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紫禁之顛(18)白相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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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冰火狐狸的捧場,大家都是狐狸,果然是同類啊。)

    那上麵點點如蛇頭的淤青,在明亮的燈火下,越發明顯。

    唐開山看完之後,微微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坐位,也不言語,隻是等著。

    不多時,有玄衣推開石門,邁步而入,將白燕子的問話結果遞到了他的麵前。

    唐開山看完之後,思量片刻,道:“將白捕頭帶過來吧。”

    玄衣領命而去,一時三刻後,白燕子進來。

    唐開山看著兩人,未意他們坐下說話,然後道:“今夜之後,燕大捕過兩個月後會升職,入主大理寺安查司十二捕頭之首,為七品同知捕。白捕頭將代替燕大捕為京兆府總捕,成為治安京城地麵,以及京畿兩縣首位人物。這樣的安排,兩位覺得滿意嗎?”

    這樣的升職,簡直讓白、燕二人心喜若狂,從八品的的總捕直接升到七品同知捕頭。沒品沒職的雜吏捕頭,如今也有了官身,讓他二人如何不開心?

    唐開山沒有理會他們之間眼神的交流,接著道:“但是從今往後,你二人將效力於玄衣青花司,此生不得更改。你二人可有意見?”

    這兩人對視之後,心裏有了考量,下了決心,站起身來,齊齊單膝跪地,道:“願為玄衣較力!”

    唐開山點點頭,走到石室邊的牆前,來回尋模,道:“燕大捕練的是全真教的半部‘陰陽一氣功’以及家傳‘公門斬魔刀’。”

    說著話,打開一個石牆暗格,從裏麵拿出兩本冊子,隨手丟在了案幾上,道:“這是‘太極一氣功’下半部的功法,以及一部二十五年前‘天下第一神捕’冷知秋的‘明月震邪刀’的刀譜,送給燕大捕了。”

    說著話,又打開一個暗閣,從裏麵拿出三本冊子,道:“白捕頭練的是‘基氣工正法’的功力,練的也算不錯,三流的功法,硬是讓你練到了二流水平,白捕頭的天資很好,這裏有一套‘歸元一氣功’是五十年前的宗師韓誌元所創,跟你的功法正好相合。另外還有唐門八八六十四手回針術,以及少林‘伏魔三十六式刀’,今後你要多加練習。”

    不光可以升官發財,竟然還可以學到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心法武功,絕學招式,他二人如何不欣喜?

    兩人都感覺到自己心跳莫名的加快。

    唐開山再次出言,道:“這些武功,在玄衣內都是平常,若是你二人表現好,以後還有更厲害的武功等著你們,有了厲害的武功,公門中升官兒,想必也應該不能更快,入大八捕之列都是小意思。二位覺得如何?”

    燕白二人忙忙點頭。

    唐開山道:“但這也是今夜之後,兩位才能享受的福利。但是如今,有個事情想讓燕大捕幫忙,與在下走一趟吧,可否?”

    燕小七立刻道:“唐當家,請吩咐。”

    唐開山點了點頭,轉目看向薑落塵道:“讓你長鳴司其他人等過來職守吧,你要與我一起送燕大捕離開。”

    薑洛塵好奇,問道:“這是為何?”

    唐開山搖搖頭,道:“怕中途有人攔截,我一個人的實力可能保不住他,而且此行隻能秘密前往,不能帶太多的人。”

    薑洛塵皺眉點頭。

    接著,唐開轉身山拉動一條繩索,不多時,有玄衣進來,道:“聽督尉吩咐。”

    唐開山道:“調集一流校尉五人,二流校尉八人,原地待命。”

    玄衣道“諾”。轉身離開。

    唐開山麵無表情的走到燕小七麵前,道:“燕大捕,走吧。”

    燕小七輕輕點頭,也無言語,跟著唐開山向外走去。

    白燕子也想跟著,卻被一個玄衣攔住。

    燕小七回身,向著他搖了搖頭,示意沒事的,稍安勿躁。

    兩個玄衣督尉,唐開山與薑落塵,七名玄衣校尉,帶著燕小七從朱雀坊出發,躥房越脊,行走於茫茫雪夜當中,也不知他們要去哪裏。

    在雪落的夜間,寒風吹過時,被兩行人架著,身上隻披著一件白絲袍子的燕小七,在寒風裏瑟瑟發抖,感覺都冷到骨頭裏。

    等行了一會兒之後,燕小七才問道:“唐老大,唐兄弟,咱們這是要去哪?”

    唐開山笑了一聲,與玄衣們似乎是一起的用腳尖點了一下不知誰家的屋頂,襲飛在寒風雪花之中時,回答道:“紫禁,大內……”

    ……

    紫禁城

    東宮偏殿內

    白相如搓著自己雞皮似的手背,閉著眼,倚在一張躺椅上,不言不語。

    東方卓看了會兒地圖,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實在看不明白之後,歎了口氣,走到白相如跟前,道:“相如先生,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

    白相如閉目道:“著急有用嗎?下棋就是要一步一步來,越著急,輸的越慘。”

    東方卓不確定的道:“是不是去將莫都主叫起來?你們二位真的能確定對方是軍謀嗎?”

    白相如吸了口氣道:“小莫已經四五天沒睡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這個時候打擾他也是不好的。對方到底是不是軍謀,老夫不是十分確定,如今隻是推斷,這世上哪有百分之百的事情?”

    東方卓有些吃驚的問道:“相如先生,你隻是推斷?”

    白相如好整以暇的道:“不錯,這世上,不管是戰場布局,還是朝堂謀算,都是在‘推斷’二字,推斷出有利於自己的局勢,同時再推斷出不利於己方的布局,然後再進行小心應對。對方既然敢布下這樣的實則虛之的局麵,那他十之八九便可能是個軍謀,這都是一理通百理通的事情。”

    老夫此生,算計過正派掌門,謀劃過幫會人等,但卻從來未將這一身本事用於兩國交戰,或是沙場謀算。學了一肚子縱橫捭闔,用了一輩子陰謀詭計,如今終於有這麽個一機會,可以跟一個軍謀類人物過過招,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東方卓想了片刻,問道:“可如今已到夜間,對方還沒有動作,該如何應對?”

    白相如笑道:“應對之法,便在於一個‘等’字,再等一個時辰,想必應該會有消老夫需要的消息了。”

    東方卓不明白,問道:“什麽樣的消息?”

    白相如道:“玄兔司將是生是死的消息。”

    東方卓聽到此話,立刻反應過來,大驚問道:“相如先生,什麽意思?難道‘兔司將’……”

    白相如微微點頭,道:“不錯,‘兔司將’若是身死,肯定是發覺了對方的一處聚點,嗯,一個時辰,不能再多了,這段時間以來,‘兔司將’應該已經留下了線索,到時候順著這條線索抓住他們一個聚點,然後進行個個擊破!就是不知那個時候‘兔司將’是否還活著。”

    東方卓聽到這裏,怒道:“相如先生,你為了一個聚點,毀我一個司將?可你知不知道,這位‘兔司將’他是誰?”

    白相如無比冷靜的道:“老夫不管他是誰,隻知道還未開戰,玄兔司已經死了很多人,再搭進去一個司將,也沒什麽可以。大不了此戰之後,重組玄兔司便可。這世上別的人不多,就是武林中人太多,多死一批也沒什麽。再說了,一個司將,換取整個江山,右督主,孰重孰輕?”

    這平平淡淡的話語當中,透著白相如無比冷硬的心腸,東方卓聽到這些,雙眼通紅,張目結舌,半響無語。

    過了好久,東方卓才咬牙道:“依相如先生的意思,玄衣任何司將,都可以當做那可有可無的棋子?”

    白相如坐起身來,冷冷道:“為吃大龍,必須如此!東方督主,以玄兔一個司將的性命,換取對方一個很有價值的聚點,老夫覺得不虧。利用這個聚點,然後查明對方其他聚點的武力布局,接著推斷出他們進攻皇宮的方位,然後再進行截殺。”

    如此一來,老夫便可反客為主,讓對方取得的先手易主,這一局的主動權便會在老夫手裏。須知,下棋時,先前者未必能贏。棋局撲朔迷離時,搶得先手才是最關鍵的。以一子而換全局明朗,又有何不可?”

    還有一點要對東方督主講明白,若是此時局麵,換成是其他的玄衣司將,老夫不會這麽用,不是老夫心腸不夠狠,而是因為其他司將不能這麽用。而玄兔司,在老夫看來,死多少都無所謂。”

    東方卓不明所以,寒聲問道:“這是為何?”

    白相如微笑,用折扇輕輕拍了拍手掌,道:“因為,他們都是江湖人,江湖人嘛,自然比不得正兒八經的玄衣,所以,由著他們去死。”

    東方卓喝道:“你這是偏見!”

    白相如坦然承認,道:“對,是偏見。在老夫看來,這世上跟本就不該有江湖武林人存在,什麽名門正派,江湖幫會,武林大俠,奸邪魔徒,都該去死!若是沒有他們這些人,這天下百姓便可少去太多荼毒。”

    若是沒有他們這些人,老夫如今應該是某一個小縣的縣令,忙時治理縣政,處理公務。閑時與山妻一起,在竹林邊上煮一壺熱茶,說兩句閑話,讀幾本閑書,間或考校一下子侄們的學問。亦或是耕讀傳家,在莊子上教受幾個蒙童學子。”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顛沛流離大半生,盡在爾虞我詐的詭謀陰算中度過。若是沒有那些江湖人,我兒白景隆今年應該也三十有二了,說不定都考中公名了。孫子應該也有十來歲,肯定也會安心讀書。可這一切,都被那些江湖中人給禍害了。”

    東方卓沉沉吸了口氣,道:“所以你便這般恨江湖人?可以任由他們去死?”

    白相如道:“不錯。”

    東方卓道:“可這江湖上亦有不少正義之士,生平以懲奸除惡,守護國門為己任!”

    白相如嗬嗬笑道:“那又如何?一個江湖大俠,正義之士,就可以掩蓋所有武林中人所犯的罪行?他們若真是不為名不為利的守護國門,為什麽不像祖大將軍那樣,從一個邊軍小卒做起呢?”

    東方卓一張俊美的臉憋的通紅,顫著手指著白相如道:“強詞奪理!”

    白相如微微一笑,也不計較,繼緩閉目養神。

    過了好一會兒,東方卓挺直腰身,緩緩說道:“雜家一直以為這玄衣之內,隻是莫惜朝有一副鐵石般的冷硬心腸,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今看來,平常溫和微笑,對人恭謙的相如先生也不逞多讓。”

    白相如歎了口氣,從椅子上坐起身來,搖搖頭走到京城地圖前,十分平靜的道:“但凡謀士,從古至今,莫外如是。若是沒有冷硬心腸,又如何敢在戰場上一言而決千萬人生死?再有,東方督主,老夫今日送你一言,全權當一回你的一言之師。”

    東方卓沉沉喘息,說道:“倒要請教相如先生。”

    白相如道:“這樣的冷硬心腸,你也應該有。你是玄衣右督主,權力甚大,品階還在老夫之上,若一直都是這樣一副優柔寡斷的性子,老夫勸你還是辭了身上這副擔子,安安心心的到宮裏伺候至尊陛下吧。不要以為武功高強,就能代表一切。”

    東方卓麵色發寒,隨口說了句:“受教了。”

    白相如微笑,再不言語。心裏卻在歎息,小莫,莫督主,老夫今日所作所為,也算是幫你分擔仇恨了。不管今後,你是走也好,留也罷,至少他們不會一味的去恨你,他們隻會覺得,凡謀士,都是這副德性。

    你師父是老夫恩人,你與老夫是知己。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白相如心裏的這翻盤算,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雖然不知道莫惜朝在謀劃什麽,但從其近日的行事風格來看,白相如隱隱感到不安。他不想莫惜朝這樣的年輕才俊誤入歧途。

    便在這時,有玄衣進來稟報:“啟稟東方督主,白總參,青花唐開山,長鳴薑落塵在外求見。”

    白相如眼前一亮,感覺自己要等的消息終於到了,立刻道:“快請。”

    玄衣道:“諾。”

    轉身去出。

    過不多時,唐開山與薑落塵兩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白相如立刻問道:“唐開山,可是找到讓你們留意的細索了?指向哪裏?在哪一坊?又在何處消失?”

    一連三個問題,讓唐開山不知如何回答,愣了刹那,才說道:“回白總參,這些事情正在繼續探查,目前還沒有具體消息。屬下此次前來,是因為‘暗走蛟’傳來了信息。”

    白相如大驚,與東方卓相互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暗走蛟”傳信是應有之理,隻是想不明白的是,在麵對方如此嚴密監視,七十二玄兔盡死的情況下,他如何將這信息傳出來的?他傳的又是什麽消息?

    難道,“暗走蛟”暴露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隻怕這條蛇沒辦法化蛟了,棘蛇司今後隻能由衛傑來領導了。

    唐開山接著道:“具體情況,長鳴司薑落塵已詳細記錄,總參可閱長鳴司監錄文書。”

    唐開山說到這裏的時候,薑落塵已經從懷裏拿出文件,遞了過去。

    白相如伸手接過,仔細閱覽之後,變得目彩連連,嘴角不自覺的掛出了微笑。然後將文書遞給東方卓。

    等東方卓看完之後,白相如歎道:“看來蛇要化蛟了,老夫先前的麵局隻怕用不上了。”

    東方卓輕輕點頭,心頭為沐正雨感到默哀,虐殺至死,這位“蛇司將”跟他那大哥如出一轍,都是鐵石之人。搖頭歎息著道:“有請燕捕頭……”

    ……

    燕小七自打進了紫禁城之後,便像是活在夢裏一般。

    京城裏的百姓都說,紫禁城內便是“酒池肉林”,金磚鋪地,白玉為階,美女如雲,佳麗如雨,有享不盡的美酒與佳肴,還有用不完的金錢財富。這裏就是人間的天堂。

    雖然百姓們的這翻說詞,燕小七是不信的,但這裏為大商權力的中心,所有政令都從這裏發出。以前路過午門,瞧著紫禁大內巍峨的城牆是地,燕小七總以一種仰望的姿態去觀看。哪裏又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身處其中?

    很沒出息的想著,是不是應該把禦道上的磚扣出來,看看是不是金子做的。

    如今的燕小七便身處在紫禁城內,而且還是在東宮不知道哪一座殿裏,恍恍惚惚的如墜雲端。

    而他麵前的這幫人,他大多都是見過的,平常若是遇見相互還會打個招呼。

    比如,班定,何九,韓陸,趙肆,葉公子,朱八世子,還有梅香竹,梅當家的。

    這些人平常在街麵上也都能遇到。

    另外三個人倒是麵生的很,其中一個閉著眼睛,坐在案幾後麵,一言不發的少年,雖然沒見過,但瞧這打扮,以及麵相,應該是江湖人稱“不死金剛”的雲戰了。

    一個十三四歲模樣,身材矮小的少女,低眉垂目,膝蓋上放著一柄門板一樣大小的巨刀,正在用沾了酒的絲帕擦拭著刀鋒,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