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災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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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頭蛇第十三號基地。

    任務報告:七月十二日上午十點三十八分,冬日戰士回收成功。

    交叉骨看著放置在透明玻璃房裏的巴基,抬了抬下巴:“什麽情況?”

    這次的武器回收任務出乎意料地順利,往日裏他也不是沒有和冬兵動過手,這次他的實力還不如從前的三分之二。雖說最終還是花費不少功夫把他帶了回來……他怎麽不知道那個控製器那麽好用?

    布萊爾斯沒有回答交叉骨,把通訊器遞給他:“皮爾斯。”

    在交叉骨離開接電話的時候,他下令把冬兵帶到洗腦機那裏。

    從被帶上直升機開始就變得沉默的冬兵依舊麵無表情。他順從地跟在九頭蛇人員的身後,任由自己被翻來覆去地檢查。

    “報告,”掃描結果已出,技術人員拿著結果報告來給布萊爾特,“初步懷疑冬日戰士停留的地方有什麽特殊情況,在直升機上的時候定位裝置已經能正常使用。”

    布萊爾斯翻看著報告,目光凝滯在其中一項上。

    他用食指敲著報告上的內容:“五個定位器都消失了?”

    “是的,”技術人員回答,“不知道是怎麽被發現的,除了大腦中的定位還在,後腦皮層的定位芯片也被取出。根據檢測,是五個同時被損壞。現在懷疑對方對我們有所了解,隻是技術不夠,連機械臂都沒有研究。”

    布萊爾斯把報告隨手丟給身後的隨行人員,漫不經心:“或許吧,現在我們不是有更好的方法知道?”

    他站在麵無表情的冬日戰士身前,展開一個猙獰的笑容:“歡迎回來,士兵。”

    ***

    這一刻,艾爾莎仿佛失去了生命力。

    鮮血與硝煙還在刺激著艾爾莎的視覺嗅覺。她茫然地看著周圍的狼藉,走到半個身子被炸毀的老肯特那裏。

    橘貓還在咪咪地叫著。艾爾莎顫抖著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對著老肯特的屍體張了張嘴,用氣音說出一聲對不起。

    她對這座鎮子的人了解不多,但這片原本是鎮中心的繁華街區已經看不到站立的人了。艾爾莎走到聲音沙啞的小女孩兒身邊,蹲下輕輕將她攬在懷裏。

    “不哭了。”她用沙啞的聲音在小女孩兒的耳邊說,不知道是在對小女孩兒說還是在告誡自己,“哭是沒用的,沒用。”

    她的目光從可及之處掃過,最後停在甜品屋那裏。

    屋裏似乎有人。

    艾爾莎不太放心把小女孩兒一個人留在這裏,可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十分執拗。她依偎在母親身邊,不願理會陌生的艾爾莎。艾爾莎也顧不上女孩兒。她摸了摸孩子的頭發,起身走向已經半坍塌的甜品屋。

    屋裏確實有人。

    內心傳來的焦躁感讓艾爾莎十分難受。她小心翼翼地往裏麵走,踢開幾塊兒石頭,輕聲發問:“……有人嗎?”

    “……這裏……”

    她聽到了有氣無力的回音。

    甜品屋右側的客人區域完全成為廢墟,而那虛弱的聲音就是從廢墟處傳來的。

    艾爾莎努力地搬開兩塊兒濺上血跡的大石板,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不……”艾爾莎喃喃,不敢相信,“不……不要……”

    她瘋了一樣開始刨挖碎石,手臂指尖與□□的小腿都有了傷痕,汗水與滲出的血跡滴落,同石板下的血液融在一起。

    “求你……這還有兩個孩子……”與艾爾莎有著同樣深灰發色的男人已經快睜不開眼了,求救已經要用光他僅存的力氣,但他的兩雙手臂依舊護著懷裏的一對兒雙胞胎男孩。

    眼淚的閘門在這一刻失去了控製,艾爾莎再也忍不住淚水,嚎啕大哭起來。

    那是她的父親,和她未曾交談過的弟弟們。

    雙胞胎中,一個頭部滿是暗紅色的血跡小半個腦袋被砸碎,隱約看得到腦部的組織物;另一個脖子折成了奇怪的角度,臉色早已青白,身體都僵硬了。艾爾莎的淚水滴在大半身體都被埋著的男人的臉上,似乎是回光返照,男人睜開了眼睛。

    碎石塵土和血液混在一起幹涸在他的額頭上,包括半隻眼睛都糊滿了血。男人艱難地睜開另一隻眼,但沒有焦距,似乎什麽都看不到了。

    男人對她展開了一個笑容。

    “是你啊……”他的聲音低到隻有艾爾莎垂下頭才能聽清,“艾爾莎。”

    艾爾莎捂住了嘴,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對不起艾爾莎……”他仿佛在對自己說話,“你還願意來接我,daddy……”

    他沒能有機會說完這段話,艾爾莎也永遠不會知道他想對她說什麽。她等了那麽多年,等到了父親的抱歉,同時失去了所有。

    她失去薩莎的時候,有了巴基,而現在,她弄丟了巴基,永遠失去了親人。

    她以為她沒有那麽在乎,卻在這時痛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她的額頭抵在廢墟的地麵上,半跪著,無聲地嘶喊。

    看不見的能量波以她為中心震蕩開,幾個藏在隱秘處正在倒計時的□□悄無聲息地爆出一小串火花,停止了計時。

    她失去了意識。

    硝煙逐漸散去,鎮上的醫院與警·察同時忙碌起來。

    往日鎮子裏的治安一向很好,已經幾年沒有過人命案件,更別說仿佛恐怖分子襲擊一樣的場景。

    九頭蛇們的行動非常迅速。他們造成混亂並飛快撤退所花費的時間並不長,製造災難也不過用了十幾分鍾,附近的普通居民逃離得飛快,武裝好的警·察趕到的時候已經算是塵埃落定。鎮裏的警·察並不敢擅自行動。他們立刻向上級反恐小組報告,一邊等待上級支援,一邊展開了自發的救助。

    清點損失發現,有七人當場死亡,九人重傷,三十一人被波及輕傷;另外造成了大量建築與財產損失。據目擊者稱,還有一個在鎮子裏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被恐怖分子抓走了,暫且算作失蹤。

    目擊者是隔著一條街的花店店主,他說這話的時候,艾爾莎就坐在不遠處,捧著一杯熱可可,雙眼無神地望著天。

    她失去意識的時間並不長,警笛靠近時就醒了。

    那些人是衝巴基來的,她十分清楚這一點。

    艾爾莎不知道在這一切發生後她應該怎麽辦。她所計劃暢想的一切都沒有辦法實現了。她覺得她是應該去找巴基的,去搞清楚這裏的一切到底怎麽回事,何況他也答應過她,會一直陪著她。

    現在離著畫滿二十個圖案還差兩筆,他怎麽可以就此失約?

    但現在,不行。

    她披著護士小姐給她的毛毯,跟在那三個擔架後麵。

    不大的鎮子人際關係也簡單,就算相互之間不認識也能通過其他認識的人構建橋梁。可艾爾莎不一樣,大部分的人都不認識她。

    帶著口罩的營救人員與搭檔使了個眼色,停住了腳步:“你有事嗎?”

    艾爾莎抿抿唇,有些執拗地盯著眼前的擔架看。

    “……他們,是我家人。”艾爾莎小聲說。

    營救人員看著艾爾莎與薩倫先生一樣的發色,又互相看了一眼,允許艾爾莎跟著他們去了醫院。

    鎮子的常駐人口不多,醫院隻建了三層。突如其來的災難讓整所醫院都忙碌起來。艾爾莎看著那三個擔架被抬進了了太平間,在太平間門口的照明燈開始閃爍的時候,主動離開了醫院。

    手中的可可飲料早就失去了溫度,艾爾莎倚在醫院門口的停車牌那,一口一口喝光了紙杯中的甜膩液體。

    她逐漸平靜下來。

    她把大腦放空,什麽都不去想,直到有一個人來和她搭話。

    “艾米莉·普蘭蒂斯,”笑容溫和的女性對她伸出手,“你好。”

    艾爾莎愣愣地應了一聲,呆滯幾秒才反應過來她也應該伸出手:“……艾爾莎。艾爾莎·薩倫。”

    兩隻手輕握,艾爾莎不太習慣地先收回了自己的。艾米麗表情都沒有變化,她看著一身狼狽的艾爾莎,放輕聲音:“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

    艾爾莎的打扮並不好看。她原本白色的蕾絲背心刮花了,裙子被她自己撕了下擺。因為經常在森林裏,她還是穿著不搭配的運動鞋,鞋底都是髒土,胳膊腿上包括細嫩的臉頰上都有血痕。她有些瑟縮地攏了攏帶給她溫暖的毛毯,在炎熱的陽光下都不願意脫下來。

    “我不知道。”她的嘴唇抖著,連聲音也抖起來。

    艾米麗似乎還想說什麽,從醫院大門外探過一個巧克力色的腦袋:“嘿艾米麗,這你得過來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