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麵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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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二年三月十七,米脂縣縣試最後一場麵複考試,即將開始。
一共二十人參加麵複,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將全部通過縣試,參加六月份在延安府進行的府試。
麵複的內容主要包括兩個方麵,其一是貼經,也就是考試默寫和背誦四書五經,其二是策論,也就是政見時務,麵複不是很複雜,難度也不是很大,譬如說貼經,摘抄四書五經之中的段落,主要就是《論語》之中的段落,寫出或者讀出前麵的一句兩句話,考生將後麵的全部背誦或者默寫出來,完全正確就算是過關。
策論更加的簡單,知縣大人詢問一些問題,老老實實回答就可以了,隻要不說反動的話語,不出現明顯的錯誤。
縣試的麵複,其實是為即將到來的府試做準備的,讓通過了縣試的考生熟悉一下府試的流程,如此能夠更好的應對,畢竟府試正規一些,至少需要糊名了。
麵複在大堂後麵的廂房進行,知縣大人在廂房等候,考生聽候縣衙禮房司吏點到名字,出列之後,跟隨禮房典吏,繞過大堂,前往後麵的廂房。
麵複的時候,知縣大人直接接觸考生,其餘人不得進入廂房打擾,經過這次麵複之後,縣試案首名字就出來了,會在翌日一大早張貼到縣衙外麵的八字牆上麵。
吳帆徽進入到縣衙,來到大堂前方的院落等候,其餘的通過第二場或者第三場考試的考生,也是在這裏等候。
剛剛站立,吳帆徽就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眼光,他對參加縣試的考生不是很熟悉,吳氏家族參加縣試的十二名考生,唯獨他一個人有資格參加麵複,其餘的全部都淘汰了,幾天之前在四海樓喝酒的時候,族長吳緬清曾經在他的耳邊說起了此事,估計這是知縣大人平衡縣內家族之間關係的結果,既然吳帆徽可能成為縣試案首,那麽其他的吳氏家族子弟,若是沒有特別的才華,就不要想著得到照顧了。
吳帆徽來到縣城大半年的時間,多數的時間都是在吳氏學堂,與外界幾乎沒有什麽接觸,也不認識其他學堂的學生,後來家人搬遷到縣城,其大部分時間更是呆在家裏。
再說縣試之前,吳帆徽默默無聞,在家族之中沒有什麽地位,也不可能與外界有多少的接觸,這讓他更不可能認識什麽人。
參加麵複的考生名單,張貼在衙門內部的照壁上麵,吳帆徽仔細看過這個名冊,他的名字排在第一,第二名和第三名都姓賀,應該是賀氏家族的子弟,第四名姓李,第五名姓劉,第六名姓王,第七名到第十名同樣姓賀。看見這個名冊的時候,吳帆徽的內心有一些悲哀,也有少許的憤怒,有關明末的諸多曆史記載中,他記得零星的評論,那就是明末個科舉考試已經逐漸顯露出來重大弊端,那就是寒門難出學子。
士大夫家族的子弟,因為諸多的先決條件,的確能夠好好讀書,接受良好的禮儀教育,這些教育讓他們更加的突出,尋常人家的子弟是比不上的,這種現象從一定程度導致寒門難出學子情況的出現,但這樣的情況,應該引起各級官府的重視,從一定的程度上幫助那些願意苦讀的寒門學子,讓他們也能夠出人頭地。
麵複的順序是需要抽簽決定的。
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之中,吳帆徽第一次走到禮房司吏的麵前,抽取了第一張便簽,他沒有刻意的去挑選,而是拿起了第一張便簽。
司吏當著所有考生的麵,打開了第一張便簽。
上麵寫著“壹”,吳帆徽居然抽到了一號。
其餘的考生忍不住低聲議論了,縣試的麵複,可不比幾百年之後的比賽,抽到一號是運氣背的表現,麵複的一號是最好的,這裏麵有先入為主的概念,知縣大人見到的第一個考生,印象肯定是最深刻的。
更加關鍵的是,吳帆徽是唯一一個縣試第一場正考過關的考生。
這是不是運氣的眷顧。
吳帆徽可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清楚這一切都有可以安排的意思,二十張便簽是按照順序擺列的,若是他有著賭運氣的成份,上去之後在便簽之中找來找去,從中間抽取一張,那就可能失去第一個參加麵複的機會,唯有處變不驚,泰然自若,順其自然,才能夠把握運氣。
盡管隻是縣試之中的麵複,誰能夠說不是對考生心理的考驗。
就連禮房司吏,都用不一樣的眼光,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
抽簽完畢,所有的考生在院落按順序站好,司吏開始點名核實。
點名完畢,典吏站出來,開始宣讀麵複的要求,無非就是儀態端莊、認真回答問題等等要求,麵複完畢的考生,徑直離開縣衙,不允許在縣衙繼續逗留,更不允許與尚未進行麵複的考生有什麽語言上麵的交流。
典吏宣布完畢,司吏再次開始點名。
“吳帆徽,隨典吏去麵複。。。”
進入廂房,吳帆徽發現,知縣大人居然背對著自己站著。
“考生吳帆徽見過知縣大人。”
“不錯,第一個參加麵複,本官沒有看錯你。”
盧為標轉過身,看著吳帆徽,臉上帶著笑容,這讓吳帆徽有些嘀咕,這算是哪門子的麵複,整個就是閑談的氣氛。
“吳帆徽,是不是做足了準備,參加麵複啊。”
“考生的確做了準備,不過是不是做好了準備,還要等候知縣大人的考究。”
盧為標哈哈大笑,明顯是高興的。
“我一直都很是注意你,氣質不錯,不亢不卑,落落大方,兩次見到本官,沒有絲毫的緊張,不簡單,本官主持縣試三次,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考生。”
“那是考生愚鈍,不知道知縣大人的天威。”
“嗬嗬,想不到你也知道奉承,好了,既然是麵複,那本官也就是書歸正傳了。”
吳帆徽做好了準備,四書五經他雖然不能夠完全熟練背誦,但其中一些經典的文章,那肯定是全篇背誦的,再說他是理解的基礎之上背誦,比起那些生吞活剝的考生要強很多,至少背誦的過程之中,知道抑揚頓挫。
沉默好一會,知縣大人沒有開口,這讓低頭的吳帆徽有些奇怪,禁不住微微抬頭,看向了知縣大人。
兩道目光在空中相撞,一道目光是犀利的,帶著探究,一道目光是平和的,如清澈深潭。
吳帆徽沒有馬上低頭,迎著知縣大人的目光,大約三秒鍾之後,他再次低頭。
“吳帆徽,吳氏家族正月的時候,曾經遭遇一場很大的變故,吳氏家族的主母出賣家族,喪心病狂,後被逐出家族,此事你可知曉。”
“考生知曉,況氏曾是考生的太奶奶,因多年前的遭遇,對父親和考生不滿,意圖算計和打壓,後不聽家族長輩的勸阻,一意孤行,導致事態無法收拾,終釀成大禍。”
“奇怪啊,況氏算計你和你的父親,按說你應該是恨之入骨的,本官怎麽從你的語氣之中聽不出來,難道其中還有其他的緣由。”
“考生年幼,尚未出生,父親和母親就離開了縣城,考生在馬鞍山村長大,從未見過況氏,談不上特別的仇恨,考生知道家族一些往事之後,感覺到況氏也是遭受苦難之人,況氏後來的遭遇,考生以為是咎由自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自身遭受過苦難,就應該感同身受,體會其中滋味,替他人考慮,都是吳氏家族內部的事情,何苦同根相煎,且不聽從家族長輩的勸告,甚至準備毀滅整個的家族,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況氏之後的遭遇,也就不奇怪了。”
盧為標聽的很認真。
吳帆徽說話的時候,是微微抬頭的,盧為標能夠看見其眼。
吳帆徽的眼神平靜,隻是在說到最後的時候,閃過一絲的犀利。
吳氏家族正月發生的變故,盧為標已經很清楚,他吃驚吳緬清做出的安排部署,順利化解了如此巨大的一場家族危機,但他也有困惑,難道吳緬清真的那麽厲害,能夠妥善做出安排,想到事態每一步的發展。
吳緬清出任吳氏家族族長之後,盧為標和其也有好幾次的接觸,整體的感覺是吳緬清此人偏向於寬厚,心思算是縝密,但缺乏大將風度。
剛剛聽到吳帆徽的一番話語,盧為標的腦海裏麵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個少年一定清楚所有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出了一些關鍵的主意。
“吳帆徽,你說的很不錯,依照你的年紀,能夠有如此冷靜的心態,很不錯了,若是本官沒有猜錯,你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不知道你今後出息了,如何對待家族的恩德。”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考生是吳氏家族子弟,家族的事情就是考生的事情。”
吳帆徽感覺到臉有些發熱,畢竟這是口是心非的話語。
“說的不錯,好了,麵複結束了。”
離開廂房,一直走出了縣衙,吳帆徽還有些暈乎,這算是什麽麵複,與四書五經好像沒有什麽關係,但清醒之後,他禁不住的歎息,知縣大人的確厲害,如此的麵複,或許能夠考倒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