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侯多慮了了，我沒有記恨他們，我隻是懊惱啊，懊惱自己明明知道，但是卻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些事情。”

    墨謙一杯酒飲盡，眼神漸漸有了點火氣，“之前我去工部借了一些圖紙，都是我們大齊主要的耕作農具，他們說這些都是當世最為頂尖的，就憑著這也能讓大齊傲視群雄。”

    “那你怎麽看？”雲侯語氣平淡，但是卻有深究的意味。

    “淘汰品，早就該扔了！”墨謙知曉雲侯的脾性，不是那種背後中傷的小人，所以說起話來倒也暢快。

    “咳……”雲侯嘴裏的糖醋小排還沒吃完，就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旁邊的楚洵和樂易則是喝著酒，咽也不是，倒是把自己給嗆著了。

    “你怎麽會這麽認為？就本侯所知，工部不但收錄了天下的農具圖紙，還有耕作方法，用以改良推廣，另外還獎勵百姓革新農具，怎麽會像你說的那般不堪？”

    墨謙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冊書，遞給雲侯，“雲侯請看，這是工部的農具圖冊，其中有一樣東西很有意思。”

    “彈花椎弓？”

    “沒錯，又名吊弓，結構很簡單，一柄彎彈弓、一張磨盤、一個棉花錘、一條牽紗篾，用起來全靠人手用彈花錘擊打弓弦，將棉花彈鬆軟，是我們大齊彈棉花最主要的工具，缺點是效率低下，人工投入大，而且每人每天最多不過能彈八斤。”

    “這有什麽問題嗎？”雲侯畢竟不是專農事的，不知曉這些，但是樂易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大人你是說現在在工部登記在冊的還是這彈花椎弓？可是早就已經出現了更為先進的彈花車了呀？”

    “不錯，彈花車早就已經出現了，工作的時候利用牲畜帶動機械將棉花放在箱子裏彈，美人每天可以彈一百三十斤，是原來的十六倍，而且更為省力。”“

    一百三十多斤……”這回不隻是林觀瀾和楚洵，就是雲侯也瞪大了眼睛，“這可真是翻了天了。”

    “這一種技術在很多的典籍當中都有記載。隻是很可惜，我們的工部卻半點沒有記載，用的還是幾百年前的東西，真是令人失望。”墨謙繼續說道。

    “混賬東西，這些工部的家夥都是幹什麽吃的？”雲侯拍案而起，異常憤怒，“本侯要到陛下的麵前去狠狠參他們一本。”

    “雲侯請先聽我說完。”

    墨謙又從畫中掏出一張紙，展開來，是一架類似於水車的模樣，“高轉筒車，在湍急的河流當中可以使用這種筒車，水很低岸很高，其他的筒車不可能將水提到這麽高，而利用這種筒車就能夠做到給一些深山距離大江大河較遠的百姓輸水是再好不過了。

    這樣東西我在寧遠的時候便已經常見，但是來到京城，工部的人尚且連記載都沒有，更何況是推廣給百姓呢？”

    “本侯實在不知我大齊官員已經無能至此，之前還聽說他們自己出錢來鼓勵百姓革新。”雲候低聲歎息。

    墨謙一笑，“雲候說的鼓勵百姓革新可是指發明一項新的東西最高獎賞五十兩銀子的事？試問一下，若是你能夠發明出一項新的東西，你會愁拿不到五十兩銀子？

    再者說了，又有哪個老百姓會為了這五十兩銀子去費心費力，即便是有了革新，大不了就自己留下來當做家傳手藝。

    當然，這也不全是官府的錯，很大程度上還是跟敝帚自珍有關，也就是常說的留一手了！現在的哪個匠人沒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即便是師徒，都還怕餓死師傅呢！

    所以教的時候不會教全了，這樣一人留出一點，越到後麵這技藝便越是失傳了，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都已經消失殆盡了，我們的耬車，炒鋼法，即便是他們曾經如此輝煌，現在也隻能隨著一代又一代的人消失。

    但是學院則不然，學院可以將知識全盤教給學生，這就是我為什麽這麽執著辦學院的原因。”

    楚洵和樂易兩個睜著眼睛卻說不出話，而雲候和林觀瀾則是低著頭目光有些呆滯，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東西。“這樣的事情很多嗎？”良久之後雲侯輕聲問道。

    墨謙重重點頭，“多，太多了，我們大齊在一千多年來不知道丟失了多少瑰寶，隻有儒學的興盛卻沒有格物的強健，就像是一個丟失了骨肉的靈魂在嘶鳴。”

    雲侯默默將那張圖紙折起來放到自己的懷中，就像是拿著什麽寶物一樣小心翼翼，“本侯身無長物，銀兩倒是充足，若是你需要的話……”

    “嘿。”墨謙一笑，“雲侯您看小子是缺錢的人嗎？”

    “如果不看你借錢幫菲妍姑娘贖身的話，不是。”林觀瀾默默說道。

    墨謙摸摸鼻子有點尷尬，說起來他除了吃穿不愁之外，好像跟有錢沒什麽太大關係，剛來京城的那一會兒都快要窮到去打劫貪官了。

    沒想到雲侯倒是點點頭，“賢侄說的沒有錯，若是他想要錢的話，那自然是不缺的，不過別的，就是那火藥的配方一交出去，隨隨便便就能夠在別國換一個榮華富貴。”

    “那你到底缺什麽，我想辦法給你搶來！”林觀瀾說道。

    “人，人才能夠教授學生知識的人才，能夠學以致用的人才。”墨謙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個簡單，我明日便上書陛下，抽調國子監的學生給你用！”雲侯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是多大的要求呢，這京城當中最不缺的就是吃閑飯的。

    “我要他們幹什麽呀，天天給我念之乎者也嗎？別說這些人我不要，就是國子監的博士來了我也有可能把他們趕出去。”

    對於那些滿口道德文章的腐儒，墨謙是嗤之以鼻的真正打起仗來，投降得最快的又是這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