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大變，是因為蜀山劍主的手指觸到了千鋒血槍那森冷的槍尖上。

    他修煉的是自己領悟創造的冰心訣，以過千年對冰心訣的領悟，蜀山劍主一身的冰寒內力已是到了極致的冰寒之境。

    可以說，若他全力施為的話，哪怕是天山之巔的萬載寒冰也比不上他的內力之冰寒。

    然而，在千鋒血槍的槍尖上，他竟然感覺自己的手指似乎有要被凍僵的趨勢！

    他的手本就已經冷到了極致，現在竟然還有另一樣東西能夠令他也感覺到冰寒？

    這……怎麽可能？！

    即使強如蜀山劍主，在這一刻也有著瞬間的愣神。

    冰寒，這是專屬於他自己的領域，在冰寒這個領域，蜀山劍主自信沒有人會比自己做得更好，然而當現在發覺竟然還有人能夠使出比他更加冰寒的內力時，這對他內心的衝擊無疑是巨大的。

    一瞬間的愣神所帶來的，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嚓——！

    一聲輕響，接著蜀山劍主手掌微頓，那抹血芒竟已衝破了他手指的夾擊，直襲向他胸口！

    與此同時，蜀山劍主眼中更見到了兩根飛舞在半空的手指，沒有血，因為血已經被那極致的冰寒而凝結成冰，以至於那兩根斷指上一半雪白一半血紅，像是兩顆晶瑩的寶石。

    隻不過蜀山劍主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寶石，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兩根斷指！

    現世報來得如此之快。

    就在不久之前，他用冰牆凍住了明伯的手臂，讓對方因為冰凍而沒有痛感的情況下，一點一點的看著自己的手臂被絞得粉碎。

    而現在，蜀山劍主也嚐到了明伯當時的驚駭，在沒有一點感覺的情況下，他的兩根手指飛上了半空，而作下此事的，卻是他並不太看得上眼的劍晨！

    “不——！”

    斷指尚在其次，反正蜀山劍主對於肉身並不看重，可他看重的是，劍晨這千鋒血槍上的冰寒是從哪裏來的？

    心中的挫敗感一時間充斥著他的胸膛，特別是此時，他還麵臨著生死之危！

    這些念頭就在蜀山劍主心頭如電光石火般閃出，與此同時，千鋒血槍的槍尖已然劃破蜀山劍主胸前的衣襟。

    冰寒徹骨由胸前那一點血芒上透體而過，更令蜀山劍主暴怒非常。

    曾幾何時，隻有他才能讓對手感覺到冰寒，而現在，竟然是對手在讓他感覺冰寒！

    鏘——！

    千鋒血槍到底還是沒有刺穿蜀山劍主的胸膛，就在蜀山劍主那一聲咆哮之後，在他的麵前新升起了一道冰牆，這冰牆很薄，確切的說隻是一道冰片而已，但堅固程度竟遠超外麵的那四麵冰牆，以千鋒血槍可以輕鬆捅穿之前冰牆之利，竟無法在這冰片麵前有所寸進。

    “你，從哪裏學來的冰寒之術？”

    蜀山劍主眼神冰寒徹骨，他那斷掉了兩根手指的右掌往前一探，直接抓在千鋒血槍槍身上，同時，千鋒血槍背後的主人也在血芒中顯露出真容。

    毋庸置疑，是劍晨。

    相比起蜀山劍主的咆哮，劍晨顯得一臉平靜，即使他的突襲最終被蜀山劍主擋住，即使他的千鋒血槍上，一圈一圈冰寒之氣正由蜀山劍主的手掌上散發，將他的千鋒血槍一寸一寸凝結。

    蜀山劍主怒瞪著劍晨，突然他的麵色一愕。

    從劍晨那平靜得可怕的眼神中，他見到了一抹嗜血的瘋狂！

    這眼神他見過，那是在毒屍的眼神中……

    毒屍？

    怎麽可能？

    蜀山劍主再度愕然，劍晨變成了毒屍？

    為了殺他，他竟然甘願變成毒屍？

    不，不對！

    這不是毒屍！

    對於毒屍，蜀山劍主當然無比了解，他的冰心訣本就是與毒屍乃是相反的另外一麵，他對冰心訣的熟悉讓他也無比熟悉毒屍之法。

    所以他很能肯定劍晨並沒有變成毒屍，並且，在這瘋狂的嗜血中，他卻又感覺到了一抹冷靜。

    很複雜。

    此時的劍晨在蜀山劍主眼中很複雜，不，或許……也並不複雜。

    從劍晨的身上，蜀山劍主想到了一物，就是那柄天下第一的絕世凶劍……瀝血劍！

    “你，你吸收了瀝血劍？”

    以他的見識，當然對這複雜又純粹的感覺並不陌生，瀝血劍當年也曾在他手裏呆過一陣子，要不然也不會被他研究出冰心訣這等高階功法。

    此時在他的眼中，劍晨分明就是一柄人形的瀝血劍！

    麵對蜀山劍主的咆哮與驚疑，劍晨一如既往地保持著那份微妙的平靜，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心底裏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晚了一步，以至於明伯的手掌被蜀山劍主廢掉，以他與明伯的關係，他本應該很憤怒才是。

    而事實上，有那麽一瞬間，他確實很憤怒，可那憤怒卻隻是持續了一瞬而已，轉即，一抹冰寒之意瞬間流轉他全身，那抹憤怒當即被壓下。

    此時此刻他心中無悲無喜，有的隻是眼前的敵人，是蜀山劍主，除此之外再無一物。

    心境的變化很快，時而冷靜時而瘋狂，這相反的兩種情緒不停糾纏在他的心裏，感覺幾乎快瘋掉。

    然而從表麵上，他卻仍然很平靜。

    手腕隻是微微一抖，陡然間隻見千鋒血槍的槍杆上有連串的冰屑爆起，那是蜀山劍主施加到千鋒血槍上的冰寒！

    “冰心訣是可以被克製的。”

    他隻是做了這樣一個動作，那雙有著複雜情緒的眼睛仍然盯著蜀山劍主，用冰寒暴虐的聲音淡淡地說著。

    這聲音已經不是劍晨自己的聲音，在裏麵，能聽到毒屍的咆哮，也能聽到若冰山般高寒孤寂的冷冽，就像他的人一樣，充滿了複雜。

    刷——！

    千鋒血槍震碎冰屑，再猛然往前一送，這一次，很幹脆很直接的刺穿了蜀山劍主的身體。

    然而劍晨的頭卻微微轉了個方向，在四周突的轟然破碎的冰牆之外，見到了另一個蜀山劍主。

    是殘影。

    被他一槍刺穿的隻不過是蜀山劍主的殘影，在那一瞬間，蜀山劍主以疾速閃避，留在原地的，隻不過是他的一道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