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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淩波小時候很喜歡看封神榜,尤其是裏麵帝辛建的那個酒池肉林,在她看來,有酒喝、有肉吃,還有漂亮姐姐可以睡,那簡直就是她人生的終極追求了!

    那時的她可怎麽也想不到,她人生的終極追求,在她頭發都沒白以前,居然就已經實現了。

    和孫嘉樹在日本的這幾日,他們不是在吃肉喝酒,就是在床上睡覺,薑淩波甚至都在懷疑,他們會不會一下把這輩子所有的好日子都過完了。

    孫嘉樹聽了她的擔心,笑得不行,把她從浴缸裏一把抱起來,直接丟回chuang上就開始親,一直鬧騰到第二天才放開她。

    不過雖然昨晚被弄到晚,薑淩波第二天卻很早就醒了過來。倒是孫嘉樹,被她連踹帶踢了好幾下都不肯起床。

    “孫小草!起床了!”薑淩波幹脆站到了床上,在他跟前蹦來蹦去。

    孫嘉樹抓了抓頭發,又把被子蒙上了,聲音悶悶地發出來:“我再睡一會兒……昨晚都是我在動……”

    薑淩波震驚:“難道你已經不行了!”

    她立刻很同情地趴到孫嘉樹枕頭旁,輕聲問他:“孫小草,我要不要去給你買點什麽補一補?”

    孫嘉樹又把被子掀起來,頂著一個雞窩頭,一臉不耐煩地把她抱進懷裏,捏著她的臉扯了好幾下:“昨晚是誰哭著說腰疼睡不著的?嗯?我給她捏腰捏到天亮,她在旁邊睡得跟隻小豬似的,還打呼嚕。”

    薑淩波捂著臉掙出去,底氣不足地喊了聲“我才沒打呼嚕呢!”,接著就穿好衣服溜了出去。

    今天的早餐是一種夾午餐肉的飯團三明治和溫泉蛋,都是薑淩波最喜歡吃的,要不是她對孫嘉樹的喜歡比溫泉蛋多那麽一點點,她才不會叫他起床來跟自己搶好吃的呢。

    恩將仇報,居然還笑話她打呼嚕,她一定要把他的早餐也一起給吃掉╭(╯^╰)╮

    抱著一個人要吃完兩人份的壯誌,薑淩波一口一個吃完溫泉蛋,接著兩隻手各拿起一個三明治,左邊啃一口,右邊咬一嘴,晃悠著走到庭院裏,邊吃邊看風景。

    但三明治還沒吃完,她就看見一個穿得跟個水管工一樣的人,戴著個櫻桃小丸子黃色圓帽,一陣風似的衝進旅店,但沒一會兒,又垂著腦袋走了出來。

    因為他的打扮實在太特別,薑淩波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那不是孫嘉樹的爸爸嗎!!

    她急三火四地吞掉嘴裏的三明治,跑到孫爸爸跟前,探著腦袋問:“孫叔叔?”

    男人一抬頭,果然就是孫嘉樹他爸。

    但他對著薑淩波的臉看了一分鍾,滿臉的疑惑:“你是?”

    薑淩波:“……”

    不管怎麽說,薑家和孫家也做了二十年的鄰居,她爸看見孫嘉樹跟見著親兒子一樣,而孫嘉樹的爸爸看見她,居然盯了一分鍾都沒認出來,也不知道該說是他爸太失敗,還是她太失敗qaq

    但到底是孫嘉樹的爸爸,薑淩波笑得更熱情了:“叔叔,是我,薑淩波!”

    看他還是沒想起來,薑淩波隻能再接再厲:“大學、家屬樓、您家對門、老薑家的女兒。”

    “啊~”孫爸終於點了頭,“小薑是你呀。上次看見你,你還紮著羊角辮,在家和嘉樹搶遊戲機呢,已經這麽大了。”

    她紮羊角辮,那都是已經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再說,孫嘉樹什麽時候敢和她過搶遊戲機?

    薑淩波沒想明白,隻好又笑著說:“叔叔,您是來看爺爺奶奶的嗎?”

    “那倒不是,我是聽嘉樹他爺爺說,嘉樹現在也住在這裏,正好我這兩天到日本來開會,就順路來看看他。……小薑,你看了那條新聞嗎?就是說嘉樹不是中國人的那條。好像在國內傳得很厲害……”

    沒等薑淩波反應古來,他就又繼續說:“你和嘉樹小時候關係好,現在還有聯係嗎?要是方便的話,你也幫我勸勸他,有些事不用往心裏去,隻要專心做事業,不要管別人說什麽。……對了,我看報紙上說,他最近在搞音樂,還組了個樂隊,現在做的怎麽樣了?”

    薑淩波:“……”

    孫嘉樹的爸爸真是一點都沒變,完全不會看周圍的情況和別人的臉色,自己想說的話就要一口氣全說完,根本不管別人在沒在聽、聽沒聽懂。

    以前就是這樣,心血來潮抱著她和孫嘉樹講植物髓射線的主要功能,見他們不愛聽,還專門帶他們去雪糕店買雪糕吃,但剛講到一半,也不知道想起什麽,拍著大腿說“我要把這點加進報告裏”,然後就直接把她和孫嘉樹落在雪糕店。

    要不是他先付了錢,她和孫嘉樹那天都未必能回家。

    “叔叔,”薑淩波打斷他,“孫嘉樹組樂隊,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的樂隊最近剛剛解散,前幾天才舉行完告別演唱會。”

    她的語氣並不算好,孫爸突然就有點手足無措:“我們考察的那些地方,很少能收到外麵的消息,偶爾有信號了,給嘉樹打電話,他也不肯接。”

    薑淩波沒接話。

    從孫嘉樹一家搬過去以後,她就發現,孫嘉樹的爸媽一直在忙著工作。

    開始時,她隻覺得他們很奇怪,明明就在學校裏上班,卻把孫嘉樹姐弟兩個人丟在家裏,連午飯和晚飯都不給準備,讓他們自己去食堂買。要知道,老薑可是每天中午都會準時回家吃飯的,所以她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老薑能回家,他們卻不能回家。

    後來,她對他們的不在家已經習以為常了,哪天去孫嘉樹家裏遇到他們,她才會覺得意外。當然,就算遇到,她也隻能看上幾眼,因為他們很快就會離開,完全不會打擾到她和孫嘉樹全家瘋跑著玩。

    這種自由,讓她很是羨慕了一陣子,甚至還成天跟孫嘉樹說:“孫小草,我好想跟你換爸爸媽媽!”

    但是有一回,孫嘉樹發了高燒,她跑去學校向他媽媽求救,他媽媽卻因為實驗出現了緊急狀況,隻給了她家裏的鑰匙就進了實驗室,不管她怎麽勸都不肯回家照顧孫嘉樹。

    自那時起,薑淩波再見到孫嘉樹的媽媽,再也不肯喊“阿姨好”,就算她媽在她胳膊上使勁掐著讓她叫人,她都硬是扭著脖子不肯叫。

    當時在她心裏,孫嘉樹的媽媽簡直就是惡毒的老妖婆,把生病的兒子扔著不管,在實驗室裏照顧那些醜到嚇人的植物花草。

    而對著孫嘉樹,她就完全把他當成了可憐的白雪公主。

    那幾天她連自己的家都不肯回,每天就守在孫嘉樹身邊,好像她一不陪著他,他就會死掉一樣,反正直到他退燒,她才肯回家睡覺。要不是老薑攔著她媽,她的屁股都能被打爛。

    ……

    可她對孫嘉樹那麽好有什麽用,剛剛還笑話她睡覺打呼嚕!

    白眼狼!

    “小薑?”孫爸叫她。

    “啊叔叔,”薑淩波回過神,“孫嘉樹在呢?您要見他嗎?我幫您去找。”

    “好啊謝謝你。”

    “不用客氣。”

    **

    薑淩波讓孫嘉樹的爸爸在庭院裏等著,自己跑回房間。

    孫嘉樹還在屋裏躺著,已經醒過來了,看到她啪嗒啪嗒衝到跟前,他懶洋洋地靠著床板坐起來。

    “怎麽胖了這麽多?你是不是把我的早飯也一起吃了?”

    薑淩波:Σ( ° △°|||)︴

    這都能看出來嗎?我到底胖了多少?!

    孫嘉樹失笑:“你還真吃了?”

    薑淩波:“……”

    混蛋!

    她扁著嘴說:“你爸來了。”

    “誰?”孫嘉樹拿起床頭她喝剩的水,邊喝邊問。

    “你爸。”薑淩波坐到他身邊,床墊軟軟的很有彈性,她用力坐上去就彈呀彈。

    “我在門口看到他了,說是來看看你,我就進來幫他告訴你一聲。

    看出薑淩波沒在開玩笑,孫嘉樹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他放下水杯,又重新倒回枕頭上、用被子蒙住腦袋:“我再睡會兒。”

    薑淩波歎了口氣,隔著被子壓在孫嘉樹身上:“孫嘉樹,你爸爸還不知道我和你的事呢。”

    被子裏的孫嘉樹沒反應。

    她隻好繼續哀嚎:“我覺得我好可憐!我媽媽不同意我們的事情,你又不肯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你爸爸,我們真是不受到祝福的一對qaq”

    孫嘉樹就聽不得她裝可憐,隻好煩躁地把被子掀開:“告訴他有什麽用,不需要告訴他。他們連我姐的婚禮都沒能趕回來。……我姐當時一直在等,等的時間都過了還不願放棄,可是直到婚禮結束,都沒看到他們的影子……”

    薑淩波看著他咬牙的神情,沒忍住,挪過去把他抱住了。

    孫嘉卉的婚禮,她還混了個伴娘當。整場婚禮美好得不得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新娘的父母沒有出席,連把孫嘉卉交到新郎手上的,都是孫嘉樹。

    雖然孫嘉卉在婚禮上一直幸福地笑著,但在婚禮結束以後,薑淩波卻無意間看到,她在孫嘉樹麵前哭得眼睛都腫了。

    當時,孫嘉樹少有的板著臉訓她:“孫嘉卉,你還對他們兩個人抱有期待嗎?我早就告訴過你,不相信他們,他們不會來的!”

    孫嘉卉哭著捂住眼睛:“我以為,至少我的婚禮,這輩子就一次的婚禮,他們就算再忙,也不可能不出席……”

    孫嘉樹冷笑:“出席做什麽?給你警告嗎?警告你不要像他們一樣,做一對如此失敗的父母,養出一對這麽奇怪的孩子?”

    孫嘉卉努力止住眼淚,皺眉看著孫嘉樹:“嘉樹,你別總這麽想自己,你很好、很正常。”

    “得了吧,我自己怎麽樣我自己清楚,如果沒有薑淩波,我早就不正常了。而你,如果沒有我姐夫,你會怎麽樣,你自己也很清楚吧?”

    ……

    那是薑淩波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孫嘉樹。滿身被壓抑和悲哀包圍,眼神裏充滿著怨恨和邪氣,把她震得心口生疼。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孫嘉卉婚禮前的幾天,孫爸孫媽的實驗臨時出了問題,他們一直守在實驗室裏不分晝夜,根本就沒能抽出回國的時間。

    他們的工作是很偉大艱難,無論誰聽到他們在做的事,都會欽佩地來一句讚歎。可誰又能看到被他們拋下的那對姐弟,他們活得有多艱難?

    如果孫嘉樹不想原諒他們,不想和他們見麵,那她以後,也不要再幫他們說話、和他們見麵了。

    孫嘉樹不需要的祝福,她也不稀罕!

    她抱著他說:“孫小草……”

    我們不要去見他了!

    “算了,”孫嘉樹把她抱到一邊,自己穿鞋找衣服,“他在哪兒?隨便對付一下,我帶你出去玩。”

    薑淩波愣在床上:“你不是不想見他嗎?”

    孫嘉樹瞥了她一眼:“總得讓他知道,自己將來的兒媳婦是誰吧。”

    他挑眉:“剛才看見你,他認出你了嗎?”

    薑淩波老實地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孫嘉樹嗤笑著套上毛衣,看到還在床頭傻愣著的薑淩波,他又皺著眉訓她:“他都不認識你,你湊上去幹嘛?我就領你去見這一回,以後的那些走親戚就別指望了,知道嗎?”

    “哦。”薑淩波跟隻小尾巴似的跟著他,走到了孫爸的跟前。

    孫嘉樹看到他爸,沒什麽表情,隻是把薑淩波攬到身邊:“爸,這是薑淩波。我的女朋友。”

    孫爸又開始手足無措了:“我都不知道……你們什麽結婚?……我明晚開完會,請你們出去吃飯吧?”

    “不用了,我們明天就要回國。”孫嘉樹耐心地把他爸爸的話聽完,看了一眼薑淩波:“我跟我爸去看看爺爺奶奶,你就別跟著搗亂了,回屋去等我。”

    薑淩波很聽話地點點頭,剛要轉身,就又被孫嘉樹一句“回來”叫住了。

    他很自然地蹲下,把她的鞋帶係好,然後扯了一下她的臉:“下次再被鞋帶絆到,不要哭著喊我去背你。“

    態度超級冷漠。

    她前幾天因為懶得係鞋帶,直接把腳塞到了鞋裏,結果自己踩到自己鬆開的的鞋帶,狠狠摔在外麵的鵝卵石路上。

    ……但誰哭著喊你去背了?明明是你自己彎腰要背我的!

    而且最近,孫嘉樹對她真的越來越不溫柔了qaq

    難道是因為已經睡過,所以她在他眼裏失去了魅力?可她睡過他以後,隻覺得更加愛他呀!

    **

    薑淩波在屋裏悶悶不樂,翻出本secret garden就開始拿彩鉛上色。等她凃完半張畫,孫嘉樹才一個人回了房間。

    “叔叔呢?”她放下筆問。

    “在外麵,”孫嘉樹黑著張臉倒進沙發,“他說是有些話要單獨和你說,你就去隨便聽聽,他要是再扯到植物學理論,你就別理他了。”

    薑淩波:“……”難道叔叔剛才又跟你扯到植物學理論了?

    hahaha她好想笑,對不起哦。

    薑淩波一路狂笑地走到庭院裏,孫爸正坐在長椅上,翻看著文件夾裏的研究數據,還不時看著手腕上的手表,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想起他是在開會的間隙抽空過來的,薑淩波趕緊快跑幾步到他跟前。

    她要是再不出現,孫爸保不齊真的會直接走掉。

    “叔叔。”

    “你來了。”孫爸把手裏的東西小心地放進公文包裏,然後連忙站起來,從口袋裏掏出個紅包,遞到薑淩波手裏。

    接著,他連一點說話的機會都沒給薑淩波:“嘉樹的媽媽說,他也該到結婚的年齡了,這次我來,說不定就能看到他的女朋友,所以我提前都把紅包備上了,你拿好。嗯……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嘉樹交給你,我們都放心,你們的事我們非常同意,回頭我會親自給你爸爸打電話,也會抽時間去你家看望你爸媽。”

    他說完又看了看手表,著急地蹙了眉笑道:“你看這個時間……”

    “謝謝叔叔!您說的我都聽到了,”薑淩波立刻接話,“我知道您忙,您有事就去辦吧!”

    “好好。”孫爸扭頭就走,但剛走了兩步,他就又折了回來:“還有一句話忘了說,帶我向你爸媽問好。”

    ……

    “就這些,我走了。”

    “哦。”

    **

    薑淩波再回屋的時候,孫嘉樹正坐在電視前的地毯上,拿著手柄打遊戲。

    見薑淩波回來,他眼神都沒動,把另一個手柄往她那兒推了推,自顧自地繼續玩。

    薑淩波看到,笑嘻嘻地坐了下來。

    以前他們經常在一起打遊戲,但都是肩並肩地坐著,不過現在~

    薑淩波抬起他的胳膊,三兩下就鑽到他懷裏,靠著他的胸坐好。又扭頭親了他一口,她才拿起手柄,開始玩起來。

    玩了一會兒,她突然頭也不回地冒出一句:“謝謝你。”

    孫嘉樹的下巴壓在她頭頂,眼睛盯著電視,看也沒看她:“謝什麽?”

    薑淩波嘿嘿地笑了一聲,沒說話。

    在回來前,她曾打開過孫爸給的紅包,裏麵每一張鈔票的角落上,都有一個用鉛筆寫上的、很不清晰的“孫嘉樹”,那是她閑著沒事從孫嘉樹的錢包裏翻出、偷偷寫上又放回去的記號。

    還有孫爸說的那些話,她都很清楚,沒有哪一句,是孫爸自己能夠想得到、說得出的。

    孫嘉樹,我都知道。

    你去和你不願見的爸爸的見麵、拿自己的錢冒充長輩紅包、教他說出那些讓我安心的話。這些,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都知道。

    就像你對我的愛,不管你說不說,我都能感覺到,那種屬於孫嘉樹的、溫暖柔和的、時刻包圍著我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件事我還是要說一下,就是我前麵也提到過的,《周禮記》和《你還知道回來啊》確實是係列文,裏麵的人物在每本的出場率都不算低,而且還有重疊的劇情,但在一些小的細節上,比如這章說孫嘉卉婚禮是由孫嘉樹領過去的,但在《周禮記》裏,我寫的是孫爸爸,這個確實存在偏差,但是前麵的那本已經完結了,我沒有辦法再修改,所以隻能請你們體諒了。這些小的bug,就要不追究了qaq

    【感覺我不說你們也注意不到~

    再就是這兩本書都簽了出版,但他們簽的不是同一家出版社,所以也沒可能被打造成係列文出版(天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Σ(|||▽||| )而且周意滿那本的出版書已經在做了,不可能因為大花小草這本而去更改那一本的內容,所以……這幾個小bug永遠都不可能得到修正了,你們看到就當沒看到吧,我也沒辦法了。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