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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火速地將嬰兒放在推車裏麵，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快，貨已經到手，馬上把病人帶過來。”電話那頭愣了一下，接著便是一陣近乎癲狂的驚喜聲。“半小時內，貨款必須一分不少的到賬，要不然，這種機會隻能讓給其他人了。”那頭應答聲如鞭炮聲一樣幹脆響亮。

    推車並沒有進入手術室，而是進入了電梯。他按了一下負二層的按鈕，電梯緩緩地往下降。過了負一層的時候，電梯突然咯噔一聲，停了一下。

    他的心也跟著咯噔了一下，看了看小推車，白布蓋著，沒有什麽異常。再看看四周，電梯壁上廣告也如往常一樣，一個最新的磁核共症波普儀如一個鎧甲武士熠熠生輝的端坐在那裏。他還特意多看了幾眼那儀器，假想著，會不會像電影裏麵的橋段一段，從儀器零件的銜接處，血像石磨下麵的豆漿一樣不斷流出來，或是突然從儀器的中間伸出一隻青色的胳膊來。

    但什麽也沒有發生。

    盡管如此，他人還是往電梯裏麵退了退，幾乎貼到了電梯壁上。因為他記得自己前段時間拜訪過的風水大師跟自己說過，如果一個人乘坐電梯時，最好不要讓自己和電梯壁留有一定的空間，那樣會給鬼魂可乘之機。

    隨著“嘀嗒”一聲，電梯門開了。他將小車推了出去。

    不算長的走廊，像是被拉長了，綠色的燈光好像引領著了他走向一個未知的領域。車軲轆摩擦著地麵轉動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風，吹動著安華的白大褂，那小推車上的白布，也輕輕地鼓動著，好像下一秒，就有可能被吹出去。

    他不斷警覺地左右看看，終於，有些繃不住了，停了下來。從褲兜裏麵，拿出一粒大蒜，放進自己的嘴裏麵，嚼了嚼。

    這大蒜也並非一般的大蒜，是安華專門求來的。安華質疑過，大蒜不是專門對付僵屍的嗎？對於鬼魂也行？那個人笑而不答，說你試試就知道了。安華嚼了幾口，嚼出血的味道來，便也相信了。試用幾天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自己倒真的沒有遇到過鬼魂之類的事情。

    現在，那股蒜味慢慢回蕩在空氣中。安華的白大褂直直地垂了下來，那小推車上的白布也不再飄動。他鬆了一口氣，腳步一下子變得輕快起來。

    打開那扇門，開燈。安華將小推車一直推到房間的裏麵，按了下牆上的按鈕，牆體馬上裂開來，出現了一個手術室。事不宜遲，要想保持貨色的新鮮，越快動手越好。

    安華加快了速度，他將之前的那個嬰兒從小推車上轉移到了手術台上，然後開始迅速地換衣、戴帽子、口罩。他不知道，就在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那個手術台上的小嬰兒突然坐起來，快活地朝著他擠眉弄眼，一隻手捂著嘴巴噝噝的笑。

    笑著笑著，一不小心，笑出聲來了。安華驚的一扭頭，發現手術台上還是和之前一樣。他疑疑惑惑地盯了兩秒，確定沒有任何動靜後，拿起手術刀，站在了手術台前。

    他低下頭，像是在默哀。“好了，我們開始。”安華像是在和嬰兒商量似談著話，“別怪我，要怪隻能怪你的父母，你說你隻是得了個哮喘，他們就把你扔下不管了，我送你上路，也是為你好，棄嬰的帽子，會使得你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你如果再投胎的話，一定要擦亮眼睛，不不，一定要用心去尋找。因為，你的眼睛很快就沒有了。”

    說完，他便舉起手術刀，向嬰兒的眼部劃了過去，暗紅色的血從嬌嫩的皮膚裏麵慢慢滲出來。安華哼起了曲子，這首安魂曲，他哼無數遍。今晚哼得無比的動情。一段還沒有哼下來，兩個眼球就取下來了。然後被他放進裝著某種液體的玻璃瓶裏麵，用手輕輕地晃了下，那兩個眼球好像在水裏嬉戲一般。再看那個嬰兒的臉，兩個深深的血窟窿，窟窿壁上還可見斷裂的神經血管。但她好像一點也不痛苦，嘴角似乎還帶著笑。

    安華手一揮，那個白布又蓋在了嬰兒的身上。白布很快出現了血跡，血跡也是圓窟窿的樣子。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他心想，一定是進行眼角膜移植手術的病人來了。

    “讓病人換好衣服，自己走來，其他的人在外麵等。”

    沒多久，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女孩出現在那裏。女孩看上去十三歲左右，長相端莊可愛，隻是那一雙眼睛卻顯得無神。

    “走到我這裏來。”安華招呼著，兩隻手舉著，掌心向內，像投降似的。

    那個女孩循著聲音走過去。安華看了看女孩的眼睛，確實無光。他退後一步，說：“你放鬆點，對，肩膀自然垂下去，深呼吸。對，就這樣，你叫什麽名字？”

    “阿瓦。”

    安華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阿瓦？”

    “是啊，我爺爺沒有告訴您嗎？”

    “這倒沒有。好吧，阿瓦，我做過很多台眼科手術，成功率百分之百，讓很多人恢複了光明。”

    “可是，也讓很多人失去了光明和生命，不是嗎？”阿瓦似笑非笑地說。

    安華心裏怔了一下，這個孩子說話真是太魯莽了。“世人對醫生的偏見太大了，有些人得了病，不管用什麽手段都治不好的。醫生不是救世主。”

    “醫生不是救世主，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可是有的醫生卻會成為了魔鬼。”阿瓦說著，一把將手術台上的白布掀開，“這是什麽，安醫生！”

    安華愣住了，這個孩子之前死魚眼一般的眼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清澈透亮的大眼睛，而且，這雙眼睛因為憤怒，黑色的瞳孔裏麵，有一束火苗在灼灼地燃燒著。

    “你到底是誰？你，你是怎麽進來的？！”安華大聲地叫著，怒氣衝衝地指著門口，“出去，出去！這裏是手術室，你不可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