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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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穆煩多斬釘截鐵的道:“穆某這一顆火種被風吹滅了,但總會有後來人繼續點燃。明遠公說,生生不息。穆某人已經‘傳薪’。哪怕是幾十年,幾百年,隻要‘薪火’能繼續傳下去,總有一天,人世間會變的。”
趙繼善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隨口說了句:“希望吧。”
那種理念,他雖然很向往,但他並不覺得會有機會實現。
劉介臣,明遠公,說是一代文宗聖人確實不為過。但聖人大都隻是理想主義者,春秋時的孔仲尼也是聖人,儒家講君子六藝,又有仁義理智信,或是仁義勇智信。但從古至今這些事情誰能做到?
明遠聖人的思想,隻是癡人說夢罷了。他平反後,也最多不過是被推入孔、孟、墨等等人物行列罷了,成為一代名義上的聖人,於家國,於人世間卻沒有任何改變。不,不能說沒有任何改變,可能會讓人世間變得更加糟糕,更加紛亂。
每一種新思潮的出現,都會是這樣。千百年來,已經印證過無數次了。
趙繼善是這麽想的,搖了搖頭,接著苦歎一聲:“老夫今日才知道,我們所有的人都被介臣兄給玩弄於股掌之間了啊。虧得老夫當年還像條瘋狗一般,追著緊咬。如今想來,真是可笑之極。劉明遠,劉介臣,如此大決心,老夫不如你太多。”
接著,他向穆煩多拱了拱手道:“老夫以為會一直將這樣的疑惑帶到墳墓裏去,沒想到今日卻從穆相口中得知真相。嗬嗬,至少不用去作糊塗鬼,多謝穆相為老夫解惑,老夫感激不盡。不過,被人利用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穆煩多亦拱手還禮,剛準備說什麽時,卻聽牢房裏有人大叫一聲:“我是如來佛祖!你們這些魑魅魍魎都給我去死!”
卻是有一個同樣身穿囚服,頭花白的老人陡然坐起,他滿身汙濁,手舞足蹈的在牢房內吼叫著諸如:“看我金箍棒……”“朕乃天子,天下至尊,爾等跪下……”這樣的瘋言瘋語。
趙繼善瞧著這家夥上竄下跳的模樣,目光中充滿鄙夷,輕笑道:“就算千刀萬剮又如何?大丈夫死則死爾,又有什麽大不了?與這樣的人同殿稱臣這麽多年,當真是老夫的恥辱。與他同在一間牢房內,更是恥辱中的恥辱。”
穆煩多嗬嗬笑道:“孔相原本以為,他最後的結果隻是流放而已,又哪裏會想到玄衣禁軍直接將他的底子翻倒一空?淩遲啊,大商兩百年來很少動用這樣的刑罰,孔相被嚇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趙繼善哼哼了兩聲,道:“孫伯綸好手段,淩遲這事是他提出來的,算是直接給林惟中一個下馬威了。原以為這老官兒早就被林惟中嚇破膽了,沒想到他竟然有這樣的城府,這樣的隱忍本事,老夫不如他。”
“是啊。”穆煩多笑道:“穆某人與眾臣公都以為至尊將孫次相抬舉上來,是為了給海貞如占位子的。沒想到孫次相直接抓住這個機會給林相來了一個狠的。嗬嗬,大家都是蘇林一脈,孫相此舉,算是直接打下了林相的半成威望。”
趙繼善亦笑道:“沒有保住孔立清這個門人的性命不說,還讓他的這條門下走狗落得個千刀萬剮的下場,林惟中這次可是栽了個大跟頭,估計啊,蘇林一係這個時候很多人都開始站在孫伯綸的背後了。林惟中威望受損,蘇林這杆大旗,他怕是要扛不住了。孫伯綸這是打算問鼎相之位了。”
穆煩多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怕是沒那麽容易,林相積威猶在,這次隻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罷了,孫相若想更進一步,還是很難的。嗬……”
剛說到這裏,穆煩多笑了一聲,道:“趙相啊,你我現在都是階下囚,馬上就要死的人了,還關心那些朝堂風波做什麽?”
趙繼善亦自嘲的搖頭道:“說的也是,朝堂風波,起起落落,也就那麽回事,將死之人早就看開了,管那些做什麽。倒是聽說,煩多賢弟對金石之器多有研究,正好老夫……”
“呔!爾等見到本座為何不跪!本座乃是天廷巨靈神是也……”
趙繼善剛說到這裏,便見瘋子孔立清來到兩人跟前,指著他們大聲叫道。
趙繼善的臉立刻陰了下來,跟這樣的人關在一起,實在讓他覺得惡心之極,站起身來一腳將孔立清踢翻,怒道:“將這敗類與老夫關在一起是何道理?欺人太甚焉!”
說著話,他走到牢門前,大聲叫道:“牢頭,牢頭!還有沒有活人,給老夫出來一個!趕緊將這玩意兒清出去,老夫這裏不留此等貨色!牢頭,牢頭……”
趙繼善叫了半晌,刑部大牢的獄卒沒有出現,卻見一個吏員帶著兩名玄衣從監牢外走了進來。
趙繼善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看著他們從這邊過來。
吏員躬著身,從懷中拿出鑰匙,將牢門打開,獻媚道:“二位校官大人,便是這裏了。”
其中一個玄衣嗯了一聲,便不再理他,與另一人徑走了進去。
兩人進來之後,四下裏看了看,帶頭的玄衣笑著向站在一邊的趙繼善拱了拱手,道:“趙相有禮。”
趙繼善亦拱手回禮,卻並不說話。
那玄衣轉身對門外的吏員道:“這裏的環境太差了,不管怎麽說,趙相曾經也位例大商次相國宰,就算是死罪也不容爾等怠慢。”
吏員趕緊躬身道:“是,是,是,小人這就為趙相爺安排新的牢房,一應夥食臥具,都將從憂對待。”
說著話,吏員便連忙出去安排。
趙繼善沉默片刻,問道:“老夫與你並無交情,何敵如此?”
玄衣校尉笑道:“受某位姑娘所托而已,趙相不必見怪。”
趙繼善的身軀微微抖了一下,很想問問孫女趙婉如現在如何,孫子趙文博又是怎樣。但他卻強行忍住了。此時的他隻是一介死囚,不想再節外生技,以免為趙家兩顆根苗再招來禍端。
衝著校尉重重拱手道:“多謝。”
“老大人客氣。”
而在同一時間,另一名玄衣校尉來到了穆煩多跟前,衝著他拱手行冖,道:“穆相請了,有關當年一案疑竇重重,我玄衣禁軍受命徹查此事,還望穆相配合,跟我們走一趟吧。”
穆煩多嗬嗬笑了一聲,直接站起身來道:“如此,有勞二位帶路。”
說著話,他便與兩名玄衣一起走出牢房。
自始至終,沒有人去理會倒在地上,一邊慘叫,一邊說著:“我要殺光你們”的孔立清。
……
刑部衙門的一間廳堂之內。
新晉加封為清遠侯的玄衣棘蛇指揮使劉七,正坐在堂上椅上。
清遠侯,是他新得的爵位。雖然隻是一個縣侯,卻是新武至尊對他這個劉明遠的唯一苗裔進行的補償與恩隆。
若以爵位而論,縱觀整個玄衣禁軍,除了大督帥李知安的淨安郡侯之外,就屬他這位清遠縣侯最大了。
劉家平反,已經是鐵板定釘的事情了。這是他此生最大的目標,可是劉七,或者說劉啟,劉存孝卻怎麽都開心不起來。
原本他在接到這樣的消息時,其實是很激動的,苦盡甘來,終於讓他等到這一天了,這些年的臥底,奮鬥。奪位之戰中,拚了性命想要得到功,就是為了這一刻。
然而,在聽到大哥莫惜朝的解說之後,他突然間明白了,劉家滿門罹難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幕後的黑手是誰?推動這一係列的人又是誰?林惟中還是趙繼善?亦或是別的什麽人?如今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所以,他必須將這個人,或這夥人全部挖出來,以這些人的血,祭奠全族老小。不然的話,他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提審穆煩多這種事情,必須由他親自來做。他很想從這位穆六相的口中,知道一些什麽。
廳堂的門被打開了,兩名玄衣帶著穆煩多從門外走了進來。
劉七揮了揮手,讓那兩名玄衣校尉先下去,接著對邊上負責記錄的總參屬記要人員道:“開始吧。”
記要人員點了點頭,拿起手邊的毛筆,沾飽墨汁後便準備記錄此間的尋問過程。
劉七麵色冷然道:“穆相請坐。某乃玄衣棘蛇指揮使,劉啟,劉存孝。今日有些話想問穆相,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當聽到“劉啟”這個名字時,穆煩多略微有些失神,接著嘿然一笑,也沒多想,便坐在了已經為他準備好的那張椅子上,道:“大人有什麽想問的便問吧。”
……
與此同時,原本應該還在禁足期的李樂,卻已經秘密出京,向著城北方向而去。
跟他一起的,還有大商至尊,新武皇帝。兩人駕馭戰馬,緩緩而行,身邊並未帶一個護衛。
新武皇帝穿著一身白色武士服,腰間掛著長生劍,緊咬著牙,麵色陰沉。
李樂的神態就輕鬆很多,一身青色書生袍,百戮刀隨意的掛在馬脖子上,鬆鬆垮垮的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在遊玩。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