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萬奴王疑塚 第八章 墓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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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媚看了看一旁臉色發青的孫黨生,又看了看我。把手裏的主席紅像章,遞到敦子麵前回道:“偉大領袖主席教導我們,一定要抵禦住敵人的糖衣炮彈,這紅像章俺不能要!”
漂亮......
我看著墩子那麵癱一樣的臉,也不免心生憐憫。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墩子,還是主席他老人家英明,在這個問題上,他早就教導過你,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可你不聽,這回,玩砸了吧!”說完我便回我的村委會,找老支書聊天去了。
要說我插隊的山嘴子,這地界可有著不小的來頭。
出了村子沿著西北方向走三十多裏,就是被當地人稱為“禁區”的奉仙坡。 說是坡,可那地界樹高“百尺”,山高“千丈”,囊括的土地範圍之廣達數百裏。若是沒有個好向導帶著,進去根本就別想出來。
據說那奉仙坡,曾是金王朝墓葬群所在地。生活在這裏的土著民,多半是那個時候,為大墓守靈的後人。
我和墩子在七分地村一呆數月,他那滿嘴的主席語錄,倒是改了不少,整天就知道圍著孫小媚轉,正事,一點都沒幹。然而,他叫我二鬥的毛病一直沒改,在他的帶動下,整個村都喜歡管我叫二鬥,不過這稱呼倒是挺接地氣的。
在山嘴子七分地,白天倒是沒什麽新鮮的,隨著生產隊下田農忙,多為體力活。閑暇的時候,幫著村民寫寫信,記個工分啥的。
可一到了晚上,大夥兒三五成群,茶餘飯後聊得盡是些牛鬼蛇神,吞人的古墓之事。什麽紅毛大手送手紙呀!什麽吊死鬼呀……
不僅如此,我和墩子還發現了一件怪事。在這村裏,無論是男女老少,隻要家裏遇到個大事小情或途遭不順,便會到黃花梁子看香頭。
香頭,在這裏被稱之為大仙。多為中年婦女扮演,坐在炕頭之上,身前擺放一香爐,點上三炷香,燃燒三張黃紙,等待附仙通靈。
當黃紙燒盡,婦人打個哈欠或噴嚏,以此證明通神成功。屆時,婦人的習性也會隨之大變,要麽吸煙不止,要麽飲酒不斷,口中所述之言更是含糊不清,晦澀難懂。
村民們在看完香之後,會留下米麵油茶甚至是現錢,作為大仙的貢品或是看香的賞金。
這事一直困擾了我很久,一天晚上,墩子終於也憋不住了,跑到村委會與我商量:“二鬥!咱們可是主席的好戰士,破四舊的老兵,眼下有這麽一剝削階級,在毒害人民思想,奴役人民靈魂,壓榨人民血汗!你還真沉得住氣,就這麽幹瞪眼看著?現在我們該怎麽辦!你給個話。”
我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桌前,嘴裏嘬著旱煙的老支書。他看著倒是一身正氣,但貌似對墩子提到的這事,並沒有什麽話想說。
半響見老支書沒有回應,我有些著急。這裏最大的官也就是老支書,他若是不點頭吭聲,這事還真難辦,畢竟紅衛兵造反有理的年月已經過去了。
墩子見我久不回話,也急了,衝著我嚷嚷道:“二鬥!你倒是吭個聲啊!你不會是清閑日子過慣了,也怕了那個什麽鬼香頭鳥大仙吧!唉!到了這個時候,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是無所畏懼的!我們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把我們的兄弟姐妹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
我怕墩子越說越沒邊,畢竟老支書還在這呢,便上前推了他一把喊道:“我去你大爺的,老子是無產階級革命戰士,會怕她個鳥甚?你先一邊站著去,讓我想想!”
我邊說邊向著老支書跟前移動,心中暗自思量如何讓他應許,除了這顆毒瘤。隻要他一點頭同意,我就有一百種辦法收拾那個香頭。
“額......老支書你看,那啥......”
正當我拉過椅子,剛要與老支書攀談的時候。那李家二小子突然慌慌張張的推門闖了進來,結結巴巴的對著老支書說道:“書記,不......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這麽一會,生產隊的牛都死了三......三頭了!香頭也請來了,說八成是......墓活鬼作怪!”
老支書聽完,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二話沒說,跟著李家二小子就出了村委會,直奔生產隊。
“大爺的!說閻王,閻王到!”
我罵了一句,順手撤了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也跟了出去。我到是要看看,這墓活鬼,究竟是個什麽鬼。
等我到了生產隊一看,院裏熙熙攘攘的擠滿了很多人。村裏的男女老少,聽說墓活鬼再次重現江湖,都過來看熱鬧。
我和墩子一前一後擠進了人群,剛好站在孫黨生和孫小媚身邊。
而在生產隊的牛棚裏,一個神婆打扮的女人,手裏掐著寫滿符咒還在燃燒的黃紙,嘴裏振振有詞。神神叨叨的,根本聽不清說的是啥。
墩子一見到孫小媚,就像是那老貓聞到了鹹魚腥,完全沒有了剛才在村委會那會兒的革命鬥誌。
他說那香頭就在眼前,這孫子他娘的連看都沒看一眼。自從來到這生產隊大院,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孫小媚,絲毫不再提鬥香頭之事。
我拿胳膊肘用力懟了一下他,借機也挫了下身,來到孫黨生跟前詢問道:“黨生兄弟,剛在村委會,聽李家二小子說隊上鬧了墓活鬼,你知不知道那是個啥物件,裏邊有什麽道道,給我講講!”。
孫黨生見我發問,那眼神兒,說不出來是疑惑,還是鄙視。
他看了我半天,才放下抱著膀的雙手,低著頭悄悄的和我說道:“這墓活鬼,就是曾經香頭的亡魂!香頭在死後,由於受某些不懷好意的外來人誘導,亡魂會在夜間返回到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先是尋找牲畜吸血,增加身上的陰氣。等陰氣能夠扛得住活人身上陽氣的時候,就開始吸人血了。每次吸血後,棺槨內的屍體會就有一部分發生變化,直到整個身體全部複活。等它恢複到活著時候的狀態後,便可不論白天黑夜,都能暢行無阻的活動。等到那個時候,就連現在施法的香頭,都沒辦法能夠鎮得住了,更別說咱們這樣的普通老百姓了。”
“有這麽邪乎?”
對於孫黨生的描述,我毫無保留意見的提出了質疑。她妹妹孫小媚見我不信,也把腦袋湊過來補充著說道:“我哥說的都是真的!我在給你講個事,你別不信,就發生在隔壁村的老解家。”
說解放前,老解家大小子參加了解放軍,臨走的時候,他媳婦正懷著孕呢!連哭帶喊的求他別走,可他不管不顧,奔著隊伍就去了。結果不久,他媳婦就因為難產死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媳婦死的時候,積了一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泄,後來就變成了墓活鬼,還住在他們原來的屋裏。
幾年後,解放了,解家大小子騎著高頭大馬回來了,這事十裏八村的都知道,可風光了!
那時候你們也知道,戰火紛飛的,信息根本不暢通。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媳婦已經死了,思人心切,他也沒顧得上聽鄉親們說,拴好了馬,直接進了自己的家。
當時天色還不算黑,陰氣不盛。他進屋的時候,看見自己的媳婦正陪著孩子在炕上玩耍,心裏可能對當初狠心拋妻棄子產生了些愧疚,也沒好意思上前與孩子親熱,就坐在板凳上,想著先跟他媳婦套套近乎。
可他剛一坐下,就感覺不對了。一眨眼的功夫,炕頭上竟然長出了荒草,差不多有一尺高,屋門房梁也破敗不堪。再一看他媳婦和孩子,表情呆滯,眼睛血紅,心裏當時就明白了。
在我們這嘎達,有墓活鬼的事他也清楚。知道自己媳婦八成是死了,變成了墓活鬼。
老解家大小子一看不好,趁這兩個墓活鬼稍不注意,“嗖”的一下子竄出了屋門,一個箭步飛就上馬背,梅花扣一扯,策馬飛奔而去。
那兩個墓活鬼在後麵,緊追不舍,連連大喊:“站住,我要吃了你”。
你說這事,擱誰身上誰不害怕,嚇的他頭也不敢回,緊緊的伏在馬背上,打馬飛奔,一直跑到第二天天亮。
聽著後麵的喊聲越來越小,他才鬆了一口氣,停住了馬向四周一看。好家夥,竟然還在自己家門口!再一看地上的馬蹄印,原來他竟然圍著自己的村子跑了一夜,感情這不光是遇上了墓活鬼,還趕上了鬼打牆。
後來,老解家大小子把這事上報了組織,來了好多當兵的,把整個村戒嚴了。
那兩個墓活鬼咋處理的誰也不知道,為這事,上邊還專門下了保密條例,知道的人也沒人敢說,說出去是要按通敵槍斃的!其實大家心明鏡似的,八成也是請了香頭給收了。
我見孫小媚說的有滋有味,並沒搭話。聽完轉身便奔著香頭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