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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那年初嫁時,他對她是可有可無的。
她隻是一個無奈的替代品,是父母最終給她選的妻室,為了替謝明清和林心慧遮羞被臨時拉來充數的。
別人同情他本應娶嫡女,結果卻成了庶女,本能得到林家幾乎全部家產做嫁妝,到最後卻隻有臨時匆匆拚起來僅能充門麵的嫁妝。
他卻覺得無所謂,因為他隻是記名嫡子,他本身也是庶子,覺得兩人相配剛好,免得那些自詡高貴的人覺得不般配,對尚過門的妻子也就生出了一些同病相憐之情。
也因此暗暗發誓一定要對她好,哪怕是做戲,也要做一對外人眼中的恩愛夫妻,隻要她不是太過不堪,他就一定要和她白頭到老。
至於嫁妝,他還真沒放在心上,他一個堂堂的男兒,難道要靠妻子的嫁妝過活?
他征戰幾年立功無數,也發了無數無主的橫財,田產鋪子金銀寶物一樣不缺,除了一部分交給了嫡母和莫姨娘,大部分都成了他的私產,後麵發財的機會還多的是,讓明清得意無比的嫁妝,在他眼裏什麽也不是。
在看到妻子那份廉價粗劣明顯是用來充門麵的嫁妝,他越發同情她。
聽說她年幼喪母,林父根本不太在乎這個女兒,以前有祖母照應著日子還好過些,祖母去世後,林父也相繼去世,嫡母對她十分苛責,年過十七尚未定親,更別提給她準備嫁妝。
她的祖母和自己的祖母自幼交好,年幼時曾隨著祖母去林家走動,也曾見過林心怡一麵,印象是一個白淨秀氣又膽小的女孩子。
她的祖母言語中對這個庶出的孫女頗為憐惜,說要替她早做打算定下親事,如果不是因為庶出的身份,估計當時是要把她許給自己的,而不是那個林心慧。
兩人終究還是有緣,要不然也會真做了夫妻,暗暗發誓就是為了堵別人的嘴,他也要好好待她,珍惜她,除非她太過不堪,他一定要好好地和她過一輩子。
他敬完酒送走賓客回到洞房,年少熱血的他酒氣上湧,暗暗期待著妻子的模樣,卻在洞房門外聽到她說:“不要急著端下去,我還沒吃飽呢!”
一個中年婦人,其實就是陸嬤嬤勸說道:“我的好小姐,你今天是新娘子,可不能吃太飽了,墊墊底就行了,免得失態!”
然後她撲嗤一聲笑了:“管那麽多幹什麽,我失態了難受的是別人,吃不飽受罪的卻是我自己,再說了,倉廩實而知禮儀,吃飽了才能心情好。
否則我因為餓肚子苦著臉,夫君不以為我是天生苦瓜相,也會覺得我嫌棄這樁親事,這不是自找不快嗎?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讓我再吃兩塊吧奶娘,我從早上到現在隻吃了兩個雞蛋和兩塊點心,快要餓死了,現在才亥時初,離明天的早飯還早著,難道夫家窮的要讓我剛進門就餓肚子?”
他在外聽的實在忍不住撲嗤一聲笑了,然後跨進去,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林心怡一隻手把蓋頭撩起一角,隻露出一張小巧的紅唇在吃點心。
聽到聲音不對大概猜到什麽,慌忙把剩下的點心塞進嘴裏,又放下蓋頭正襟危坐子。
他忍住笑意,不去理會滿屋的丫頭婆子尷尬的神色,吩咐道:“剛才在席上隻顧著喝酒,沒怎麽吃,現在餓的慌,你們去吩咐廚房做幾份小菜和宵夜,再做一碗醒酒湯。還有,先把熱水抬上來,我要先洗漱了。”
然後走到蒙著蓋頭正襟危坐的妻子身邊,用稱杆挑開,看著那張溫婉秀美的容顏,鬆了一口氣,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點心沫子,親手取下她頭上沉重無比的鳳冠。
戲謔地說:“隻露出嘴吃東西多難受呀?這樣吃才好,我叫了一桌子菜,等會我們慢慢吃!”
本以為她會不好意思,誰知她卻雙輕撫額頭,眉眼彎彎地笑起來,眨眨眼睛說:“謝謝你啊,這個鳳冠實在太沉,我也幾乎餓了一整天,真想好好的吃一頓。”
她的落落大方和笑容瀲灩反而讓明澈不好意思了,隻好掩飾地讓人打水替他們沐浴,今天已經累極,真想好好地吃頓飯倒頭睡去。
卻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見到他。
看到這個素不相識卻要生活一輩子的男人不但俊朗養眼還細心體貼,又是位高權重威名赫赫的大將軍,才剛剛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運氣真是極好,所以忍不住笑了。
兩人沐了浴,換上常服,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地用飯,他安排的飯菜清淡又美味,十分合她的口味。
看著她洗淨鉛華,容顏清雅如荷,舒適又隨意地坐在他對麵,吃的又香甜又斯文,既不故做嬌羞又不刻意擺譜,讓人身心平和安寧。
他忽然有了一種兩人已經認識好多年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妥貼很舒心,也忽然真的生出了一種要和她過一輩子的感覺,甚至慶幸原先定下的妻子被謝明清搶走了,似乎眼前這個女子更適合他。
而且無論眼前這個女子他喜不喜歡,與他合不合適,他都下決心要好好待她,要和她相敬如賓,要和她過一輩子,何況他發覺初次見麵,他對她的感覺很不錯。
喜歡她溫婉秀美的容顏,喜歡她大方從容的樣子,喜歡她眉眼彎彎的笑臉,以他的身份,早已見慣各色美女,卻都沒有她讓他感覺舒適安心,甚至期待與她共度一生白頭到老。
想到她嫁給他的原因,他甚至想,也許這就是緣份吧,他不爭不搶,上天卻也沒有薄待他,他真的想好好待她,而不是假裝好好待她。
用完飯菜,收拾妥貼,丫頭和婆子悄無聲息地退出去,把一片豔紅的洞房留給他們倆。
她靜靜地坐在床頭,抬眼看著坐在身側的他,雙頰豔紅,原本的水中清荷變成了灼灼桃花,咬著紅唇試探著說:“今天我們都很累,能不能早點歇息?等明天再洞房花燭?”
她抬起頭仰視著他,不但容顏如花,紅唇如櫻,還露出一截雪白纖柔的脖頸,想起替她抹去點心沫子時,觸手滑膩軟嫩的感覺,頓時心裏直癢癢。
那時他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心想,或許和她白頭到老其實是一件不錯的事。
一向在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他忽然起了戲弄之心,輕咳一聲正兒八經地說:“我也體諒娘子勞累,可是娘子忘了,明早母親要派人來收貞節巾子,到時如何交差?所以隻好辛苦娘子了。”
她沒有想到看起來斯文儒雅的他居然會說出這麽一番露骨的話來,他到底是有意使壞,還是天然呆?
看著他灼熱起來的眼眸,她頰若流霞,很想別過頭去,他卻欺身過來,抬起她的下頦,雙唇壓了下來。
她前世是愛過一場的,所以是知道男歡女愛是怎麽一回事的,內心卻還是湧起了淡淡的嬌羞和惶恐。
有些詛咒這古代的婚姻製度,這可是一個第一次見麵的陌生男子,忽然間就要親密如此,沒有意外的話還要生兒育女共度一生,這也太不盡人情了。
很快,她就顧不上胡思亂想了,帳外燭影搖紅,她身上的束縛已經三下兩下被除盡了,嬌顏如花,玉體橫陳,他開始全力采擷了。
第二天早上,她晨睡剛醒,晨光朦朧,滿帳暖紅,發現自己不著寸縷地躺在同樣不著寸縷的他懷裏,想起昨夜的種種情形,雙頰通紅,他們也算是恩愛夫妻嗎?
再看著身邊的俊朗儒雅的容顏和長期習武征戰的強健身體,隻覺不可思議。
為何她的內心居然不反感與一個全然陌生男人如此親密無間?
難道是因為這個男人太養眼,還是她前世太缺愛?她到底是無從抗拒,還是順水推舟?
想到昨夜兩人做了真正的夫妻以後,他攬著自己喃喃地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希望我們能好好地過一輩子”,隻覺頓生一種心安的感覺。
想到生離死別的妹妹,又覺心痛難耐,錦姝,姐姐這也算是找到良人了嗎?你在我們那個世界到底過的怎麽樣?現在是孑然一身還是已經找到了可能終身依靠的人?
胡思亂想了一會,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仔細端詳著他,烏發如墨鋪陳在枕上,長眉如劍,鼻梁如峰,嘴唇棱角分明,心中暗歎,長得可真好,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那緊蹙的雙眉。
誰知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緩緩睜開了眼睛,溫和無波地看著他,原來他醒了,她羞的滿麵通紅,他卻緊緊的摟住了她,雙唇卻再次壓了下來,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索取著。
正難分難解之際,有人輕手輕腳進了裏屋,在帳外輕喊:“大公子,大少奶奶,該起床了,等會還要敬茶。”
是她的奶娘陸媽媽,想到裏外僅一帳之隔,她羞的直把他往開推。
他卻沉著聲說:“你們先出去,把熱水送進來就行。”
她覺得這樣對奶娘有些無禮,欲出聲止至,他卻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很快有人送了熱水進來,然後輕聲出去掩上門。
他方才鬆開她,附耳輕言:“我們下去洗洗就起床吧,今早要敬茶。”
她含羞應了,兩人匆匆清洗一番穿好衣服,方才喊人進來收拾,陸媽媽領著丙個人舉止利落的嬤嬤進來了,行了禮說:“這兩位是夫人派來收巾子的。”
明澈點點頭,兩個婆子自去揭開被子,收取了那個沾染了血跡和汙痕的白巾子,躬身向林心怡道了賀,就告辭複命去了。
這也要道賀,林心怡咬著嘴唇忍住想笑的衝動,明澈含笑瞥了她一眼,兩人洗漱過後,又吃了一小碗補身體的燕窩粥,攜手一起去福禧堂認親。
看到她有些緊張,他側過臉,溫存地注視著她:“等會不用怕,有我呢。”
她忽然覺得無比心安,是啊,她有他呢,她不是一個人,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