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貓影童魂砍頭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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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貓的雙爪抓來的那一瞬間,寧小夢的寶劍已經橫架在她的額前,如果黑貓繼續抓來,它自己必將會斬成兩段。

    然而詭異的事就在這一刻發生了,在它的雙爪即將接觸到劍鋒的那一瞬間,時與空仿佛突然間凝滯,黑貓那小小的身子定在了空中。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錯覺,仿佛在這一刻,少女、黑貓,以及周圍的一切都被凍住,凍在了神秘莫測的水晶之中。

    唯有黑貓的雙目,生出詭異到極點的、黑白交錯的光芒,瞬間照定了少女的眉心。三魂不定,七魄難安,跳動的靈魂就像是從罐子裏被抽出的水流。寧小夢大吃一驚,她的魂魄正在被抽離,從黑貓雙目中射出的光束,帶著神秘的力量,正在抽出她的魂體。

    雖然修煉到了金魄,但少女的魂魄其實隻離體過一次,那是在哥哥的幫助下做到的。修煉武學的少女,並不會使用離魂的術法,而且金魄也無法像火魂一般離得太遠,經不得太過強烈的風吹日曬,就算離體,其實也沒有什麽用處。

    但是這一次,哥哥不在她的身邊,她卻被這隻小黑貓抽出了魂魄。

    被凍住的時空,如同琉璃破碎一般,瞬間回歸到現實。小黑貓雙爪在劍鋒上輕輕一碰,就這般往回跳去,落到了地上,而少女也連人帶劍往下倒去失去了魂魄的身體,就算還活著,也和植物人沒有什麽區別。

    小黑貓“喵”的又叫了一聲,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女,忽的覺察到什麽,抬起頭來,緊接著卻是貓軀一僵,整隻貓都嚇傻掉的樣子。

    在它的斜上方,原本被它抽出後,應該快速散去的魂魄,散出的卻是強大的金光。雖然是正常人無法看到的魂體,但在它那於黑暗中發出藍光的貓眼中,以及琥珀般的瞳孔裏,映出的卻是少女那金色的影。這一瞬間,它所有毛發都豎了起來,嚇得貓腿都在發抖。

    寧小夢心想,嚇到小朋友了小朋友

    剛才寧小夢金魄不曾離體,黑貓在她的眼中僅僅隻是黑貓,但是現在,她不隻是看到了黑貓,還看到了幾乎是“附”在黑貓身上的一個看上去幾乎隻有四五歲的、小小的女孩兒。

    在她的眼中,女孩兒的魂體幾乎是全.裸,趴在地上,與黑貓的身體形成微妙的重疊,黑貓抬著頭,女孩兒也抬著頭,或許是因為沒有想到被它抽出來的居然是這樣的“怪東西”,此刻的女孩兒,竟被嚇得栗栗發抖。

    與此同時,寧小夢更是發現,在這個小女孩魂體的脖子上,係著一條血色的繩索,猶如被主人拴著的寵物,這條正常情況下根本看不見的繩索,在這充滿了血腥味的所在,往遠處不可知的黑暗蜿蜒而去。

    如果有人在她們的身邊,隻會看到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的少女,以及在少女身邊猶如看到鬼怪、嚇得腿軟的小黑貓,如果那個人擁有貓一般能夠看透陰陽兩界的眼睛,又會看到那飄在高處的,與倒在地上的美麗少女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金色的魂魄,以及附在黑貓身上,與黑貓保持著同樣姿勢、脖子上係著繩索的嚇壞了的小女孩。

    看到小女孩那害怕和可憐到極致的樣子時,他們或許會覺得,那金色的少女魂體必定是邪惡的神祇,然而那“邪惡的神祇”自己知道,她什麽也沒有做,又或者說,僅僅隻是修到金魄的她,單靠魂體是什麽也做不了的。

    就算是修到了火魂的哥哥,都還需要一個替身人偶呢。

    對著這弱小的小女孩,寧小夢猛地握了握拳頭。

    喵,小女孩嚇得掉頭就逃,發出的女孩哭聲,猶如貓叫。

    少女下落,回到自己的體內,翻身而起,怔怔的看著往遠處逃去的小黑貓。

    她倒是不想嚇它,隻是她金魄離體之後,身體可是沒有丁點自保之力,這隻小黑貓又實在是太過奇怪,而且顯然不懷好意如果她的魂體不是已經煉到了金魄,被它這樣子抽出,怕是沒幾下就魂飛魄散,變成了一個植物人。

    但是剛才的那個小女孩,到底是怎麽回事

    貓的身體,女孩的魂魄雖然哥哥說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這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提劍而起,看向一旁,此時此刻,被她一劍刺穿的雄獅已經死去,那隻最先攻擊她的金錢豹卻還倒在血泊中,喘氣顫動,看著也怪可憐的。小夢上前,補了一劍,讓它安安靜靜的死去,然後就帶劍,朝那小黑貓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夢,小夢”春箋麗提著劍,在林中跑著。

    殺掉那六名匪徒,多少費了她一些功夫,主要的一點是因為他們全都是騎在馬上,而且顯然經過真正的戰場磨礪,跟上次遇到的那夥山賊很是不同。

    雖然如此,她也還是成功的將他們一一殺死,自己不過就是消耗了一些內力,而在內力這一方麵,因為從小修習的是道家的罡元,她是要勝出小夢許多的。

    隻是,原本以為小夢早就已經追上了那個男孩,誰知等她殺了那六人,進入林中,卻是什麽也沒有找到。她循著路上的痕跡,這些痕跡斷斷續續,讓她覺得頗為奇怪,感覺上去,就像是小夢和那個男孩,跑完一段路後,就會跳躍到前方的另一段路,雖然方向並沒有改變,但是這種有違常理的“跳躍式前進”,讓她越想越不明白。

    再一次的,小夢和男孩跑過的痕跡消失不見,她繼續往前奔去,數十丈後,痕跡又一次的出現,如果是宗師級的超強高手,有可能能夠施展出這樣的“輕功”,但是小夢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那唯一的解釋就是術法。

    重新找回了小夢的足跡,又追了一段,然而這一次,當小夢和男孩留下的痕跡再次消失的時候,她卻再也無法將其找出。

    地麵飄落著羽毛,被驚飛的鳥雀還在夜空中盤旋,她在周圍到處亂找,小夢和那個男孩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已經是不知去向。

    “小夢小夢”她焦急的叫道。

    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子從月光下慢悠悠的轉出,嬌笑道:“這不是小春妹妹麽真是好久不見”

    春箋麗看著突然出現的青年女子,呆了片刻,緊接著,便綻開一個清甜的笑容:“原來是佛桑姐姐”心中卻是一緊這娘們怎麽會出現在越嶺這種地方

    此刻出現在她麵前的這個青年女子,一襲素白的衣裳,手中持著花瓶,瓶上插著柳枝,看上去就像是慈眉善目的仙子。

    但是春箋麗卻是知道,如果真的有人以貌取人,將她當做心慈手軟的女神,那就真的是被放在鍋裏蒸,都還要幫她數錢。

    這個白衣的青年女子,喚作佛桑娘,以前在北蠻的土地上,與春箋麗有過一麵之緣,但她卻不是蠻族,而是西嶺的苗女。她名為“佛桑娘”,這“佛桑”二字,指的並不是佛桑花,她本名其實是個桑字,至於原本姓什麽,春箋麗並不知曉,在名字前加個“佛”字,表明她的巫術來源,乃是藏地的佛教。

    所謂佛教,是一種在比西嶺還要更西邊的、高地上流行的一種神秘宗教,據說這種宗教極為殘忍,活生生剝下少女皮膚作鼓,喚作“阿姐鼓”,割下女子某處,喚作“寶珠”,可以說是充滿了血和欲的殘忍宗教,卻又口口聲聲以“慈悲”為名。

    但這佛桑娘,其實又並非藏地佛教的佛母,而是苗疆三荒九嶺二十七洞中,一個頗為有名的草鬼婆的女弟子,那草鬼婆喚作金嫫姥姥,長住於金蠶嶺,收有六個女弟子,合稱“金蠶嶺六毒花娘”,在西嶺一帶,幾乎無人敢惹。

    那個時候,春箋麗就是隨著她的母親,在北邊與金嫫姥姥相見,即便是她那身為拜火教祭司的母親,在金嫫姥姥麵前也是畢恭畢敬,不敢有一絲怠慢。

    當時,陪在金嫫姥姥身邊的,就是這位佛桑娘

    隻是,春箋麗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越嶺這種地方遇到她。

    春箋麗心知,像佛桑娘這種苗女,真正可怕的是她那讓人防不勝防的巫蠱、邪術,於是一邊暗自警惕,一邊展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佛桑姐姐不在西嶺享福,如何會在這裏”

    佛桑娘同樣微笑著:“聽聞小春妹妹離開北羅,到了京城,想不到竟會在這裏見著,你們拜火教的勢力,竟是發展到這種地方了麽”

    春箋麗心中快速動念:“看她樣子,似乎並不知道我已經背叛了拜火教,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母親以為我已經死了,根本想不到我竟然還會活著,既然在她看來我已經死了,那自然沒有必要特意把我叛出拜火教的事告訴他人,何況金嫫姥姥和她手下的六毒花娘,與我們拜火教最多隻是合作關係,不可能事事都讓她們知曉。”

    於是曼聲笑道:“佛桑姐姐誤會了,這一帶一向是道教的地盤,我們再怎麽,也無法發展到這裏來,隻是聽聞正一教新一代的天師即將即位,我母親派我來看看南方的情況。”

    佛桑娘笑道:“以小春妹妹的能力,派來做探子這樣的小事,會否大材小用了”

    春箋麗道:“這個卻不是由得我做主的,佛桑姐姐也該知道我們拜火教的規矩,有許多事,我們隻能按著命令行事,可是沒有辦法問的。”

    佛桑娘道:“這倒是事實,家師也曾說過,像小春妹妹這種性情與資質,在拜火教那種規矩森嚴的地方,實在是太可惜了,還不如到我們金蠶嶺來,跟著我師父,怎麽都比在拜火教那種、恨不得把每一個弟子都洗成隻會按命令行事的人偶的地方好小春妹妹可有這意思我去與師父說說,讓她老人家也收你為徒”

    春箋麗攤手道:“姐姐莫要害我,叛教即死我們拜火教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佛桑娘似是惋惜的輕歎一聲,緊接著卻又流波一轉:“小春妹妹似乎在找人”

    春箋麗道:“我有一位同伴剛才追著一個奇怪的小男孩子來到這裏,緊接著卻是不知去向,怎麽找都無法找著”

    佛桑娘問道:“你這同伴也是貴教的女弟子”

    春箋麗眼也不眨的道:“是。”

    佛桑娘輕歎一聲:“雖然有些遺憾,但她恐怕已經死了。”

    春箋麗臉色微微一變:“怎麽說”

    佛桑娘道:“你可知道,這一帶已經變成了我五師妹的祭場你說的那個奇怪的小男孩,必定是被我五師妹以的手法引來的,我五師妹所練的血巫馭獸之術,想來你也應該有所聽聞,你的那位同伴竟然闖到了她的地盤,恐怕現在早就已經被她的馭獸分屍吃了。”

    春箋麗臉色難看連六毒花娘中的“血菱娘”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方

    對於那位血菱娘的名頭,春箋麗卻是早已有所耳聞,如果說,佛桑娘至少表麵上還算慈眉善目,那這血菱娘卻是毫不掩飾的心狠手辣,她所修煉的是血巫之術,任何一種血巫之術,都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無辜者的性命,那是真正的以鮮血為媒介的歹毒術法,雖然春箋麗以前並不曾真正的見過那位血菱娘,卻也早就聽過她的名頭。

    在某種程度上,她倒還寧願自己遇到的是這位佛桑娘,而不是那位血菱娘,至少這位佛桑娘還會口口聲聲打著慈悲的名號,那位血菱娘卻是毫不掩飾的殘忍。

    佛桑娘手持琉璃瓶,惋惜的道:“你的那位同伴既然遇到了我的五師妹,這個時候恐怕已經性命不保,希望你們能夠諒解,我們也未想到貴教的人會出現在這裏,這隻是意外罷了,想來貴教也能夠體諒,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傷了我們金蠶嶺與貴教的和氣。不過我想,貴教以侍奉你們口中的聖凰和女尊為重,應該也不會在意區區一個女弟子的性命”

    春箋麗心念快速轉動,緊接著卻也是嫣然一笑:“可惜,可惜”

    佛桑娘盯著她:“可惜什麽”

    春箋麗道:“我也知道你的五師妹巫術了得,可惜這一次她遇到的卻是我的那位同伴,弄不好現在已經沒了腦袋。雖然我也知道,你們六位師姐妹一向情深義重,如同手足,但這次的事情隻是意外罷了,我們也未想到貴嶺的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裏,想來就算是你們的師父金嫫姥姥也能夠體諒,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掉了腦袋的女徒弟,傷了與我教之間的和氣”

    佛桑娘看著她,麵容微微的變了一變,過了一會,持瓶笑道:“小春妹妹說笑了,我的五妹是何等人物,想來小春妹妹也應該知曉,就算是你們中原普通的一流高手,對上她也是凶多吉少,不客氣的說,雖然家師很欣賞小春妹妹你的資質,但以小春妹妹你的本事,對上我的五師妹,基本上也就是個死字。”

    春箋麗心想:“那是以前的我。”當然,這話她卻不會說出,就算現在實力大漲,對上這位佛桑娘她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讓佛桑娘看低自己一線總是好事。

    她展顏一笑,道:“我當然知道自己比不得你的五師妹,但是可惜,這一次她遇上的是我的那位同伴,她的本事,卻要勝過我不知多少。”

    佛桑娘冷冷的道:“就算如此,她進了我五師妹的祭場,隻怕也別想出來。”

    “嗯,”春箋麗說道,“不管是什麽人,隻要進了血菱娘的祭場,都別想出來除非”

    佛桑娘的臉色再次一變,她定睛看著春箋麗,想要知道這丫頭是不是虛張聲勢,然而,剛才在她眼中,還急切的想要找到她的同伴的春箋麗,此刻竟然一絲一毫都不著急,或者說,在知道她的同伴被卷入了她五師妹血菱娘的祭場後,紅裳的少女,竟似反而安下心來,不再擔心的樣子。

    佛桑娘微微的蹙了蹙眉:“你的那位同伴到底是什麽人”與春箋麗說了這麽多的話,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問出這句。

    隻因為在此之前,她的的確確是並不關心,反正,被她們六毒花娘害死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再增加一個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我的那位同伴,喚作小夢,”春箋麗負著雙手,那美麗的臉龐,微微的露出笑容,“人送匪號砍頭魔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