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 情深似海苦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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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有那麽一瞬間是想過自己跳下去的,這樣強迫著軒轅子離來選未免太過為難。可是涼月沒有想到,在她下決心之前,他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江山重於紅顏,依舊是明智之選。
“你確定的話,我便放手了。”赫連君堯說著,鬆了送手裏的遊絲,終於回頭看向涼月問:“難過麽?”
涼月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側臉過去不再看帝王,低聲道:“有何好難過的,從踏進皇宮那一刻起我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這樣的結局不過提早了一些,也好。”
軒轅子離雙眸幽深地看著涼月,拳頭在身側捏得死緊,薄唇輕抿,身子也有些僵硬。
“朕的選擇,當然已經確定。”帝王深吸一口氣,看著赫連君堯微微鬆了手,足尖一點,飛快地朝涼月撲去。
“可是我的選擇,同明軒帝不一樣。”
涼月瞳孔微張,看著軒轅子離朝自己撲了過來,環住了她的腰。低啞地道:“我來之前便吩咐了軒轅衝雨將這一戰堅持到底,無論如何也不會退讓。那是朕作為帝王的責任,也是對三皇兄的承諾。”
“而我,無論如何也會和你在一起。”
要落的話,兩人一起墜崖也可以。不能同生,那便同死。這一輩子要想讓他對顧涼月放手?不可能了。
赫連君堯眼裏的光芒晦暗不明,倒沒有再鬆開手裏的遊絲,隻是看著明軒帝問:“你死了,天啟也相當於完了,沒有關係麽?”
明軒帝回過頭來,看著他道:“長久以來,為了皇兄的遺願,也為了天啟的安寧,我已經付出了太多的東西。若是三皇兄在天有靈,也會原諒我了。現在我想自私一次,不可以麽?天啟若沒有了我就會亡國,那這國家也未免太脆弱。”
涼月皺眉看著帝王,心裏卻是溫暖得一塌糊塗。她算是贏了麽?在他的江山麵前,她贏了麽?
赫連君堯居然笑了,隻是背對著他們,沒有讓他們看見。聲音依舊平靜無波:“本來想著,你若是當真選了江山,我便放開遊絲,且全力與你一戰。這天啟的江山,我便收得更加無愧。”
涼月一怔,心裏好像明白了什麽,訝異萬分地看著那人。
“可惜,你選了涼月,那也好,既然做出了選擇,就放手這江山吧。”赫連君堯回頭,淡淡地看著崖邊站著的兩人道:“讓生而為王的人放棄江山,也是生不如死的痛苦。你們兩個在一起,總有一方要犧牲,何苦呢。”
“封尋…”涼月皺眉喊了一聲,那人卻回過頭去,往戰場的方向走:“我的目的隻是天啟的江山而已,你們如何,我管不著。但願你們不會有人後悔。”
軒轅子離的嘴角帶了笑意,看著涼月黯淡了的臉色,也不為封尋多解釋一句。同為男子,同為王者,更是同樣愛著顧涼月的人,他自然懂他。
天啟將亡,也許是真的將亡吧。但是聽見那消息的一瞬間,他沒有恐懼和擔憂,卻是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在乎的,隻是能不能抓緊涼月的手而已。
說起來,也許要感謝南卿呢。
“不回戰場了麽?”涼月側頭看著旁邊這人,問。
軒轅子離搖頭,笑道:“大好的機會,就當你我都墜崖了罷。天啟軒轅衝雨會好生看著的,他是軒轅皇室最後的皇子,我已經將玉璽給他了。”
涼月一頓,突然皺眉道:“你早就做好打算了麽?”
出來之前便安排好這些,當初氣勢洶洶地說要與封尋決戰,害她都當真了。現在看起來,竟是金蟬脫殼?
“嗯…想了很久,在皇宮的時候便開始想了,然後來靈葉城這一路上也就做好了最後的決定。”軒轅子離扯開涼月身上的遊絲,臉上是難得的溫柔神色,凝視著她的眼睛道:“即使我不是一國之君了,你仍舊願意同以前那樣愛我麽?”
涼月本來還處於震驚之中,聽見軒轅子離這句話,立刻回過了神來,黑著臉看著他道:“我…”
怎麽回答?說他不是國君更好,還是回答我願意同以前那樣愛你?這樣的話他怎麽說得出口!
惱恨地瞪著這人,涼月輕哼了一聲,別開頭看著旁邊懸崖間的白霧,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軒轅子離微笑,伸手擁緊了她。
這一世英名我不要,隻願換得紅顏一笑。
雖然是有些昏君的味道了,但是他也有權利讓自己過得幸福一些,不是麽?
如果說以前江山才是他的一切,他覺得疲憊至極,那麽現在,隻擁有懷裏的人就夠了,權謀二十餘年,還有下半生不能再虛度。
天涯山上,兜兜轉轉很久的兩個人,終於可以伴著天邊的夕陽,靜靜相擁。他們之間的阻隔,終於灰飛煙滅,再無牽掛。
…
史記,明軒帝戰死於天啟與永元的征戰之中,皇後墨氏追隨明軒帝而去。帝留遺旨,讓位於皇子軒轅衝雨,令其務必守住天啟江山。
永元三皇子野心勃勃,卻在明軒帝殉國之後被其親屬刺殺,傷勢嚴重,故退兵,不再繼續進攻天啟。
軒轅衝雨受遺旨,卻不肯繼位,始終相信明軒帝未亡,堅持以王爺身份暫管國事,等明軒帝歸來。朝中少數老臣反對,皆被丞相墨致遠壓下。
…
封尋站在天山下,看著南卿懷裏的諾兒,微笑道:“事情結束了。”
南卿的臉色不太好看,隻睨著眼前這溫柔的男子,惱怒地道:“天算門下的弟子從來不會出錯,你卻叫我撒謊。毀了師父的名聲,你要怎麽賠?”
封尋笑著戳了戳南卿的額頭,道:“一生都不錯算,不是太遺憾了麽?你便錯這一次又如何?那兩人幸福了,你懷裏這位也就能放心地長大了。”
南卿冷哼一聲,退後一步躲開封尋的手指,嘟囔道:“真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分明愛著那皇後娘娘,卻偏生要用這樣的法子來成全。她以後估計都以為你是狼子野心之人了,半點也不會念著你的好,你就甘心麽?”
雖然他算過,皇後娘娘與明軒帝的愛情終會因為江山而在七年之後完結,一個寂寂老死宮中,一個獨自坐擁天下。可是封尋這樣強行改變他們的命數,對他自己而言,沒什麽好處。
“他們好生在一起了,我有什麽不甘心。”封尋低笑,手裏牽著身後的馬,轉身道:“他們要是不在一起,涼月卻還是無法愛上我,然後三個人痛苦一生,我才是真的不甘心。”
言罷,翻身上馬,看著南卿道:“他們說不定會來接諾兒的,我與你的事情,就煩請保密了。”
南卿無法理解地看著封尋,那男子好看得過分,一舉一動都是風姿無雙,怎麽偏生是個情癡呢?
懷裏的諾兒吐了幾個泡泡,看著封叔叔絕塵而去,嘴巴一撇,有些想哭。
不管是以前的結局還是現在的,永遠是這個男人在為母後付出。軒轅諾覺得,世界上沒有比封叔叔更好的男子了。
當然,抱著他的這個不算,這是個妖孽。
南卿看著封尋的背影,嘴角抬了抬,道:“情癡自有情癡磨,他不是孤獨一生的命,隻願遇見下一個人他能懂得珍惜,不要執念心裏的情意,否則這一輩子可能就真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美好的東西了。”
軒轅諾不解地看著南卿,什麽意思?
南卿低頭嫌棄地看他一眼,道:“這麽小的孩子,眼神這是怎麽回事?好生回去喝粥糊,快些長大罷。”
長長的階梯直通山頂,南卿抱著軒轅諾,慢慢地往上走著。而天山下,封尋一人一馬,漸漸消失在了山陵交錯的地方。馬鞭揚起,一路煙塵。
白衣烈烈,他仿佛還是當年的樣子,月夜乘風而來,在暗處看著福澤宮門口用內力震碎核桃殼的女子,心裏覺得有趣不已。幾年前擂台上看見的冷血女子,居然會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
然後是福澤宮的房梁之上,他伸手蒙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繼續看下麵的景象,心裏有些微的心疼,不明白她怎麽就喜歡上了那樣的男子。
在天啟皇宮裏潛伏著的那幾天,他看過皇宮的地形,也去過許多的宮殿。女人在背後玩的手段他見得多了,對明軒帝那些後妃也沒有多少興趣。本來是打著交易的目的來的,順帶看著顧涼月,卻不知為什麽,越看越不能移開目光。
也許這便是命中注定的情劫罷,涼月是他的劫,這一生愛而不得,隻能願她一生幸福,有人陪伴,白頭偕老。
從天山一路趕回永元,他用被青玦刺殺受傷的同樣的借口搪塞了永元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要好生休息一段時間了。他也就到此為止了。那兩個人,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便全看他們自己了。
荊良站在府邸門口,與良辰和蕭雲一起等著封尋回來。每個人愛的方式都不同,說主子傻也好,笨也好。在他們眼裏,這個男子是真正值得效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