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來了這麽一手，怕是不止孟陽，常州的盛弘濟那邊也要火燒眉毛了，要是他們真的全力進攻，我們怕是不好應付啊，雖說揚城富庶天下，但是與之相反的是，揚城的兵卒卻被養成了老爺並，真的想要指望他們抗擊敵犯，怕是不現實。”揚城府衙的書房中，墨謙與羅昆玉兩相對坐。

    不同於前幾日的緊張姿態，今日墨謙頗為開心，甚至還往桌上添了幾道小菜。今日不但阻止了孟陽，而且還反將了一軍，讓兩人都心情不錯。

    小酌了幾杯之後，羅昆玉終究是道出了自己的擔憂。

    “不著急，先吃點東西吧，為今夜之事籌備許久，好不容易放鬆一下，不要總這麽心事重重。”墨謙壓了下手，示意羅昆玉冷靜。

    羅昆玉淡淡一笑，一杯溫酒入喉，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麽皇帝會派墨謙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來揚城趟這趟渾水，但是見到墨謙的氣度不凡，加之前麵的謀劃初見成效，所以對於墨謙也是寬心了一些。

    “大人儀態從容，莫非是早已智珠在握？”

    墨謙低眉一笑，沒有正麵回答羅昆玉的話，反而先問了一個問題，“若是讓羅將軍來率領揚城的駐軍，對上常州盛弘濟的叛賊，不知道能有幾成勝率？”

    羅昆玉沉吟良久，思慮再三，才咬著牙齒艱難地伸出四根手指。

    “四成？”

    “末將無能，雖說那些叛軍都是沒有受過正規訓練和賊匪和事農業的農民，打仗也不講什麽陣法，打順風的仗則乘勝追擊，劣勢則一觸即潰。

    但是恕我直言，咱們揚城的這些老爺兵，怕是連這些都不如，不說別的，至少在聽從命令這一方麵，就差上許多，但是聽令，這又恰恰是戰場上最基本的取勝要素，所以末將看來，四成已經不能再多了。”

    說起這些，羅昆玉便有些屈辱的感覺，自己在揚城的駐軍裏混了這麽多年，不但沒能整頓軍紀，闖出一番事業，結果現在皇帝給了自己機會，自己卻隻能給出這種答案。

    羅昆玉說完這些之後，緊張地看著墨謙，原本他以為墨謙聽完這些之後會有些生氣，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墨謙隻是平靜地笑了笑，仿佛是意料中的事情，還給他的酒杯中斟滿了酒。

    皇帝還是慧眼識人的，之前墨謙還不是很理解，自己一到揚城上任，江陽就立刻任命這個年輕人成了駐軍的統領。

    現在明白了，沒有能力還可以曆練，隻是換了暮氣沉沉的兵油子跟自己搭檔，那才是最要命的。

    不說別人，就他自己也還是一個官場的新人，來了個整天跟自己打官腔的搭檔，光是應付他就已經去了半條命，更不用說什麽同心抵禦外敵了。

    而且這也是一個好的現象，要敢於重用年輕人，這才是新君的新氣象。

    “可是末將觸怒了大人？”羅昆玉看見墨謙許久不說話，心中有些沒底，還以為是自己的回答讓墨謙不滿意了。

    墨謙壓了下手，將心思拉回來，“與你無關，是我想到了點別的事情。”手上卻不停歇，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裏，一邊不經意地問道，“在剛才的基礎上，加上火藥呢？”

    羅昆玉頓時屏住了氣息，瞪圓了眼睛，“是曾經用在烏羌戰場的那種火藥嗎？”墨謙點點頭，承認了他的猜測。羅昆玉大喜過望，激動地說道：“若是有火藥的話……”羅昆玉的話說到一半，卻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樣，戛然而止，隨即有些喪氣地垂下頭。

    “怎麽了？”墨謙有些奇怪地問道，自己來到了揚城之後就立刻將製造火藥的人物交給了護龍山莊的人，為的就是應付這樣的突發狀況，現在這些日子下來，產量應該不少了，隻是說個火藥的事情還不至於讓他樂極生悲吧？

    “大人恕罪。”羅昆玉沉默半晌，“末將雖然見識過火藥的威力，但是受限於揚城的地形，怕是能夠發揮的作用有限……”

    “你繼續說下去，大概勝率能有幾成？”墨謙麵無表情，讓人看不出悲喜。

    “七成！”

    “噢，那也還不錯了，那麽緊張做什麽？”墨謙嗬嗬一笑，卻是羞煞羅昆玉。

    “大人放心，末將就算是拚死，也不會讓那些賊匪打進揚城的。”

    墨謙看著羅昆玉的模樣，忽然笑了，“那麽激動幹什麽？！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啊？”

    “在前麵的基礎上，如果你對上的，不是一群凶狠的叛賊，而是軟弱無力、虛張聲勢的老弱殘兵呢？”墨謙收起笑意，正色看著羅昆玉。

    羅昆玉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這怎麽可能？”

    “你隻需要回答我有幾成把握就可以了。”墨謙冷聲說道。

    羅昆玉握緊了拳頭，“十成，若是這樣都不能打敗他們，末將提頭來見！”“隻是大人，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為什麽我們對上的會是一群虛張聲勢的殘兵？”

    “沒什麽，我猜的而已……”墨謙聳聳肩，無所謂的表情讓羅昆玉有些抓狂，“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人給我們驗證我的猜測是不是對的了。”

    “啊？”羅昆玉愈發弄不懂這位大人葫蘆裏在賣什麽藥了。

    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老爺，轉運使孟大人前來求見，還說見不到大人絕不會走，您看……”

    墨謙將杯中殘酒一口飲盡，笑著說道，“看吧，我就說會有人給我們報信來的。”

    說罷又對著門口說道：“讓他進來吧，就說我在書房等他。”

    “是。”下人快步退下。

    不一會兒，一個人推門而入，看見墨謙和羅昆玉小菜美酒，談得不亦樂乎，孟陽就氣不打一處來，“兩位可真是好興致，怕是不知道禍事臨頭了吧？”

    “哦？”墨謙誇張地看著孟陽，“墨某人愚鈍，這良辰美景，不知道禍從何處來？”

    “剛剛接到常州盛弘濟的通牒，若是我們明日再不將食鹽運過去，他們便攻打揚城，怕是整個揚城就要因為你的一時意氣而生靈塗炭了，你竟然還問我禍從何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