議室的門口,忽然響起了一道爽朗的笑聲。

    “哈哈,這位小兄弟果然有些意思。”房門不知何時已經被推開,大步走入的,是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外表文質彬彬的中年人。腋下夾著公文包,麵上掛著親切溫文的笑容。

    此人看上去雖是相當和藹,但葉朔麵對著他,卻是不知不覺的坐正了幾分。之前麵對一眾長老,他還可以大耍滑頭,然而在此rén miàn前,卻是令他連呼吸都要被迫放緩。對方的實力……恐怕最起碼也在通天境之上,並且放眼整個通天境,都是絕對的佼佼者!

    長桌對麵的一眾長老也是神情各異,不約而同的驚呼道:“會長?!”

    會長?此人是符師工會的會長?葉朔心中大跳。沒有想到為了自己的事,竟然連會長都被驚動了……在考核中zuò bì會有什麽額外的懲罰他是不知道,但自己的體質一向異於常人,萬一他們發現了自己的秘密……他可不想像隻小白鼠一樣被人研究!

    zhèng shū和徽章不要也就不要了……葉朔正琢磨著編個理由,立即告辭離開,但會長此時已經走到了他麵前,一股強大的精神威壓緩緩散開,竟是令他才站起一半的身子,重新跌落回了椅中。

    “小兄弟,不用這麽緊張。我一向愛惜人才,對於在曆屆考核中最優秀的年輕人,自然是會多加幾分關注。如果有可能,我倒也很希望將你吸納進我符師工會。接下來,小兄弟不趕時間的話,還請隨我到樓上辦公室中詳談。”

    說罷,會長便是背轉過身,大步離去,而他施加在葉朔周身的壓迫,也在同時煙消雲散。

    雖然人家說的是很客氣……葉朔苦笑著站起身,但他分明是有足夠的把握,讓自己想走也走不成……如今也隻有跟著他去,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在會長身後,紅木樓梯爬了一層又一層。也許是為了突顯地位,這會長辦公室,是建在整棟建築的最高層。瞧著會長獨自健步如飛,顯是平日裏走得多了,早就習以為常,徒留葉朔在後方追得呼哧帶喘。

    這每一層樓梯上方,都施加著靈力禁製,任何人一經踏入,都會感到內息運轉不暢,為此,也就不得不提起加倍的靈力前行。倒是修靈界中一種常見的“育修煉於生活”。

    接連爬過數層後,葉朔也算是找到了幾分技巧,腳步都跟著輕快了許多。會長斜眼瞟著他的神情變化,為他這飛速的進步,麵上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盤旋的紅木樓梯終於到了頂,會長引著葉朔一直來到了樓道盡頭處的房間。房門一經推開,內部景象半數映入眼底,看得葉朔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裏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就是一間豪華的大廳啊!

    大型的水晶吊燈,各式華貴的沙發桌椅,側壁停靠著一排排相連的書架,規模甚至不亞於致遠學院的圖書室,一眼望去,充滿了一種曆史的厚重感。至於美酒、珍玩、也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房間一角還架著一排儲物櫃,上端雖是用綢布蒙得嚴嚴實實,但葉朔猜想,裏麵多半是一些珍貴的修煉資源了。

    有錢人還真是會享受……葉朔咂了咂嘴,依然用欣賞的目光四麵打量著。

    會長對他這樣的驚歎很是滿意,一麵隨手將公文包擱上沙發,脫下外披的大衣,端端正正的掛上衣架,這才走到正中的一張雕花長桌前,悠然落座。將桌上的名牌推開幾分,挪過茶盞,重新為殘留的茶葉續上開水。

    葉朔站在另一端,這一次還是隔了一張桌子,但也許是對方坐著,自己站著,這樣的姿勢讓他回想起了當初在致遠學院,在久伐導師的辦公桌前罰站的情形。莫名的有些不自然起來,咽了咽口水,搶先道:“會長,即使是到了你的辦公室,我該是沒zuò bì,也還是沒zuò bì。”

    會長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手中的茶壺有節奏的一高一低,似乎在仔細觀察茶葉的旋轉。望著他這副專心“享受生活”的模樣,葉朔隻覺得有力氣都沒處使。眼珠四麵轉動著,正尋思著是否該另辟蹊徑,但他四麵遊移的目光,也就在方桌一角,方才被會長推開的名牌前停住了。

    “符師工會會長,明傅誠”。

    其實從見到對方的第一眼,葉朔就覺得他的長相有些熟悉,隻是一時又回想不起。再加上對方身為通天境的壓迫,更是令他自顧不暇。但如今看到這個姓氏,卻是讓他的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

    仿佛有所感應,葉朔的目光下意識的一抬。在不遠處的茶幾上,就擺著一個金漆相框,相片中,是看上去年輕許多的會長,和一個笑容燦爛的男孩子,在一棵參天大樹下的合影。雖然那個孩子的麵容還非常稚嫩,但葉朔還是認了出來,那就是明季同!

    “會長,您莫非是……”葉朔遲疑著轉過頭,“明季同的父親?”

    明傅誠聞言,似乎毫不意外,仍是淡然的轉動著茶盞:“季同,多謝你關照了。”

    葉朔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其實,是我多受季同師兄的關照。不過……”便要再次申明自己並未zuò bì。

    不料,明傅誠卻是大幅度的一擺手:“我現在不問你是否zuò bì,我隻問,你背後站著的人是誰?”

    葉朔一怔,還不知他此言何意,明傅誠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參加考核的jiān kòngshì pín,我已經反複查看過了,卻找不出任何的破綻……但以我多年的符師生涯,我又可以肯定,你的前幾份考卷,與最後上交的靈符,絕對不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所以我隻想知道,那個施展超凡手段,為你畫出了這道符籙的,究竟是誰?你背後站著的……”

    “天下之人!”葉朔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忽然就響亮的接口道。

    “……什麽?”明傅誠聽了他這沒頭沒腦的回答,顯然也是一怔。

    葉朔暗暗緊了緊拳頭:“會長不是很想知道我背後站著的是誰嗎?那我現在回答您,是天下之人。”

    一向從容淡定的明傅誠,這會兒連端到口邊的茶都沒顧得上喝。鏡片壓迫下的眼珠直直瞪著葉朔,目光中透著說不出的錯愕。實不知一件zuò bì之事,如何會與天下之人扯上了關係?

    葉朔清了清嗓子,緩慢的說了起來:“這道符籙,是我的一個朋友教給我的。我們無權無勢,也隻有用這種方式,才有可能引起會長的注意,得到您的召見。”

    自己和顧問這一路走來,一直都是孤立無援,想對抗九幽殿,憑著他們自己的力量,實在是太弱了……葉朔有時深夜靜思,在將敵我形勢反複分析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除非他們能突破到輪回境,否則要顛覆一個大勢力,絕對不是憑一兩個人的能力可以完成的。而敵人,顯然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成長的時間。所以,他們迫切需要的,其實是聯盟。

    至於盟友的選擇,自然是以那些有地位,有實力的大勢力為佳。有了勢力才會有凝聚力,才會有底氣,有和其他勢力談判的根本。隻是現在的自己太過弱小,恐怕就連和那些大人物對話的資格都沒有,因此葉朔隻能將聯盟之事暫時擱置下來,專心尋找變強的途經。

    符師工會,從他們能夠舉辦全體符師考核來看,他們在靈界大陸上,就是有著相當深遠的影響力,完全符合自己選擇盟友的標準。如果可以得到他們的幫助……

    老實說,在看到名牌之前,這樣的事葉朔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這位會長竟然是明季同的父親,當中既有這一層關係,也就令他忽然有了賭一把的念頭!

    “我這位朋友,來自古老的驅魔世家,顧氏一族。而這個家族,如今已經完全毀滅了。造成這一切的凶手,就是……”

    明傅誠的麵色,在聽到“顧氏一族”時,已是急劇慘白,此時更是猛地抬手一推:“小兄弟,你不要再說了……”

    葉朔正欲趁熱打鐵,哪去理會,聲音也在激憤中拔得更高:“我為什麽不能說?顧氏一族千年來驅魔衛道,保得萬民太平,他們並沒有做錯過任何事,卻遭到滿門盡滅的下場,唯一的遺孤,也被迫得隻能東躲西藏。我想要幫助他,重建顧氏一族,為此,我們需要更多人的幫助。”

    雙手撐上桌麵,上身前傾,沉聲道:“以會長您的影響力,隻要您願意登高一呼,號召四海誌士齊來響應,眾誌成城,討伐九幽殿!”

    “當啷”一聲,明傅誠手中的茶杯當場墜落,茶水在桌麵上一路暈開,而此時的他,卻是絲毫未做理會。

    葉朔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子,振振有詞:“九幽殿能有如今勢力,除了他們自身的力量之外,背後隱藏的是千萬愚民的縱容!麵對罪惡,我們的冷漠,我們的麻木不仁,都等於是在做對方的幫凶,為他們磨出一把把快刀,而終有一日,這所有的快刀,也同樣會懸在我們的頭頂!”

    “我相信,如果能集合靈界大陸所有人的力量,就算是九幽殿主,也隻能引頸就戮吧?”

    明傅誠絕望的搖了搖頭:“我們不可以動他的,他可是跟那位大人走得最近的人哪!”此刻他的從容早已蕩然無存,目光越過葉朔,惶恐的朝四麵打量著,似乎是在戒備隔牆有耳。

    葉朔眉頭一皺:“那位大人到底是什麽人?”一直以來,他已經無數次聽到周圍的人對“那位大人”敬若神明,卻又避如蛇蠍。他是宮天影“被顛覆的信仰”,又是顧問口中“唯一能救他的人”,但同時,他又是九幽殿的保護傘……他到底有多少種身份,為什麽他可以在正與邪之間如此行走自如?

    明傅誠的樣子更加尷尬了:“其實那位大人,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