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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變之後的帝都恢複了以往的模樣,仿佛那隻是一場意外。因為是春節,皇甫景彥按照慕傾城的吩咐對那些反賊的家人未曾多苛刻。那些人也知道這是陛下仁慈,都感恩戴德的謝恩。

    李嫣的事,對慕傾城的打擊很大,這次大病成了她在宮中生活最後的歲月,身子時好時壞。皇甫景彥看著變得沉默不語的慕傾城很心疼。李嫣以皇家禮儀葬在皇陵,諡號孝仁淑嫻靜德皇後。

    過完年二月份,皇宮因為李嫣的離開,慕傾城的沉默不語,冷清了很多。衛霜兒因為皇甫聘婷離開,更是天天對著宮院裏的天空發呆。

    “春雨你今日把這封信送到月朦朧的手裏,且告訴她,讓她回夕月。”

    “是。”

    春雨領了信下去,冬雪看著還在勞神的慕傾城眉頭從未舒展過。

    “咳咳……咳咳……”

    慕傾城又開始咳嗽個不停,右手捂著嘴,想讓自己咳嗽的聲響盡量掩下去。

    “小姐休息一下吧。”

    冬雪替慕傾城捶捶後背,幫她順順氣。

    “陛下一會要來,還是等會吧。”

    慕傾城對著冬雪微微一笑,右手拍拍她放在自己肩頭的手。

    還未等冬雪說話,皇甫景彥就出現在麵前。

    “城兒,今日好些沒?”

    皇甫景彥伸手雙手握著慕傾城枯瘦如骨的雙手上。

    “已經好多了。陛下忙完了?”

    “恩。”

    “夕月的戰事又開始了,陛下想好何時去了嗎?”

    慕傾城感覺現在提這個,皇甫景彥定然是不開心的,她擔心自己的身子。

    “等城兒的身子好些,朕就去。”

    皇甫景彥目睹了慕傾城這兩個月所受的苦,如果去打仗,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

    “陛下,臣妾已經好多了。夕月的事,最好快些解決,他們打算與周邊各國勾結,到時候更難對付。”

    “可是……”

    皇甫景彥知曉這些,但是比起邊關,她更擔心她啊。

    “陛下,臣妾真的不礙事的。有冬雪在,定然不會有事。明日早朝就定下來吧。正好和賀子正一起去邊關,玉門關的百姓該過些好日子了。”

    “好,朕答應你。”

    皇甫景彥看著慕傾城溫柔的笑,她怎麽能拒絕呢?

    “城兒,你要好好的等著朕回來。”

    “好。”

    二月宮牆內的柳樹開始想著冒新綠,一派春意盎然。

    第二日皇甫景彥宣布親征,安逸王封為攝政王。

    過了十日,軍隊出發,那日慕傾城盛裝打扮,給皇甫景彥送行。軍隊出發後,她終是撐不下去,最終倒在了地上。

    過了一個月,邊關的戰事,還好都是好消息,這個月安逸王妃生了龍鳳胎,可算是這宮裏唯一的值得慶賀的喜事。樂壞了柳意涵和慕傾城。

    她們為孩子準備了宴席,雖不奢華,卻也花銷不小。宴會過後,慕傾城帶著冬雪去了永樂宮。

    “城兒回去好生休息,不用特意來這裏看哀家的。”

    瞧著慕傾城拖著疲憊的身子過來,柳意涵很心疼。

    “今日城兒就是想問問母後這裏需不需要宮女?”

    慕傾城笑的開懷,那副蒼白的臉頰,也因為她的笑容多了幾分血色。

    慕傾城的話,讓柳意涵一愣。宮裏的宮女很多,她怎會為了一個宮女,不辭辛苦來這裏。要不就是這個宮女來頭不小。

    “城兒這話何意?”

    “城兒那裏有一個宮女,她非要來母後這裏。城兒這不是為難嗎,就來問問母後的意思。”

    “什麽樣的宮女,讓城兒如此?”

    柳意涵更為好奇這個宮女居然可以讓慕傾城如此,怕不是一般的人物。

    “母後想見?那好,城兒讓冬雪把她領進來看看如何?”

    慕傾城看了冬雪一眼,示意讓她領人進來。

    過了片刻,冬雪拎著一個穿著宮裝的女子進來,她低著頭。柳意涵未曾瞧清她的容貌。

    “奴婢歐雪兒參見太後,太後福安。”

    柳意涵因為這個宮女的聲音渾身一顫,又在那個宮女緩緩抬起頭時,眼睛驚訝的瞪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慕傾城瞧見該見的人都見了,她也該退場了。

    “母後,城兒有些乏了,先行走一步,這個宮女就交給母後了。”

    慕傾城欠身離開,還特意支開裏麵的宮人。

    永樂宮裏的狀況不看也知道,慕傾城滿帶笑容的回了雪梨宮,而在那裏等著的還有一人。

    “姐姐,你怎地來了?”

    慕傾城驚訝的看著衛霜兒,這個人見到她真的不容易。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待在自己寢宮,今日倒是稀客了。

    “姐姐有事找妹妹。”

    衛霜兒也不隱瞞,說出此來的目的。

    “進來說吧。”

    慕傾城拉著衛霜兒一塊進了大殿,冬雪備了茶點。

    “城兒,她是不是還活著?”

    衛霜兒隻知道宜信王府的人都發配邊疆了,而郡主在途中染寒疾離世,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

    “姐姐想出宮了?”

    “恩,我想去找她。”

    慕傾城看了衛霜兒一眼,又看向冬雪,對她遞了個眼神,冬雪會意,去了裏間取出一封信來。

    慕傾城接過冬雪遞過來的信,把它放在衛霜兒的手裏。然後笑著說道:“姐姐這信回去之後方可打開。”

    衛霜兒不明其意,不過也說了聲謝謝,回了寢宮。

    翌日,衛霜兒就來雪梨宮和慕傾城說她要離宮,慕傾城允了,還特意派人送她一程。

    宮裏該走的都走了,皇甫景彥不在,安逸王也把朝廷打理的緊緊有條。

    帝都的梨花開遍了帝都的每一個角落。今年的梨花果真比往年開的繁華。

    慕傾城站在皇宮的城牆之上,眺望著整個帝都仿佛被白色覆蓋其中,淡淡的梨花香,充斥著整個皇城。

    “冬雪,今年的梨花真的很美。”

    慕傾城扶著城牆,墨色的眸子裏都是讚歎。

    “再美,也不能不要命的爬城樓來賞花啊。”

    冬雪抱怨慕傾城的固執,非要來這麽高的地方來賞花。

    “這裏可以看到整個帝都的梨花啊,我答應過嫣兒要帶她去郊外賞花,就我這身子,還未到郊外,怕先倒下了。”

    “所以就應該聽話,好好的休息,不要來這個風大的地方。”

    冬雪幫著慕傾城緊緊身上的披風,和薰的春風,吹亂了慕傾城額前幾縷碎發。

    “冬雪,我可能是最後看到這麽美的梨花了,所以你就讓我貪心的看個夠吧。”

    聽了慕傾城話,冬雪歎了一口氣沒在言語。

    慕傾城在城樓上站了一上午,最後身子終是未能撐下去,暈倒。冬雪嚇得臉色發白,趕緊讓春雨把人帶走回了雪梨宮。

    雪梨宮的人忙忙碌碌,一直到了晚上才消停一會。

    春雨哭著對在給慕傾城把脈的冬雪說道:“冬雪,小姐怎麽了。為何還不醒來?”

    “小姐可能熬不過去了,你飛鴿傳書,讓花魅影來一趟。”

    “好。”

    聽了冬雪的話,春雨一刻也不敢耽誤,飛快的離開的皇宮。

    瞧著慕傾城蒼白毫無血色的容顏,冬雪忍不住凝煙起來,一直都忍著不敢哭。就怕把春雨嚇著。這下好了,人走了,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安逸王和太後來過一趟,冬雪也知曉慕傾城一時半刻醒不來,就讓他們離開了。

    到了第二日午時慕傾城方才醒來,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皇甫景皓,有些驚訝,又看看冬雪也知曉了狀況。

    “皓兒來了。”

    “皇嫂,你要嚇死我啊,你暈倒了,我的心都快提到桑子眼了。陛下若是知道,定是擔心死的。”

    瞧著慕傾城醒來,皇甫景皓終是放心不少。

    “皓兒,不能把這件事告訴陛下,不然她會分心的。我的身子,自己知道。”

    “陛下早晚都會知曉的。”

    “那是以後的事了,皓兒能不能答應皇嫂一件事?”

    慕傾城知曉皇甫景彥的性子,她知道肯定會直接回來。

    “什麽事?隻要皓兒能做到一定去做。”

    皇甫景皓這是很難得慕傾城有事求他,看來事情應該很大。

    “皓兒,在我去世後,把我的骨灰撒在帝都城外的護城河好不好?我的身份不能入皇籍,不能封諡號,不得入皇陵。”

    “皇嫂,你不會有事的。我不許你說這些話,若是再說我可要生氣了。”

    聽了慕傾城的話,皇甫景皓立刻翻了臉。她這分明是吩咐後事。

    “不說也罷,不過皓兒必須答應,人總有一死,皇嫂也隻是圖個安靜罷了。”

    “皇嫂不會有事,宮裏這麽多的禦醫,我一定讓他們治好你。”

    “嗬嗬,這宮裏也就皓兒疼皇嫂。好了皇嫂不會有事,看著皓兒在這裏待了許久,如意生了孩子,正需要人照顧,你回去照顧她吧,這裏有冬雪就好。”

    慕傾城其實是想休息,她感覺腦袋沉的特別厲害。仿佛沉入水底,窒息的難受。

    “沒事有奶娘照顧。”

    “那也不行,皇嫂剛醒來有些乏了,皓兒就回去好好照顧如意。這是皇嫂最掛念的事。

    “好吧,皓兒先回去,皇嫂有事一定說。”

    皇甫景皓行禮轉身離開了雪梨宮,冬雪看著慕傾城的樣子,忍著不敢再哭。

    慕傾城怎會看不出冬雪紅腫的眼睛,故作生氣道:“看看你哭成啥樣了,這若讓花魅影看到,豈不是嚇跑了?”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要嚇死我嗎?”

    冬雪忍不住哭了出來,坐在床沿,就想狠揍慕傾城一頓。

    “這不是沒事嗎?冬雪我想再睡會,眼睛快睜不開了。”

    “睡吧,這次就好好的休息。”

    “恩。”

    慕傾城又閉眼休息,就這樣慕傾城的身子一連半個月沒有一絲好轉。所有的禦醫都看過,愣是沒有一點辦法。

    四月下旬初,邊關傳來消息,說陛下打了勝仗。慕傾城聽了之後隻是笑笑。晚上雪梨宮傳來消息,皇後怕是撐下去了。皇甫景皓和太後都急著趕來,最後看到的是昏迷不醒的慕傾城。

    過了一日晚上子時,雪梨宮被大火蔓延。宮人想著救火,火勢太大,根本無從下手。

    大火燒了一個晚上,巳時帝都下起了大雨,終於把這場大火澆滅。皇城亂做一團,皇甫景皓和太後在大雨中看著燒為灰燼的雪梨宮。宮人去找人,隻發現兩具燒的麵目全非的人。一個手腕上還帶著屬於慕傾城常戴的玉鐲。

    看到這個,皇甫景皓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瞬間整個帝都掛起了白幡,皇後薨。

    等到皇甫景彥趕來的時候,已經是慕傾城離世半個月有餘。她看到雪梨宮的廢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麵對這一切。終於可以和她在一起過安穩的日子了,她卻走了。走的那麽突然,她連最後一麵都未見到。

    皇甫景皓把慕傾城曾經的囑咐和皇甫景彥說了,皇甫景彥應了親自把她的骨灰撒在了城郊的護城河。

    皇後薨,整個皇甫王朝陷入了極度沉悶的氣氛。皇甫景彥因此半年未曾上朝,都是皇甫景皓代替。

    五年後三月梨花開,當所有的都歸為平靜,皇甫景彥一個人站在一片廢墟之中,望著手裏的玉佩,這個一直都未曾給她。如果她知道是自己撿到了,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陛下,回去休息吧。”

    皇甫景皓看著皇甫景彥在慕傾城離開之後,再也未曾笑過的容顏,心裏極為心疼。

    “皓兒,你說她為什麽要走啊?當朕可以給她幸福的時候,她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她原本就不屬於這裏,隻是因為特殊的原因,暫時出現。也許離開與她而言是好事。至少她終於可以做自己了。”

    皇甫景皓在慕傾城離世之後才知道當初她的囑咐何意,她是不想困在皇宮。去世也要掙脫這個牢籠。

    “是這樣嗎?原來是朕一直不懂她的。”

    皇甫景彥把玉佩握在手裏,對著藍色的天空歎息道。

    “陛下回去吧,夕月的陛下派人送了禮物來。”

    “月朦朧她真是會挑時候。”

    皇甫景彥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看著陛下離開的背影,皇甫景皓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心情。夕月陛下每年都會送些奇怪的東西,當然皇甫王朝的陛下也會毫不客氣的回禮。

    這所有的一切還算好,五前月朦朧登基,從此與皇甫王朝修好,簽訂百年互不侵犯的條約。

    皇甫景皓在踏出這片廢墟,轉身看著那些被大火燒的早已黑漆的梨樹枝幹,在他們的周圍長出了許多的新綠。忽然腦海中出現慕傾城曾經說的一句話,皓兒,為君之道,在於仁政,船可載舟亦可覆舟,民心大於一切;做人之道,在於明心,每日需三思三省,方能正心。

    她的教誨,猶如刻在腦海中的書籍,時刻提醒著做人為君之道。就像是那些早已枯萎了五年的梨樹,今年長出了新的生命。

    看到這樣的一幕,皇甫景皓微笑著離開,心裏似乎明了了什麽。

    夕月的事處理完,皇甫景彥去了永樂宮請安,然後說了讓安逸王暫時攝政,她去江南微服私巡一段時間的事。柳意涵不參政,這她都是點頭應著,隨她去。

    四月初,皇甫景彥出發去了杭州,一路遊山玩水,到了杭州已經是五月中旬。再次來到杭州,皇甫景彥不知該用何種心情表達。

    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是為了慕傾城,來的匆忙,也未曾好好的欣賞這杭州之美,此次來了,有了時間,卻沒了心情。

    來的時候,歐陽晴雪說,李嫣的死,讓她徹底絕望了宮中的生活,因此加重了她的病情。想到她的性子,她說的未必是錯的,她本來喜歡的就是自由自在。

    當初和她的協議不就是平定天下之後,她要離開皇宮嗎?也許她的心從來都未曾留在那座皇城過。

    沿著斷橋一直走,卻在前方不遠出,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也正好轉身,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皇甫景彥慢慢的走向那個人,然後淡淡的開口:“好久不見。”

    “恩。”

    慕容含影從未想過會在這裏遇見皇甫景彥,五年未見,她到未有太多的變化,即使穿上了女裝依舊是美的不食人間煙火。

    “她真的走了嗎?”

    慕容含影斜眼瞧著皇甫景彥望著西湖湖心湛藍色的眸子,想知道她說這句話到底何意?

    “如果你覺得她走了,她就走了。”

    “慕容執事也認為她走了嗎?”

    皇甫景彥苦澀的笑著,側頭看向慕容含影。

    “她一直都在我心裏麵。”

    “我應該比你幸運,至少得到了她,可我卻從來未曾好好的弄懂她。她知道我想要的,所以不惜一切代價的付出,而我從來未曾考慮過她想要的,最後還是失去了。”

    皇甫景彥這五年想了很多,最後才明白當初慕傾城的心情。她在宮裏其實從來未曾快樂過,忍受那麽久,終究還是坐實了那個謠言。

    “她是愛你的,你有何必太過自責,不管她在哪裏,都希望你好。她這輩子從未為自己活過,她把所有的都給了愛的人。當初選擇你,這是這一世注定的結果。”

    “她也愛你,我是她刻在心裏的人,你是她刻在骨子裏的人,所以我們都是幸運之人,此生遇到她。她為你選擇我,你為她選擇愛另一個人。不管結果如何,就像她說的不辜負此生就好。”

    這段感情,皇甫景彥一直都知道慕傾城在她和慕容含影之間是何種關係。縱使以前也怨過,嫉妒過,不過最後的結果她從來未曾辜負所有人。

    “金陵城的合歡樹今年開的不錯,你可以去看看。”

    慕容含影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看著她的背影,皇甫景彥又細細琢磨一下,似乎有些明了她話裏的意思。

    歐陽晴雪在出宮的時候曾說過,讓自己去蘇州或者杭州去看看,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原來她一直都認為她並未真的離去。

    皇甫景彥對著平靜無波的西湖舒了一口氣,開懷的笑了。

    五月底的金陵城淅淅瀝瀝下著小雨,街道來往的行人撐著各色的油紙傘。皇甫景彥和竹影坐在一家客棧的二樓,望向窗外看著那些匆忙奔走的人群。

    “彈的什麽啊,小爺要聽歡快的,你談的都是什麽哭爹喊娘的曲子,小爺我花錢是買樂子的,不是掃興的。”

    一個穿著青色華服的男子,對著一旁彈琴的十歲女孩破口大罵。

    “這是誰家的狗,在這裏大吼,正聽的盡興,全被這聲狗叫給敗壞了。”

    一個稚嫩的童音傳入眾人耳中,在場的人俱是回頭看向那個穿著水藍色衣裙也隻有七八歲年紀的女孩。這麽小的娃,嘴就這麽毒,她的父母得多厲害啊。

    “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也敢罵本少爺,今日本少爺讓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知道這金陵城誰是真正的老大。”

    說著直接踢開桌椅走到那個女孩身邊,準備伸手去抓她的衣領,那女孩身子一閃,就聽見“啊”的一聲如狼嚎般,響徹整個客棧。

    “你給本少爺下了什麽毒,為何我的手痛的快掉下來。”

    男子舉著早已變得紫黑一片的大手,紅腫醒目的嚇人。

    “也不是什麽毒,就是噬骨散而已,我剛研發的,還沒試驗過,看你的表情,我覺得很成功。”

    小女孩嬉笑的拿著白色瓷瓶在手中晃動,身子坐在梁頭,那雙金蓮小腳,來回的晃悠,很是自在。

    “你……你到底是何人?”

    男子一聽嚇得臉變得鐵青,一個小女孩,居然出手如此狠毒。

    “幹嘛告訴你,不過老板,你把那個女孩的賣身契拿過來,我替她贖身,她彈得曲子好聽,指不定我娘親會喜歡這個人。”

    那女孩很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個臉黑的人,直接喚了客棧的老板來。

    “好的,姑娘。”

    老板一看孩子如此小就善用毒,可見武功也是不一般,做生意的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過了一會,老板取來一張契約對著坐在梁頭的人笑嗬嗬的說道:“姑娘,這張就是。”

    女孩看到直接從高高的梁頭飛了下來,一手奪過老板手裏的契約,看了上麵的字跡,然後從袖口取出一張銀票,一手遞到老板手裏,道:“這是她贖身的銀子。”

    老板一看比自己當初買的時候多出二十兩,心裏滿是開心,感恩戴德的點頭道謝。

    “謝謝姑娘。”

    “你這個臭丫頭快帶給我解藥,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那個男子看著這個女孩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心裏更是氣,手早已腫的仿佛能夠爆破肌膚奔出。

    “剛研製的藥,哪裏有解藥。真是夠笨的,我要走了,你最好別跟著,小心那隻手也廢了。”

    小女孩拿著瓷瓶在眼前晃晃,好讓那個嚎叫的男人早些閉嘴。

    “你……”

    男子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買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現在跟我回家吧。”

    小女孩對著那個彈琴的女孩命令道,對於這樣命運似乎習慣的女孩,什麽話也沒說,抱起琴起身就跟著那個女孩下樓,隻是兩個剛走到台階一半,前麵的人忽然停下腳步,再也不動。

    “雨姨,你怎麽來了?”

    小女孩笑嘻嘻的說道,顯然這個表情很是討好。

    “我不來,你是打算多久才回家,稼軒在家替你受罰,你倒好在這裏玩的正盡興?”

    來得女子一身青紫色裙裝,雙手掐腰的對著小女孩訓話。

    “哥哥,又受罰了?”

    小女孩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腦袋,有些自責。

    “你還知道,這次回去,你就等著被小姐關禁閉吧。至少一個月不能出山莊。”

    “雨姨,不要啊,你去向娘親求情好不好,關禁閉,我又要天天抄書,那樣我早晚會悶死的。”

    小女孩一聽這話,急了,快些奔下來抱著她口中的雨姨求饒。

    “瑤兒,你知道小姐的性子,所以這次稼軒都罰了,隻說明小姐生氣了。”

    “我去杭州找影姨,她的話,娘親一定聽。”

    瑤兒一看雨姨的神色,也知曉這次的事情,鬧得大了。

    “你最好別去,要不然,到時候罰的更重。你還不快些回山莊請罪,這樣至少不用罰你抄一百遍《楚辭》了。“

    “好,我馬上就回去。”

    小女孩應了一聲,快步離開客棧。

    那著青紫色衣裙的女子看向二樓的樓梯口左側靠窗的地方,與兩個人的視線對視,然後愣了許久,最後快速恢複原來的神色,轉身離開客棧。

    “回宮吧。”

    “諾。”

    皇甫景彥回宮之後退位,皇位讓與皇弟皇甫景皓,國號仁。

    九月金陵城未曾受初秋天氣的影響,萬物還是蔥鬱一片。在城郊的竹林,涓涓細流,緩慢的流淌著。優美的琴音,仿佛仙樂,從遠處傳來。

    皇甫景彥輕踏著落葉,緩緩朝著琴音來源的地方走去。隨著琴音的靠近,她的心越加的緊張。

    過了一炷香時間,在一個簡單的竹舍旁瞧見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纖纖素手輕撚著琴弦,微風拂起她的薄裳,更襯出一股靜美來。

    白衣女子似是感覺有人在自己背後,停下手中的動作,側過臉看,瞧清了那個人的麵容,墨色的眸子滿是驚詫,然後是釋然。

    “我是來還你掉下的玉佩的。”

    皇甫景彥拿出那塊青色的玉佩,放在手裏,讓前麵三丈遠的人看。

    “你留著就好。”

    看到那塊玉佩,白衣女子溫柔的笑著。

    “以身相許可好?”

    “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