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海棠府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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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神蒼身前的金光愈發凝實,最終化作一杆修長鋒銳的大戟,戟刃上流轉著熾烈的破邪之力,仿佛能斬斷世間一切陰祟,他的豎眼已被鮮血浸染,原本攝人心魄的靈光徹底黯淡,但即便如此,殘餘的鬼犬仍舊畏懼不前,仿佛那杆大戟上殘留的殺意比它們自身的凶性更加可怖。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鬼犬的殘軀,每一隻都被精準地從腰間劈開,斷口處沒有血肉橫流,反而焦黑如炭,上麵殘餘的金光仍在“滋滋”作響,不斷侵蝕著鬼犬的邪氣。若非這驅魔金光壓製,這些鬼物早已重新凝聚,再度撲殺而來。
“神蒼,你快不行了吧?”秋南嘉雙手各戴著一串金鈴,但鈴身已黯淡無光,顯然因過度催動而靈力大損,若不及時修複,恐怕再難發揮威能。
“男人……怎麽能說不行?”
廖神蒼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句冷到極點的笑話,握緊大戟,直奔左側虛空處,那裏剛剛浮現一道扭曲的漩渦,似乎有什麽東西正欲破空而出。那漩渦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瞬間消散,但四周卻驟然陰風大作,原本已無生機的鬼犬殘軀竟詭異地直立而起,斷裂的身軀扭曲拚接,猙獰可怖。
就在此時,地麵猛然隆起,厚重的土牆將鬼犬盡數隔絕在外。待土牆散去,所有穢物連同鬼犬竟已灰飛煙滅,仿佛從未存在過。
那股神秘的力量,又一次出手相助了。
秋南嘉和廖神蒼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立刻抓緊時間調息恢複。所幸此行準備充分,丹藥充裕,倒不至於陷入絕境。
“李隆簡……”廖神蒼忽然低聲念出一個名字。
“先別管他,活下來再說。”秋南嘉金瞳黯淡,語氣中帶著一絲悔意。若非她執意追蹤興隆商會的宿敵,也不會讓兩人陷入如此險境。“是我連累了你。”說到此處,她心中微動,因持續激戰而略顯滯澀的眼眸,竟因這一絲情緒而泛起微光。
“我是說,那人影……是李隆簡吧?”廖神蒼抬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黑點。
遠處,李隆簡獨自行走,但詭異的是,他的動作卻像是與人同行,時而側首低語,時而腳步微頓,仿佛身旁有個看不見的同伴。
…………
“陳長老,墨海樹真的斷了一腿?”
李隆簡頭發散亂,眼中閃爍著懷疑的光芒。他撞見陳昆純屬意外,但對方所言卻讓他不得不警惕,若真遇上江楓,墨海樹必會出手,受傷也在所難免。兩人的仇怨,李隆簡早已知曉。
“就在前麵,若不是忽然有莫名的力量相助,墨道友恐怕已經身隕道消。”
“莫名的力量?”李隆簡眉頭一皺,“陳長老,你沒有幫忙?”
“我當然幫了忙。”陳昆低聲道,“不過我不是那江楓的對手。”
“這麽說來……”李隆簡腳步微頓,隨即猛然加速,逼近陳昆,“便是你的不對了。”話音未落,他袖中寒光一閃,一柄雪色匕首已刺入陳昆後心。
“砰——”
陳昆連頭都沒回,身軀便如泡影般破碎消散。
李隆簡嘴角抽動,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冷笑道:“早就知道你有問題,就你這等小人,還能出手幫墨海樹?”然而,他尚未回神,眼前景物飛速變幻,已多了兩道熟悉的氣息。
還未等他準備,廖神蒼已如猛虎般撲殺而來。
…………
數十隻熾烈火鳥尖嘯著撲向呂仲賢,卻在觸及他周身縈繞的青光時如碎絮般散落,化作點點火星消散於空中。白世鐸見自己的殺招竟被輕易化解,心中頓時一沉,大勢已去,此刻唯有逃命才是上策。
他不由想起先前在海棠散人道宮與呂仲賢的交手,那時尚有蘇黎清和萬斐然在側牽製。原本他以為是萬斐然拖了後腿,如今想來,或許自己才是那個累贅。
呂仲賢精修木係術法,而自己則以火係見長,本該占據優勢。
可這老東西手段層出不窮,法寶符籙更是層出不絕,難怪亂石海一帶的修士都說“難纏莫過呂”。白世鐸突然想起那位天級修士呂之勉,心頭不由泛起一絲悔意。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該貿然起身,脫離蘇黎清他們的戰陣。
都怪那個忽然冒出來的“王小雨”!
白世鐸咬牙切齒,將今日的厄運全都歸咎於這個素未謀麵的修士。他在心中暗暗發誓,日後定要將所有叫這個名字的修士趕盡殺絕。
當然,前提是他能活著離開。
白世鐸猛地擲出一尊青銅香爐,這是他在遺跡中新得的寶物,已經祭煉完畢。隻見香爐無火自燃,嫋嫋青煙緩緩升騰。詭異的是,周遭空間竟隨之扭曲,距離最近的呂仲賢動作頓時遲緩如陷泥沼,體內靈力更是不受控製地被香爐抽離。
“有戲!”
白世鐸心頭一喜,但他絕不想戀戰。當即祭出一隻火紅紙鶴。紙鶴遇風即長,轉眼化作鬥大,發出一聲清越鶴唳。他縱身躍上,紙鶴瞬間舒展成一張丈許紅毯。
“變!”
隨著一聲厲喝,紅毯卷曲成筒,紅光流轉間將白世鐸護得嚴嚴實實。就在飛毯即將破空而去時,半空突然裂開一道黑色漩渦,一個裹在黑袍中的身影如紙片般飄出,抬手便是一道霹靂般的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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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黑線自飛毯邊緣掠過,直取行動遲緩的呂仲賢。紅毯頓時靈光黯淡,被汙損的一角焦黑翻卷,整件法器搖搖欲墜。
黑線雖在香爐影響下速度稍減,卻仍勢不可當地襲向目標。
呂仲賢自不好過,電光火石間,他已經權衡利弊,選擇了任由古怪的香爐作祟,右手食指微動,原本似為裝飾的簡樸戒指上,頓時脫落了一枚橢圓形的種子。
那比稻粒稍大的種子倏忽間便開始吸納周身靈氣,就連呂仲賢也感覺到體內殘存靈氣都被巨力虹吸,動作更添了幾分滯澀。
但見種子吸足靈氣後青光暴漲,眨眼間淩空萌發。兩片嫩葉托起一個巨大的花苞,形似血盆大口。就在黑線襲來的刹那,花苞猛然張開,將呂仲賢一口吞入!
“鏘!”
金鐵交鳴般的脆響中,青翠花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焦黑,而那致命黑線也隨之消散。呂仲賢狼狽地從殘花中掙脫,麵色慘白地大口喘息。
另一邊,逃遁失敗的白世鐸心疼地看著靈性大損的紅毯重新縮回紙鶴形態,那抹刺眼的焦黑,預示著這件保命法器短期內已無法再用。
“老魔……該死……”
白世鐸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正待再施手段,四周景物突然劇烈扭曲。平坦的地麵如活物般隆起,轉眼化作一個巨大的灰色碗狀牢籠,將兩人困在其中。
上方隻留一人通過的缺口。
…………
“退後!全都退到我身後!”
塗山渾身浴血,示意兩側的劉粲然和上官博良後退,他原本以為走出芳草地,情況會好得多,但到了這茫茫戈壁,情況反而更加糟糕了。
死氣蘊含的陰毒正在入體,塗山的左側身體已經有些麻木,雖然他已經恢複了修為,並與這具身體的融合已經相當完美,但如此高強度的對戰,多少讓兩者的契合不堪重負。
“來啊!都衝著老子來!”
他抹去嘴角黑血,眼中卻燃起癲狂的戰意。身後兩位摯友的安危令他心如刀絞,但此刻沸騰在血脈中的,卻是久違的酣暢。
劉粲然將一隻鬼犬的殘屍挑飛,隨即撒下了金係靈石的粉末,雖然並不能起到隔絕的效果,但卻能有效的阻止魔氣蔓延,說起來,將靈石碾碎做如此之用,也算是奢侈的行為,但如今事態嚴重,根本無暇準備更有效,也更節約的手段。
平日裏,他靈石都是半枚半枚的算計,如今卻隻是略微痛惜,他抽了抽鼻子,那裏正有一團揮之不去的熱氣,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中了死氣蘊含的陰毒,雖然暫時不算嚴重,但倘若不及時救治,恐怕……
他來不及細想,另一波鬼犬已經衝了過來,上官博良眼下搏殺能力太差,隻能依賴塗山,而自己必須要及時補足缺口,否則就會傷到上官博良。
上官博良安好最後一枚靈石,他的手指已經幾近潰爛。多運動恢複是一碼事,但高強度的布設陣法有害無益,但他還是勉力為之。
一個簡易的驅魔陣頓時將三人護住,陣中還有嵌入了一個更小的聚靈陣,能略微恢複下三人行將用盡的靈力,隻是這陣用不了不久,就會被無處不在的黑氣溶蝕。
“值了!”
上官博良望著陣中兩位戰友的背影,突然笑出聲來。塗山浴血狂戰的英姿,劉粲然寸步不讓的守護,這些生死間迸發的情誼,勝過百年清修。
他再度扔出一枚光芒璀璨的玉盤,催動此物榨幹了他最後一縷靈力,那玉盤甫一落地,便投射出一麵如同星河般的影像,向上飄散放大,不一會兒便有無數光球從其中隕落,以火球為最多,其次是雷球,餘者則為雜類,那光球威力甚大,速度卻不快,因此隻能將動作敏捷的鬼犬拘束其中,但仍然需要塗山和劉粲然逐一將其滅殺。
好在這多少減輕了兩人的壓力。
塗山已經換上了第三十七把闊劍,在儲物袋中堆積如小山的法器,如今已經減了大半,如果不是之前早有預備,提前祭煉了不少,他如今已無法器可用。
“轟!”
塗山手中第三十七柄闊劍應聲炸裂。飛濺的碎片裹挾金光,將周遭鬼犬盡數絞殺。正當他探向儲物袋時,天穹突然被漆黑鐮刃撕開,萬老魔的身影如噩夢般降臨。
“嗬!”
他揮舞鐮刀,卻沒有照例甩出死氣,而是直奔空手的塗山,劉粲然一驚,見塗山空手,他隻好一個騰挪,手中一把長槍擎起,體內微薄的靈力盡數祭出,那長槍頓時泛起幽藍的冰氣,附近暴躁的魔氣,不禁沉寂下來,就連他鼻息的熱氣,也暫時緩解了少許。
這是他新近祭煉的一柄法器,原本的早已汙損,此次遺跡之行的戰鬥烈度,已經遠超他從禦風宗離開到現在的經曆。
“鐺!”
鐮刀與長槍正碰,發出金屬的錚鳴,預想中的巨力卻未傳來,卻見那身影連同鐮刀都忽然爆開,粘稠的死氣,混雜著大團鬼物,直接向三人潑灑而來。
是鬼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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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匝匝的鬼物撲麵而來!
“不滅金鍾!”
劉粲然忽聞塗山一聲大喝,身前頓時凝練起一片金光護罩。
卻見塗山胸前已多了一枚拳頭大小的金鍾,那鍾表麵銘刻著簡單但細密的文字,此刻正從金鍾的表麵脫離,緩慢的轉動著,散發出柔和但霸道的氣息。
被光罩隔絕在外的鬼蝠忽然衝天而起,在空中匯在一處,又如疾風般掠向三人,在那遮天蔽日的黑暗之中,忽然穿出一聲冷哼,但見一隻純黑的利爪,忽然從那遮擋中傳出,直向那金鍾抓去。
遠超地級層次的淩壓,忽然如千鈞重石般錘在三人胸口。
劉粲然和上官博良忽然感覺身上似乎扛著一座大山,兩股戰戰,幾不能動,但塗山卻硬生生地抗下了這淩壓,他向前一邁,那被抓住的金鍾,即便被遮擋得嚴嚴實實,那指縫中透出的金光,也如黑夜中湧起的赤日般璀璨。
“破!”
黑暗中一道厲喝,密匝的鬼蝠化為無數的黑線,盡數融入到那大手之上,金光頓時被封閉得毫無縫隙,須臾之後,隻聽得一聲碎裂的聲響。
“哢嚓!”
那金鍾,竟然碎了。
“僅是個分身而已……”塗山嘴角不受控製的湧出一團鮮血,喃喃道,“竟然欺我太甚……”
他踉蹌的後退,但終於站穩了,周身的軟甲已經盡數崩裂,鮮血從周身各處噴湧而出,這金鍾是他的本命法器,如今碎成齏粉,自是感同身受。
“嗬!”
塗山吐出一口濁氣,餘光掃向身後的兩位朋友,雖然相識短暫,但卻是值得珍惜的朋友,嘴角微揚,他並沒有再次拿出法劍,而是快速結印,一口精血噴灑而出。
“對不住了,江楓,我還欠你一條命!”
“老友,麻煩你最後一次……”
“帶我的新朋友走吧!”
他忽然大聲狂笑,遒勁的肌肉縫隙中,湧出密匝的金光,那金光如芒如刺,伸向遠方,卻偏偏在身後,凝練出一個半圓形的護罩,像在微笑,更像是在告別。
“不好!”
身後的兩人同時意識到不妙,但匆忙之間竟亂了分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電光火石間,那金光已經更盛,隻聽得一聲震天動地的響聲,再去看時,前方那無處不在的鬼物,連同那隻大手,都已蕩然無存。
空氣中隻殘留自爆金丹後為的餘波。
無月的天穹之上,一隻長達幾十丈的黑鯨忽然淩空出現,隻向下投來冰冷的一瞥,再出現時,已將痛哭流涕的二人卷入口中。
在它身後,無數死氣追蹤而去,將那黑鯨尾部撕得支離破碎,但那黑鯨卻全然沒有理會,巨力攪動漣漪,直奔遠方。
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那雨滴不密,卻甚是粘稠,如珍珠般滾落在地,與金鍾的碎片融在一處,泛出最後一抹金光。
…………
黑鯨大劍竟然不受約束,脫體而出了,什麽情況?
也許是塗山遭遇了危機。在幻境中藏身的江楓心有所感,卻聽得一聲陰沉的低喝。
“江楓,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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