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半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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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的屋子裏,浴後的紅蝶,安靜的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娘親在她的身後,為她挽著發髻。

    在她的身後,珍妃往鏡中的女兒看去,這些日子裏,或許是因為練武的關係,氣血充足,肌膚愈發的顯得紅潤,對襟的衣襟裏,開始進一步勾勒出有致的峰形,原本那種粉妝玉琢的可愛減少了許多,卻多了一種花蕾初綻的青春氣息。

    女兒真的開始長大了,對於這種事情,珍妃也不知道是應該欣慰還是應該難過。

    “娘!”紅蝶低聲說道,“明天一早,我會和小鷺一同陪寶桐到昊京去,等寶桐登基後再回來。”

    珍妃輕輕的道:“是嗎?”一時間,沒有再多說什麽。

    女兒大了,早晚是會離開自己的,回想著自己以前,入了皇宮之後,基本上就已經無法再見到父母的麵,隔個三五年,偶爾回家省親,父親母親也隻能如同臣子一般,在簾外跪伏,小聲地說話。

    後來昊京淪陷,娘家的人,也不知到底是生是死,到現在也無處盤問,然而在她的心中,竟也談不上有太多的難過,感覺上,就像是陌路人一般。

    如今,女兒也有了她的男人,同時也開始練武,縱有那麽一天,她也會離開自己,不再需要自己的照顧。一想到這裏,珍妃的心中,就無比的惆悵。

    紅蝶的眼睫微微的垂了一下,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除了她,娘親就再也沒有其他親人。而她整天想的,卻是學好最上乘的劍術,然後跟著寧哥哥一同行走江湖。

    雖然這一次去昊京,最多一兩個月就能夠回來,但卻也是生平第一次離開娘親這麽久,下午與寧哥哥、寶桐他們說起時,還不覺得有什麽,這一刻,眼看著娘親在身後沉默,不知怎的,心裏一下子就難過起來。

    梳完發後,屋中悶熱,母女兩人一同出了屋子,在外頭散步。夜風從山外吹來,感覺上涼快了許多,天空中,星光璀璨,因為是在山腰,從這裏看去,月亮也分外的明亮。

    珍妃輕輕的道:“以後,娘不在你身邊,你要學會照顧自己,北方天氣更冷,路上要多加幾件衣裳,雖然你已經開始練劍,但畢竟是個女兒家,不要隨隨便便的去跟其他人發生爭執……”

    紅蝶笑道:“娘,這一次是陪著寶桐北上,她現在是皇太女,是有大軍保護的,又不是去走江湖,能有什麽爭執啊?再說了,最多兩個月我就回來。去的時候是隨著大軍去的,慢一些,回來的時候,就是直接乘船回來了。”

    珍妃也笑了一笑:“是啊,不過就是兩個月。”說是這麽說,終究還是心中黯然。

    紅蝶回頭看了娘親一眼,咬了咬嘴唇,忽道:“娘,要不然我不去了,我在這裏陪著娘親,反正就是去了昊京,也沒有什麽事兒,寶桐有寧哥哥和小鷺陪著。”

    珍妃道:“這個……”

    眼看著寧江的屋子就在那邊,紅蝶抓著娘親的手:“我現在就去跟寧哥哥說。”

    知道女兒是怕她一個人寂寞,珍妃亦是一陣溫暖,雖然隻是兩個月,但心中卻是也是舍不得。兩人一同進入院落,就是在這個時候,前方屋中傳來春箋麗火冒三丈的聲音:“你有了我還不夠,還衝著我娘來?去死啊,變態!”

    “箋麗,你聽我解釋,雖然事情的確是那個樣子,但也是有一些其它原因的。”寧江的聲音跟著在屋中響起。

    “有個屁的原因啊?你一邊追著我娘,一邊說她屁股搖來搖去是在勾引你,你還調戲我娘,說我騷,她比我還騷。我現在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在越嶺,你把我娘藏在龍虎山附近卻不告訴我,然後到了半夜,你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每次你都說有事做,你是不是上半夜睡我,下半夜去睡我娘?變態啊你!”

    “箋麗,冷靜,冷靜,都說了這些事的背後,是有其它原因的。”

    “冷靜你個頭啊,雖然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但我還從來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這樣子的人渣。你就這麽喜歡欺負完女兒再欺負別人的娘?你是不是已經打算對紅蝶的娘下手了?你昨晚故意把紅蝶弄得那麽大聲,其實就是想讓她娘聽吧?”

    “你在說什麽啊……別砍,別砍,喂喂,你來真的啊?”

    外頭的母女兩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屋子裏追來追去的人影,以及明晃晃的劍光,瞠目結舌了好一陣……然後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

    屋子裏,折騰了好一陣,寧江終於成功的將嗔怒的嫵媚少女壓在床上,兩隻手抓住她晶瑩的晧腕:“別鬧,別鬧。”

    寶劍掉落在一旁,少女雙膝勾著床沿,雙手往兩側張開,被迫擺出投降的姿勢,胸脯在情郎的身下起伏,紅潤的香唇,卻依舊緊緊的抿著。

    寧江笑道:“不管怎麽樣,你也得先聽我解釋啊?”

    春箋麗咬了咬嘴唇,不開心的扭過頭去,沒有看他:“雖然我早就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在瞞著我,那些我都不怪你,但……但那個是我娘啊?”

    “就因為她是你娘,所以我才一直沒有殺她,”寧江將她摟在懷中,“你以為每一個被種聖血的拜火教妖女,都能夠像你娘一樣,成功的脫離對聖凰的恐懼清醒過來?你和桃霏能夠不受到拜火教太多影響,那是因為你們的體質原本就不適合種聖血,你們的神魄也因此而沒有被真正的帶到那隻大火鳥麵前。不客氣的說,她要不是你娘,我早就將她殺了,又哪裏會這麽麻煩?”

    春箋麗偎在他的懷中,瞅了他一眼,一時也沒有說話。

    寧江開始向她解釋其中的一些緣由,當然,其中不可避免的,將自己的動機說得無比偉大。就這般,說了許久,然後才道:“以身體本身的欲望來消弭內心對所謂神靈的恐懼,這原本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她不是你娘,我用得著花這麽多心思,來幫她跳出拜火教這個火坑?她要沒有離開拜火教,又哪裏會回到你的身邊?她要沒有離開拜火教,就算我不殺她,也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現在的江湖上,隻要跟拜火教扯上一點關係的,都別想有活路,這其中,也未必沒有一些被迫拜火教控製的可憐人,但那又怎樣?這不就是江湖?”

    春箋麗一時間也沉默下來,畢竟,她自己也是從拜火教那種環境下長大,這些道理,她還是聽得明白的。而且,不管怎樣,母親的確是回到了她的身邊,雖然這個人的確是個混蛋,但是另一方麵……她其實也是很感激他的。

    在說了這麽久後,夜色已變得深沉,外頭一片安靜,被壓在青年身下的少女,軟香如玉,嬌媚可人。惹火到極致的軀體,充滿了健康的彈力,被緊壓著的雙峰,驕傲的抗拒著男子的胸膛,不肯做任何的屈服。

    寧江道:“箋麗,抱歉,有許多事情,的確是不應該瞞著你的,隻是沒有時間解釋,有一些東西,不太好說。”

    少女扭過臉去,看向一旁:“就算你不說,我也早就知道,你有許多東西你都沒有跟我說,其實我也不在乎你有沒有瞞著我,我不在乎你有沒有騙我,我……我甚至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想要我……我就是想陪在你身邊,做你的女人……這樣就夠了!”

    “傻瓜!”寧江側身將她樓在懷中,輕輕的彈了一下她的瓊鼻,“當然是喜歡你的……現在是的。”

    少女猛地抱著他的腰:“真的?你、你沒有騙我?”

    青年抱著她搖了搖,笑道:“至少這一次,絕對沒有騙你。”又道:“其實你娘的癱瘓,我也已經想到了治好的辦法,她現在的病因,主要是在於中了霹靂門的掌力後,經脈斷絕,自身的內力無法貫穿全身,再加上以往體內的聖凰血也已經被去除幹淨,失去了聖凰血本身的自愈能力。我想到了一個法子,可以通過你體內的三昧火,來為她恢複經脈,隻是為防意外,一些小細節,還需要繼續研究,不出意外的話,等我這次從昊京回來,就可以和你一起為她治療。”

    少女輕輕的“嗯”了一聲,知道他到現在,都還在想著怎樣治好她娘,她的心中自是一陣喜悅,抬起頭來,杏臉緋紅,媚眼如絲,風情萬種。青年低下頭來,將她吻住,緊接著便是搖晃的床板與滾爬的聲音,兩人方自擺好姿勢,就在這時,旁邊香風襲來,緊接著便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桃霏拜見師父師娘。”

    摟著情郎的脖子,跨坐在他腰上的春箋麗嚇了一跳,猛一扭頭:“你、你跑過來做什麽?”

    青年同樣道:“夜半三更,你怎的跑到為師屋裏來了?”

    桃霏在床邊委屈下拜:“明明是師父您叫我來的,白日裏,師父用扇子敲了弟子三下腦袋,轉身離去,難道不是讓弟子今晚三更,從後門來見師父?”

    我靠,你的天分果然和猴子是一個級別。青年扭頭看向與她摟在一起的少女:“算了,不管怎麽說,也是我們的徒弟,她的三觀問題,也應該糾正一下了,今晚我們就開始教她吧!”

    春箋麗:“啊?”

    然後……一夜無話!!!

    ***

    寶桐公主升格為皇太女,即將登基為皇,大周朝要出女皇帝的消息,此時此刻,早就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

    可以說,這是華夏亙古未有的奇聞,隻不過這幾年裏,各種變化實在太大,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有女皇登基,也已經不是那麽不能接受的事。雖然,也有一些深受儒家男尊女卑思想的學者,大喊著離經叛道,不成體統,其中尤以新近出現的儒家理學,尤為嚴重,但事實上,也已經卷不起什麽浪花。

    華夏連著三年,每年駕崩一位皇帝,其中還不包括被蠻軍擄走的廢帝,如今,女帝登基,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帶來了一些新的氣象。儒家理學在發現大聲呐喊,雖然博了一些眼球,不但無法阻止皇太女登基,反而開始惹人嫌棄之後,也以最快的速度改變了立場,開始從四書五經裏尋章摘句,論證出了女子繼承皇位的正義性,仿佛先聖對此早有預言,其態度變化之快,直讓人大歎無恥。

    然而這個時候,年輕人大多都已經被道家化學、儒家武學所吸引,《求是論》的出現,也使得文氣崩潰後,在中老年儒者中頗有一些市場的儒家理學,僅僅隻是曇花一現,就不怎麽為人所注意。至於所謂的慈學,因為與拜火教扯上了關係,如今已經是人人喊打。

    雖然借用的都是諸子百家的名義,但是道家化學於先秦道家,儒家武學於先秦儒家,能夠沾上邊的,恐怕也就隻有名字。

    反而是墨家,在經曆了新墨學的慘痛失敗後,開始走向了先秦時任俠與思辯的道路,同時將墨家傳統裏,研究數學和力學的《墨經》進一步發揚光大,在事實上,反倒走向了先秦時的“老路子”,雖然這已經不再是善公主重建新墨門的本意。

    在各種新思潮的推動下,整個華夏的發展,幾可稱得上是日新月異,而這個時候,一種名為“玄式炸藥”的東西,也在幾名墨者和道家門徒的共同研究下,開始出現了理論上的可行性,然而,第一次的實驗卻是致命的,無法控製的爆炸,直接讓其中的兩人被炸死,另一人被炸斷了雙腿。

    此時此刻,自然也無人注意到,這種“玄式炸藥”將會帶來的巨大影響。在這個萬象俱新的秋天裏,幾乎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在大軍的保護下,緩緩北上的皇太女,作為後世史書上,整個時代大變革的偉大象征之一,嶄新的一頁,由此而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