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村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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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空跟著農婦來到村頭,此時小村的北麵已經聚了很多人,人群熙熙攘攘地圍成一個圈,將中間的空處遮擋了,凡空來時,並不能見著其間的景象。
“大夥讓一讓!讓大師替虎子看看!”
農婦的喊聲驚動了圍觀的人群,他們見農婦領著凡空來了,雖不知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和尚有何能耐,但還是紛紛讓開道,讓凡空得以跟在農婦身後走進人堆裏。
被人群圍在中間的是個氣息奄奄的漢子,他平躺在擔架上,左臂齊根斷了,渾身上下滿是烏黑的血跡,右側腰腹間有三條猙獰的傷口,即便是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中,仍止不住地淌著血,若是再晚些被人抬回來,他必是撐不到現在了。
凡空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縮,她在這大漢的傷口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妖氣,依照妖力來看,傷人的妖物應是山間散妖,而非無量山中成群結隊的妖魔,若真是那般,恐怕這人早已屍骨無存。凡空走上前去,彎下腰,仔細檢查壯漢的身體,它腰間的傷口看起來恐怖駭人,卻並不深,無大礙,倒是那斷掉的左臂已無法複原,其上繚繞著一層森冷的妖力,阻止傷口愈合,且他受了極大的驚嚇,現在還不是問詢的時候。
“這位壯士失血過多,貧僧先替其止血療傷。”
凡空掌心亮起一蓬金光,她的手指快速在壯漢肩膀及腰腹間數處大穴點過,繚繞在傷口上的妖力飛速潰散,片刻間便消融。祛除妖力之後,凡空再作法,壯漢身上的傷口亦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看得圍觀百姓目瞪口呆,守在旁側的農婦喜極而泣。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壯漢已無大礙,唯一的遺憾,便是那失去的左臂再也尋不回來了。然對於農婦而言,這漢子能保得性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她對凡空感激涕零,竟磕頭道謝,凡空急忙阻止:
“此乃舉手之勞,施主勿要記掛。”
村中農戶們因著凡空此舉,皆記住了凡空,以往對這平平凡凡的僧人不怎麽有印象的人,都知道了村中有個法力高強的小和尚,自這日起,農婦家中不時便有鄰裏街坊前來串門,說是要看望養傷的漢子,便一同拜訪了借住在農戶屋中的凡空,此乃後話。
凡空處理好壯漢的傷勢之後,農婦讓街坊鄉鄰幫忙將這漢子送回家,凡空亦在這時才回到農舍。姬小白早已穿好衣服起來了,凡空回來時,她正坐在院子裏發呆,手裏抓著一把米糧,不時取些扔向院中來回穿行的雞鴨。
她自是聽見了凡空回來的聲音,但她心裏尚堵著一口氣,明知道不是小和尚的錯,但她就是不開心,故而凡空進門之後,她哼的一聲將腦袋轉開,起身一把扔了手裏的米糧,意圖轉身回屋,將那小和尚關在門外邊。
她才不會承認她坐在這裏是為了等她回來。
凡空剛進門,便聽得姬小白冷哼一聲,轉身就朝屋裏走,頓時哭笑不得,她哪裏不知道姬小白為什麽不開心,但她又有什麽辦法呢?總不能將人家撂在一旁不去理會,任那漢子自生自滅吧?
姬小白如此舉動叫凡空很是無可奈何,她忙關了身後的院門,見姬小白即將進屋,竟顧不得許多,腳尖一點,使出輕功,嗖的一聲穿過小院,一把拉住姬小白的胳膊,另一隻手順勢摟住姬小白纖柔的腰肢,帶著她旋身進了屋,屋門砰一聲關上,而姬小白則被凡空壓在了門後。
事出突然,姬小白從未想過凡空竟會如此做,她詫異地瞪著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凡空貼近的麵龐,很是驚奇。然凡空自己亦是不懂自己為何下意識地就將姬小白按在門後了,從她走進小院再到如今兩人貼身相對,不過瞬息間而已,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她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已在心中演練了許多遍,才有這樣流暢的效果。
凡空麵上有些不自然,尷尬地輕咳兩聲,欲要鬆手後退,但姬小白怎會給她脫逃的機會,剛才膽子那麽大,這會兒露怯了?她伸手將凡空摟住,主動將紅唇送出,不等凡空躲閃,便不偏不倚地吻上去,這一吻格外綿長,到的兩人都喘不過氣了,才彼此分開。
姬小白眨著眼看凡空,雙臂環在她的脖子上,半吊在她身上,輕聲道:
“小和尚,如果我不主動,你是不是不會碰我?”
聽聞此言,凡空忽的倒吸一口氣,許是今天的事情給姬小白造成了一些衝擊,那麽大膽的話她竟直接就說出來了,凡空臉上蒙著一層紅暈,姬小白胸前柔軟的兩團緊緊貼在她身上,叫她神情有些恍惚。姬小白的個子不高,比凡空矮些,平日裏看不出來,但真真觸碰到了,才知她不僅容貌傾城,身材也是極好,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色|心大起,為所欲為了。
凡空費力地偏了偏頭,花了好大力氣才終於將氣息喘勻,她沒有鬆開環在姬小白腰間的手,咽了一口唾沫,小聲解釋:
“小白,你知我不是不願,今日之事你也看到,那農婦家的漢子入山受了重傷,眼看性命不保,我總不能因著自己私心枉顧他人性命,你且莫要惱我,我們在一起便不會分開,來日方長,往後自然有時間……呃,有時間與你一起……嗯。”
“一起什麽?”
姬小白瞪著眼,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明明自己臉也紅了,但還是直直地看著凡空,硬是要她將話說清楚。凡空越發覺得尷尬,她深深吸了兩口氣,猛地閉上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樣,言道:
“與你一起尋歡。”
“噗哧。”
姬小白見凡空那一副舍生忘死的模樣,終是沒能忍住,笑出了聲,她非是無理取鬧之人,隻是覺得好不容易才與小和尚在一起,不再因著往日裏諸多顧忌彼此錯過,今日良辰美景,本應好好在一起度過,卻因身外之事無奈作罷,心裏多少有些委屈,得了凡空解釋,她早已不惱,若是換了別人,小和尚作何要解釋這麽許多?
姬小白笑了,凡空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今日之事注定是不能繼續,這農舍的主人傷還未好,往日裏從未出現過這般狀況,也不知他為何會受傷,故而凡空在安撫好姬小白的情緒之後,便來了農舍的主屋,尋了農婦問那壯漢的情況。
得說那漢子已醒了,凡空才進了屋,那農婦趕緊拿了個矮凳過來,讓凡空坐下,床上的壯漢聽見動靜,便睜眼來看,他早已從農婦口中得知了自己受凡空相救的經過,此時得見凡空,滿心感激,不停道謝。凡空擺手,又替其查看一番傷勢,見其傷口已無大礙,這才問道:
“今日你上山去,為何會受此重傷?”
那大漢聞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搖頭道:
“大師有所不知,今日我上山所做無非撿些幹柴,打打獵,與往日並無區別,然早晨時,我在林子裏見到一頭野狗,個頭不大,往日裏這種野狗我不知打了多少,便沒放在心上,想要將這畜生獵了回家。”
“誰知這狗與尋常野狗不一樣啊!我還未彎弓搭箭,這畜生就已先發現我了,忽的向我衝過來,我那箭隻射在空處,眼看它到了近前,我逃也來不及,便豁出去與它搏鬥,那畜生格外凶狠,硬是咬掉了我的胳膊,還在我腰上抓了一爪,若非最後關頭我拿著匕首在它喉嚨割了一刀,今日我恐怕也回不來了!”
壯漢說得驚險,農婦在旁聽了,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那漢子用未受傷的右手拍了拍農婦的肩,嘴裏卻是罵罵咧咧:
“你這婦道人家好不懂禮!大師在此,我又沒死!莫要再哭哭啼啼!劫後餘生已是大幸,便是少了隻胳膊,我照樣能打死一頭牛!”
“呸!別死不死的說胡話!”
農婦氣不過,想打那漢子的頭,又擔心牽扯了他的傷,便在床鋪上拍了一下,轉身入了廚房,看看灶台上的粥好了沒。那漢子見她走了,這才抓了抓後腦勺,苦笑道:
“大師莫要見怪,賤內一直是這副德行,動不動就哭。”
凡空笑著搖了搖頭,若不是心裏記掛,又怎會哭呢?她想起那日從北嶽山城出來時,姬小白得知她受了傷,亦是這般表現,哭得比這農婦厲害多了,那小狐狸將她裝在心裏,磕著碰著都止不住要紅了眼,她又有什麽道理不去疼她?寵她?
自農戶屋中出來後,凡空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天還未暗,她在想著要不要上山去看看,今日之事總覺有幾分蹊蹺,尋常野狗自然不可能有那麽可怕的攻擊力,而那漢子傷口上的妖氣也證實了這一點。但她想起姬小白還一人在屋中,若她就這麽上了山,她定是會又不開心的。
想起姬小白,凡空臉上便自然而然地染了些笑意,她心中自然不願將姬小白留在村裏,算了,本就不是十分嚴重的事情,待得明日叫上姬小白再上山去看看吧。
第二日一早,凡空早早醒了,亦叫醒了姬小白,準備與她一同上山去看看,待得梳洗完畢之後,拉開房門,卻在此時,村口忽的傳來一聲驚呼,凡空心頭一跳,忙拉起姬小白,匆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行去。
卻見村口有兩戶人家的院子外麵圍滿了人,村民見著凡空來了,紛紛讓開一條道,讓凡空與姬小白進去,待得凡空走近,看清院中的景象,她不由得愣了。
院子裏一共六具屍體,兩個成人三個孩子,屋裏還有一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