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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看見正文的需要把前麵50%的章節訂閱了, 非常感謝支持  被寶珠這樣一驚一乍的,德妃也差點把茶杯裏的水給嚇得噴了出來,她調整好姿態,站起身一副焦急的模樣,邁步朝寶珠走去, 握住對方的手,安慰道, “寶珠別怕, 發生什麽事情了?”

    “娘娘, 父皇, 請饒恕寶珠失禮。”寶珠格格盈盈跪了下去, 淚眼漣漣,“隻是、隻是那本經書……實在是大逆不道得很, 寶珠不知如何是好,驚到了娘娘和父皇,是寶珠的錯。”

    “這傻孩子, 怎麽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背,不是你的錯!經書是貴妃送的生辰禮物,怎麽會有問題呢。”德妃輕輕拍著寶珠格格的背部,聲音緩和,“阿彌陀佛,你平平安安就好, 去, 把那本經書拿過來給皇上看看。”她朝自己的貼身宮女看了一眼, 對方立即拾起地上的經書,拍了幾下,弄掉上麵的灰塵,才畢恭畢敬的遞到簫帝麵前。

    站在貴妃身後,沈悅能感覺到主子已經繃緊了神經。

    簫帝瞅了一眼經書上邊的字,揮手將它大力拍落在地,“什麽人抄的?不知所謂!”

    在座的可沒有近視眼,經書就這樣攤開掉在地上,一張紙條緩緩飄出,什麽詛咒帝位不保、娘娘病危的話,白紙黑字的寫在上麵,都看得一清二楚。

    “貴妃,你怎麽說?”簫帝看了看自己的愛妃,畢竟是四妃之一,事情沒弄清楚,輕易不定下罪名。

    沈悅不等貴妃發話,直接走了出去,跪在地上,道,“啟稟皇上,這本經書,是奴婢抄的,娘娘事務繁忙,未曾看過。”簫皇朝的好處在於,規矩並不多,就算是一個小小的嬤嬤,也是可以主動認罪的。

    “但是,奴婢絕對沒有寫過這張大逆不道的紙條。”而且還可以為自己辯解。

    “沈嬤嬤!”寶珠在一旁低聲嘶喊著,眼神裏似乎藏著無盡的委屈,“你記恨於我就罷了,還遷怒到娘娘,甚至詛咒父皇……你好狠毒的心腸啊!”

    貴妃眉眼冷靜,她起身朝皇上福了福身子,道,“沈悅自幼跟著臣妾,從未出閣,到入宮,一直都陪伴在臣妾身邊,盡職盡責,忠心耿耿,皇上可派人詳查此時,臣妾是萬萬不相信,她會做出如此惡事。”

    德妃心裏冷笑,麵上卻是保持著擔憂的模樣,同樣朝皇上福了身子,道,“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妹妹這樣冰雪善良的女子,自然不可能有那樣惡毒的嬤嬤,還請皇上徹底調查清楚。”嘲諷自己不要緊,敢說帝位不保,這下子誰都保不住貴妃了。

    貴妃暗自冷眼看了過去,德妃算計得好,如果沈悅擺脫不了罪名,那就表示是她這個主子親自指使的。

    “父皇……還需要調查麽,這本經書隻是經過寶珠的手而已,定是在呈上來的時候是這個模樣,寶珠好害怕,上麵的詛咒太惡毒了,隻有重罰犯事之人,這樣才能將詛咒的根源掐斷。”寶珠格格跪在地上,語氣懇切,暗示簫帝不要心慈手軟。

    德妃沒有跟著跪,寶珠幹了什麽,自己還不知道,她溫言溫語道,“皇上明察,臣妾相信,妹妹不是那樣的人,但是妹妹手下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悅唇角抽了抽,這是打算先弄死一個麽。

    查不查、怎麽查,都要看皇上的意思,後宮之中,命薄如紙。

    寶珠捂著臉低聲哭泣,唇角卻是暗自劃出一個笑容,不過是袖子裏放著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條,等讀經的時候悄悄夾進去罷了,民間的小手段,在皇宮裏邊,也能適用。

    簫帝皺眉,正打算把人帶下去審問一輪再說,此時突然有太監上前通報,“啟稟皇上,和碩親王來了。”

    貴妃即刻盈盈起身,走到簫帝麵前福了福身子,聲音溫柔而清悅,“皇上,沈嬤嬤自幼陪同臣妾一起長大,不說情誼深厚,也一定是可信任之人,現在她受人冤枉,差一點就身陷牢獄之中,脫不得身,還請皇上開恩,饒了沈悅這一回。”

    和碩親王不動聲色的拿起麵前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什麽也沒說,但是簫帝不會無視自己弟弟的態度,他開口道,“德妃,你也不必為寶珠找借口了,哪裏有什麽下人做手腳,讓她自己上前來解釋。”私底下,簫帝還是想給這個女兒一個機會,對方或許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苦衷。

    “父皇,寶珠、寶珠冤枉啊!”寶珠格格掙脫開宮女們的攙扶,跪著爬到主位下邊,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動人,“都是沈嬤嬤的錯,都是她在搗鬼,和寶珠一點關係都沒有,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寶珠!”

    寶珠躺在床上,緊緊抓著德妃娘娘的手,就和死了親媽似的,哭得稀裏嘩啦,瘦弱的雙肩顫抖,仿佛風雨飄零中的一朵小白花,沈悅福了福身子,朝德妃行禮後,垂手站到了貴妃身後。

    德妃安撫著寶珠,卻是淡淡的抬眼掃了過來,端起一旁宮女遞過來的茶水,小抿了一口,道,“這就是那名衝撞了格格的奴婢?”

    問都問,直接就給她定罪了,沈悅麵無表情,眼神平靜的直視前方。

    貴妃用了一塊小點心,用手帕點了點唇角,才笑道,“姐姐誤會了,有心謀害格格的是那名叫小采的宮女,我已經讓人拖下去處理,以免髒了姐姐的手,沈悅跟隨我多年,保護格格理所應當,就不邀功了。”

    “能為主子效力,這是奴婢的榮幸。”沈悅走出了,福了個深蹲,語氣誠懇。

    貴妃微微頷首,心滿意足,這個心腹自然不能輕易舍棄。

    德妃唇角抽動,心裏痛罵貴妃如此不給麵子,不過是為了一個小小的奴婢而已,臉上卻是帶著笑容,“原來是我弄錯了,那些奴才傳話倒是不準確,這等忠心報主之人,有功必賞才是。”

    “姐姐說的是。”貴妃不鹹不淡的回道。

    見事情毫無轉機,也知道在長青宮裏,皇上不在,自己很難討到好處,寶珠咬了咬下唇,擠出一個笑容,“如此說來,是寶珠錯怪沈嬤嬤了。”

    貴妃占了上風,樂得彎了彎唇角,語重心長道,“格格年紀小,識人不清很正常,以後多和姐姐學學,功夫到了,就不會犯錯了。”

    “妹妹別再誇我了。”德妃不好說什麽,隻得謙虛的推拒著。

    寶珠隻好頷首,壓下心裏的惱怒,乖巧的小聲道,“寶珠謹記娘娘教誨。”

    於是沈悅收到了來自貴妃娘娘的賞賜一份,又收到了來自德妃娘娘的賞賜一份,以及寶珠格格的憎恨翻倍……對方走前的眼前,毒辣得讓人唇齒生津,沈悅決定今晚吃麻辣魚片湯。

    “沈悅。”貴妃在獨處時,就會叫她的名字。

    “奴婢在。”

    “這幾天別出長青宮,為我抄一份經書,德妃生辰送過去。”貴妃有心叫她躲躲風頭,“別看德妃什麽都沒說,那笑容,可是氣狠了。”

    “諾。”沈悅規矩的站得筆直,心想德妃恐怕不稀罕和小人物計較,那位民間格格就不好說了。

    此時德妃的永福宮中,寶珠正為德妃揉捏肩膀,她屏退伺候的宮女,挽起袖角,親自動手,姿勢熟練,力度恰到好處,臉上帶孺慕之情,頷首微笑,旁邊的宮女太監看了,都在心裏讚一句孝順,德妃沒白教導她。

    “好孩子,你有心了。”德妃閉著眼睛,麵露愜意之色。

    “這是寶珠應該做的,娘娘覺得舒服就好。”寶珠微微笑著,手上動作一刻不停。

    一名小太監帶了口訊過來,德妃聽完後,擺手讓他下去,半響後,才不緊不慢的說道,“貴妃已經在準備我的壽禮了?一本手抄經書,誰稀罕。”她回到永福宮,自然不再拘束言行,反正四妃不合,也是自古以來的後宮長態,誰也別說誰不對。

    “貴妃娘娘也是有心的。”寶珠格格禮貌的說了一句後,觀察了下德妃的臉色,便閉嘴繼續為娘娘捏肩,手指已經酸痛得有些刺疼了,卻不敢停下了,心裏琢磨著小太監的那句“據說是讓身邊的沈嬤嬤代筆”,不禁眼簾低垂,掩蓋住隱藏在眼底深處的惡意算計。

    親王看著眼前一本正經的嬤嬤,又道,“本王聽聞嬤嬤掌力如風,氣勢如虹,可惜當晚沒有親眼所見,有些遺憾。”

    這有什麽遺憾的,沈悅無奈的福了福身子,這掌力是多年練就出來的,站在貴妃娘娘身邊的大紅人位置,時不時就要充當打手,掌嘴是一項力氣活,她道,“親王謬讚,奴婢愧不敢當。”

    “希望以後有機會了。”男人揮揮手,示意她不必再送,離去的背影猶如雪山中的翠竹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恭送親王殿下。”沈悅唇角抽了抽,一直到看不見人影,才直起腰,彈掉身上的一片落葉,轉身走回了長青宮中。

    “親王和你說了什麽?”貴妃見沈悅去了這麽久,便問了句。

    “回稟娘娘,親王殿下誇獎奴婢……好掌法。”沈悅回道。

    貴妃也是覺得有趣,不知道自己的嬤嬤是哪裏入了親王殿下的眼,抑或是對方本就看不慣寶珠格格?還是說朝右丞相示好……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以那位的尊貴地位,是無需這樣的,簫帝對這名被封為親王的兄弟,十分信任,並沒有出現其他朝代那樣手足相殘的情況,所以太平盛世才會經久不衰。

    “沈悅,這段時間多虧了你,既然寶珠被送走,之後就不拘著你外出了,不過遇上德妃還是要小心些,難免她記仇。”貴妃淡淡的說道。

    沈悅福身,“謹遵娘娘教誨,奴婢定當小心行事。”

    之前德妃在生辰宴上被下了這麽大的臉,雖然都是寶珠惹出的麻煩,但是她也被簫帝說管教不嚴,慈母敗女,這一口氣可不容易咽下去,德妃肯定是覺得當時如果自己認罪受死,就什麽事情都沒了,沈悅心下歎氣,為了息事寧人,宮裏是不忌諱冤枉死人的,但是她不樂意去做這個炮灰。

    沈悅連忙伸出手,卻在下一秒,被小采抓住了……她以為這個女孩比較純真,所以在對方不留意走近些的時候,稍稍放鬆了防備,果然就得到了一個教訓!

    這名看著憨厚老實,跟著寶珠格格從民間一同進宮的宮女,此時見到主子摔倒了,也不去攙扶,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留下的掌印十分清晰,她癱坐在地上,哭喊著爬到了寶珠的身邊。

    “格格,格格怎麽樣了,沈嬤嬤你好大的膽子!教訓奴婢就罷了,居然對上來阻攔的格格動手,嗚嗚,格格啊……”宮女的哭泣聲引來了一隊巡邏的侍衛,他們將寶珠從地上扶起來,這位格格摔在地上的時候運氣不錯,肉眼看並沒有受傷,另有一人去通知長青宮的貴妃,現在簫帝在太央殿上朝,皇後早逝,後宮由四妃聯合看管,在長青宮門口不遠處發生的事情,自然就近通知貴妃娘娘。

    “格格有無大礙?”一名侍衛上前詢問,雖然不管有沒有事,總是要去請禦醫的。

    寶珠搖了搖頭,看向一旁的小采,再將目光放在沈悅身上,眼角濕潤,“我沒事,沈嬤嬤,就算你不肯接受小采的道歉,也不該動手,皇宮一直是我向往的家的地方,卻不料……如此的冷情,嬤嬤的心裏,真的沒有溫暖存在嗎。”

    沈悅暗自抽了抽唇角,也不辯解,邁步上前,淡聲問道,“格格摔著了?”言語間居然還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關切。

    寶珠微微一愣,徑直點了點頭,她的話是說給旁邊的人聽的,就算是在貴妃的長青宮前也不打緊,隻要自己的理由站住了腳,對方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在民間若無兩把刷子,怎麽可能混得到帝都,混得到帝皇腳下,年輕貌美的主仆二人,在主母死後執意變賣家產,千裏迢迢的尋親,無依無靠,半路上被人劫殺拐賣了都有可能。

    沈悅的柳眉輕輕動了動,雙唇緊抿,卻是一臉的嚴肅,她走到那名叫小采的宮女麵前,漠然看了對方一眼,抬起手腕,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極快的扇了下去。

    啪!“玩忽職守者,該打。”

    啪!“輕慢主子者,該打!”

    啪!“不慎犯錯者,該打!”

    “格格不小心摔倒了,作為格格貼身宮女,應立即請罪,奴婢沒照顧好格格,也理應受罰。”沈悅收回手,垂放在身側,站姿穩重,一板一眼的說道,似乎完全視方才寶珠和小采的說辭為無物。

    站在一旁的侍衛們:“……”

    “那就好,寶珠我會讓德妃好好管教的,你安心養胎。”簫帝又喝了一杯茶,才帶人離開,不忘叮囑叫太醫來給格格看看,別在臉上留下了疤痕,女孩子最看重這些。

    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提到旁邊的那名叫小采的宮女,包括寶珠自己,而沈悅偷偷看了眼,那名宮女的額頭有了指甲深印,恐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恭送皇上。”貴妃福了個身,其他人此時全都跪著,也就不必起來再跪一次了。

    沈悅從簫帝過來,一直跪到簫帝離開,並且在收獲了寶珠格格臨走前暗中賜予的毒辣眼神後,才在貴妃娘娘的允許下,平緩起身,腿部感到有些僵硬,微麻,但她衣擺垂整,站得紋絲不動,“謝娘娘。”

    “謝我什麽……”貴妃美人側臥的坐在榻上,招手讓她過去,“給我捏捏肩,這一天下來,有些酸了。”

    “諾。”沈悅邁著蓮步走上前去,抬起手放在美人的酥肩上,嗅著空氣中淡淡的香氣,富有節奏的按壓著,力度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她輕聲說道,“謝謝娘娘在皇上麵前說情。”

    如果那時候貴妃不接話,簫帝一個激動就“帶下去全砍了”,一言九鼎之下,重生穿越都救不回她的小命。

    “他生氣了?最後還不是輕拿輕放……寶珠有德妃撐腰,以後提防點她。”貴妃捏起一顆撥好皮去了籽的翠綠葡萄肉,放入口中。

    “諾。”沈悅手下的力度沒有半分改變。

    其他的貴人、答應,更是話都不敢說,生怕熱鬧了明顯已經氣得怒火中燒,麵無表情的德妃,雖說念經的就一定是大善人?她們可不傻,最近這段時間還是避開著點好。

    很快,永福宮中就人走茶涼,一時間周遭都安靜了下來,德妃按捺住心底的情緒起伏,半響朝著空氣說了句,“真是作孽。”

    第二日,禦書房內。

    等寶珠口出不遜,被暗衛阻止的消息傳到簫璟那裏的時候,他沉思片刻,到底沒有再去遷就這名從民間帶回來的格格了,人愚笨些不要緊,有的是妃子教導,人單純點也行,後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心機鍛煉,這點連他這個帝皇都看得明白。

    簫璟搖了搖頭,將心思放回了公務上,後宮之中,他的兒女成群,從小夭折的有,但是養大成年的也不少,一個惡毒的格格不會讓人覺得可惜。

    “來人!”簫璟道。

    “皇上,奴才在。”黃公公彎著腰從禦書房房外走進,快步來到簫帝身旁,沒有發出半點腳踏聲。

    “宣和碩親王進來。”簫璟自顧自的開始磨墨,也不用其他宮人動手,說話的時候眼睛盯著平鋪在麵前的宣紙,眉頭輕輕皺起。

    黃公公俯首,“諾,奴才這就去。”每次皇上心煩的時候,就會召見親王暢談一番,他已經習以為常了,定是那位民間格格的事情,惹得皇上不高興,真是該死!

    長青宮中。

    貴妃懷孕三個月,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她斜臥在鋪著雪白獸皮的軟榻上,吃著開春成熟的果子,已經被削皮切塊,擺放在製作精美的水晶盆中,上邊還有小叉子,方便隨時取用。她慵懶的抬了抬手,輕輕打了個嗬欠,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寶珠的事情,怎麽樣了?”

    沈悅剛剛得了賞賜,吃了一小盤果子,現在唇齒回甘,口感清爽,她上前幾步,朝貴妃道,“回稟娘娘,昨日格格被帶下去後,今早就被送往太善寺去,據說是皇上的旨意,原諒她年紀小不懂事,讓她吃齋念佛三年再回宮。”

    “哦?三年……”貴妃又吃了一塊清甜的果肉,心情舒暢,“寶珠今年也是年方二八,再過三年,那可就錯失了挑選駙馬的時機,日後年紀大了,被派去邊境外聯姻都是有可能的。”她慢條斯理的用絲質的手帕擦拭了下唇角,暗想簫璟恐怕就是這個意思,虎毒不食子,殺了不忍心,而且也會落人口實,說這個帝皇太暴虐,但是送到外邊聯姻就不一樣了,一個可以安撫周邊小國,另一個……便是覺得如此不安分的女子,還是去禍害別人為好。

    貴妃露出一抹可疑的微笑,沈悅垂手肅立,假裝看不見,有時候領導心裏想著東西暗爽,她就不要打攪了。

    “沈悅。”貴妃突然道。

    “奴婢在。”沈悅低頭應聲。

    “你也年紀不小了,今年恐怕是過了二十二,若不是進宮之時我沒有其他心腹可用,也不會就此耽誤你……”貴妃的聲音柔和而清澈,並不是那種揣測或試探。

    沈悅心裏歎息,二十二很晚麽,在她看來剛剛好才對,但是話不能直接說出口,沈悅抬起頭,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娘娘別折煞奴婢了,能隨伺娘娘,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旁人求都求不得!”

    貴妃樂不可支,“莫非,你還要一直伺候我到老?”

    沈悅頷首,“奴婢願意如此!”

    貴妃笑著搖了搖頭,“那不行,本宮還要盼著你尋得如意郎君,嫁人生子,舉案齊眉,這才不枉伺候我一場。”她說著說著,卻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歎息。

    那種加了茯苓粉的酸棗糕十分軟糯,因為沒有任何添加劑,所以孕婦不必忌口,貴妃自從試過一次後,就很快愛上了,隻是吃多了牙口會酸,便偶爾才讓沈悅過去拿一些,再挑幾樣她喜歡的菜式。

    沒想到今日不過是看天氣漸漸變熱,便抄近道走了一段,還是挑了個人多的近道,這都能被堵上。因為賢妃的人在路中央攔住,其他的太監宮女是不敢越過去的。就在沈悅心想幹脆換一條路的時候,頓時感到身上一涼。

    現在連樹蔭都無法和賢妃娘娘的視線媲美,她畢恭畢敬的低下頭,擺出正兒八經的奴婢姿勢,沒有說話。

    賢妃娘娘也許是在看其他的地方,她心想。

    “本宮記得,那邊站著的不是沈嬤嬤嗎,過來一下。”

    隻是這個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終究沒有放過她……

    “諾。”

    沈悅往前邁了幾步,前進的距離不多,但是很快周圍就空了出來。

    因為大家都在往後退,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時候被點名的,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這她自己也知道。前邊主子在打架呢,一個奴婢-插-進去是怎麽個意思,很顯然無論結果如何,都很難討得到好處。

    賢妃總是致力於坑人,但是沈悅希望每次掉進來的不要都是她……

    雖然有點自私,可誰都不想長眠在土下。

    賢妃上下打量了下沈悅,這些天對方似乎被貴妃喂得氣色好了一些,至少上次從她的春陽宮回去的略微虛弱的模樣,是半點都看不見了。氣色一好,人的形象就出來了,可惜這名嬤嬤總低著頭不怎麽愛出聲,所以大家都非常理所當然的將她忽略了過去。

    相貌如此不俗作為一名奴婢,是可惜了點,不過這是別人家的心腹奴婢,所以賢妃還是很樂意見到貴妃沒有可以往上爬的幫手的。

    她頓了頓,才緩緩開口道,“本宮聽聞,嬤嬤的掌法很好。”

    頓時眾人的視線都凝結在了沈悅的身上。這個時候,就有人認出來了,那不是當時被寶珠格格掌嘴的嬤嬤嗎?至於寶珠格格是誰,一些新來的小太監小宮女不懂,於是便被科普了一遍,那就是位想要誣陷下人不成功,結果把自己作成了尼姑的典型案例。

    對此其實很多人都在心裏感到揚眉吐氣,這說明皇宮裏邊的奴婢奴才還是有點尊嚴的,起碼不至於被白白冤枉致死,就算是很多冤魂飄蕩,那也總比一個都逃不了生的要強!總算是能看見點希望的。

    隻是對於那名嬤嬤這次又被主子叫過去,大家就不太看好了,那可是心狠手辣的賢妃娘娘,填井上癮的主,誰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呢!

    沈悅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沒有抬起眼四處亂瞄,而是繼續低著頭,恭敬道,“娘娘過譽,那都是謠言,奴婢愧不敢當。”

    “謠言不謠言的,那要眼見為實才行,正巧了,本宮就想要見識下嬤嬤的掌力,也不好說多,就去給楚秀女掌嘴三下罷了,你辦事,本宮放心。”賢妃吹了吹指甲,似笑非笑道。

    沈悅心裏一陣無奈,她又不是賢妃的下屬,並不需要對方放心。而且總有一種被人當槍使的感覺,還是那種沒有選擇權和自由權的公用-槍-支。

    她應了一聲,“諾。”

    可惜主子有令,奴婢不敢不從。

    若是其他過分的事情,比如讓她上吊投湖之類的,大可以無視,賢妃說到底不是她的正經主子,在這個朝代,奴婢雖然沒有人權,但是還有那麽一點底線權利的。

    隻是賢妃讓她幫忙掌嘴,還隻是三下,完全沒有理由拒絕,但是那名楚秀女身姿矯健,她大可以假裝抓不到,就和其他宮女嬤嬤一樣。

    打定主意希望可以蒙混過關,沈悅稍微一抬眼,便見到對著她雖然一臉警惕,卻又目露凶光的楚婉萱,頓時感到氣氛有些不太對。

    覺得她都不需要走過去了……

    果然,下一秒,楚秀女就直接朝沈悅這邊跑了過來,沈悅想要躲都來不及。

    少女的身姿如同俏嬌的翠柳一般,婀娜多姿,姣好的容貌帶著一層薄汗,卻是在日光下顯得肌膚更加的晶瑩剔透。

    楚婉萱唇角帶笑,直接來到沈悅麵前,她也不懼怕,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一個奴婢,打了主子,可是要受罰的,還是你讓你身後的貴妃娘娘撐腰,才敢對我動手呢。”

    竟是提到了貴妃,沈悅尋思著,看來這名楚秀女不知是聽了誰的話語,會覺得堂堂貴妃要針對她一個還沒得到賞封的秀女。

    賢妃在一旁冷笑道,“被責罰的時候逃避,這個時候還有理牽扯旁人了,沈嬤嬤,給我打!”

    反正到時候皇上問罪,就推給貴妃好了,或者直接讓這個嬤嬤頂罪,賢妃心裏這樣盤算著,卻還是更想看見楚婉萱被下麵子,皇上到時候來了她也有站得住腳的責罰理由,最好貴妃和楚婉萱兩敗俱傷,她可以從中牟利。

    楚婉萱笑著等待這名嬤嬤的巴掌,隻要一下,她就反擊然後將對方壓倒在地,狠狠的還回去十下,不過是一名嬤嬤,她對自己的身手有自信,這也是為了那些曾經被冤枉而讓這名嬤嬤打過的宮女們報仇!

    “嬤嬤小心著點,別傷了手,你們這樣的人,最是心疼手吧,回頭給我和貴妃娘娘問好,有其主必有其仆,宮裏頭的規矩,就是被一些人給敗壞了的,也不知道折壽。”

    沈悅別無他法,都這麽近又被噴了,她還能怎麽辦?

    沈悅直接拽過那名冷笑著的秀女的衣領,二話不說,左右開弓。

    “啪!”

    “啪!”

    “啪!”

    三下後,楚婉萱的臉都腫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沈悅抓著她的手,用盡全力竟是掙脫不了分毫,而且對方打臉動作太快,根本讓人反應不過來,就連那手掌看著都像是虛影一般,等打完了,楚婉萱才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不應該,她完全可以將這名嬤嬤給摁倒在地上,然後十倍奉還才對,怎麽就這樣被打了呢?

    巴掌聲的脆響還縈繞在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而這個時候,沈悅已經後退一步,垂手肅立,等待吩咐。

    周遭一片寂靜。

    賢妃神情僵硬的頓了頓,一時之間有點想不到說辭。

    這個時候,沈悅突然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同賢妃福了福身子,溫和的說道,“啟稟娘娘,奴婢還需要到禦膳房走一遭拿些東西,因為路上貪玩耽擱了點時間,現在要是還不去,貴妃娘娘該在長青宮裏等久了。”

    和氣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剛才那冷靜果決的氣勢。

    一番話即是表明了不會回去告狀,也是點出了她是長青宮的嬤嬤,是貴妃的人,出來辦事的可不是出來打臉用的。

    賢妃盯著她看了一會,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走吧。”

    她見楚婉萱臉上通紅,心裏也解氣,便不做糾纏了,這個嬤嬤倒是有趣,難怪貴妃如此看重。

    隻是賢妃願意放人,楚婉萱卻沒有移動半步,她就那樣站在路中間,淚眼汪汪的看著沈悅,用一種委屈控訴的目光,方才那一股狠勁全都被壓了下去,仿佛被欺負得狠了,小聲的啜泣著。

    一般不哭的女孩,若是哭了,就特別的惹人憐愛。

    這點對於男人尤其的適用,於是皇上恰巧路過……

    他隻是聽德妃又研發出了新的品茶方式,被邀請過來試一試,沒想到遇見了這一場好戲,隻是隔得有點遠,所以等他走到了之後,三巴掌都被打完了,蕭帝這才看清楚在場幾位究竟是誰。

    楚婉萱一見到蕭帝,眼淚更是不要錢的滑落,偏偏她不哭出聲,隻是倔強的站在那裏,仰著臉,如同永遠都馴服不了的貓咪一般,清澈的眼眸裏又滿是依賴和信任。

    “皇上……”她還認真的行了禮,恭敬的喊了一句,尾聲略微帶著點鼻音。

    “這是怎麽了?”蕭帝看著最近喜歡的美人被打了,心裏也是不愉快,他很自然的詢問在場的女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位,也就是賢妃。

    賢妃不喜歡楚婉萱這件事情,蕭帝知道,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男人就算懂,也不好明說,而且打打鬧鬧的也沒什麽,隻是眾目睽睽之下還動手,就不妥當了。

    這麽多人看著呢,看樣子還鬧得有些過分!

    賢妃心裏有些忐忑,但是還是很冷靜的把事情的起因說了出來,她道,“楚秀女三番兩次的逃開儲秀宮的課程,皇上您是知道的,隻是臣妾想著皇上說過不喜歡太死板的秀女,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看了眼還在一副我沒錯的模樣的楚婉萱,繼續緩聲道,“但是最近楚秀女不僅不上課,還連儲秀宮都待不住了,宮裏規矩森嚴,哪裏能隨意跑動,臣妾也是擔憂楚秀女以後衝撞到了哪位宮妃,才不得不嚴厲教育一番。”

    “奴婢沒有亂跑。” 楚婉萱抬起頭,同蕭帝目光對視,她聲音悅耳清脆,用詞耿直的說道,“奴婢隻是去拜會德妃娘娘,聽從德妃娘娘的教誨罷了,因為對於奴婢而言,那樣可以學到許多知識,也比在儲秀宮裏上課要有趣得多,德妃娘娘也是允許了的。”

    賢妃當即打斷了她的話,皺起秀麗的眉梢嗬斥道,“就算是德妃姐姐礙於情麵允許,你也不能恃寵而驕,總是去麻煩德妃姐姐!”

    “可是……”楚婉萱還想辯駁。

    “好了好了。”蕭帝抬起手,揉了揉額角,道,“德妃向來是疼新人多一些,你得到允許自然可以常去,但是去前也要和賢妃打過招呼,畢竟儲秀宮現在是歸她管,這件事情,是你做得不對了。”

    楚婉萱神情的認真的把話聽完,卻是直接下跪行禮,“奴婢知錯,是奴婢太不懂事,惹得各位娘娘和皇上煩心,奴婢下次不會了。”

    “是不會還是不敢?”蕭帝笑著問了一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柔軟的觸感讓帝皇很滿意,這樣的女子不常見,開朗活潑,又長得不錯。

    楚婉萱含羞帶怯的低著頭好一會,才慢慢的抬起頭,白皙細膩的脖頸顯得更加的修長,她聲音肯定,“是不會,奴婢才不怕疼呢!”說罷輕輕側了側臉頰。

    將那抹紅腫展現得淋漓精致,特別觸目驚心。

    好樣的,把話題轉移到了巴掌上,沈悅在一旁默默點讚,順便為自己點了一根蠟燭。

    蕭帝一看這臉都腫了,不禁讓人把楚婉萱妃攙扶起來,他心疼的說道,“回頭讓禦醫給你看看,塗點藥水很快就消了。”

    “謝謝皇上恩典。” 楚婉萱被攙扶著,溫柔可人的福了福身子行禮,隻是目光若有如無的看向了沈悅,那種欲語還羞的模樣,就好像是想責罰下人,又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太過於殘忍的樣子。

    她這麽一番動作,蕭帝也不好再忽視掉那名嬤嬤。

    “方才是你動的手?”皇上聲音嚴厲的開口後,一時時間龍威讓一眾奴才都跪了下去,包括地位尊貴的賢妃。

    她是真的怕皇上還要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