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林深見鹿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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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嘛?”歐陽燦見他笑得奇怪,問。

    “原來整理癖會傳染,我才知道。”夏至安說著,揮揮手讓她往旁邊閃開些,自己走到桌邊看了看方向和角度,又整理了一下,才拍拍手。“桌麵不夠幹淨……等一下啊。”

    歐陽燦拄著拐杖站在一邊看他戴上手套,把抹布和噴壺取過來,噴了一層清潔劑在桌麵上,仔細地擦起來。她索性坐在沙發扶手上,下巴擱在拐杖中間,看著他把桌子擦得光可鑒人。

    “夏至安。”她忍不住叫他一聲。

    “嗯?”他瞥了她一眼。

    “你這毛病怎麽落下的?”她問。

    “什麽毛病?”他問。

    “就……這個。”她抬手,手指在空中亂畫著,指了桌椅和他手裏的抹布噴壺。

    “我沒說過嗎?”他擦完了桌子,順手把花瓶和擺件都放在了一條直線上。

    “好像沒有。說過我可能也沒留意。”歐陽燦說。

    “我也不記得了。小時候的事兒誰記得那麽多。”他淡淡地說。

    “我有個同學。他有點潔癖,是因為他媽媽特別愛幹淨。小時候他在外麵玩摔跤了身上衣服弄髒,回家去都要挨揍。後來他就習慣了,不管怎麽樣都得把自己弄的一塵不染的樣子。”她說。

    夏至安笑笑,道:“我倒挺羨慕他的。起碼還有個來由不是?我好像一直這樣吧。”

    歐陽燦點點頭,說:“要是沒什麽不得勁兒,倒也沒什麽。”

    “你要喝點兒什麽嗎?”夏至安問。

    歐陽燦還真有點渴,就說:“冰箱裏有礦泉水還有飲料。”

    “我喝水,你呢?”他走過去,把小冰箱打開。

    看到裏麵擺的有幾種啤酒,又問她想不想喝酒。

    “不要。回頭小嬸上發現了要批評我的。她給我吃藥呢。我也喝水吧。”歐陽燦說著把拐杖橫過來放身後,接了夏至安遞過來的水瓶。“我要一瓶就可以。”

    夏至安遞了兩瓶過來,她兩瓶都接了。

    “幫我擰開,謝謝。”夏至安說。

    歐陽燦笑笑,說:“嗯,這是變相誇我力氣大是嗎?給。”

    “叭”的一下瓶蓋擰開了。金屬瓶蓋看起來亮晶晶的,很耀眼。她把瓶蓋留在上麵,瓶子遞過去。夏至安接瓶子時,她才看了一下他的手,“你手指頭怎麽了?”

    夏至安把瓶子換到左手,右手伸過去給她看了一眼,“被魚線勒的。正好在這個位置,有點不方便。”

    他要收手,歐陽燦一下捏住了他的手指頭,湊近一點看,皺眉道:“你怎麽也不出聲兒啊?切的這麽深,再深一點兒,你這要出大事兒的……”

    傷口有點深,隻是部位比較隱蔽,他如果不特意展示,別人一般是不會注意到的。

    “我爸和我小叔也是粗心,沒看見麽?傷成這樣不可能不出血的。”歐陽燦把瓶子放一邊。“你這個手真是多災多難,上回車禍那次剛好了,又來一回……我去拿藥箱,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我看這有點發炎。”

    “沒關係。我自己處理過了。”夏至安說。

    “藥箱就在……在你那裏吧?上回給石頭縫傷口的時候都拿上去了。”歐陽燦說。

    夏至安點了點頭。

    “那你去拿呀,我這等著你。”歐陽燦說。

    夏至安看看自己手上的傷口,站起來上樓去拿藥箱了。本來趴在兩人腳下的石頭和胖胖見他起身,一起抬起頭來,石頭更是跟著他就走。歐陽燦喊了一聲,摸著胖胖的腦袋,說:“石頭回來,不用老看著他……跑不了!”

    石頭耳朵歪了歪,在樓梯口蹲下了,但沒回來,隻仰頭盯著樓上。歐陽燦笑了笑,揉著胖胖那大耳朵,等夏至安拿了藥箱下來,她挪到桌邊拉了椅子坐下來,拍拍身邊的椅子,“坐。”

    夏至安還沒坐下,石頭先坐下了。

    歐陽燦剛打開藥箱,見此情形哈哈一笑,拿了剪刀對著石頭比劃一下,問:“幹什麽,你要來一點兒什麽藥水?嗯?”

    石頭看到剪刀嚇得耳朵一抿,爬起來躲到夏至安身後去了。

    夏至安笑著說:“就別嚇唬它了。它可怕剪刀了。”

    “為什麽怕剪刀?指甲剪它都不怕。剪指甲那麽乖,不跟胖胖它們似的,剪個指甲簡直跟要了它們命似的。”歐陽燦說。

    “不知道。也許也是童年陰影,它的前主人用剪刀對它做過什麽?”夏至安把手伸出來,放在歐陽燦鋪好的一次性墊子上。

    歐陽燦抬頭看了看,起身單腳一轉,把餐桌上的燈全開了,“這樣好點兒,不然看不清……說真的,我爸也有點上歲數了,擱以前他不會注意不到的。這次出去是你照顧他們多吧?”

    “本來嘛,難道一起出去要讓他們照顧我?我又不是小孩兒。當時大家都隻顧看那鯊魚去了,我就拿了條手絹纏了一下,止住了血。後來不是天氣變得惡劣了嗎,大家都很緊張,誰還會注意這些小事兒,我自己都不覺得什麽,還是到家洗澡,忽然就疼起來了。”夏至安說。

    歐陽燦給他清理著傷口,抬眼瞅了瞅他,說:“就這樣兒,你還洗澡了是吧?活該發炎。疼死你!”

    夏至安笑起來,“你要不要這麽狠?”

    “就是覺得你要是不疼的厲害點兒,是不會長記性的——在照顧自己方麵,還是自己最靠得住,曉得伐?”歐陽燦拿了棉簽把多餘的碘伏擦掉。

    “道理我都懂。但是不洗澡不能忍。”夏至安說。

    歐陽燦撇了下嘴,說:“那是。要老一股子幹鮁魚味兒擱誰也受不了……戴隻手套別沾水不就行了?”

    夏至安指指自己的手,說:“能快點兒嗎,疼啊。”

    “忍著!”歐陽燦放開他的手,在藥箱裏翻了翻,找出藥水來給他塗上,等了一會兒,等藥水幹了,拿了寬膠布給貼好。“這個可以防水,透氣性也好。明天再給你換藥。”

    “你給我換啊?”夏至安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要在家就給你換……我要回不來,你找我爸和小嬸都可以。我明天可能比較忙,不一定能按時下班。”歐陽燦說著,整理好藥箱。

    她拿起水來一氣喝了大半瓶,看見夏至安坐在那裏不動也不出聲,倒像是很累的樣子,把他那瓶水往前推了推。

    “喝點兒水上去休息吧。”她說。

    “你明天上班怎麽辦?”夏至安問。

    “正常辦。又不是不能走,大不了慢一點兒。”歐陽燦不在乎地說。“上班嘛,在單位又不是在家,怎麽好一點兒小毛病就那麽嬌氣。”

    夏至安笑笑,“那明天早上我送你上班吧。”

    “哎?這麽好?”歐陽燦笑問。

    “報答你包紮之恩。”夏至安晃了晃手。

    歐陽燦笑著擺擺手,剛要拒絕,聽見腳步聲,回頭見藺清如上來了,笑著說:“小嬸,我以為您去睡了呢。”

    “在下麵跟你媽媽聊了會兒,幫她準備了下明天的早飯……明天你們有好吃的魚片粥了。”藺清如笑道。

    “好呀。”歐陽燦笑著說。

    “怎麽一股藥味兒?這怎麽了?”藺清如走過來,看到桌上的藥箱和處理傷口剩下的耗材。“喲,你們誰把手割破了?”

    “這個大少爺唄,還有誰。”歐陽燦笑起來。

    “嚴重嗎?”

    “不要緊,就是劃破個口子,小燦幫我弄好了……藺阿姨,我上去了。晚安。”夏至安說。

    “晚安。”藺清如忙說。

    石頭跟著夏至安走,可是走到樓梯那裏,似乎在跟著上樓還是下樓之間產生了疑惑。夏至安笑著拍拍它,說:“我已經把你兒子抱回來啦,上來吧。”

    “奶奶舍得把哼哼還給你了?”歐陽燦聽見,問。

    “那是當然的。”夏至安笑著帶石頭走了。

    “奶奶可喜歡哼哼了,本來是不想還的……小夏手傷的厲害麽?”藺清如問。

    歐陽燦看夏至安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小聲說:“釣魚的時候就勒破了,手上這裏,魚線切得很深的。”

    “一聲兒都沒言語,也是夠能忍的。我們都沒留意,真是的。”

    “男生嘛,有點傷就喊可能比較傷自尊……”歐陽燦笑笑,喝了口水。

    “對了,忘了跟你說。下午有人來送了些水果和花。”藺清如道。

    “嗯?”歐陽燦停了下來,看著她。

    她心裏自然是有猜測,見嬸嬸點點頭,自己也點了點頭,卻沒出聲。

    藺清如見她不語,便說:“是人家司機送來的,說是他們家女主人囑咐的,老爺子也講昨天晚上人多,也沒好好招待,特地送來的。你媽媽讓司機帶了四條個頭挺大的鮮魚回去,另外也給了他兩條。”

    “那司機什麽表情?”歐陽燦笑著問。

    “挺高興的。”藺清如笑道。

    “我媽一般對跑腿的人都會照顧一點。”歐陽燦抬手擦了擦眉毛。“陳叔叔給我爸開了這麽多年車,工資不怎麽高也沒走,主要是醫院福利也好,我爸媽私底下也不會虧待他。”

    “是啊。難找你爸媽這麽好的雇主。”藺清如說。

    “我媽是想著不失禮吧,忽然又送水果又送花的。”歐陽燦把水都喝光了,放下空瓶子在那裏,手指彈了兩下,不說話了。

    藺清如看了她一會兒,問:“昨天也沒好問你,怎麽回來以後情緒不好啊?在他們家遇到什麽不愉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