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們倆聊啥呢？”

    一手捧著酒館免費贈送的飲料，小心地在不破壞唇妝的同時用吸管喝了一口，金泰妍在驚訝於味道的新奇之餘，也感謝著老板的慷慨大方。

    憑借著並不出色的英文水平，泰妍打量了一下這普普通通一開始還被自己當做是可樂的東西，這才發現其中隱藏的玄機。

    “Lemon & Paeroa？素英啊，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這麽短的時間裏已經培養出遠比在國內更加親厚的閨蜜感情，素英看了看包裝，不確定地道：“這是可口可樂家族的飲料吧？檸檬……檸檬水？”

    她猶豫的口吻斷斷續續猜測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泰妍姐，我也不太了解啊。”

    其實這東西本是新西蘭當地極具特色的軟飲料，最初的配方是用檸檬汁混合名為paeroa的派羅瓦小鎮特有的含氣礦泉水調製而成，在被可口可樂收購之後，味道就漸漸變得像是加了糖的檸檬味雪碧了。

    不過相對新奇的口感和保護主義的售賣方式還是讓它在當地保留了巨大的人氣，事實上除了在新西蘭，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很難找到這種飲料。

    “不管怎麽說，味道還不錯。”泰妍滿意地吧咂了下嘴，後知後覺地用補妝鏡查看自己的妝容，確定沒有瑕疵之後才看向了不遠處正在熱切交談的二人。

    也是她一開始所詢問的二人。

    “有什麽好聊的啊……”夾雜著些許不滿的抱怨，在泰妍眼中，金瑉碩和那位體毛很重且相當肥胖的白人老板聊得很嗨，簡直有種唾星四濺的激情。

    “好像是老板極力在向瑉碩推薦他這裏的酒，還說他有整個奧克蘭東部最棒的調酒師。”素英眯起眼睛，借著離得不算特別遠的距離和眼中看著的二人蠕動的嘴唇，努力分辨著對話：“瑉碩說自己今天要工作，晚上可以過來試試——剩下的我也聽不清了，老板的英語口音太重了。”

    泰妍挑高了眉梢，略顯驚奇地點了點頭，古靈精怪地瞥了下嘴。

    配合上她已經換好的侍應生服裝，成熟而冷豔的妝容，以及被紮得高高的發辮，矛盾的違和感還真是讓素英一時也陷入到了這女人無意散發的魅力之中。

    “泰妍！過來一下。”遠遠地看到金瑉碩衝著自己招手，泰妍堂皇地笑了一下，忐忑地走到了他和老板麵前。

    “斯蒂夫，這就是泰妍了。”一隻手扶住泰妍的後背，動作不算特別親昵的同時，輕輕的兩下拍打也似乎給了泰妍以勇氣：“也就是你今天的搭檔，我們MV的主人公。”

    “你好，泰妍，我是這裏的老板斯蒂夫。”相較給人以粗魯印象的外表，老板的談吐意料之外的溫文爾雅，很是紳士地輕輕握住泰妍遞出的手：“我相信你會非常喜歡我的這間酒館，她可是我的驕傲。”

    “就憑你的那瓶珍藏長相思，”帶著一絲壞笑，金瑉碩指了指櫃台裏陳列整齊的好酒：“我看到了！”

    “你不能這樣！”老板故作浮誇地長大了嘴，眼中卻顯出珍藏的寶物被人欣賞羨慕而得意的神采：“那可是1973年的第一桶！意義非凡！我要留著做傳家寶的！”

    借助對方感興趣的話題，巧妙地引導著談話的走向，金瑉碩潛移默化的聊天技巧保證了即使泰妍有些怕生，老板也最終樂於和他倆交個朋友。

    “你對紅酒還有了解？”返回去的時候，泰妍小聲地詢問著。

    “說起新西蘭的紅酒，最有名的就是長相思，”金瑉碩不動聲色地道：“你猜得沒錯，我瞎蒙的。”

    “你！”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仔細想想卻又在情理之中，泰妍畫好的眼妝很好地彌補了她稀疏的眉毛帶來的小小缺陷。

    “快走吧，馬上要開拍了。”催促著泰妍，金瑉碩率先返回了停駐地點。

    無論是金敏京出色的協調能力，還是薑導演優秀的科班功底，整個MV拍攝團隊，雖然因為是匆匆組建，事先也確實沒有做好溝通，而在某些時候顯得混亂無章，但是一旦捋順主幹，齒輪開始轉動，彼此之間放下成見通力合作，大家就如同一台加滿油的機器一般，穩定而精確地運轉了起來。

    用真才實學確鑿的能力，而不是公司高層的支持與威嚴，來征服這兩個某種意義上來說心高氣傲恃才傲物的人，事實證明金瑉碩極具遠見的行為，回報給他的不僅僅是更真心實意的尊敬，還有內部氣氛更加和諧的團隊。

    這不，才過去一夜，金敏京就聯係確認好了各個拍攝場地，無論哪個相關部門，在這種不需要太多付出而能夠賺回口碑聲譽回報的事情上，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熱忱。

    雖然金敏京的雙眼熬得通紅，抄著擴音器聲嘶力竭地喊著的同時腳步都有些發虛，但她還是倍感驕傲。

    這也是她第一次脫離總經紀人的遙控指揮，真正地獨當一麵負責這麽大一個項目。不得不承認，金瑉碩相當程度上的視而不見和故意放縱，給了金敏京盡情施展能力與才華的機會。

    而對於薑導演來說，事情就簡單得多了。畢竟是楊毅行親自確認下的班底，之前對於金瑉碩的不信任和隱隱的挑釁也是韓國人源於本能的對於年齡和資曆根深蒂固的偏見。他想要給金瑉碩一個下馬威，率先占據主動，也就可以在具體拍攝之中掌握話語權。

    但是麵對金瑉碩送來的劇本，再多的籌劃都沒有用了。這樣一個極有能力，又看著不像是傻子的人，再加上頂頭老板的支持，薑導演看不出自己有翻盤的餘地，關鍵是也沒有翻盤的必要。

    他的本意不就是害怕外行指導內行，金瑉碩不懂裝懂寫不出劇本搞砸了拍攝嗎？現在都有劇本了，自己還著急個什麽勁兒？

    不過，想想還是有些鬱悶，自己座位導演出行也好幾年了，大大小小的廣告CF，男星女團的MV，就連綜藝也曾經有所涉獵，偏偏在這麽個黃口小兒麵前吃了癟？

    看著金瑉碩被泰妍素英金敏京包圍著，環肥燕瘦美女如雲，三十代中半的薑導演很不是滋味地歎了口氣。

    這家夥貌似是作曲家來著？

    眼珠轉動，他想出了個找回麵子的好方法。

    “金製作人。”身後傳來的呼喚，打斷了正被三位美女包圍著聊得熱火朝天的金瑉碩。

    他扭身一看，鞠躬問道：“薑導演。”

    泰妍生疏地一並行禮，素英和金敏京略向後退了一步。

    這是兩個男人的交鋒，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權力的讓渡。

    “金製作人找的場所很不錯，：”薑導演仰頭看了看這家酒館：“很有我想要的那種味道。”

    “拍攝的事情就都拜托您了，我和泰妍xi都相信您的水準，一定會保證最好的質量。”金瑉碩謙虛地笑著。

    “聽說您也是主打歌的作曲家？果然能夠寫出這麽好聽歌曲的人就是不一樣啊。”薑導演客套著道：“這麽有意義的作品，您不打算留下些自己的印跡？”

    泰妍的眼睛亮了，金敏京皺起了眉頭，素英抿了抿嘴，理智地選擇交給金瑉碩處置。

    不等金瑉碩反應過來作答，薑導演抬高了聲音，回神看著四下的工作人員：“大家說，要不要金製作人在MV裏客串一下？”

    “好！”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泰妍第一個帶頭鼓掌，拍著小手還不忘烘托氣氛：“我完全期待啊！”

    “好！”

    “讚同！”

    “附議！”

    一連串叫好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徹在周圍。金瑉碩詫異地挑起眉毛，黑白沒決定要不要拒絕，就被人高高架起。

    “金製作！金製作！金製作！……”韓國人勸酒時才習慣性高喊的整齊劃一的口號，響徹在了異國的天空之下，金瑉碩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雙手向下按著示意大家冷靜：“好！我答應了！”

    ——————

    “一會兒你就坐在這裏慢慢品酒，一定要表現出那種風塵仆仆的味道，雖然我不會給你太多鏡頭就是了。”

    坐在酒吧櫃台前的高腳凳上，金瑉碩不厭其煩地停著薑導演一遍又一遍地叮囑著自己拍攝中的注意事項。

    看著自以為惡作劇得逞而無意中從眼神裏透露出愉悅的薑導演，金瑉碩心中也在躊躇著。

    我要是告訴他我本行是演員他會不會氣得吐血而亡？

    這個問題……很值得思考……

    總算等著這貨離開，老板正饒有興致地給金瑉碩調著酒，很是享受於拍攝氛圍的他並不吝嗇給金瑉碩提供一點自己小小的饋贈。泰妍倚著吧台看了過來。

    “哎一股。”吐了吐舌頭，還沒正式開拍，她就顯得有些緊張了：“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金瑉碩屈著手指敲了敲木質吧台，順著裂開的細密紋理，感受著被歲月浸漬留下的痕跡，不以為然地來了一句：“反正最終剪輯權在我這裏。

    “倒是你，”看著泰妍恍然大悟之後拋給自己的小怨氣的眼神，金瑉碩笑著道：“不會是因為第一次獨自拍攝MV而緊張了吧？”

    “呼。”泰妍喘著氣露出一個沒什麽底氣的微笑：“一個人唱歌我已經習慣甚至享受了，一個人的拍攝，老實說，還真是第一次。”

    “以後可就要是常態了。”金瑉碩溫聲安撫著：“這才隻是MV而已，後續的活動都得你獨自消化，打歌舞台也不會再有其他八個……七個人站在你的身邊了。”

    “但是打歌的時候不是還有你嗎？”泰妍認真地看著金瑉碩，似是確認地問道：“你會在我的身邊的，對吧？”

    金瑉碩愣了一下，不由得苦笑。算了算時間，等到泰妍出道的時候，正是《請回答1988》播出的時候，後續的拍攝任務還要進行，他還真不一定能抽出時間陪著金泰妍好幾個電視台連軸轉打歌feat。

    不過看著泰妍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期待，金瑉碩也不忍現在就拒絕，含含糊糊地道：“那還用說？我是你的禦用rapper來的。”

    “說定了哦！”泰妍猛然綻放出笑顏，心中的緊張不知不覺消散了許多。

    “金製作，你先讓開，稍後在出鏡。泰妍xi準備，群演就位，3，2，1，，action！”

    薑導演的節奏把握得很快而又不因這種速度顯得淩亂，泰妍的角色代入得很深，一方麵是因為金瑉碩的劇本確實寫得很合她的心意，一方麵也是因為主打歌情緒渲染的加成。

    看著泰妍按照劇情，扮作侍應生穿花蝴蝶一般行走在客人與餐桌之間，靈敏地上菜，金瑉碩眯起了眼睛，目光深邃。

    我不敢確定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畢竟未來太遠而現實太近。

    我隻能保證，此刻的我，是確確實實陪在你身邊，凝望著你的身影的。

    一尺紅鑒點眉妝，長相思，意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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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觀看上去有多麽得流暢，剪輯得多麽淩厲到位，一部MV在現場拍攝時，其鏡頭畫麵必然是零碎的。

    也就是說，導演規劃出十到十五秒的鏡頭給演員依著劇本表演，然後按照實際情況，選取其中的個別片段真正用在最後的作品裏。

    泰妍今天的表現可以說是很到位了，雖然一向演技尷尬，但是至少今天的她，是更加真實而放得開的。

    這就到了金瑉碩需要出場的畫麵，泰妍厭倦了日複一日沒有窮盡的工作，下定決心放下包袱棄工出走！

    也就是在她和老板吵架並奪走老板放在櫃台上的跑車鑰匙的時候，金瑉碩要坐在吧台全程觀望。

    按照薑導演的說法，金瑉碩的視角代表著粉絲長久的關注，親眼目睹了泰妍的付出，也會見證她的破繭成蝶。

    但是金瑉碩總覺得這老小子隻是想整自己一把而已不然為什麽給安排這麽一個尷尬的角色拜托我去扮老板調酒師都更有前途好嗎……

    但無疑這吐槽是不能說出口的，所以他隻能扮著一個風塵仆仆的旅人，在吧台坐定品著味道還不錯的雞尾酒，等待著一個女孩子衝過來拍桌子瞪眼和老板吵架鬧掰。

    ……聽著人設這女孩子就注定一輩子單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