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你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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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格桑花開遍了全國,紛紛攘攘,好不熱鬧。
篆大的格桑花今年開得特別好,花瓣大而色澤豔麗,大片大片匯聚成海,學生們一個個相約到花叢中拍照,文學係的才女在校園論壇上戲言,今年的格桑花估計是受到了花仙子的眷戀,才會開得這樣好。
下麵有學生回複,今年的篆大不一定是受到花仙子的眷戀,但受到韓影帝的眷戀是肯定的。配圖是一張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路邊的照片。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穿著駝色的格子花紋呢子大衣,瘋長到高達一米五的格桑花依偎在他胸口,陽光淡淡從他身上熏過去,照得那眼中的琉璃藍格外清亮與溫柔。不知是不是在尋找戲感的緣故,平時冷冷淡淡帶著點小酷的人此刻身上環繞著憂鬱的氣息,深邃的眼睛如同一個漩渦,要將看見的人都拖進那層巒疊嶂的憂鬱之中。
不得不說,韓啟淩當年演技爛得一塌糊塗還能紅透半邊天,不是沒有道理的。
因為他真的好好看啊!
軍訓已經結束,大一新生也要開始按部就班上課了,課程還相對比較滿。
早晨霍星辰和室友們一起出門,叼著個糖包子抱著兩本課本去教學樓的路上,就看到路邊這麽一副景象。
人好景也好,十分養眼,路過的學生不敢輕易上去打擾,不過都紛紛駐足掏出手機來拍照,實在是令人羨慕的福利。
霍星辰自然也看了個實實在在,他抿了抿唇,沒說什麽,先其他人一步進了教學樓。
隻是在拐進走廊的時候,忍不住輕輕回過頭來瞥了一眼。
那男人自顧在路邊站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樣子。
一早上的英語課,霍星辰什麽也沒聽進去,他坐在窗邊,時不時朝外邊路上輕輕一瞥,見那人還在,便稍稍放下心來,見那人不在原地了,便四處張望,等在路對麵看到那挺拔身姿,飄起的心才又緩緩回歸原位。
像他這樣的,不止他一個人。坐在窗邊的學生個個都在朝外麵張望,而不在窗邊的那些學生,又個個心癢得不得了。
講台上的英語老師看著這一個兩個注意力都不在課堂上,搖搖頭,歎歎氣。
她才不會承認她也好想去窗邊站著上課!
等好不容易下課了,眾學生宛如奔騰的草泥馬呼溜一下全擠到窗邊。“在哪兒呢在哪兒呢?”“沒走呢吧?”“讓我看一眼!就一眼!”
然而令他們失望的是,韓影帝早就離去了。
這也正常,誰會沒事在花叢邊上站那麽久的,又不是凹造型。
人走了,一眾學生總算能靜下心來好好麵對下一節課了。
霍星辰在人都散去之後輕輕瞄了一眼窗外,不著痕跡地。
“大佬,你這是做什麽啊?”秦立海無奈地問著那個任性的男人,隻見他在校園裏溜溜轉轉,看看這裏高大而線條簡潔的鍾樓,沉思一番,點點頭,再看看那裏開闊的廣場,皺皺眉,嫌棄地搖搖頭。“選景也不是你的活兒呀!舞美導演和場景搭建會抱怨你搶了他們的工作的!”
“噓——”韓啟淩回過頭來,眸中釋放著無人能抵抗的魅力,“這叫做打一槍換一個地兒~對了,一般學生上完早上的課之後,首選會去哪裏?”
秦立海對他的思維理解無能,歪著頭想了想,“我當年下課後第一時間直奔食堂或超市!”
“嗯。”韓啟淩抬起腕表看了看,“等會兒去食堂吧,聽說篆大的食堂很不錯的。”
秦立海跟著他走了一早上,有氣無力:“你聽誰說的啊?”
韓啟淩不理他,晃晃悠悠朝著勵園食堂那邊走去。
也不知該說他是去得晚了還是去得剛巧,他到了勵園食堂門口的時候,霍星辰正提著外帶的午飯和三個室友一起走出來。
兩人擦肩而過,韓啟淩頭也沒回,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出去。
於是這頓午飯,霍星辰在宿舍裏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了起來。
吃完飯,他直接把餐盒遞給門口的安廣璿。
安廣璿:???
霍星辰慢吞吞地說:“我想拯救世界。”
安廣璿:“然後?”
霍星辰理所當然:“但是我不想扔垃圾。”
安廣璿表情崩潰,“所以嘞?要我去給你扔咯?”
霍星辰悶悶不樂地轉過身爬上床,同樣悶悶不樂的聲音從床上傳下來,“去吧,不要愧對組織的信任。”
安廣璿麵對宿舍裏這個年齡最小卻脾氣最大的弟弟,默念了幾聲“他有社交恐懼症他從小就很內向”,最後一臉沒轍地出去扔垃圾了。而霍星辰則躺在床上給自家姐姐發了一條短信。
滿天都是小星星:姐,我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
霍星雲估計是在玩手機,幾乎是秒回。
南城小地仙:前女友?
霍星辰抖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複,那邊又接二連三發過來幾條信息。
南城小地仙:是真不想看見,還是假不想看見?
南城小地仙:真不想看見就不看,你還小,最重要的是好好讀書。
南城小地仙:不過建議你先好好想一想,看見和看不見,哪個更讓你不能接受。
南城小地仙:你戚寒哥來了,我先不跟你說了啊。
滿天都是小星星:……
霍星辰無語,但他總不能去控訴自家姐姐有異性沒人性,畢竟他還是被姐姐從小拉扯大的。他想了一下戚寒,覺得這男人沒有什麽危險性,然後又想起自家姐姐會看麵相這一點,稍稍放心了。接下來,就盯著姐姐的倒數第二句話發怔。
當初疲憊之下說出再不相見的話,可是見與不見,到底哪個更讓自己無法接受?
看見對方時候心底升起的不滿,和擦肩而過之時對方的無動於衷,哪一個,才是讓心髒難受的真凶?
霍星辰想了一會兒,覺得都是。
就好比他坐在教室裏的時候,會無意識地用眼角餘光看向窗外,去搜索那個人的身影。搜索到了,他會覺得滿足且安心,卻又覺得礙眼。若搜索不到,他同樣覺得滿意,卻又隱約有種失落。
若是龍牙知道了,隻怕要說上一句:十八歲少年的心思你別猜~啊別猜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韓啟淩在篆大裏任意出行,偶爾出現在霍星辰的視野裏,頻率不高也不低,離他不遠也不近,隻當個陌生人,偶爾還會跟其他學生或老師來個互動,不經意地撩著某個少年的心。
不過他在微博上的活躍度卻並沒有因此而降低下來,一條條情話,或沉鬱或溫馨或熱辣或勁爆,每天話題度滿滿。
半個月過去,韓啟淩如期在篆大挑選了一位大二的男生,來作為電影《你的盛夏》中還空缺著的那個角色。
男生名叫蘇子誠,長得清秀俊朗,是韓影帝不折不扣的迷弟。
並沒有挑選霍星辰。
畢竟韓影帝除了那晚的簽名之外,並未跟霍星辰有過其他互動,甚至在後麵幾次擦肩而過之時,都沒有什麽多餘的表現。
看起來,他就像真的認不出霍星辰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某人一樣。
而隨著劇組的入駐,韓啟淩時隔半年終於接拍的電影《你的盛夏》也要開拍了。
《你的盛夏》講述的是一個亡魂的寂寞故事。大學裏的年輕教授得了絕症,在冬日的飄雪中死於醫院的病床上,然而在死前,他得知的最後一個消息是,自己心底戀慕的那名女學生其實也是默默愛著自己的。
於是死亡沒能真正帶走他,他被這個消息禁錮住了,成為了一個人沒有人能看得見的亡魂,隻能遊走在學校中,卻不能踏出學校範圍——每當他試圖離開學校範圍的時候,麵前就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牆壁擋住了他的去路。
但是有一點是他十分慶幸並喜悅的,那就是他雖然死了,卻仍舊能以幽靈的形式陪在那名女生的身邊,悄悄觀望著她。
曾經的他是一名極其優秀而有理想、有氣度的教師,卻苦於師生有別,從未敢流露出半點喜歡,現在,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去喜歡了,再不用掩飾自己心底的情意。
更遑論他已知曉,心上人同樣對他抱有愛意。
在這個飄雪的冬天,年輕的教授死了,可亡魂卻覺得,它分明是活過來了。
韓啟淩的演技不可謂不好,變為亡魂蘇醒過來時的震驚、無措,還有發覺自己偷來“時間”的輕微喜悅,在女生宿舍樓前看到心上人時的眼淚和深刻的表情,將一名深陷大悲與大喜之間,卻已來不及去愛的男子飾演得入木三分,宿舍樓前喜悅又苦澀的眼神、無望的惶恐以及那一滴模模糊糊的眼淚,愣是讓導演連“cut”都不敢喊出來。
霍星辰遠遠看著,搞不清那邊的情況,自然就沒什麽心得體會,不過倒是挺為那些人的穿扮感到無言以對。十月出頭,酷夏剛剛過去,但天氣也還殘留這好幾分悶熱,他們這一個個大棉襖羽絨服高領毛衣裹著……
望著韓啟淩癡癡盯著女生宿舍樓的背影,霍星辰嫌棄了一句:“夏天拍穿棉衣的,冬天拍穿短袖的,當演員有什麽意思!”
不過,他倒是想起了十二歲那年的冬天。
不同於今日這裏的環境搭建,那是真真正正的大雪封天,連一向四季豔陽高照的南城,都被那場大雪席卷了。
飄雪的那個周四,同年齡階段的孩子們都歡欣鼓舞,一個個手舞足蹈跑去看雪,連一向嚴肅的班主任也浪費了自己向來珍惜的一整節課,帶著孩子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
隻有小小的男孩站在教室外麵的走廊上,趴在欄杆上,遠遠地望著那邊的歡騰與熱鬧,望著那些同樣稚嫩卻能夠麵露燦爛微笑的臉龐。
他們能有燦爛的微笑,我卻不能有。
那個冬天他學會了嫉妒。
可這於事無補,他還要為當晚能否生存下去而提心吊膽,尚未完全開智的他還要為如何存活過這一場關卡而費盡心思。
快到晚上八點的時候,他就回了屋,把門反鎖好,小小的軀體動作十分緩慢地爬上了床,盡管心底委屈又害怕,他還是躺了下去。
熟悉的暈眩感襲來,進入輪回世界,他的神色逐漸蛻變,直至周邊的森林世界明顯成形,他已然成為那個在輪回世界中摸打滾爬了四年的老玩家,天真又殘忍,冷漠而凶狠。
他在第一時間檢查了一道自己身上的十二個卡槽和裏麵乖乖躺著的七張卡牌,他稍稍鬆了一口子,繼而才開始查看那次關卡的難度——非對抗模式、七級。算是較高的了,但也意味著有更多更大的財富,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夠在這個世界更換一下自己即將淘汰的坐騎卡和防具卡。他的坐騎冰原狼已經明顯跟不上最近那些關卡的難度了,防具也是。
最後,他才掃了一眼除他之外的其餘人。引入眼簾的首先是那夥一直想要他入夥的五人小團體,他拒絕過兩次。他聽過他們的對話,那些人在現實中也是窮凶極惡的犯罪團夥,他雖然年紀小,但是本能地不願意靠近那些人。除了他們之外,就是六個不值得再看第二眼的新玩家。
霍星辰一眼判斷出他們的戰鬥力十分低下,在三分鍾的保護期到了、保護光圈消失之後,就直接走了。
真的,沒必要去看第二眼。因為他已經能夠預判出這些新人的下場。
七級的難度,對於新人而言幾乎是滅頂之災了。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唯獨還剩的一種可能。
能夠救出他們的可能。
那就是,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用命去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