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花 第五十章 泥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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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一個可以通過的洞用了不到十分鍾,破壞永遠比建設來得有效率。

    張海客他們魚貫進入並打起火把,進入磚牆之後,他們就發現這裏的情況和他們想的完全不同。

    首先是泥漿,磚牆之後是一個巨大的石廳,除了他們這一麵是砌磚,其他的部分全部都是大型的條石,但也看不出是什麽材質的石頭,整個大廳裏灌滿了泥漿,四周有一條非常斜的石頭沿,可以行走,那具屍體就坐在石頭沿上。

    他們進去的時候推動屍體,屍體倒入了泥漿裏,張海客扶了起來,就發現屍體的關節還可以活動,穿著一身民國初期的衣服,綁著綁腿。他本來想好好看看屍體的情況,但很快打消了念頭,因為他發現,在這個巨大的泥漿池子裏,躺滿了這樣的屍體。

    從屍體的情況看不出泥漿有多深,有些屍體被沒頂,有些屍體泥漿到了腰部。泥漿發綠而且非常黏稠,讓人作嘔。

    他們在石頭的邊緣上行走,走了一圈,就發現這個石頭廳裏再也沒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了。

    “就這麽點地方?”一人自言白語。

    張海客說道:“邊上的人淹沒的部位高,中間的人低,這個泥漿池是個鬥形,泥漿下麵應該有通往其他地方的口子。”

    “真他娘的。”

    “泥漿裏的屍體都戴著護目和保護口鼻的東西,就算沒有口子,他們也是在裏麵撈東西。但我傾向於有通道。”張海客道,“因為所有人都有繩子連著,而且,我們剛才的判斷錯了,這個口子不是外麵的人想封閉的,是裏麵的這些人封閉的。你看,封口的痕跡都在裏麵。這些人把自己封在了裏麵。”

    “你是說,這泥漿裏麵恐怕有什麽蹊蹺吧,他們不想它上去害人,所以犧牲自己?”

    “我從來不會把幹我們這一行的想得那麽高尚。外麵的地上有磚,那說明裏麵的人不停地在堵,外麵有人不停地想挖進來。具體情況不知道,不過我們得派一個人看住口子,裏麵應該是安全的。”

    “沒有人會像張家人那樣,挖磚牆的時候是挖,人家都把磚頭往牆裏敲,隻有我們是往外挖的。你別胡扯了。”

    “我沒有胡扯。”張海客突然吸了口氣,重新拿出那隻懷表,翻開來讓他們看那張照片,“你們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幾個人看了看都搖頭。張海客看了看他們進來的窟窿,說道:“這人是小鬼的父親,我小時候見過。”

    扶起一具屍體,張海客用火把貼近屍體猙獰的臉,說道:“你們仔細看看這些屍體的臉和手,這些全部都是張家人,全部都有張家人的特征。”

    “啊?”其他人紛紛去看,一看那屍體的手指,果然奇長無比,頓時全都麵如土色。

    “這是怎麽一回事?”

    “小鬼的老爹死了我是知道的,但家族裏對於這些死亡都諱莫如深,咱們這一次恐怕被騙了,這個地方是有人安排我們來的。”

    “誰?”

    張海客回頭:“是那個小鬼,我們一路過來被引到了這裏,你們回憶一下,幾乎全部是他提供的信息。”他頓了頓,繼續道:“這小子,把我們全部誆到這兒來,難道是為了他老爹的屍體?”

    “幹他娘,我上去擰斷他的脖子。”其中一個怒不可遏。張海客立即擺手:“先等等,這些張家人死得太可疑了,那小鬼應該不是想害我們,而是想讓我們看到這些人的死狀。他可能隻是想弄清楚他老爹是怎麽死的?”

    “不是。”另一個人就道,“過來看這裏。”

    幾個人轉頭,看到那人已經跳入了泥漿裏,扛起另一具屍體,他用力擰轉屍體的頭部,瞬間就把屍體的頭擰了下來,十分輕鬆。

    “脖子斷了,這些屍體身上有很多傷。”他道,“這裏發生過打鬥,而且,用的是張家人殺人的方式。這些人裏有一些是被謀殺的,而且,殺死他們的也是張家人。這是一個咱們家族內鬥的現場。”

    幾個人麵麵相覷,關於家族內鬥,其實每個人都知道一點,但看到這樣的場景,這些孩子還是有點無法消化。

    “小鬼的老爹是被咱們自己家的人謀殺的?”其中一個人恐懼起來,“他娘的,他老爹死了,我們老爹還活著,我們的老爹難道就是凶手,這臭小子要騙我們到這兒來報仇?”

    幾個人又麵麵相覷,頓了一下,立即都往出口衝去,才衝到入口的地方,一下就看到悶油瓶蹲在入口的磚牆後麵,默默地看著他們。

    幾個人急刹車,最後一個人直接滾下泥漿,幾個人站住就開始哆嗦,其中一個人道:“小鬼,你怎麽下來了?”

    悶油瓶左看看右看看,又看向他們。張海客還是比較鎮定的,僵持了幾分鍾他就反應了過來,問道:“剛才我們的討論,你都聽到了吧。”

    悶油瓶點頭。

    “是不是就像我們推測的那樣?”

    悶油瓶看著他,說道:“不是推測,當時發生這一切的時候,我也在場。”

    幾個人又是麵麵相覷:“真的是我們老爹殺了你老爹?”

    “我根本不知道你們老爹是誰。”悶油瓶道,“你們認為的我的父親,其實也不是我的父親。”

    “那你把我們騙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

    悶油瓶看著張海客,說道:“我需要下到這個地方來,我太小了,很多事情我做不到。”

    “你要到這裏來幹什麽?”

    “和你沒有關係。”悶油瓶道,“這個泥潭之下,有蜘蛛網一樣的甬道,全都被淤泥灌滿了,但每一段甬道都與各種房間相連,可以休息和呼吸空氣。其中有幾個房間有很多你們需要的東西,你們用這些死人的裝備,前進四到五個房間,就可以完成考驗了。”

    “那你呢?”

    “我得走很深才行。”悶油瓶道。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說來話長。這裏是泗州古城的遺址,最起碼有四層岩層疊著埋在我們腳下,我們所在的隻是第一層。這座古城,張家一直在經營,當年是因為一場洪水,古城就直接消失被淤泥掩埋了,所以裏麵的好東西太多。”悶油瓶道,“我要的東西,在最深的地方。”

    “你不需要幫忙?”悶油瓶說完之後,張海客就問。

    “你們幫不了我。”悶油瓶道,“這裏的一切你們都不了解,你們拿了東西快些回去,否則,危險不僅來自於這裏,讓張家人知道你們來了這裏,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

    張海客幾個麵麵相覷,悶油瓶道:“這些話我本來不想說,本想等你們自己遭受挫敗,但是你們太執著精明了,還真的成功地下來了。現在,該說的都說了,信不信由你們自己了。”說著,悶油瓶幾步就跳人了汙泥之中,一下翻了下去。

    幾個人看著幾個氣泡從淤泥中翻出來,撲騰了幾下,悶油瓶就沒影了,再一次麵麵相覷。

    “怎麽整?”其中一個說道,“這小子說的是真的嗎?”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隻是,我們要是聽他的,就算是輸給這個小兔崽子了。咱們已經夠沒麵子了,這口氣我是咽不下去,憑什麽聽他的?”另一個人說道。

    再次沉默,就見其中一人罵了一聲,收拾了一下裝備,也猛地跳了下去。

    張海客看著他們一個一個下去,心中暗歎,一股特別不好的感覺湧了上來,但他還是跟著他們跳入了淤泥之中,向下潛去。

    在淤泥之中下潛的感覺特別詭異,張海客沒有多形容,他隻說他憋了有三分鍾的氣,就摸到了繩索把他引到甬道邊上,他一手抓著繩索一手摸著甬道的邊一路往前,直到發現了一個井口,井中全是淤泥,外麵是鵝卵石鋪成的地麵,幾個泥猴全部躺在地上喘氣。

    這好像是一家人的院子,顯然已經陷入地下成了一個洞穴,但盆景、假山、鵝卵石的地麵依然存在。

    火把已經點了起來,不加以判斷,會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小的石廳,洪水衝垮了兩棟房子,外牆倒塌蓋在了院子上麵,如今變成天花板的外牆已經傾斜了。張海客抹掉臉上的黑泥,除了他們幾個之外,並沒有看到悶油瓶。

    “那小子呢?”

    其中一個人指了指一邊,隻見地上有一道泥腳印,通往一邊火把照不到的黑暗裏。張海客想立即跟去,被人拉住:“那小子讓我們別跟著他走,否則會非常危險。他說那條路,隻有他能走。”

    張海客不耐煩,心說這小子真的不要命了,連幫忙都不要,這就是小孩子的表現,他道:“畢竟是同族胞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我們不能讓他去送死。”

    張海客順著泥腳印跟了過去,幾個人一路過去,就發現那邊的牆角還有一個窟窿,通往另一個空隙。

    張海客說這座古城完全被淤泥掩埋,有些地方的淤泥經過這麽長時間已經完全變成泥土,有些還保持著黏稠的狀態,隻在很多比較大而封閉的古建築遺跡中存有空氣。前麵張家人的前期探索,已經在可以行進的路線之間建立了通道,在淤泥中藏了繩索,隻要進入淤泥裏就可以摸到,從而在窒息前到達另外一個房間。有些房間之間距離過遠,前人采用了挖掘盜洞的方式前進,總之因為古城裏地質情況複雜,成為了一個由盜洞、淤泥下的繩索和各種通道組成的體係。

    張家的前人在開始階段采用了網狀探索,但是到了後期,所有的路線都歸為一條,顯然目的性很明確。這是因為在最開始的時候,這批人的目的隻是收集財物,但後來他們在收集到的財物中發現了一個秘密,於是轉為專心探索這個秘密。

    那個房間的角落裏,是一個甬道的人口,他們進去之後又進入了一個幹燥的古遺跡中,已經坍塌了一半,能看到刀削一樣的天花板,一半被埋進了泥土裏,整個頂是傾斜的。

    這是一個廂房,邊上就是花園,看樣子是一個大戶人家,家境殷實,所以房子很堅固,雖然在洪水中倒塌了,但很多形狀還得以保存。

    他們在那裏看到了兩個岔路口,繼續往前延伸的墓道,變成了兩條。從淤泥的痕跡很容易能辨別出悶油瓶走的是哪一條,但張海客卻發現他們無法跟下去了。

    因為這兩個盜洞口,一個大一個小,大的是正常的尺寸,小的,卻隻能容下悶油瓶那樣的個子。他們幾個雖然看著身材比悶油瓶大不了多少,但卻絕對擠不進去。

    張海客百思不得其解,等他仔細檢查了那個小盜洞後,他就發現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這個盜洞的四周,泥土中有四塊青石板,這是一個下水通道,直徑已經被固定了,無法擴大。

    難怪悶油瓶說隻有他自己可以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