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在一分鍾之前，紮特都是享受的。

    他躺在老師的懷裏！

    老師的！

    雖然他胸前的洞還沒修補好, 雖然外麵一定是天下大亂了, 雖然下麵絕對有很多事, 但這個時候，他是都顧不上了, 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也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如果查理三世在這個時候進來, 那麽還真不好說會發生什麽……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難說不把這當做一場夢。

    事實上，他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但是當他被王嘉一掌推開,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王嘉迎上了治療師的手掌時, 美夢變成了噩夢……

    “不——”

    他大叫著, 人已經撲了起來……

    “不！不！不！不！”

    此時基金會中，明日之星的眾人也在瘋狂的叫喊著, 一行人更是猛烈的去踹著頂著柵欄，如果這是中國古代——或者哪怕是西方的那種鐵質的欄杆, 說不定也要被他們撞破了, 畢竟這其中很有幾個幹力氣活的。但，這既然是一個帶有魔法的世界, 牢籠自然有這方麵的措施——要知道基金會中, 可是有真正的超凡者的，如果關押的是他們, 當然不能用普通的東西。

    “我們要被那個奎因人害死了！”

    “莎拉, 你還說不是那個人的錯！”

    “王嘉先生王嘉先生！”

    ……

    埋怨叫喊的, 在這個時候亂成了一團, 而這個時候，也沒有人去分辨或者吵鬧了，他們都清楚的認識到了一件事——他們要死了！

    他們，要死了！

    “我一定是瘋了！”歐文一邊捂著口鼻跑著，一邊在心底念叨著，他一定一定是瘋了，否則這個時候為什麽還要管這些馬戲團的人的死活？這些人，根本就沒有什麽好可惜的……不過，雖然這麽想著，他還是堅定的跑著，雖然每跑一步他都是害怕的，他也依然跑著。

    不跑不行，如果他不跑，這些人就都要死了！

    今天並不是他值班，按理來說，就算這裏出了什麽事，也不是他的責任，但這是基金會！他也就在旁邊！他還知道這裏有人關著，如果他不管，如果這些人被燒死了，那……很可能會影響基金會！

    他絕對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詹森大人會照顧我的母親的……”

    “基金會的保險會給她留一大筆財富的……”

    “以後她的生活，應該是……還可以的吧……”

    他一邊跑一邊想，就在他覺得永遠也跑不到地方的時候，他看到了被關押的人，而那些人還沒看到他，他也顧不得什麽了，衝過去，先把關押著女牢的牢門打開，又去開男牢。基金會的眾人本來都陷入了竭嘶底裏的絕望，突然得救，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是他大叫一聲跑啊，這些人才慌慌張張的跑起來。

    你推我，我擠你，好在這過道也不是太狹窄，這十多個人也不是特別多，雖然身強力壯的男的大多先跑了，倒也沒發生擠踏事件。等到跑出來，眾人都有一種在世為人的感覺，有人狂呼大叫，有人迷茫環顧，不過也有害怕心驚的。

    “我是私自放你們出來的，所以你們還不能走，我們基金會在東城還有一個機構，你們跟我去那裏吧。”把人救出來之後，歐文才感覺自己麻煩大了，但他隻有硬著頭皮說，希望這些人能明白點事理，“你們都沒犯什麽大事，就算有懲罰，也不會太嚴重，可若是私自逃脫了，就很難說了。”

    眾人還在驚魂不定中，大多聽了這話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像比較老實的莎拉等人還點了下頭——就算周做了什麽，他們也不知道，難道還能捎帶上他們？當今陛下，可不是這樣！不過也有一些人，眼珠子就轉了起來，歐文見了這個樣子，立刻一板臉：“你們今天的表現，我一定是會對上麵說的，如果表現的好，有事也可能沒事，如果表現不好，沒事也會有事！不要以為跑了，就沒事了！你跑的過禁衛軍嗎？跑的過護衛隊嗎？跑的過……”

    “陛下死了——”

    就在他準備再分析一下厲害關係的時候，突然一聲尖叫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響起，然後，就好像漫天遍野的都是這樣的聲音：“陛下死了——”

    “陛下被人殺死了！”

    “克拉倫斯伯爵帶兵打了過來！”

    “老皇帝出來了！”

    “變天了變天了！”

    ……

    原本就混亂的街道變的更加嘈雜，不說明日之星的眾人了，就是歐文也是一驚，陛下，死了？

    若要讓歐文說最崇拜的人，那當仁不讓的就是王嘉，雖然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奎因人，可毫不諱言，他改變了他的人生！如果沒有王嘉，他現在連一個最普通的夥計都不見得行，更不要說現在體麵地位；

    而要說最尊敬的，也許就是詹森了。

    他知道很多人覺得詹森就是一個迪斯特人，也就是運氣好，其實沒什麽了不起的，他卻不這麽覺得。

    詹森也許運氣的確不錯，但如果沒能力做事不勤懇，怎麽也不會有現在的地位的！就像他……是，他能進入基金會是自己的運氣，可如果不是他一直努力學習，也早就被淘汰了。詹森能以迪斯特人的身份取得今天這樣的地位，更要比一般人付出的多！

    但在同時，他也感恩紮特……

    是的，感恩，而不隻是畏懼。

    在基金會他能看到很多東西，接觸過去想象不到的人物，這些東西匯集在一起，也在提升著他的眼光格局。

    王嘉先生固然偉大，詹森大人固然能幹，但若沒有陛下的支持，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是陛下，讓基金會成立的，是陛下，扶持基金會的，也是陛下，給基金會各種政策的。他們在念叨王嘉的時候，其實，也應該再念叨一句陛下。雖然在傳說中，他冷酷無情，手段強硬，但在普通百姓這裏，他卻隻是給予，而沒有嚴酷！

    而現在，他竟然死了？

    不不不，這一定是假的！是謠言！

    皇帝怎麽可能會這麽容易死？

    絕不可能！

    他甩甩頭，按下心中的焦慮，再抬起頭，就發現明日之星裏有兩個人竟偷偷摸摸的往旁邊去了，他當下大喝一聲：“你們要去做什麽？”

    那兩個人本來走的很慢，聽了這話，卻像上了發條，立刻跑了起來，他叫了兩聲，到底沒有追上去——他這邊，有更多人呢！不過受那兩人的影響，其他人也有些心浮氣躁，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就道：“大人，現在陛下都死了，咱們，也都散了吧。”

    “你看見了嗎？”

    “呃……”

    “接到市政府的通知了嗎？”

    “大人，看您說的……”

    “既然都沒有，你怎麽能確定陛下就是死了呢？還是你覺得現在有些亂，你可以趁機逃離？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這麽想了。也許一時間的確是這樣，但不要忘了這是什麽地方！而你們早先又是被關在哪裏的？相信我，這件事，不要說政府會不會管，隻是基金會就絕不會姑息！而你們也不要覺得沒有人作證，就可以當你們死了！除非你們找到正好合適的屍體，並且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挪到那裏，否則，這件事就會被追查到底。我們基金會，最主要的業務，就是賣保險！”

    最後一句話打消了眾人早先的想法。

    基金會有很多地方被人稱道，被人說道，但被說的最多的，還是保險……因為這實在是和老百姓的日常太有關聯的了。毫不誇張的說一句，隻要有些家底的人，哪怕不會買，也會去問問，打聽打聽，然後再回家琢磨琢磨——現在的保險，已經不隻是對傷害了，還有健康險。斷胳膊斷腿了，你沒錢看？基金會可以給你找治療師，要是你交的錢足夠多，可以讓你的胳膊腿再漲出來……

    當然，保險不隻是這樣，可這斷胳膊斷腿更有衝擊力。

    而保險，也沒少遇上騙保的。

    什麽兩個人故意打一架，然後騙錢的；什麽自己摔一跤，騙錢的；最狠的還有自己砍掉了自己的手……騙錢的！

    但這些，無一例外都被抓住了！

    是的，都！

    雖然很多人對這一點不相信，可是那些公布出來的，也足夠民眾警惕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那些事真是天衣無縫，可就是被保險公司給抓了出來，有的動用了神魔之子還好說，畢竟是超凡者嘛，分辨真假……咱們普通百姓不懂，但總有懂得，可有的就是問了幾個問題，就被證實了是說謊……

    這在一般人看來，基金會很有些神秘莫測的味道。此時幾個人的心思被歐文給點了出來，早先還想著幹掉歐文然後隨便找幾個屍體頂替的也熄了這方麵的心思——現在外麵這麽亂，找點屍體還是不難的，真不行，他們還能自我創造……

    馬戲團並不是強盜土匪，他們中的人身上大多是沒有人命的，否則早先被路易斯的婆娘逼迫的時候也不至於差點解散——隻要有一個狠人拿著刀去耍一番，情況絕對會變得不一樣。

    但那是在被控製的環境內，在犯了罪會被懲罰的條件下，如果不會，如果沒有，如果……

    那就像他們不顧忌和那些有錢的老爺太太共度春宵一樣，他們也不介意為了保全自己而再幹點別的事。

    不過他們畢竟還是普通人，聽了歐文的話，也就熄了這方麵的心思。不過還是有人道：“大人，您讓我不跑，這也行，可您讓我們跟您到東城……這個，萬一再遇上些什麽事？”

    “什麽事？”

    “這個，您看這邊的基金會都被燒了……”

    “總還有警衛隊！”歐文當即道，“基金會同保安隊的交情也不錯，總能給你們找到地方的。”

    “大人……”

    “別說了，我冒死把你們救出來，不是讓你們逃跑的。當然，你們要是覺得我一個人看不住你們，也可以試試。”

    他越是這麽說，下麵人越是不敢亂動，這邊還燒著，雖然火勢因為周邊都是空地的原因也沒有蔓延，可也不好一直在這裏呆著——本來出了這種情況，是一定會有人來救火的，早先那麽大的火也救了，現在這點要說是不算什麽的，可現在著火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也真是太亂了！

    他是從臨街跑過來的，比馬戲團的這些人更了解情況，也知道一時半會沒人會注意到這裏，為了預防萬一，必須把這些人轉移——不見得真的要到東城，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他們路上就有可能碰上警衛隊或者什麽機構，到時候再看。

    他之所以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就是像這些人表明，基金會，還有執行能力！

    而且，給這些人找些事做。他們這些人都受過相關培訓，遇到變故的時候，給人找事做可以降低更多突發狀況的發生，避免進一步的混亂。

    一行人沉默的向外走去，而沒走多遠，就又有兩個人跑了——看到外麵的場景，很多人都意識到歐文早先的話，更多的是在嚇唬他們。這麽亂的情況下，國家怎麽還會找他們的麻煩？就算是找也不知道是多長時間以後了，到時候他們早就不在紮西了！

    歐文對這事一籌莫展，也隻能裝作不在意。但是在看到一個人的時候，他徹底不鎮定了：“奧利弗先生！”