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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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七竅流血,太子妃金簪刺心,種種詭異令太醫們不敢深思,硬著頭皮全力施救。
    東宮的燈火徹夜未熄,同時徹夜難眠的還有太後與昌慶帝。
    “母後,您回去歇著吧,朕在這裏等著。”
    太後一瞬間仿佛老了十來歲,遲緩搖了搖頭:“不,哀家也在這裏等著。”
    門吱呀而開,在這寂靜而又凝重的氣氛裏,顯得格外刺耳。
    昌慶帝從椅子上跳起來:“太子怎麽樣?”
    為首的太醫幾乎是哽咽著回答:“陛下,太子殿下有氣息了。”
    昌慶帝跌坐回椅子,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滿麵:“那就好,那就好。”
    緩了片刻,他又問:“太子妃呢?”
    “太子妃——”太醫猶豫一下,才道,“金簪刺入太子妃的心口,好在刺偏了半寸,能不能醒來,就要看天意了。”
    “好了,進去照顧太子與太子妃吧。”昌慶帝擺擺手,疲憊地閉上了眼。
    “陛下,上朝一事——”朱洪喜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昌慶帝睜開眼:“就說朕身體微恙,今日不早朝了。太子的事不得傳出去半個字,誰若管不住自己的嘴,朕誅他九族!”
    朱洪喜心中一凜:“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天漸漸亮了,當第一縷晨曦透過窗欞投進去時,程澈終於緩緩睜開了眼。
    熟悉的家居擺設,隻有幃帳換了顏色,一群人圍上來:“殿下,您終於醒了!”
    瞬間的茫然被掩去,程澈猛然坐了起來:“太子妃呢?”
    眾人麵麵相覷。
    一人硬著頭皮道:“太子妃照顧您太累了,去歇著了。”
    程澈定定盯著回話的人,那人不由移開了目光。
    “說,太子妃到底怎麽了?”他說著就翻身下床,忽然發現身體比往日還要輕盈,就好像跟隨多年的頑疾一下子痊愈了。
    而這種發現,更令他心頭不安。
    “殿下,您不能下床走動啊,要好生養著——”
    程澈一把推開礙事的人,隻著雪白中衣大步往外走。
    房門猛然被推開,含蓄的冬陽照進來,明明是舒適的,他卻隻感到刺骨的冷。
    “璟兒,你怎麽出來了?”聽到動靜的昌慶帝從花廳走出來。
    “父皇,兒臣想去看看太子妃。您能不能告訴兒,她在何處?”
    昌慶帝就站在不遠處,把程澈麵上表情看個清清楚楚,他頭一次發覺,原來那個無所不能的優秀兒子,眼中也是會流露出尋常人的脆弱與無助的。
    這樣的眼神,讓他隻能把滿腹疑問盡數壓下去,吩咐一側的內侍道:“帶太子過去。”
    安置程微的房間其實就在隔壁,程澈推門而入,裏麵眾太醫紛紛側目,見是太子,一個個頗為詫異。
    程澈立在那裏,一時竟不敢上前:“太子妃——”
    隻吐出三個字,就好似心頭壓了巨石,幾乎喘不過氣來。
    眾太醫見此,更不敢言語。
    程澈閉了閉眼,一步步上前,終於來到程微床前。
    床榻上的人雪衣烏發,雙目緊閉,一張臉比紙還要慘白。
    “太子妃怎麽了?”程澈伸出手,顫抖著撫上那張慘白的臉。
    “說,太子妃到底怎麽了!”
    一貫溫潤如玉的太子猛然厲喝,駭得眾太醫腿一軟,一人大著膽子道:“回稟殿下,太子妃……被金簪刺入了心口——”
    程澈身子一晃,抓住床欄深吸一口氣:“還有沒有救?”
    “要……要看三日內太子妃能否醒來……”
    程澈背過身去竭力控製著顫抖的肩膀,不讓眾人看到他的脆弱與痛楚。
    眾太醫見此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太子妃能否醒來全看天意,他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兩日後。
    太後急得嘴角生了一串水泡:“太子還是那樣嗎?”
    昌慶帝一臉無奈:“還是不吃不喝,就守著太子妃寸步不離。”
    “癡兒,真是個癡兒,難道太子妃有事,他也要丟下這一切跟著去嗎?”
    昌慶帝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他同樣惱怒兒子的不管不顧,可一想到險些再次失去這個兒子,那些責怪的情緒就都煙消雲散了。
    “去,把阿棗抱過去,交給太子。”太後吩咐道。
    聽到門響,程澈沒有回頭,目光一直不離程微左右。
    腳步聲漸近,一雙小小的手拍著他的後背。
    他回頭,就見阿棗被乳娘抱在懷裏,正衝他咧著嘴笑。
    太後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直接從乳娘懷中接過阿棗,塞進程澈懷裏:“抱著吧,這是你兒子。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就想想他吧。”
    程澈抱緊了阿棗,垂眸看著笑得無憂無慮的兒子,眼角漸漸濕了:“孫兒知道了。”
    他抓起一側高幾上擺放的糕點,大口大口塞進嘴中,隨後拿起茶壺對著壺嘴灌了起來。
    太後見此雖心疼,卻沒有攔著。
    願意吃東西,就是好的。
    阿棗見父親如此吃東西,拍著巴掌咯咯笑起來。
    那笑聲刺得程澈心生生地疼,把小家夥抱到程微麵前。
    阿棗笑容一收,打量程微片刻,忽地嘴一癟,大哭起來:“娘,娘——”
    小家夥張開雙手就要往程微身上撲,哭得委屈極了,顯然是不懂母親怎麽不理他了。
    那哭聲讓在場之人俱是心頭一酸,歡顏與畫眉更是忍不住低泣起來。
    床上的人,睫毛顫了顫。
    一個月後。
    臉上恢複些許血色的程微倚著床頭屏風,含笑望著在一起玩鬧的父子倆,心頭無限感恩。
    她與二哥都能活下去,共享壽數,雖然隻有尋常人一半,亦是上天垂憐了。
    “二哥,我昏迷那兩日,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我夢到了先祖程嬌。她對我說,當身中血咒之人自願終止換血術,施法之人願以心頭熱血與其毒血相融,血咒就會解除了。所以她喊我快快醒來,別讓夫君與兒子再胡鬧下去了。”
    程澈溫柔地笑:“那我該好好感謝她呢。”
    “是呀,我聽了她的話,果然就聽到阿棗在哭,於是便睜開了眼。”
    程澈輕輕攬過程微,又把阿棗抱在懷裏,笑道:“看來還是兒子的哭聲管用。”
    阿棗一見程微過來,忙把程澈往外推,一邊推一邊撲到程微懷裏,小手亂摸一通,準確抱住了自己的口糧。
    “臭小子,你給我放手!”程澈黑著臉喝道。
    程微看著父子二人,微笑起來。
    她終於從那場噩夢中醒來,與她愛的人們一起,有了全然不同的人生。
    當然,同樣改變一生的還有許許多多人,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