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笛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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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醉的寒開,忽而春風無限,忽而悲傷滿麵,忽而顧影自憐,忽而口出怨言:“不愧是我的楠笛!超凡脫俗!少小的歡聚,老大的分離,全部忘記!”

    寒開的眼神越發怪異,她看得心裏發毛,頭上長草:“他看似情深義重,實則浪得虛名。剛剛逼死發妻,又來脅迫發小。”

    如此一想,幡然醒悟:“我與楠笛固然相像,怎可能一模一樣?他分明是借酒裝傻,指鹿為馬;欲擒故縱,隻為引誘恩公。”

    寒開瞠視良久,似已將她猜透,連連搖頭:“楠笛,你今日鬥現,令我驚喜無限,也疑惑至深。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投靠了虞君?還是歸順了蜀君?可否回心轉意,棄暗投明?”

    她登時嗤之以鼻:“我一窮二白,何來人脈?哪來資格,投靠蜀君?哪有契機,投靠虞君?逼我站隊?你不嫌累?”

    話不投機,隻想速戰速決:“我是自由人,更是自由身。不想投靠誰,更不想沒事找廢。”言畢,便欲疾走,不料凍透的肢體,僵直的筋骨,實在不給力。

    寒開身形輕輕一晃,攔住去路:“楠笛,你一如從前,一絲未變。隻是這麽多年,你無依無靠,孤孤單單,人在哪裏?如何生計?”

    她不暇思索,脫口便說:“你沒細聽我口音?當然是在南虞。至於生計,往事不要再提。”

    無限思念,油然而生,心痛至極:“我雖無父無母,卻有阿龍。阿龍常說,人生在世,最苦就是當爸,最累就是當媽,從春到秋,從冬到夏,不是帶娃,就是育娃,樂時摸爬滾打,氣時頭昏眼花。在我心裏,阿龍遠勝過爸媽,可事到如今,何處去尋他?”

    寒開深深蹙眉,詫異不已,眼見她破衣爛衫,抖個不停,忙搶過一件鬥篷,親手為她披在身上,柔聲哄道:“楠笛暫行一忍,待我大事一了,即刻滅了寒香,還你暖閣溫床。”

    青荷連連搖頭:“大可不必,你點你的,我走我的,兩不相擾。”

    寒開連連哀歎:“楠笛,天道無常,難得你依然如故。隻是無論我如何交心,你都不肯給我一分真心。”

    默了半晌,見她隻是戰栗,並不答言,急忙貼近她身前:“楠笛,你還在記恨,我還是要替自己分辯:當年我並非有意害你父君。可惜他陽謀有餘,陰謀不足;治國有道,識人無方。以致陰陽失衡,壯誌未酬。”

    青荷大吃一驚,哆裏哆嗦,心中暗想:“原來治國理政,如同物化實驗,也講究陰陽平衡。”陡然想起自己素來不喜動手,做實驗常常撂挑,屁股沒少被阿龍暴揍。

    阿龍邊揍邊說:“你不知道?頭、手、腳,陰陽互生,五位一體,對立統一。你讀書用腦,踢球用腳,兩手卻放任自流,豈不會陰陽失調?”

    事到如今,更覺惶恐:“穿越回了古代,才知阿龍用心良苦:帝王不懂陰陽,就會亡國;百姓不懂陰陽,更會身死。我至今陰陽顛倒,隻怕死路一條,這便如何是好?”

    不待她答話,寒開已低下頭去,但見她瘦骨伶仃的小腳,傷痕累累;漏洞百出的大鞋,血跡斑斑。不覺大驚失色,更生無限憐惜:“楠笛,是誰傷了你?”言未畢,出手如電,抓她手腕。

    她大驚失色,隻想縱身一躍,淩空而躲,哪料他功力極強,勢不可擋,更是快的不可思議。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登時手腕被捉,驚駭無極:“做什麽!放開我!”言未畢,隻覺身形一飄,雙腳已隨他而去,轉瞬坐在案前。

    他充耳不聞,緊握著她的小手,凝神相望,目光極盡溫柔。帶著濃濃酒意,垂下頭去,探手撫摸她的小腳,渾身一陣顫抖,如同過電;一臉癡癡迷迷,更是動情:“楠笛,你總是不肯聽我話,待我好生與你包紮。”

    她隻覺不可思議,不知如何生出一股洪荒之力,抬起凍僵的小手,奮力推拒,心中暗道:“何必多此一舉?與其包我一雙腳,不如賞我一雙鞋。”是了,隻要鞋子跟腳,就能趁你不備,亡命奔逃。

    想想便欲哭無淚,前一世她做5g規劃,讓各種海量信息,以光速傳達;可惜這一世,她被打入人間地獄,所有信息傳遞,全靠一雙傷痕遍布的小腳丫。

    這便也罷,世界這麽大,無鞋可踏!男人鞋子太大,女人鞋子穿不下!

    她的推拒反而激發他無限愛欲,突然一把將她搶在懷中,一雙眼睛透著猩紅,無限熱烈;一雙薄唇帶著寒香,無限渴望:“楠笛,你可知道?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

    她登時嚇得不輕,正憂急無限,忽見黑影一閃,“恩公”不顧楓葉寒香侵襲,自殿頂飛身而下。立殿口,眼望寒開,目眥盡裂,一聲斷喝:“寒開!禽獸!住手!”

    寒開正中下懷,麵無愧色,更不放青荷之手。緩緩抬頭,看向“恩公”,一臉不屑:“無名鼠輩,死到臨頭,不知進退?”

    “恩公”神色凜然,不可侵犯:“寒開,我知你心中所圖。你我不妨做個交易。”

    寒開望著“恩公”,不易察覺的冷笑,掛上嘴角:“哦?交易?”

    “恩公”也不猶疑,接口便說:“夕者,嶽睦先君留下一對玉笛,是破

    解“三墓兵法”的不二法門。如今你隻得其一,覬覦其二。隻要你放我師伯,我助你尋找第二隻玉笛。”

    寒開仰頭大笑,連連搖頭:“你舍生忘死,深入虎穴,難道不是窺伺玉笛?我便是愚不可及,怎會信你?再說,我若想要玉笛,隻要問我的愛妻楠笛,何須問你?”

    青荷雖聽得五迷三道,卻已警覺:“原來,玉笛是恩公此行目的!是寒開行騙我的動機!”

    正自驚疑,忽聞疾風烈烈,一紫衣人奔行如飛,闖入大殿。不是卓雲,更是何人?細細觀之,年近而立,麵似冠玉,眉如臥蠶,目若朗星,一身傲骨,一臉殺氣。雨水、汗水、淚水和著血水,順著他的鬢發、額角、麵頰、衣袂,向下流淌,又沿著紫雲劍,滴落至方磚,匯集成一片暗紅。

    青荷不由錯愕至極:“蜀人都這麽神勇?他不虧是蜀君,居然效仿關公,舍死忘生,千裏走單騎,一劍禦強敵。”

    不過轉瞬間,寒開實現人格分裂,目標轉移。

    他抬起一雙鷹眼,滿麵醉意化成陰陽怪氣,言辭甚是無理,打破殿上詭異,激揚場上殺氣:“卓雲!我已恭候多時,為迎接貴客,專門備上千年杜康酒!”

    說話之間,寒開一手緊握青荷,一手晃晃玉壺中的美酒佳釀。青荷本不喜酒,隨眼一望,卻覺說不盡的澄淨,道不完的醇香。

    寒開眉毛一挑,口中說道:“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此等甘露,澄、香、醇、柔、綿、爽六色兼備,甜、酸、苦、辛、鮮、澀六味一體,當真瓊漿玉液,馥鬱芳香,六神送爽。卓雲,你即垂涎我美色,如癡如狂,寵辱偕忘,不妨嚐一嚐!”

    卓雲對臉上的雨水、汗水和血水毫不理會,顧自冷笑:“好啊,待我手刃仇敵,以敵頭為酒器,再行品嚐,豈不更妙!”

    寒開聞言,不慍不惱,一聲朗笑:“卓雲,你好歹也是蜀君,一國之尊!生得滑稽,活得荒唐!死到臨頭,無人收葬!”

    卓雲一聲冷笑,透骨冰涼:“斬殺區區吳賊,何必拖累蜀人?”

    寒開啼笑皆非:“卓雲!你難道不知?你拖累的不是區區幾個蜀人!而是華夏眾生!”

    卓雲仰天長笑,王者之氣,不彰而顯:“寒開,你以為我是你?野心不死,妄想稱霸稱王?實話告訴你,自從踏出蜀門,我便不是蜀君,更不會拖累蜀民!”

    寒開滿麵鄙夷,不可言喻:“卓雲,當真愚不可及!是與不是,累與不累,豈在你之一言?可歎堇茶為你神傷,為你身死,傷的可惜,死的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