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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肌肉都是新長出來的，段沉淵動作有些機械，他自從蘇醒，目光便再也沒有離開丹青。此刻，丹青為他穿衣，他也一動不動地任她服侍，眸子時而現出一絲迷惑。

    “我知道你被神族和鮫人一族重創，慢慢想，會想起來的。”丹青扶著段沉淵下床，和司空幻、淩空一起走出山洞。一邊走，丹青一邊為段沉淵講解他身上發生的事情。

    特別是人神之路打開之後，他假意押解她到極寒之地，可是卻中途放走了她的精魂，隻把她的身體送到了神族。

    神王大怒，將他貶到南疆，結果卻被鮫人一族割了頭。

    快要走出洞口的時候，段沉淵似乎終於意識有所複蘇，緊緊抓住她的手，眼睛也湛亮逼人：“阿囡……”

    “你什麽都想起來了是不是？”

    段沉淵搖搖頭：“我隻是突然生出強烈的感應，我的心魔就在附近。”

    “心魔？”淩空和司空幻不由皺了皺眉。

    段沉淵點點頭：“元神和心魔天生便是仇敵。所以我有強烈的感應。”

    淩空點頭道：“的確，當年魃神將你封印的時候，將你的心魔從你元神中剝離。那個心魔如果不在山洞封印，那麽一定早就逃了出去。不知道他如今又是什麽樣子。”

    忽然就在這時，山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低聲喘息，仿佛困獸低吼。

    鬱丹青眉心一擰：“是鮫人。”

    果然，她話音一落，旁邊的大樹瘋狂地抖動，一隻又一隻鮫人宛如獵食的獸群，將丹青四人包圍住了。

    一個紅衣妖嬈的女人從鮫人族中間走出，竟然是阮芷。

    阮芷睨了一眼丹青：“子獻帝姬，你可讓我好找。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忽然，她目光掠過眾人，落在了段沉淵身上，眸底無比的震驚：“你……你……為何和大禹皇帝長得一樣？”

    鬱丹青道：“他是段沉淵的真身。”

    阮芷盯著段沉淵看了許久，這才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這麽一說，我終於明白那個男人的秘密了。原來，他和段沉淵之間的關係竟然是這樣的……怪不得，他要殺了段沉淵。”

    “姓阮的，你究竟什麽意思？”鬱丹青總覺得，阮芷一定知道段沉淵和孤光啟為何長得一樣。

    阮芷這時候恍然大悟一樣，喃喃道：“原來，有因就有果。我終於明白了，他其實是段沉淵的心魔所化。”

    “你在說誰？誰是段沉淵心魔？”淩空忍不住問。

    大家都知道阮芷如今被魃神心魔所吞噬，兩者合二為一，大概段沉淵也有心魔，但是段沉淵的心魔在何處？

    阮芷對鬱丹青道：“段沉淵的心魔自然是大禹的皇帝……孤光啟。孤光啟和段沉淵本就是一個人。隻是一個是龍神，一個是心魔。他們兩個就像我們兩個一樣，都是天敵。千年前，你誅殺鬼妖的時候，並非殺的段沉淵，而是為了殺心魔。想要把他的心魔從他身體裏剝離。後來你成功了，將心魔與段沉淵元神剝離。失去心魔的段沉淵沒有了野心，在地下等你千年。而那心魔才是真正的鬼妖源頭。他被你殺死，廢掉鬼妖之術，在你的逼迫下帶著所有的野心、殺戮、不甘轉世投胎了……他便是大禹孤氏皇族的後人，孤光啟。要不然他如何會鬼妖之術？如何會通靈之蠱？你可知道，就在不久前，他恢複了前世的記憶，也恢複了鬼妖之術，他的臉看似毀容了，其實，那不過是他本來的樣子……無比的醜陋、殘忍……充滿了野心、征服……這就是你愛的男人，他曾經是你的手下敗將，是被你剝奪生命的敵人，是個惡鬼，他是真正的鬼妖，他不是人……”

    鬱丹青無比的震驚。

    心魔？鬼妖？孤光啟竟然是心魔，是殘害世界的心魔鬼妖。

    他毀容的容顏，其實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怪不得他出事的時候，反倒是夜魔們救了他。原來，他其實本來就是鬼妖。

    他是從龍神段沉淵身體裏獨立出來的另外一個魂魄，和段沉淵不是一人。

    他和段沉淵是天敵！

    千年前，是她親手將他殺死。

    可是，他也是她這一世愛過的男人。

    這麽多信息如同潮水一般湧入腦海，鬱丹青震驚的無以複加，忽然，段沉淵低聲道：“我必須找到他，吞噬掉他。否則，鬼妖危害這個世界的源頭將永遠不會熄滅。”他握住丹青的手：“假如我無法吞噬他，那就毀其筋骨，封印他的魂魄……”

    “不。”鬱丹青下意識便拉住段沉淵的胳膊。

    段沉淵眸底有些失望：“阿囡，你這樣子，可不像千年前的你。難道你舍不得殺他？”

    “沉淵，你剛複蘇，我擔心你的功力……”

    “放心，我是元神，自然能吞噬掉我的心魔。”

    “你們想殺他，不會那麽容易。他可是真正的鬼妖，夜魔的源頭，鬼妖之術和通靈之蠱如臻化境。”阮芷這時候道：“我一直都知道，孤光啟，是一個很有能力、且藏得很深的人……這世上，除了大禹，都陷入遠古種族的侵襲，而大禹卻能避免受到遠古種族的侵略。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大概他投靠了神族，在神王的庇護下，真的沒有人能控製得住他……”

    鬱丹青警戒地盯著阮芷：“那麽你呢？今日領著鮫人一族來到此處，又是為了什麽？為了殺我？”

    司空幻也問道：“昨夜你傷丹青，孤光啟沒有為難你？”

    “昨夜？”阮芷眸底露出一絲後怕來：“若不是蕭衍護我，神族派來來使救我。我恐怕死在孤光啟手裏了。今天我本想追殺你。但是我竟然發現了孤光啟的身世秘密。我斷定孤光啟投靠了神王，否則他昨夜不會給神族麵子放了我。隻是若他也是神王的人，若我和他一起為神王共事，他一定容不下我，一定會在神王麵前詆毀我。所以……”阮芷想了想：“我願意與你們結盟，一起殺了孤光啟。”

    到時候，等孤光啟一死，她便是神族唯一的代言人，便可以代表神王統領這塊大陸了。

    鬱丹青是不懂阮芷心裏打著什麽盤算，她隻是很想找到那個男人問一問。

    他的臉為何毀容，他究竟有沒有性情大變，變成和千年前的鬼妖一樣的惡鬼？他究竟有沒有投靠神族？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用鬼妖的力量成為神族的走狗，那麽她和他將成為敵人。

    淩空這時候也道：“心魔是這世上的異類，是不容於世的。若他投靠神族，這麽多天其實都是在刺探我們的情報，那麽殺了他，就等於砍掉神族統治這塊大陸的一個臂膀。隻有掌握大禹的軍力和龍族的力量，才能抵抗神族的侵略……”

    鬱丹青舉起手：“不要再說了。我們這就去京城。我要找他對質。”

    一行人便朝著京城方向行進。

    ……

    還不是冬天，大明宮已經飄起大雪。

    一抹明黃的的身影立在勤政殿高聳入雲的台階之上，黑發在風雪中狂亂舞動。

    大禹的皇帝孤光啟，伸手摘掉黃金麵具，露出半邊慘不忍睹的臉頰。

    漆黑的眸底露出一絲悲愴。

    一抹黑氣從遠處飄蕩而來，鑽入他的身體。

    赤炎問道：“陛下，您的分身回來了。怎麽樣，找到她了麽？”

    孤光啟搖搖頭，慘烈一笑：“她什麽都知道了。她要來大明宮與我對質。”

    赤炎有些沉默：“您變成這樣子並非您情願……您為了子民天下投靠神王也無可厚非……”

    “可是，她是神族的棄族，我投靠神族，等於背叛她……或許，我們兩個之間，真的再沒有可能了……”

    孤光啟慢慢地轉身回勤政殿，走了幾步後，他回頭，對赤炎苦澀一笑：“我的前世竟然是心魔……我不願成為段沉淵的附屬品……所以，我總得給她一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