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天宮(下) 第四章 昆侖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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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逐漸西下,隻有一點點的太陽還冒在雲頭上,整塊冰層已經逐漸變成了黑色,裏麵的巨大影子模糊不清。
影子的形狀非常奇怪,不倫不類,詭異非常,象是什麽凍死的動物幼胎,腦袋大的要命,渾身還長著長刺,看著心裏就發毛。
葉成張大嘴巴問我道:“他娘的,出來沒拜菩薩,老是撞邪,這是什麽鬼東西?”
我和胖子搖頭,我們也從來沒見過,看大小,這東西足有一幢五層小樓的大小,凍在冰川深處,要是陪葬陵,是怎麽修進去的呢?又或者難道是遠古時候的生物?
傳說長白山地帶在幾十萬年前還是汪洋一片,是靠主火山體噴發,才從海中隆起,這麽大的東西,會不會是當時巨型海洋生物的屍體呢?
想來也不對,古冰川形成的時候,山早就在了,有屍體也早成化石了。
雖然經曆了一次驚心動魄的雪崩,但是說實在這樣的雪崩其實隻能叫積雪滑坡,並沒有雷霆萬鈞之勢,去的速度又快,幾個人雖然也心有餘悸,但是此時都恢複了過來,看到冰中的影子,好奇心都給勾起。
我們使用冰錐,在冰川上打上立足的地方,套上繩子,穿上冰鞋,下到冰川的表麵,仔細去看冰川內凍的詭異黑影,但是幾個人怎麽都看不出門道來。
此時陳皮阿四也恢複了意識,華和尚和葉成扶著他也從上麵下來,我們小心翼翼的攙扶他到了跟前。
陳皮阿四反應還是不快,揉了揉眼睛,蹲了下來,盯著那冰蓋裏的影子看了半天,突然嗯了一聲:“這影子-難道是‘昆侖胎’?”隨即又搖了搖頭。
“什麽是‘昆侖胎’?”我們都沒聽說過,看他如此激動,簡直莫名其妙。
“‘昆侖胎’是一種奇怪的自然現象。指在龍脈的源頭,也就是俗話說的,集天地之靈氣的地方。往往在岩石、冰川、樹木之內,會自己孕育出一些奇怪的嬰兒狀的東西出來,這些古籍裏就叫做‘地生胎’。傳說經過萬年的衍化,有些‘地生胎’就會成精,比如說西遊記裏的孫悟空。”華和尚給我們解釋。“我記得在唐朝的一本筆記裏提到過。西漢末年,傳說在昆侖山的巨型冰鬥下底下,當地藏民發現過一個巨型冰胎,大如山鬥,五官已經具備,還是一個女嬰,栩栩如生,於是‘地生胎’就被叫做‘昆侖胎’,後來還在那女嬰的肚臍眼上修了個廟,叫做昆侖童子廟。風水中,‘昆侖胎’是天定的寶穴,和人為推斷出來的風水穴位是不同。要找到一條龍脈中可能生成‘昆侖胎’的地方,是不可能的,隻有等到‘昆侖胎’開始形成,偶然給人發現,然後將胎形挖出,再把陵墓修建其中。這樣的寶穴是可遇不可求的。傳說隻有通天的人才有資格。曆史唯一記載埋在‘昆侖胎’位裏的人,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黃帝。”
“還有這麽邪門的事情?”胖子蹲下來,看著那個影子。“不過,這個‘昆侖胎’不型是人的胎啊。”
陳皮阿四也似乎並不能肯定,點頭道:“我也是猜測,‘昆侖胎’是神定胎位,地生神物,如果這個是‘昆侖胎’,那陪葬陵,必然會修建在了‘昆侖胎’位內,不過這樣一來的話——”他看遠處的三聖雪山,眼睛裏現出極端的迷惑。
我知道他的顧慮,接道:“這裏是天生的寶穴‘昆侖胎位’。但是這裏隻是一座陪葬陵啊,那這樣,雲頂天宮主陵所在的三聖山,風水要好到什麽程度才算完?再怎麽樣也不能比‘昆侖胎’差啊。”
“是啊,沒有比‘昆侖胎’更好的風水了,‘昆侖胎’是大地靈氣匯聚的地方,如果要比這裏更好,那隻有一個可能。”陳皮阿四很疑惑,歎氣道,“天宮,真的是修建在天上!”
陳皮阿四說這句話的表情很真切,我看的出不是戲謔之言,我給他說的渾身發寒。胖子就道:“怎麽可能!”
“是不可能,所以這裏出現‘昆侖胎’,絕對有問題,難道山川的走勢,給他改了,汪藏海竟然神通到了這樣的地步?”陳皮阿四又四處去看周圍的山勢。
“不,不應該這麽樣想。”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問道。“會不會這個胎形的影子——是假的?人工修出來的?一種象征性的手法,在古墓葬的設計中很常見。象武則天的城形,就象女人的**,說不定這影子,隻是陪葬陵的影子。”
我是很自然有這樣的想發,因為我們做古董的,平常的工作就是與假的東西作_鬥爭。我們采購的時候,所以的東西第一感覺都是假的,所以我聽到陳皮阿四說的這麽厲害,第一印象就是:會不會作假的?這也算是職業病了。
況且,把陵墓的入口凍在土裏,修成嬰兒狀,的確符合汪藏海事不驚死不休的性格。
陳皮阿四注意力全在了四周的山脈上,根本沒聽我說。我轉頭看向悶油憑,後者也臉帶疑惑,表情複雜的盯著那影子,也不吱聲。不過華和尚很同意我的說法(看樣子他也應該是采購第一線的人員,和我一樣有著職業病)。他道:“你說的有可能,看著‘胎影’之中還有淺淡之分,顯然不是一個單純東西,似乎有高低高矮,而且四周還有刺,無法解釋是什麽東西,可能真的是建築。”
我心裏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覺,汪藏海把陵墓,修成了胎兒的形狀,難道是希望這座陵墓象‘昆侖胎’一樣成精嗎。
這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胖子道:“還是不要猜了,反正不挖出來,怎麽猜也都是猜,有這閑工夫,不如想個辦法下去。”
“那要是挖下去,看到的不是陪葬陵,而是一具真的巨型冰——”葉成有點害怕。牙齒打結:“那怎麽辦?”
胖子拍了拍他:“那你就留在上麵,我們下去確認了,再叫你下來。”
我也道:“如果真是個冰胎,那真是天作的奇跡,能看到一眼也是值得的。”
華和尚拍了拍葉成,道:“就你膽子小,學著點這幾位大哥——現在的問題不是去不去,而是怎麽下去?”他目測了一下冰的厚度。道:“用鎬子挖,半個月都不一定挖的到那裏。”
我們又不是冰夫子,在冰上作業完全不同於一般的地麵。要考慮到非常多的因素,平時身手再好也沒有了。
胖子盯著腳下冰川中巨大的影子,對我們擺了擺手道,“這有什麽難的?就交在我胖子身上。”
我看他似乎有點眉目的樣子,心中好奇,胖子在隊伍中一直是充當急先鋒的角色,很少在技術方麵發表意見,但是一但他發表意見,所提出的東西就非常關鍵,說明這個人的心思其實相當的細膩。我在海底已經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這恐怕也是他如此貪財卻還能夠屢次化險為夷的品質之一。但是於胖子這個人說話需要技巧,他是屬於軟硬不吃的那一種人,大多數時候,激他比奉承他有用多了。於是對他道:“你能有什麽辦法?”
他果然就有點不爽,對我道:“什麽話,就許你大學生有想法?我去過昆侖山,昆侖山上多冰,比這厚的冰川多的是,經驗比你豐富多。”
我笑道:“那你說出來聽聽。”
胖子就哼哼著和我們講了他當時的向導和他講過的。很多關於冰的故事。昆侖山的海拔比這裏要高的多,是真正的高山冰川,那裏大大型冰縫因為氣溫和山體運動會頻繁發生開裂,有時候裂縫中就會發現古時候奇怪的先民遺骸,甚至有人發現過凍在冰川深處的房子,但是這些東西都是坍塌的,隻是殘骸。
他當時問為什麽這麽冷的環境下這些古代遺跡都保存不下來,那向導就對他說,把一座建築完整的凍在冰裏是不可能的,特別是木結構的房屋,遭遇冰崩或者雪崩的時候,肯定會先坍塌。
現在我們腳下冰川中的建築必然是修建在懸崖上的,這裏麵的黑影看上去如此的完整,輪廓象極了嬰兒,就說明下麵沒有坍塌的跡象,不然那種架空的建築,一塌就完全不成樣子了。所以,除非冰川中的不是陪葬陵而是石頭,不然,這陪葬陵凍在冰裏就肯定不是雪崩,而是人為造成的。
胖子的理由非常充分,我點頭同意他的說法,不過其他人並沒有聽出胖子這個假設的意義來,潘子問他道:“那又怎麽樣?”
胖子擺手道:“如果不是雪崩,那修建陵墓是在九百多年以前,按照道理,九百年累積的雪壓冰絕對不可能這麽厚,所以這些冰肯定是人為的,我們腳下肯定是一片非常厚的人工冰牆,這冰牆又不可能直接壓在建築上,那肯定有一個弧度,形成一個天然冰穹,壓在斜坡上,保護著下麵的建築。類似於冰做的封土堆,冰沒有我們想象的厚,你看,這裏的冰透明度很好,也是一個證據。”
胖子一說,眾人嘩然,一個個都對他刮目相看,同時就突然感覺腳下不穩當了很多。
胖子還惦記著我剛才看輕他,又知道我是學建築的,就問我他說的說法可能不可能。
我點了點頭,說理論上解釋的通的,而且有可行性。用冰來構架房屋,世界上很早就有了。三國的時候曹操一夜城就是冰加稻草造的,愛斯基摩人也早就用冰來搭建自己的房屋,最近在丹麥好象還有現代的冰建築出現,說明冰的硬度在建築學上是絕對沒問題的。
不過曹操一夜城是在平原上,要在峭壁上搭建如此宏偉的冰穹,真的可以實現嗎。我又有點保留,畢竟是在1000多年前左右的時候,汪藏海就算能超越他們那個時代很多,也不應該牛b到這種程度。
胖子聽我同意他的看法,馬上就得意起來,甩了甩頭發,道:“瞧,胖爺我這就叫人才。”
葉成問我道:“吳家少爺,那能不能根據建築學,算出這冰穹的可能厚度?”
我大學裏大部分學的都還給老師了。不過單位體積冰的重量我還知道。心裏默算,套用了幾個公式一算就出來一個數字,對他道:“如果象胖子說的,假設使用木頭的支撐結構,那我們腳底下冰層的厚度不會超過十米,不然自重太重,會自我坍塌,用什麽都撐不住。”
“十米。”幾個人麵麵相覷,潘子道:“我操,那也夠嗆了。這兒的冰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樣,硬多了,我們沒專業設備。剛才我和郎風用鏟子用力敲過冰錐,敲了幾下,手都麻了,隻敲出幾個白印,要打穿十米恐怕得花上點時間,一個星期可能都不夠。”
重力冰和其他河床上的冰不同,河床冰的原料是河水,裏麵有雜質而且含有大量氣泡。河床的溫度也不會太低,但是重力冰是給千年雪一層一層壓成的,不僅雜質少,而且雪層底下的冰溫可能有零下50多度,在這個溫度和純度下,冰的硬度和密度是非常可怕的。
胖子道:“我們不是有炸藥嗎?幹脆我們爬到石頭上去,再放個炮眼得了。”
華和尚和我馬上搖頭,我想著剛才差點就死在雪裏,沒好氣的對他道:“你還真不長記性,剛才還沒嚐夠味道啊?而且,如果冰川是空心的,再小威力的一個爆炸,也可能把整個冰穹給炸裂了——如果你的假設是正確的,破壞力太大的方法來打洞就不能考慮,挖到關鍵的地方,可能連冰鏟都不能用,一旦弄不好就是連鎖反應。”
胖子對理論科學非常反感,道:“你這是本本主義,冰鏟都不能用,那怎麽辦?難道用調羹來挖?你不要仗著自己是大學生,在這裏危言聳聽,人為給咱們製造難題。”
我道我比你還急呢,但是事實就是事實,誰要是不信,大可以試驗一下。
一個問題想通了又來一個問題,一下子氣氛又沉悶起來,眾人都不說話,開始想解決辦法。正猶豫不決,突然悶油瓶拿著順子燒茶的無煙爐走到了我們邊上,往邊上一放,滾燙的爐身馬上和冰冷的冰麵起了反應,發出啪啪的聲音,問我道:“這樣行不行行?”
我一看,心裏說哎呀,對啊,他娘都凍驢了,沒想到這辦法,用火不就行了嘛。
冰的硬度和溫度直接相關,溫度一升高,硬度就會下降,冰牆表麵就開始變脆,冰鏟敲擊造成的連鎖反應就會減弱。我們可以一步一步來,先把表麵的冰烘軟,然後整塊的敲下來,露出更裏麵凍的嚴實的冰芯,然後繼續用無煙爐烤,重複直到砸通為止。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們馬上做試驗。掏出自己的無煙爐,點起來放到冰上,一分鍾後用鏟子削冰。果然,書上說的沒錯,脆化的高溫冰會整塊的裂開。
不過因為四周氣溫太低了,這樣做的進展非常慢,我們輪流嚐試,直到將近三個小時,天幾乎全黑的時候,牆上才給我們搗鼓出了一個半米寬,七八米深的凹陷,下麵冰層的顏色明顯變化,冰的純度也清澈了很多,已經可以肯定胖子的說法對了一半,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冰。
胖子腰上綁著繩子雙腳撐在冰井兩邊,最後用無煙爐烤了一下井底的冰麵,然後用短柄錘子一砸,想再砸下一塊來,沒想到‘啪’一聲,冰穹裂開了一條縫,一下子我們感覺外麵的空氣湧向那個破洞,吹起了一陣風,溫度陡然就涼了很多。
胖子又一砸,將底下的冰塊砸碎,碎冰跌落而下,果然出現了一個洞口,下麵是空的!
眾人都鬆了口氣。連胖子自己也驚訝了一聲,叫道:“還真給我猜對了。”
我們將他拉了上來,所有人圍攏到洞口,爭先恐後的拿起手電筒朝裏麵照去。
冰井之內,是一個灰蒙蒙的巨大空間,整個冰穹猶如一個透明的碗扣在一道峭壁上,無數掛滿冰棱的木梁從峭壁的山岩上豎起來,交錯在一起,形成類似於腳手架的結構,撐著外麵的‘冰碗’,這些就是胎影身上的刺,峭壁之下是看不到底,漆黑一片的深淵。
而在大概一百多米落差下的峭壁山腰,我們看到了那黑色胎影的真身,那是一個巨大的胎形山洞,也不知道是人工修造的還是天然形成的,洞口足足有一個標準遊泳池這麽大,乍一看,象極了一個黑色的巨大嬰兒。
我們看的驚呆了,幾個人都幾乎說不出話來,胖子眼睛很毒,抓住我的手電,移向一個方向。“看這裏!”
在他的引導下,我們眯起眼睛仔細去找,這才看到在那山洞之中,竟然還修建有一座橫簷飛梁的巨大宮殿,有一部分建築探出了洞口,用木頭廊子支撐在峭壁上,猶如懸空的空中樓閣,而大部分的建築修建在山洞之中,看不到全貌。
因為常年在低溫中,到處凝結著冰屑,露出洞口的那部分建築看上去灰慘慘的,並不明顯,所以粗看並不容易發現。
這是陪葬陵的靈宮,也就是摸金校尉口中常提的龍樓寶殿,陵墓中的‘陵’這一部分,而埋著墓主人的墓,應該是在這靈宮的底下,山體之內。
我不禁感慨,還以為這裏最多隻有一個隱蔽的地宮入口,沒想到萬奴王的排場這麽大,陪葬陵都設了如此巨大的靈宮。那如果雲頂天宮沒有給大雪覆蓋,將是怎麽一幅壯觀的景象?真的無法想象,古人的智慧無法不讓人感到畏懼。
胖子首先反應過來,大笑了起來,接著其他人都笑了,大家互相擊掌慶賀,我給胖子的屁股一撞,差點從冰上滑下去。
華和尚急忙阻止了我們,他指了指頭頂的雪崖,意思是小心再塌方一次,我們全部都在冰崖之上,一個也逃不了。
我們這才強忍住了心頭的激動,安靜下來,但是幾個人的臉上全是按耐不住的狂喜。
現在想想,盜墓賊,就算是天大的盜墓賊,有幾個人能盜掘到皇陵這種檔次的,如果能進入皇陵一次又能安生出來,已經不會去在乎裏麵有什麽寶貝,就這腕兒你就大了,不說吹牛能吹多少年,自己的心態肯定就不同,這種吸引力,誰也抗拒不了。就連還沒有自定是盜墓賊的我,也有一股極度的衝動在心裏湧上來,簡直迫不及待想下到下麵去看看。
華和尚拍了拍臉,想讓自己放鬆下來,然後轉頭問陳皮阿四,我們是現在下去,還是明天下去。
陳皮阿四陰陰的看了我們一眼,問道:“明天下去,你們忍的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