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收尾(五)飛鷹與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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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道:“公公說得哪裏話,以後還要多仰仗公公才是。若是可以,與在下一起到後院瞧瞧去?”

    李樂趕緊道:“這是哪裏話,班家的藥還有什麽信不過的?雜家聽說,玄衣們都是在用班家的藥,還有什麽顧慮可言?掌櫃的多心了,直接給雜家包來便是。”

    掌櫃的道:“總要看過之後才放心。”

    說著話,不由分說的將李樂拉進了後院。

    而此時,那個一直跟著李樂的黑瘦漢子才從門外走進來。剛剛的談話,他已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本來應該直接回去複命,可是又放心不下,總要瞧著那太監回宮,他才能安心。

    夥計見他進來,過來招呼道:“客官您要點兒什麽?”

    黑瘦漢子一時詞窮,隨意敷衍道:“哦,沒什麽,隨意看看”

    後院裏。

    掌櫃的直接將李樂請到了藥庫,然後關上門。

    裏麵正有一個與魏太監身高體形相仿之人等著。

    李樂這才恢複本來聲音,向著掌櫃的拱手道:“班大哥,用勞了。”

    這掌櫃的正是玄衣司將班七郎的大哥,班家藥行的少東家,班固,班安明。

    班安明笑道:“知安說哪裏話,都是一家人,又何分彼此。你先在這裏準備,為兄去門口防著。”

    李樂點點頭,也不客氣,走到等候那人身邊,開始換衣易容。

    沒多久,便又變成了一個身材粗壯的莊稼家漢,接著又立馬開始給那漢子裝備。

    等收拾停當之後,李樂對那漢子講:“該走的路線,需要采買什麽,你都記住了嗎?”

    漢子道:“回大督帥的話,屬下都已記下來。”

    李樂點頭,將腰牌遞給他,道:“這便好,采買完之後,直接去皇宮,右督主會接應你。過了今夜,你直接回靈明司,去吧。”

    漢子點頭道:“諾!”

    接著便由班安明領出了藥庫,向著前堂走去。

    這漢子在路上將喉部肌肉調整,笑著說道:“掌櫃的還是太謙虛啦,雜家敢說,若論這京城裏成藥的品色,班家老號便是頭一份兒的,等雜家回宮,給司藥監的那幫人說說,叫他們別再去別處供藥了,直將包給班家藥行得了。”

    班安明客氣道:“公公過譽了,在下哪裏擔得起?”

    兩人說著話,已然進了前堂。

    班安明將包好的甘草遞給“魏公公”,笑道:“往後公公出來采買,若是有空,便來在下這裏喝杯茶,瞧著公公是個敞亮,在想想與公公多多交情。”

    “魏公公”笑道:“定要叨擾,定要叨擾。”

    接著告辭,向門外走去。

    班安明將他送出去,回身時像是才發現那黑瘦漢子,問道:“這位客人是醫病,還是抓藥?”

    黑瘦漢子哪裏顧得上跟他磨蹭,隨意擺了擺手,道:“不要什麽,不要什麽。”

    說著話,便匆匆跟了上去。班安明嘴角帶笑,回到櫃台。

    這時,有一個跟藥庫裏李樂易容的一模一樣的莊稼漢走了進來,衝著班安明微微點頭,便直接進了後院。

    接著李樂出來,隨手接過一包開好的藥,出了回春堂,向著城外走去。

    此時,才剛剛過了醜時。那些趙不安安排在暗處,奉命盯著李樂的門客們,此刻依舊集中在紫禁城周圍,嚴陣以待,生怕瞧漏了什麽。

    而他們哪裏知道,絕公子已然神不知鬼不覺得離開了京城。

    是夜晚間。

    北城門上有一個夜行人一閃而過,急速向著城外而去。

    鐵不曲瞧見之後,也未理會,而是回到班房,將一隻關在籠子裏的白頭鷹隼放了出去。

    這隼是遼東異種,以速度奇快見常,名叫“一線白頭鷹”,意思就是說,若是它在急速飛翔時,你便隻能看見一條線。馴化之後,是難得的傳信工具。

    這是宮裏某位擅長熬鷹,想要日後在玄衣裏供職的某位供奉的寶貝,這些日子被李樂請來辦事。

    鐵不曲瞧著鷹飛走之後,笑著喃喃自語:“總算是要結束了,真是麻煩。不然的話等趙家子離開的時候,李知安便要將梅花盜的事情挑明,直接抓捕了,到那時,當真會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麵,誰也討不到便宜。”

    接著便返回班房,打算好好睡一覺。下麵的事情與他無關,鐵不曲才懶得操那份閑心。

    從北城躍牆而出之人,自然便是梅花盜丁亮。

    白天的時候,他在聯絡處收到了佐井的傳信,約他今夜子時在巢穴見麵,說有要事相商。

    這封信是用倭國字寫的,筆記也確實出自佐井野村之手,上麵還有兩人聯絡用的暗記。

    丁亮不疑有他,怕佐井會在這最後一哆嗦上壞了事,又想著上次出去也沒發生什麽,內心便有些鬆懈,於是決定今夜出去看看。

    等著天色黑下來之後,換上了夜行衣,直奔北郊而去。

    一路上都在琢磨,佐井找他到底有什麽要緊事?難道說與郭家莊的案子有關?那“鐵笛仙”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應該不會吧,既然當時沒有追上去,再去調查又有什麽意義呢?

    到底會是什麽事情呢?丁亮想不通,但也知道佐井不會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給他傳信。希望不是什麽壞事吧。不管是什麽,過了今日至尊的壽宴,隨趙家世子離開京城之後,便可高枕無憂了。

    那時節,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這若大江湖隨意闖蕩,那絕公子還能耐我何?隻是可惜了,睡過了這京城這超高門第,謫傳的夫人小姐們之後,那些其他的女子再玩弄起來,便會索然無味。

    更遺憾的是,沒能睡一個公主,想想都覺得虧。以後這京城是再也不會來了,隻要絕公子在一天,我丁亮便不會再踏足京城半步。至於那些神秘人的吩咐,管他去死。某家又不是他們飼養的狗,憑什麽聽他們的話?

    不若離京之後與佐井一起去往倭國?嚐嚐那些將軍,大名們夫人小姐的滋味?到那時候,就不信那些神秘人還能找的到自己。

    這樣想著,心有得意。

    又過了半個時辰,丁亮已經到了北郊荒山,站在洞口處,感覺到裏麵確實有佐井的氣息,裏麵隻有他一人,再無旁人在。隻是佐井好像受傷了,氣息有些不穩定,難怪他會說有要事相見,看來與他的傷勢有關。

    到底是什麽人傷了他呢?還是他練功時出了什麽差子?當真奇怪。丁亮琢磨不透,便搖搖頭將這些念頭趕了出去,向著洞窟內走去。想著見了佐井,一切都會明白的。

    他之所以會如此放心的進入洞窟,一是因為他最懼怕的絕公子此刻正在皇宮裏為至尊祝壽,有趙世子盯著,想來不會出錯。第二,則是他對自己的功力非常自信,既然已經感知到裏麵隻有佐井一人,那便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退一萬步講,就算那將佐井打傷的人追到這裏,他也有自信將其斬殺。正所謂藝高人膽大,便是如此。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洞窟裏,正有一個意外的驚喜等著他。

    推開石門,舉目觀瞧的刹那,丁亮整個人都僵住了,全身寒毛直豎,頭皮都快炸開。

    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絕公子!

    隻見此時,李樂身穿玄衣製服,外罩豎領大風衣,頭戴烏沙折上巾。坐在石床之上,麵帶微笑,手臂上盤著一隻個頭嬌小的白頭鷹隼,正好整以暇的瞧著他。而他腳下,佐井野村全身上傷,如同一隻野狗一般的匍匐著,全身顫抖,惶惶不可終日。

    看到門口的丁亮,李樂輕聲說道:“丁兄,別來無恙。”

    丁亮大駭,轉身便要逃走。

    而李樂,卻似乎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任由他往外跑。

    才不過片刻間,丁亮便慢慢的,一步一步退回了石門。在他退回之後,有三個人依次而入。

    當先一人,麵容冷俊,全身白衣,手中有刀,已然出鞘,冷冷然,泛著寒光。正是西北神刀堂,江湖人稱“神刀少主”的白天羽。

    第二人,骨節寬大,濃眉大眼,身穿玄衣製服,洞口有風吹過,卷起風衣擺角,一時間透著一股子凜凜然不可侵犯的味道。正是,玄衣長鳴司司將,江湖人稱“九絕手”的班定,班安沉。

    並肩而行之人,與他一般的打扮,都是玄衣製服大風衣,頭戴烏紗折上巾,隻是這人身材小了許多,眉目間透著股子蔫壞,瞧著丁亮的目光卻帶著狠戾。手中提著兩條雙節棍,四根棍頭上都已彈出鋒利的小刀子,拖在地上,“當啷”“當啷”的輕響。

    此人自然便是,玄衣靈明司司將,江湖人稱“雙花太歲”的韓陸,小名,六子。

    等丁亮退回來之後,李樂嗬嗬的笑了兩聲,道:“丁兄,當日在趙家世子的宴會上,咱們可是說好了的,有空到我府上相互切磋刀法的,怎麽你就說話不算數呢?害得本公子左等也不見,右等也不來,沒法子咯,隻能親自到這裏來找丁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